15.同床
這幾天,魏長松在家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 沉初芽身子不快,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他一個人包攬去了,就連一日早晚兩次煎藥,都格外上心。 也實在是喝藥這件事,他不得不親眼盯著。 別看這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真到了喝藥的時候,其實跟個孩子差不多。 魏長松用手試了試碗壁的溫度,看向她緊皺的眉頭:“再不喝就要涼了。” 望著這一大碗棕褐色的藥汁,又臭又苦,她寧可疼著也不愿意再喝了:“爸,我已經(jīng)沒事了,這藥實在太苦,要不就算了吧?!?/br> “聽話?!边@事沒有商量的余地,端著碗就喂到她嘴邊,故作嚴肅,“自己喝還是要我喂你?” 神情痛苦地捧過碗,滿臉抗拒,最后還是在他的注視下閉著眼一飲而盡。 苦哇哇著嘴,舌頭都快麻了,正當這時候,嘴里忽然一甜,nongnong的奶香味彌漫開來。 沉初芽先是一愣,然后就看見公爹黑眸里含著笑,手里還捏著糖紙:“這是,奶糖?” 從小到大,她哪里吃過這玩意兒,剛?cè)肟跁r還是yingying的,很快就被含軟了,一嚼韌性十足,唇齒留香,藥汁的苦澀也隨之拋卻腦后。 魏長松把藏在兜里的幾顆奶糖取出來,放在手心給她看了眼,見她眼睛都亮了,頗像她那兩個弟弟,捉弄人一般又藏了回去,眼里笑意更濃:“現(xiàn)在不能給你,乖乖喝藥才能有獎勵?!?/br> “爸?!毙」媚镉中哂粥?,小聲道,“你還當我是小孩子呢?!?/br> 他低低笑出聲:“一喝藥就愁眉苦臉,吃到糖就眉開眼笑,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嘴里的奶糖很快化完了,但嘴里和心里都是甜滋滋的:“爸,你后天忙嗎?” 魏長松拿過藥碗,正打算去洗洗:“應(yīng)該還好,怎么了?” 沉初芽猶豫了下,目光落在他握著藥碗時手背上的青筋:“上次回娘家,我答應(yīng)弟弟跟他們一起過今年的生日,后天就到時間了,所以我想回去一趟。要是你忙的話,也沒關(guān)系的,我自己再想想辦法……” “有空。”她聽見他直截了當?shù)貞?yīng)下來,“后天我騎車跟你一起過去?!?/br> “嗯?!?/br> 魏長松望著她嘴角微微綻開的笑容,和腮邊淡淡的紅暈,想著后天便是有天大事,也要先往后推推。 這次回門,沉初芽提前有了準備,說什么也不肯讓公爹買太多東西。 他嘴上答應(yīng)著,真到了出發(fā)前,看著他不知從哪里取出來的大包小包,她確實是有些無奈了。 魏長松將包裹在自行車上綁好,扭頭看向臉色不虞的兒媳:“怎么了,走嗎?” “爸,要是下回再這樣,我也沒臉再提回娘家的事了?!?/br>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上車吧?!?/br> 坐上后座,寒風(fēng)凜冽,她把腦袋往圍巾里縮了縮,這回,沒等公爹開口,主動就摟住了他的腰。 魏長松見腰間的小手凍得發(fā)紅,騰出手將一對柔夷塞進自己棉襖的衣兜里:“這樣暖和。” 沉家這對雙胞胎兄弟,從大清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眼巴巴等著他們jiejie。 脖子都抻酸了,終于看見一輛自行車遠遠地騎過來。 “jiejie!” 小家伙兩張臉蛋凍得通紅,抱了抱jiejie之后,靦腆地看向后面跟著的魏長松:“姐夫。” 沉初芽臉上一紅,也不敢回頭看公爹,推著兩個弟弟進屋:“外頭冷,先進去吧?!?/br> 魏長松摸了摸倆小胡蘿卜頭,第二次聽他們叫“姐夫”,分外受用。 因為是生日,沉初芽和母親陳荷說了會兒話后,就進廚房給兩兄弟煮面條,還特意一人給臥了兩個雞蛋。 魏長松則是拆了零嘴,哄他們開心,耳朵里聽著一口一個姐夫的,飄飄然都快讓他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 等沉初芽端出長壽面的時候,就看見他倆嘴角沾滿了渣子,不由嗔怪地瞟了眼公爹:“快吃飯了,給他們吃這些干嘛?” “生日嘛,機會難得,多吃點沒什么的,是不是?。俊?/br> 收到“姐夫”傳來的信號,小家伙點頭如搗蒜:“嗯嗯,姐夫說得對!” 得,一點小恩小惠,已經(jīng)把他們徹底收買了。 雖然墊過了肚子,倆人吸溜起面條來絲毫不含糊,連湯都喝下肚了。 說來也奇怪,這兩次回娘家,出門都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一到下午準備返程了,老天爺就開始變臉。 上回是一場大雨,這回是飄起了今冬的初雪,難怪來的路上寒風(fēng)刺骨。 陳荷聽著門外倆孩子興奮的嬉鬧聲,笑道:“初芽,知道你嫁人之后在娘家的日子不多了,老天爺都留你住下呢。” 沉初芽望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又為難地看了眼公爹,只見他沖自己點點頭:“那就住一晚吧?!?/br> 入了冬,再加上是雪天,外頭很快就暗了下來。 回房間后,看公爹貓著腰往地上鋪被單,不禁有些不忍:“爸,天太冷了,再這么睡一晚,真的會凍壞身子的。要不,要不你也到床上來,反正有兩條被子,將就一晚吧?” 魏長松弓著腰頓了下,沒回頭看她,悶聲答應(yīng)道:“也好?!?/br> 窄窄一張楓木床,多躺了個大男人,顯得緊湊又擁擠。 自打新婚夜后,這是公媳倆第二回同床,都睜著眼睛睡不著。 “初芽?” 黑暗中,他突然出聲,沉初芽輕輕一顫:“嗯?” “肚子還疼嗎?” 原來是問這個,她稍稍舒了口氣:“不疼了,已經(jīng)……已經(jīng)干凈了。” “哦,那就好?!庇辛嗽诩?guī)タ闯嗄_醫(yī)生,替她熬藥的經(jīng)歷,再提起這個,也就顯得不那么突兀。 “初芽?!?/br> 窗外雪落簌簌,襯得他喚她的名字分外低沉好聽,這回她沒再出聲,靜靜等著他的后文。 “那天在村辦,那個赤腳醫(yī)生說這藥治標不治本,下回你來月事,可能還要受苦?!?/br> “可是,他不是說,我已經(jīng)結(jié)了婚,慢慢就會好的嗎?” 兒媳言語間透著稚嫩好奇,到現(xiàn)在還沒明白其中深意,他只得啞著聲解釋:“傻瓜,他的意思是你有了男人,日常行房,將來再生了孩子,那才慢慢好了??赡恪覀z只有那晚的一回?!?/br> 他說得這樣明了,赤裸裸的含義教她一張俏臉紅透,暗惱自己怎的這樣傻,沒想明白也就罷了,還向公爹問出口。 不知該如何接話之際,炙熱的大掌擦著被單挪了過來,徑直攥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頭的手,一如新婚夜的開始。 沉初芽倏地睜大了雙眸,呼吸漏了一拍,聽見他道:“手怎么這么涼,還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