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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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流浪的終點 電視新聞里在播報云濘的天氣,寒潮籠罩全市,大范圍的降雪將持續(xù)到月底。 我靠在廚房門邊,好香,電飯煲里冒出米飯的香味,是前兩天在醫(yī)院里吃外賣體會不到的幸福。 “記得我做三明治給你吃嗎?當時你就站在這里喝果汁,然后騙我你有對象?!?/br> 遲潮在切什么,菜刀落下的聲音干脆利落,他回答得也干脆利落:“是么?不記得了?!?/br> 我被懟住,“瞪”著他罵:“無、恥?!?/br> 他好像在笑。 隨后菜刀聲停下,水流聲響起,刺激著我猶在蕩漾的神經,于是我抿抿嘴又問:“你剛剛,想著什么弄出來的?” 這下水流聲停止,遲潮走到我身前來,濕潤的指尖往我下頜和脖根兒上戳了戳,戳得我猝不及防地打激靈。 “你覺得呢?” “... ...我不知道?!?/br> “那以后讓你知道?!?/br> 耳根也被輕戳了幾下,那里之前從未被人碰過,受不得一點刺激。 我縮縮脖子,躲道:“不。” “留印子了,”遲潮說,“出門要戴圍巾,遮好。” 我臉上燒紅,無法控制地回味起浴室里的一幕幕,羞到要爆炸的時候我甚至慶幸過自己眼睛看不見,但是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所有的感官全都翻倍地敏銳起來了。 吻是用不同的力度一個接一個地落在每一處的,掌心的溫度比熱水還要燙,我在漆黑里喘,水流從皮膚上滑下去的軌跡仿佛就是遲潮視線的具象化。 他一直在我耳邊小聲叮囑:“別激動?!?/br> 我要拿花灑砸暈他,讓他在這里說鬼話。 遲潮重回灶臺前,復又塞給我一顆大蒜。 “剝一半。” 好嘛,指揮瞎子做事,良心不痛嗎? 我蹲下, 摸到垃圾桶后拽到跟前來,還沒剝出一瓣,就聽遲潮在頭頂上笑話我:“像個翻垃圾桶的小流浪?!?/br> 我懶得理他,但不妨礙我也指揮他:“晚點你代替我去喂它們。關系搞得好了,它們會在開春抓耗子送給你。” 遲潮明顯頓了一秒:“真的?” “假的,”終于輪到我說這話,“嚇得你?!?/br> “本來不怕的,但自從見過大洋彼岸的耗子之后... ...”遲潮笑嘆一聲,聽起來好感慨的樣子,“用個夸張的比喻,耗子比海盜可怕。” 我驚訝:“是很大嗎?就像南方的蟑螂?” “不止,比你喂熟的這幾只流浪貓更大一點?!?/br> 那確實好可怕。 我埋頭摸索著剝蒜,一邊幻想遲潮被大老鼠嚇得一蹦三尺高,一邊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 ...我也有這樣經歷過一次就留下心理陰影的事情啊,而罪魁禍首就在我身邊。 遲潮見我悶不吭聲,問我:“怎么了?” 聲音近在咫尺,他應該也蹲下了,我轉過臉面向他,坦白道:“我也害怕,你會不會哪一天又突然消失了?招呼也不跟我打一個,那我是等你還是不等你???” 前一分鐘還其樂融融的,現(xiàn)在情緒一上來,我鼻尖兒長檸檬,眼眶都熱了。 “我跟你講,我們已經這樣那樣了,跟高二讀書時候的性質不一樣,”我嗓子有點兒抖,連帶著聲音也發(fā)顫,“以前可以翻篇,但是以后——” 我也沒什么能威脅他的,放狠話嗎,揚言再敢玩失蹤就殺了他?還是講道理,讓他對我負責? “——不會的,”遲潮牽住我攥著蒜掰的手,他說,“你就是我流浪的終點,我哪兒都不會去了?!?/br> 我傻了一樣。 在抽油煙機的嗚嗚聲里,我嘴唇微動,臉紅心跳:“你就趁著我瞎,什么rou麻的話都張口就來?!?/br> 遲潮不置可否,他松開我的手,走遠了,很快又回來,往我屁股底下塞了個小板凳。 “破破爛爛的沙發(fā)、窗簾,掉漆的桌椅,碎掉的書柜玻璃,都是他們倆吵架吵上頭了,動手砸的。家里經常一片狼藉?!?/br> “原本還沒到這個程度,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發(fā)展到不用看見對方、只是踏進這個房子就會發(fā)瘋的程度。我是多余的累贅,他們誰也不想要我?!?/br> “那一次他們又吵,因為停電了,夏天很熱,夜里還在下雨。我聽見客廳里摔碎了很多東西,然后是我媽的尖叫聲。我應該挺害怕的,但更害怕他們給他們收尸,所以我開門出去勸架。” 我仰著臉,在漆黑中構筑出一幅幅畫面,隨著遲潮的描述不斷變換。 “陶瓷的菩薩摔在地上,我爸手里還舉著另一個佛爺。我走過去,站在他們中間,我大概是說了什么,忘記了,總之他們都很生氣,那個佛爺砸在我頭上?!?/br> “等我再醒過來時,是在我媽的車上。她開車載著我去港口,讓我跟著船長好好生活。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頭上還纏著紗布,身上也穿著醫(yī)院的病號服。我從車窗望出去,繁忙的港口里停泊著一輛輛貨輪,和它們相比,我真的渺小得不值一提,那種反差讓我覺得一切都好像全都無所謂了?!?/br> 電飯煲“?!币宦暯Y束倒計時,進入保溫模式。 窗外風雪未停,而我正在傾聽的故事發(fā)生在好多年前的夏天。 “李崇來是我媽的前夫?!边t潮突然笑道,“我媽以為我不知道,但我早就翻到過她的離婚證,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她和李崇來離婚。李崇來也以為我不知道,于是我就一直都裝作我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