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高興?！眲⒋罄蓽惖搅讼眿D耳邊，重復(fù)著說?！拔倚睦锾貏e高興?！甭曇舫脸恋?，無比的認(rèn)真。

    季歌裝不下去了，抿著嘴甜滋滋的笑啊笑，只覺的喝了好幾口野蜜蜂，甜到了心坎里。

    雞起第一聲鳴，劉大郎便醒了，他剛剛起床，季歌也醒了。窗外天色透著青灰，時辰還早著很。

    “你再睡會?！弊蛲韨z口子鬧了兩回才歇覺，劉大郎心疼媳婦，想讓她多睡會?！案恻c(diǎn)的活我都會?！?/br>
    季歌嗔了他一眼?！耙欢浣愫痛蟾缭谀?，比不得往常?！睆囊欢浜八笊?，她便知道，從今往后，倆人的關(guān)系便是姑嫂，自古姑嫂便不太好處，總透著股微妙，得端端正正的擺著，不能太隨便了，尤其是劉家父母早逝的情況下，看一朵的情況便知道，她一直站在長姐如母的角色里，就算嫁人了，也沒看透幾分。

    前段時間她倆產(chǎn)生了間隙，她是全面勝出，大郎雖說，一朵把話聽進(jìn)耳朵里了，可她卻隱約的感覺到，一朵走進(jìn)了另一個死胡同里，本是長姐如母在劉家的地位甚高，家里家外一手抓，如今，劉家卻是她這個大嫂在掌家，代替了她的位置，也代替了她在劉家眾人心中的位置，這種落差感，倆人又起了爭執(zhí)，想來如今在一朵的心里，對她這大嫂是沒幾分好印象的。

    “她喊我大嫂呢。”見大郎不甚明白，季歌垂著眼輕輕說了句?！八@是回娘家，是劉家的小姑子?！?/br>
    劉大郎隱約有些懂，細(xì)細(xì)思量又一頭霧水，不過，向來媳婦說的都是對的，便道?！澳堑戎欢浜痛髠}走了，你好好睡個午覺，攤子的事別憂心?！?/br>
    “好?！奔靖枭焓謸溥M(jìn)了丈夫的懷里，在他的臉上親了口，眉開眼笑的道。“相公你真好?！币浑p眼睛亮晶晶的，像仲夏夜空里的星星閃閃發(fā)光。

    劉大郎紅著臉憨呵呵的笑，直接抱著媳婦往屋外走。

    “沒穿衣呢，你個呆子?！奔靖柃s緊出聲，掙扎著想要下地。

    “你穿衣，我去生火?！眲⒋罄扇讲苫刈呋亓舜策?，將媳婦放下，匆匆的出了屋。

    早飯是酸菜rou包，也不能說是酸菜，就算自家焯的青菜，在水里擱一晚，隔日拿出來炒著吃，脆脆的，并著rou沫辣椒炒，別有番滋味，很是下飯。

    一朵咬了口包子，看著對面的季歌笑?！按笊┻@手藝就是好，連包子都做的這么好吃?！?/br>
    “喜歡就多吃點(diǎn)蒸了不少呢?！奔靖铚睾偷膽?yīng)著，神情淡淡。

    一朵想起以前，倆人說話時，那氣氛是相當(dāng)?shù)臏剀?，堪比親姐妹，這說變就變了，真心寒呢，到底只是表面情，比不得自家的親妹子重要。她到現(xiàn)在仍覺的，阿杏有些小題大做，劉家上無父母，自然是她說了算，能當(dāng)家作主。季家上面壓著兩座大山，尤其是婆婆又是那性情，她能對阿桃照顧到那份上，也算是盡了心。

    卻是沒一個人替她想，都覺的她做錯了，想想也是心寒，想她剛剛嫁到季家，情況都沒有摸清，惦記著家里的弟妹沒口糧，硬著頭皮讓大倉跟婆婆要了些糧食，她把幾個弟妹看的那般重要，誰知，她這前腳嫁了人，后腳他們就通通變了心，就看著阿杏罵她，不僅沒有幫她說話，一個個的在旁邊添火加柴，她的百般好全都喂了狗！

    “大嫂?！痹较胍欢渚驮叫娜?，見劉家眾人都捧著阿杏，瞧瞧那穿著打扮，她就覺的特刺眼。父母走后，若沒有她撐著家，能不能活還是個未知數(shù)呢，沒有她換親到季家去，他們現(xiàn)在能有好日子過？半點(diǎn)都不念著她的好，真真是白眼狼?！拔疫@出嫁的姑子，有些話不該我來說，可家里爹娘走的早，我這長姐也得擔(dān)起些責(zé)任來，你看，咱們是換的親，我家妞妞都一歲了，我肚子說不定還揣了個呢，你那怎么還靜悄悄的？”

    季歌吃包子的動作僵住了，臉色忽紅忽白，整個人如同被澆了桶冰水般。

    商人嘛，眼睛都比較毒，對人的情緒變化也比較敏銳，她自是察覺到了一朵對她態(tài)度轉(zhuǎn)變，只是沒有想到，會變到這個地位，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是受什么刺激了？按說，她除了神情冷淡了些，也沒虧什么，該到的禮節(jié)都盡到位了。

    看在大郎的面上，又有季家在里面，她多少得顧及些，可一朵卻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說這樣一番話！就算她要擺小姑子的譜，也該私底下說才是，當(dāng)著這么多的面，把話說的這么直白，季歌頓時連表面情都有些維系不住了，尷尬里夾著羞恥和惱怒。

    “一朵怎么說話的?！眲⒋罄衫淞四槪@算是比較隱私的事情了，怎么可以當(dāng)著弟妹的面大刺刺的說出來，把媳婦至何地了？

    二郎可沒有大郎這么委婉?！按蠼隳氵@可是過份了。這是大哥和大嫂的事，大哥都沒有著急，你跳出來做什么？”

    “依著大哥疼大嫂的勁，就算大嫂生不出來，估摸著也不會說什么，這可不行，娘走的時候可是拉著我的手，要我顧好弟弟meimei，自古傳宗接代就是件天大的事情，我問問怎么了？”一朵把手里的包子擱碗里，拉長著一張臉說話。心里氣的不行，看看看看，她就說了一句，說的還是實情，一個兩個的都跳出來說話，都來責(zé)怪她。

    季歌這會情緒平靜了，抬頭直視著一朵，淡淡的問。“不知小姑子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大嫂你也莫惱，這也是人之常情，倘若爹娘在世，都兩年多了，肚子還沒動靜，也會著急，我就是替爹娘說說話而已，倒也沒什么意思，只是想讓大嫂平日里多注意著?！币欢湟娂靖杷浩屏四?，她陰陽怪氣的接了話，心里倒是有些解了氣。一個個把她當(dāng)個寶似的捧著，又能怎么樣？一只不會下蛋的雞。

    “一朵你夠了！”劉大郎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來?！澳銈€出嫁女，都管到大哥屋里來了，算個什么事？”

    一朵扯著嘴角笑?！皩Γ沂莻€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難怪，我前腳剛離家，你們一個個的后腳就全圍著大嫂打轉(zhuǎn)了，把我給扔腦后。道我剛嫁進(jìn)季家，還天天念著你們，怕你們餓了，怕你們冷著，怕新進(jìn)門的大嫂對你們不好，頂著婆婆的厭惡，也要討些糧食帶回家給你們，呵呵呵呵，結(jié)果你們呢……”

    一朵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哭的特別委屈，特別的傷心難過?！熬鸵驗槲覜]有顧好阿桃，你們也不想想，劉家和季家能一樣么？我把自己的衣裳改小了給她穿，讓她吃飽睡好，給她梳頭發(fā)，這還不夠嗎？季家是什么情況，想來大嫂比我更清楚，我能做到這地步也是很不容易了,你們沒有一個，沒有一個念著我，替我想過！”

    第070章

    屋內(nèi)，因著一朵的爆發(fā)，她話落音后，陷進(jìn)死一般的寂靜里，空氣帶著窒息感，沉甸甸的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誰都沒有想到，一朵會突然的爆發(fā)，每一句話都如一把鐵錘重重的落在了心頭，一聲一聲的指責(zé)，伴著委屈的哭聲勾起一段段往事。

    “別哭了?！眲⒋罄缮钌畹膰@了口氣，眼里有著愧疚。“我說的話，并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只是你的話說的也太戳心了些，你不應(yīng)該這樣對你大嫂說話，就算是為了劉家著想，也該私下說這個話題，幾個小的都在這里，你這樣說話……”

    一朵見到大哥臉上的神色，心里略略好受了些，緊接著，聽著他后面的話，她的情緒再一次爆發(fā)，歇斯底里的吼著?！拔也粦?yīng)該這樣說話？那她呢！她對我指責(zé)質(zhì)問的時候，你怎么不站起來說，當(dāng)時你怎么不對她說，不該這樣說話！你們就在后面聽著，聽著她辟頭蓋臉的罵我，你們都聽到了，可你們誰也沒有站出來替我說話，一個都沒有！”

    “這事是我做錯了吧？我又不是沒有顧著阿桃，我顧著她了，是大嫂她覺的我做的不夠好。哪里不夠好了？依著季家的情況，我能做到這份上，哪里不夠好了？可她覺的不夠，她就捏著這件事，小題大做的說我。什么姐妹情，全是表面的，一點(diǎn)真心都沒有，就因著這點(diǎn)事，對我冷冷淡淡，她是誰?。克莿⒓业拇笊?，我還是劉家的閨女呢，有她這么當(dāng)大嫂的嗎？自己的妹子就是寶，半點(diǎn)沒如她的意，她就要生情緒?！?/br>
    可能是話說的太過用力，一朵的聲音透了nongnong的嘶啞?！拔夷?！被她說了一通后，你們才出現(xiàn)，不僅不安慰我，每句話都往我心窩子里戳，說什么換成了大嫂，大嫂會怎么怎么做，說什么是大嫂撐起了這個家，家里人心里都有她。那我呢！你們有誰想過，在爹娘走后，我也曾撐起過劉家，就因為我嫁人了，潑出去的水，你們都站在她那邊，沒一個顧念著我！”

    一朵原先對阿桃事件所產(chǎn)生的內(nèi)疚情緒，因這次回娘家大嫂對她的差別待遇，大嫂通身的穿著打扮，以及弟弟meimei的不夠熱情，大哥生意上的拒絕，徹底的曲扭成了怨恨。

    嫉妒是盞鶴頂紅，一旦茲生成長，足以毀滅一個人。

    “夠了！”季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克制住內(nèi)心的厭惡，冰冷冷的看著哭成一團(tuán)的一朵?！拔倚☆}大做？我不知道大郎他們跟你說過什么，大郎曾跟我說，你把話都聽進(jìn)了耳朵里，我真的以為你是懂了，看來是我想多了，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明白，我為什么會生氣！”

    “姐妹情誼你還真有臉說，說我是表面的，也虧你說的出口。”季歌呵呵了兩聲。“倘若你真把我當(dāng)成一家人，你就不會只做點(diǎn)表面功夫。你記不記得的，你跟我說的是，你會顧好阿桃。你是怎么顧的？家里的活全讓阿桃干，你就帶著妞妞，你說妞妞還小，你不能離開了她。如果你真把咱倆的情誼放在心里，你就不會這么想了，有些粗活完全可以讓阿桃?guī)湍憧粗ゆ?，你在一旁干活，讓阿桃能歇歇，你有這么做嗎？”

    季歌咬牙切齒的看著一朵，向來溫和的臉帶著幾分猙獰?！澳銢]有！你帶著阿桃來縣城的頭一天，你還讓阿桃給妞妞洗尿布，說句不好聽的話，那是你女兒，洗尿布的活該你來干做吧，就算你擔(dān)心妞妞，你可以讓阿桃?guī)椭谂赃吙搭欀ゆぃ阌羞@么做么？你壓根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以為你做的夠好，我要的不是表面，是想你給阿桃搭一把手，別讓家里的家務(wù)活都堆在她一個人身上，她還那么小，結(jié)果你呢，你連妞妞的事你都讓阿桃?guī)椭觥Ｒ欢湮铱烧鎼盒哪?，虧的你有臉說你做夠了。”

    季歌越說越氣憤，尤其是剛剛大郎那愧疚的神情，一朵看在眼里氣焰立即就漲了一半，就覺怒火噌噌的翻騰著?！耙豢谝粋€劉家兄弟沒有顧念你，你還真說的出口，也不怕寒了他們的心。你出嫁時，家里都窮的揭不開口，大郎還給你了三百文錢傍身，我呢，我什么都沒有，就兩身破衣服，到了劉家，劉家要什么沒什么，全部家當(dāng)才一百多文。”

    “你拿著大郎給的傍身錢，做了身衣裳給我，還送了糧食過來，當(dāng)時我心里是真的特別感激，又覺的心酸不已，想你可真純善樸實。你說，大郎寧愿苦了自己也要顧好弟弟meimei，他很愛護(hù)你們。我尋思著，第二天你回去的時候，把家里僅有的一點(diǎn)拿的出手的好物，又去花大娘家借了兩個雞蛋湊足十個給你，還給了你一百文，就愿你拿了這些回禮，回到季家后日子能好過些。”

    “后來家里稍好些了，哪回沒有顧念你，只不過咱倆是換親，大郎要顧著我的面子，畢竟我的季家的閨女，不能直接把好的都塞給你，每回節(jié)禮都拿的比較豐盛，就是想讓娘知道，劉家正在慢慢起來，有個強(qiáng)力的娘家，你在季家也能好過些?！?/br>
    “還有，嫁出去的女兒本來就是潑出去的水?！奔靖柽@話說的格外冷情?！皳Q成你，我做錯了事情，你說我的時候，我大哥護(hù)著我，你心里會怎么想？還虧的你能理直氣壯的嚷嚷出來。覺的委屈了？要我說，你就是活該！都嫁人了還拎不清?！?/br>
    哭？哭算什么，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么？狗屁！季歌心里不屑的想。別看她表面溫和，骨子里卻有著股傲氣，經(jīng)濟(jì)獨(dú)立的女孩，底氣足，覺不會委屈了自己。包容？包容是什么？那是懦弱的代名詞！她心里其實清楚，只要能稍稍的對一朵包容些，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局面，可憑什么要她包容一朵？說到底她是個現(xiàn)代的姑娘，平日里看著不顯，真碰著了原則性的事，那深藏的性情才會露出來。

    一個事事分的明白，眼里揉不進(jìn)沙子，踩到了底線就毫不留情。一個偏偏拎不清，本性卻是好的，只是爹娘走的早，嫁人后，婆婆又沒有指點(diǎn)過她，種種因素下性情越變越離譜。

    若季歌是真正的溫和性情，劉大郎定會好生安撫，讓她包容大度些，說到底都是一家人，日子還得往下過，鬧的太僵也不好?？伤麉s清楚，媳婦是個涇渭分明的，誰對她好一分，她記在心里，會加倍還回去，好好珍惜著，若誰負(fù)了她，真的就不留余地了。夾在媳婦和meimei中間，他特別艱難，好不容易安撫好了，以為一切都妥當(dāng)了，沒想到，幾個月后的今天，會變的一發(fā)不可收拾。

    聽著媳婦的話，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劉大郎是真的感覺到了一種絕望。他要怎么辦？不可能真的就這么放任著一朵，可媳婦那邊要怎么安撫？媳婦太能干，家里家外都拾掇的妥當(dāng)，日子過的有商有量，倆人從未起過爭執(zhí)，面對媳婦，他內(nèi)心深處是隱含自卑的，又有著深深的喜歡，恨不得把人勒進(jìn)骨子里藏著。

    他想努力，讓自己變的更厲害了點(diǎn)，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媳婦面前，護(hù)著她，給她一方天地。媳婦對一朵的厭惡那么明顯，他如果開口勸說，問題是，依一朵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算他對勸住媳婦，除非媳婦能事事都順著依著徹底的示弱，恐怕一朵才會冷靜下來，可往后呢？都這樣順著依著么？

    別說媳婦是不會這樣做的，就連他都有些心疼。這人心吶，生下來它就是偏的，天底下沒有誰，能夠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劉大郎最擔(dān)心的是，倘若有一天，真的激怒了媳婦，她會離開，她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這是個很荒謬的念頭，說不清是什么情緒，可他就有這樣一種微妙的感覺，大抵是，媳婦從未依賴過他，才會有此想法罷。

    “都別說了?！痹僬f下去，這個家都得散了。劉二郎擰著眉頭沉沉出聲。為了能吃飽飯，他小小年紀(jì)就在清巖洞走家竄戶的幫著干活填飽肚，沒有爹娘在旁教導(dǎo)，他的三觀是通過自己的所見所聞，一點(diǎn)點(diǎn)形成的。雖說清巖洞整體風(fēng)氣還算不錯，也僅僅只是整體而已，他走家竄戶幫著干活，遇見過各種待遇，日積月累他的性情也就略偏薄涼。

    之前的劉家，吃了上頓沒下頓，所有的心思全在怎么吃飽飯上，一家人也沒什么多余的交流，也不知道要嘮些什么，家常么？缺鹽缺米鹽油缺錢……什么都缺，一座山似的壓了心頭，能不提起就不提起，說的多了能讓人崩潰掉，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大嫂來了以后，仔細(xì)說她好像也沒做什么事，可日子慢慢的就好起來了。沒活的時候，她帶著弟妹嘮家常，也不知道她哪來那么多話，還會教一些奇奇怪怪的，聽不太懂卻很趣味的東西?；氐郊抑?，他整個人是輕松的，沒有提心吊膽。

    沒人知道，他也沒說出來過，大哥在外面干粗活壓力大，可他的壓力也不小，倘若大哥回來的不及時，才剛踏進(jìn)家里，就聽見大姐跟他念叨著，晚飯糧食不夠，最多只能撐兩天，不知道大哥什么時候回來，他得多找些活干，多掙點(diǎn)口糧，整個清巖洞哪來的那么多活，大多數(shù)人家勞力夠，只有少數(shù)人家需要搭把手。

    如果可以，他特別想出山干活，離的遠(yuǎn)了，看不見家里的現(xiàn)狀，努力干活就行，拿了錢交回家，苦雖苦，至少精神上要好過些。可他不能走，他走了，家里怎么辦？有時候?qū)丶宜麜龅钟|情緒，因為他真的沒有辦法，像一只困獸，無能為力。

    大姐說他們沒有顧念她，他和大哥不同，他確實是沒怎么顧念大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反正有大哥在上面頂著，大哥很愛護(hù)他們，甚至比爹娘做的還要好，有大哥在，大姐也不會受什么委屈?，F(xiàn)在鬧成這樣，在他看在，是大姐想太多了，不過，大嫂這么生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相較于上回，這次的說話隱隱帶了些刻薄。

    “一家人鬧成這樣，往后日子還長著，難道老死不相往來？”大哥不便出聲，劉二郎就沒多顧及，到了這地步，總得有個人出來擔(dān)著。大姐沒有經(jīng)歷過，不會明白為什么劉家人都喜歡大嫂，并不是大嫂會掙錢，是她帶來的溫暖，那種溫馨感，格外的讓人迷戀，這才是一個家啊。

    三郎向來是個小大人模樣，這會卻是滿臉的惶惶不安。“大姐，大嫂，你們別吵了，咱們吃包子吧，包子都涼了?！?/br>
    說到底也才六歲，看著懂事沉穩(wěn)，可心性上卻還是個孩子。大姐離開的時候，他堪堪才四歲，營養(yǎng)沒跟上，不僅身板弱，連智力也是有點(diǎn)受影響的，整天呆呆的沒有朝氣。大姐嫁了人，家里來了個大嫂，剛開始他很怕大嫂，慢慢的就不怕了。家里一日一日發(fā)生著改變，他覺的自己是活著的，能跑能跳能到外面玩耍，他很開心，很喜歡大嫂。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直白，他們不會深思熟慮，一切都是依著喜好在行事，大姐和大嫂吵起來了，他更偏向于大嫂，家里送他讀書是很不容易的，他不能只顧著讀書，他得幫著家里干活，他是這么想的，就這么對大姐說了。這會聽著大姐的話，他當(dāng)日那樣說，好像不是對的，可哪里不對呢？他不明白。

    “不要吵，好不好?！比渲苯訃槈牧?，這會才緩過神來，眼淚嗒嗒的落著，特別的茫然害怕，下意識的抓緊身旁阿桃的手。她和阿桃天天處一塊形影不離，漸漸的就對阿桃生了依賴。

    大約是雙胞胎的原故，一個聰明另一個便沒那么聰明，她也是六歲，相較于三郎，卻如孩童般懵懵懂懂。她不知道大姐和大嫂怎么突然就吵起來了，卻感覺到氣氛特別凝重，她好害怕，說不清為什么害怕，就是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