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江添明已經(jīng)在祠堂等他了。 江淮雪坐在輪椅上,見到了下跪的江淮柏和背對著他,上香的江添明。 “淮雪來了?!鄙n老的聲音在祠堂內(nèi)響起,江淮雪咳了兩聲,沒有興趣和他周旋。 他開門見山,低聲道:“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br> 江添明沒有說話,大抵是覺得季唯洲這個話題并不重要。 這場圍剿他們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所有人都在裝聾作啞。 因為江淮雪需要一個教訓,窮途末路的人需要一個發(fā)泄的渠道,這個渠道在江淮雪的身上。 季唯洲只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苯囱┑妮喴沃ㄑ阶黜?,用輕而又輕的語氣對他們說道:“但你們總是忽略一件事?!?/br> 江添明緩緩轉(zhuǎn)過身,蒼老衰頹的眼眸抬起看向他,眼神疲憊而又森*晚*整*理驚疑。 “我也是個窮途末路的人?!苯囱┹p聲道。 他一無所有,他也需要發(fā)泄的渠道。 江添明既然想用他這把刀,就得有承擔這柄刀反噬的準備,江添明睜大眼,呼吸急促:“你……你……” “您這樣的表情還真是令人驚訝?!苯囱┭劭敉t,嘴角卻是上揚的,燭臺掉落,六歲那年的沖天火光倒映在他眼底,隨著眼淚滑落,像是兩行鮮血。 江淮柏跪了太久,去攙扶江添明時,摔了兩跤才抓住了輪椅扶手:“爺爺!” 江添明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兩顆眼珠像是要跳出眼眶,江淮雪低笑道:“我只是把這個時間提前了。他們想把火發(fā)泄在我身上,怎么可能呢?” “其實那兩塊地都要開發(fā),只是我沒想到您會動手把那幾個人殺了?!?/br> 江淮柏在祠堂跪了兩天,在這一刻才將所有的事情串聯(lián)起來,他的嗓音嘶?。骸敖囱?,你別忘了,那塊地有你的一份,你想脫身怎么可能?” “那又如何?”江淮雪惡劣道,“我本來沒想做這么大的賭局,可我的籌碼都讓你們掀了,那我為什么不全部拋掉?” 他一無所有,還能懼怕什么呢? 江添明枯敗地倒在輪椅上,江淮雪看著祠堂內(nèi)的滔天火光,退出了祠堂。 聞祁站在他身后,平靜問道:“江總,值得嗎?” “這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苯囱┛攘藘陕暎谌フ菩牡难?,“把他氣死了,不是很好嗎?” 他看向隱匿在夜色中的老宅,喃喃道:“燒干凈了,才能有新的東西。” 江淮雪的一把火,燒得江家一團糟。 先是當家人江添明驚厥過度,當夜便搶救無效宣布死亡,遺囑一片混亂,股價動蕩。繼承人們從各地連夜趕回,還未爭出一二,外界的豺狼便涌了上來,急于分食江家。 這艘航行的大船終于遇到了風雨飄搖之夜。 葬禮那天,公安和紀檢監(jiān)察敲響了江家的大門。 江淮雪在這一日,去了他母親的墓前。 也是在這一天,他聽見了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時空紊亂,任務對象投放中——” ** “投放,什么投放???”季唯洲猛地站起身,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徐曉生等人面面相覷,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疑不定。 621保持了沉默,并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季唯洲一拳砸在桌子上,焦躁地不行。 他這會兒的耐性與好脾氣做出的最優(yōu)解,是砸桌子。 仿佛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一點。徐曉生幾人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嚇得就要拿出手機給元相如打電話,好在季唯洲是無頭蒼蠅轉(zhuǎn)了一圈后,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不吭聲了。 他滿臉消沉,也沒人敢和他搭話了。 621那一聲冰冷的機械音,仿佛只是和他開個玩笑,壓根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他一個人失落,整個宿舍的氣氛都沉寂下來,第二日又是早八,草草洗漱后,全都上床了,燈也熄得早。 季唯洲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就是睡不著。他平日里頭一沾枕頭就睡,這會兒腦袋已經(jīng)有困意,但眼睛死活閉不上,只能睜眼看床簾。 快到后半夜,他才模模糊糊閉上眼睛睡著。 睡也睡得不安穩(wěn),意識朦朦朧朧的時候,總感覺有東西在擠他。 陳鶴祺的鬧鐘在這個時候猛地一響,震醒了307的早晨,季唯洲一晚上就沒怎么睡,睜開眼時頭痛欲裂,還沒坐起身,先被什么東西纏死了,根本動彈不得。 季唯洲緩緩低下頭,看見了埋在他胸前的毛茸茸腦袋,他費力抽出一只手,顫抖著,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屏著呼吸看被窩里的人。 其實他有預感了,睡覺把人纏死這種事情只有江淮雪干得出來。 他也沒和別人同床共枕過。 季唯洲心跳如鼓,轟隆隆攆著他的所有念頭呼嘯而過。 他沒忍住,又掀開被子一角,再看了沉睡的江淮雪一眼。 真過分,來了也不說一聲。 季唯洲在心里想,試圖用眼神去掐他的臉。 “小季同志,八點十分上課,現(xiàn)在七點三十了?!毙鞎陨谒拇蚕潞傲寺暎瑩Q來的不是季唯洲的應答,而是江淮雪的暴躁喊聲:“吵死了?!?/br> 晨起的宿舍向來安靜,他這聲沙啞不耐的發(fā)泄就算聲音小,也顯得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