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對面夏琚的目光，夏敬行沉了沉氣，挑起盤子里卷好的意大利面，吃前問：“明天不去學(xué)校了吧？”

    夏琚知道自己給夏敬行添麻煩了，包括他們不得不在外面吃這頓晚餐，也是因為時間太晚，他們沒有辦法再等待一個外賣。面對詢問，夏琚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還是想去。”

    聞言，夏敬行將叉子丟回餐盤里。

    夏琚被嚇得心頭一凜，解釋道：“佟弗念他們今天已經(jīng)為我站出來了，如果我明天不去，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樣?！?/br>
    “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會怎么樣？”夏敬行不悅道?；貋淼穆飞?，夏敬行已經(jīng)從夏琚的口中問出他一整天里在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從還沒走到教室時被吐口水，到中午校服被偷，再到放學(xué)時發(fā)生口角打架，這只是第一天而已。

    夏敬行見他不答，語重心長地說：“夏琚，他們以后只會更加過分。這樣的情況再演化下去，你就算去了學(xué)校，也不可能好好上課?！?/br>
    他想了想，試探著說：“其實今天的情況沒有那么嚴(yán)重，比起以前我在濱城……”隨著夏敬行的目光越來越冷，夏琚閉上了嘴巴。

    “你知道為什么還‘沒有那么嚴(yán)重’嗎？”夏敬行耐心地解釋，“因為他們還沒有辦法判斷你的反應(yīng)。他們會一點點地加重對你的傷害，試探你的底線，看你什么時候反彈。你不可能一直忍下去，等到你忍無可忍反抗的那一刻，他們才會真正展示自己的手段。因為你不能再像十三、四歲時那樣了。夏琚，你知道嗎？你在他們的眼中就像動物園里被鎖鏈鎖上的老虎，他們想了法兒逗你，等著你咬人，他們才好說你是畜生?！?/br>
    夏琚聽完呆住。真的是這樣嗎？那些往日在學(xué)校里，大家和和氣氣相處，偶爾開些小玩笑的同學(xué)們，他們的心里真的這么想嗎？可是，怎么會？他們和他是一樣的年紀(jì)，也有像佟弗念他們那樣正直又善良的人，怎么會有這么惡毒的想法？

    “不會吧？”夏琚忍不住否認(rèn)，又難以掩飾自己的忐忑，說得小心翼翼，“他們只是不知道那個人對我做的事而已。在他們的眼中，我確實是壞人。討厭壞人是難免，換做是我，可能也會選擇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br>
    “夏琚。”夏敬行試圖叫醒他。

    他面色一紅，低頭道：“不是還有阮老師他們嗎？”他猛地抬頭，“求求你了，讓我去吧?！?/br>
    如果可以，夏敬行真恨不得陪讀。眼下申請再審的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想到夏琚就這么任人揮著正義的旗幟踐踏，他非常不甘?！跋瘸燥埌桑丶以僬f。”

    夏琚知道夏敬行這是擔(dān)心自己，可是想到才是第一天，佟弗念已經(jīng)受到牽連了。傍晚的事情如果再傳開，他們說不定真被認(rèn)為是“拉幫結(jié)派”，如果是那樣，他這個“頭頭”不出現(xiàn)的話，佟弗念他們要以怎樣的立場再支持他？夏琚不想辜負(fù)他們的信賴和幫助?，F(xiàn)在看夏敬行心事重重，他不敢執(zhí)拗地堅持要一個答案，只好乖乖地低頭吃飯了。

    吃完飯后，兩人一同驅(qū)車回家。

    回到家里，仿佛一整天的經(jīng)歷都不算什么了。夏琚剛來到這個家時就覺得這里很冷清，但現(xiàn)在看來再好不過了。

    夏敬行進(jìn)門后不久開始打電話，夏琚聽得出來，電話那頭是梁成軒。

    因夏敬行沒有時間顧及他，夏琚默默地做自己該做的事，洗澡、洗衣服、寫作業(yè)。夏琚心想，搞不好自己是白天唯一認(rèn)真聽課的學(xué)生了。但臨近期末考，課后作業(yè)很多，夏琚以為自己寫得很快，而真正完成時已是深夜。

    他拿出手機，往塞滿信息的收件箱里翻找，沒有見到佟弗念發(fā)來的信息。

    這讓夏琚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照傍晚的情況來看，佟弗念的mama好像很生氣，或許因為有人在學(xué)校里欺負(fù)佟弗念，或許因為她和他的往來。

    夏琚猶豫良久，終于給佟弗念發(fā)了一條信息，問：你還好嗎？

    信息發(fā)出后，他等了一會兒，沒有收到回復(fù)。

    “夏琚？”夏敬行敲了敲門。

    夏琚愕然，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起身面對他。

    瞧他緊張的樣子，夏敬行失笑，道：“放心，明天我送你去上學(xué)?！?/br>
    聞言，夏琚喜形于色，立刻上前抱住他，說：“謝謝你?！?/br>
    “和我說什么謝？”夏敬行揉揉他的腦袋，“洗過澡了吧？困不困，睡覺去？”

    夏琚微微一怔，抬頭羞澀地看他，說：“抱我?！?/br>
    “好?！毕木葱袕澭?，把他攔腰抱回臥室去。

    因為心里放心不下佟弗念，躺在床上后，夏琚總產(chǎn)生幻聽，認(rèn)為遠(yuǎn)在書房里的手機收到了佟弗念的回信。

    他數(shù)度輾轉(zhuǎn)，終于忍不住爬起床，要去書房拿手機。

    他才剛起床，便聽見夏敬行問：“上哪兒去？”

    夏琚驚訝，如實說：“拿手機，在書房里?！?/br>
    “有什么重要的事嗎？”夏敬行打開床頭的燈，起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