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不說話，想到要去看醫(yī)生就徹底露餡了，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衛(wèi)峻風真是拿他一點法子都沒有，撓頭說：“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要，到底想要怎么樣呢？肯定要治病的呀。小芒。你現(xiàn)在不治，這個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會越長越大的。

    后半句話，厚臉皮如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看著夏芒拿在手里的裹胸，還是濕的，問：“你平時就是用這玩意兒把胸遮的那么平的？”

    夏芒點頭，

    衛(wèi)峻風突然聰明了一下：“然后你晚上躲起來偷偷洗干凈了再穿?！?/br>
    夏芒又點頭。

    衛(wèi)峻風：“那你下回拿給我，我?guī)湍阆?，拿去洗衣機洗，直接烘干好了拿來給你。我去洗的話不會有人懷疑的，你就不用半夜偷偷爬起來了。”

    夏芒沒點頭，也沒搖頭。

    衛(wèi)峻風想要安撫一下夏芒，卻又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兒好，最后輕輕落在了夏芒的頭頂，掌中所觸及的發(fā)絲細軟，還像個小孩子，他心軟下來，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看上去病蔫蔫的，村子里有些人甚至說閑話，懷疑你能不能活到成年，我卻不覺得，我一看你的眼睛就莫名覺得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又覺得自己太高了，這樣低著頭看夏芒會不會讓夏芒有壓迫感，衛(wèi)峻風起身，單膝半跪在夏芒的面前，這樣就是跟夏芒平視了，還略低一點。

    衛(wèi)峻風擔憂地問：“小芒，去看醫(yī)生好不好？你不想被人知道的話，我偷偷陪你去，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衛(wèi)峻風把姿態(tài)擺得這么卑微。

    夏芒都覺得是不是自己有點不知好歹了。

    衛(wèi)峻風見他還是不吭聲，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說：“那讓我看看行不行？看看有沒有嚴重病變？”

    夏芒心下糾結，但也沒有拒絕。

    衛(wèi)峻風深吸一口氣，正氣凜然地伸出手，放在夏芒的睡衣紐扣上，解開了第一顆、第二顆，夏芒任他擺弄，在剛要露出胸口的時候，夏芒抓住他的手。

    夏芒的手心不知道是沒擦干凈的水還是汗，濕漉漉的，像是黏住了他，輕聲說：“我自己脫了給你看?！?/br>
    衛(wèi)峻風收回手：“哦?！?/br>
    喉結滾動，咽了下唾沫。

    夏芒閉上眼睛，微微別過臉去，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畸形的地方，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在發(fā)抖。

    衛(wèi)峻風當然發(fā)現(xiàn)了。

    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夏芒在他眼里也是極美的，像是在向神明獻祭自己的所有，他明白夏芒是對他抱著多大的信任，才能夠向他坦誠秘密。

    他對自己說，衛(wèi)峻風，夏芒這么相信你，你一定不能辜負了夏芒對你的這份信任，你認認真真地看一眼有沒有問題就完事了。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不就是一坨脂肪堆積嗎？

    淡定點。正經點。嚴肅點。

    衛(wèi)峻風拿出了自己這輩子能想到最莊嚴鄭重的姿態(tài)，卻突然走神了一下，他以前曾經做夢夢見過夏芒對自己脫衣服，在他夢里的夏芒展現(xiàn)出來的是少年纖薄的身姿。

    就他擁抱夏芒的感覺來看，他一直覺得夏芒是過于瘦的，身上都沒什么rou，薄如紙片人。

    當他真看到剝開衣裳的夏芒以后，卻發(fā)現(xiàn)夏芒的身子比他想象的要好看無數(shù)倍。

    床頭壁燈的燈光像是柔霧一樣籠在夏芒的身上，昔日那個瘦骨嶙峋像大頭釘?shù)男『⒁呀涢L出了柔潤豐澤的血/rou，像是春枝上盛盈朝露的早櫻，像是夏日初熟的桃子，嫩生生的，有一種近乎圣潔的美麗。

    明明他應該覺得奇怪才對，但是沒有，他想起了希臘神話之中的雙性之神赫瑪弗洛狄特，赫馬弗洛狄特的母親是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父親則是財富之神赫爾墨斯，這兩位男神女神都是出了名的美麗，他們結合所誕生的孩子又怎么會不美呢？

    他想，要是這位至美的雙性之神有個人類的模樣，那么在他心中就是夏芒的模樣。

    太美了。

    夏芒半天沒有聽見他發(fā)表意見，發(fā)抖了一會兒，大著膽子睜開眼睛去看衛(wèi)峻風，就看見衛(wèi)峻風像被石化了一樣，又像一條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狗，呆呆地看著他的身體。

    視線并不讓他覺得討厭。但還是很讓人害羞的。

    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上害羞了。

    夏芒：“哥，你流鼻血了。”

    衛(wèi)峻風：“??？……啊?！?/br>
    衛(wèi)峻風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下面，是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涌出來了，一手的血。

    他太佩服自己了，平時總是掉鏈子的一個人，這時候居然裝到底了，還能佯裝鎮(zhèn)定地說：“這很正常的，青春期就是這樣的，刺激有點太大了，主要是小芒你的身體太漂亮了?！?/br>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跟魂飄了似的。

    只是把夏芒說得越來越臉紅。

    夏芒問：“你覺得有問題嗎？”

    衛(wèi)峻風扶著膝蓋站起身來：“我覺得……還是得去看醫(yī)生的?！彼f，“我剛才想說什么來著，對了，我還說我要幫你洗內衣，我來幫你洗吧?！闭f著，還把裹胸從夏芒的手里拿走了。

    衛(wèi)峻風老實巴交地問：“明天就要穿嗎？那我現(xiàn)在就去洗?！?/br>
    夏芒：“……”

    說完，衛(wèi)峻風像是生銹的機器人一樣，動作相當不自然地轉身，離開，要不是因為臉上掛著鼻血，還同手同腳了，看他一臉正義凜然的神情，怕是都不會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心里其實慌得都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