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公主2
蘇懷傾跑回她的清平宮,叫花絕:“jiejie,我們要搬出去了!” “怎么了?”花絕忙摟她入懷,她將方才的事一說,花絕落淚:“是我害了公主?!?/br> “哪里,jiejie對(duì)我很好?!碧K懷傾撫去她的淚水:“jiejie可有去處?” “我原本住在教坊司,我們可以先去那里。”花絕說,兩人迅速收拾著行禮。 “也好,我還沒去過jiejie的住處呢?!碧K懷傾笑,開始設(shè)想宮外生活:“多拿點(diǎn)值錢的,出去可以典當(dāng),等我生了孩子,我們還可以一起跳舞賣藝?!?/br> “你是公主,怎能跟我一起賣藝?”花絕又要落淚:“是我不好。” “我不是公主了,以后我跟你一樣做舞姬,”蘇懷傾撫過她的淚痣:“到時(shí)你可別嫌我跳得不好。” “不會(huì)的?!被ń^淚中扯出一抹笑容。 殿外,烏泱泱來了一群宮女,為首的拿出一道圣旨:“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削去蘇懷傾清平公主之位,沒收清平宮全部財(cái)產(chǎn),將蘇懷傾趕出宮外。舞姬花絕,未經(jīng)允許卻滯留宮中多日,屬犯上之罪,杖責(zé)八十,趕出宮外!” “不要!”蘇懷傾手中收拾到一半的行李,被宮女們強(qiáng)行奪走,花絕被兩個(gè)宮女抓住,按在刑凳上,一個(gè)宮女拿著鐵杖過來。 “不許打她!”蘇懷傾張開手?jǐn)r住,宮女笑:“你還以為你是公主?憑什么命令我?” “這是她用來跳舞的腿,不能打!”蘇懷傾將身伏在花絕身上,“再不讓開,信不信我讓你一尸兩命?”宮女拿著鐵杖沉聲威脅,蘇懷傾睜大了眼睛,在今天之前,從沒有哪個(gè)宮女敢這樣對(duì)自己說話。 我真的不是公主了,蘇懷傾現(xiàn)在才真正體會(huì)到失去公主之位的感覺,花絕急了:“請(qǐng)公主讓開吧,傷著孩子怎么辦?”盡管她像被獵人抓住的白天鵝一樣,被死死按在刑凳上,口中卻依然叫她“公主”。 她只好讓開了,眼睜睜看著,沉重的鐵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花絕的后臀大腿上:“啪!”“啪!”“啪!” 行刑完畢,花絕下半身皮開rou綻,血水染紅襦裙,面如金紙,站也站不起來了,“jiejie……是我害了jiejie……”蘇懷傾抱著她大哭,怎么辦?她傷得這樣重,以后還怎么跳舞? “還不快走?”宮女瞪著她們說:“原本你們身上衣服也是宮里的,看你們可憐,就不用脫了,休想拿宮里的一分一毫!” 蘇懷傾攙著重傷的花絕,兩人兩手空空,來到了教坊司,卻連大門都進(jìn)不去:“接圣上諭旨,花絕有犯上之罪,教坊已將她除名?!兵P朝的教坊,是皇宮從天下各地征召來優(yōu)秀的歌舞樂姬住的地方,專為皇女和臣女演出,如今皇上下了旨,自然不敢接收她們。 “怎么辦?”蘇懷傾腳酸腿軟,癱倒在路上,今天以前,她還從未走過這么遠(yuǎn)的路,喃喃道:“母上想我死,她說過的,我就是死,也不能丟她的臉?!?/br> “去勾欄,”花絕忍著痛說:“也許只有勾欄能收留我們?!惫礄?,是民間藝伎們賣藝的地方,這下真要如她所說,要去賣藝了。 兩人一瘸一拐地到了勾欄,因?yàn)榛ń^一身血污非常狼狽,一走進(jìn)來,雜耍的、撫琴的、跳舞的藝伎們,來玩的游人們,全都驚奇地看向她們,“我們是從教坊來的舞姬,”蘇懷傾撒了個(gè)謊:“被教坊除了名,眼下無處可去,有沒有人可以收留我們?”她長在深宮,第一次見到平民,她們也不知她是清平公主,一對(duì)撫琴跳舞的藝伎熱心地上來扶過花絕:“跟我們來吧,”帶著她們來到瓦舍:“這邊還有空房?!弊源?,兩人在勾欄住下。 叁個(gè)月后。 “啊!”花絕單足挺立旋轉(zhuǎn),卻力不能支,摔倒在地,蘇懷傾忙扶起她:“還是不行嗎?”花絕無聲地?fù)u搖頭,反彈琵琶是她最得意的一支舞,如今雖傷愈卻留下了病根,再也跳不起來。 “好在我會(huì)彈琵琶,跟那對(duì)藝伎在勾欄賣藝,也能掙到一些錢?!被ń^安慰道,又將頭靠上她肚子,柔聲對(duì)寶寶說:“母上要去賺錢了,你要乖乖的,別鬧娘親。” “辛苦jiejie了?!碧K懷傾摸著她腦袋說。 花絕摟過她,看著她原本豐潤的臉清減了不少,心里愧疚起來:“我不辛苦,讓公主屈尊住在這里,才是辛苦公主了?!?/br> 蘇懷傾扁了扁嘴:“我已經(jīng)不是公主了,你不要再這樣叫我?!?/br> “在jiejie眼里,你永遠(yuǎn)是我的小公主。”花絕笑著親了親她,出了門。 “篤篤篤?!?/br> 蘇懷傾以為花絕回來了,拉開門,竟然是丞相何放:“公主,皇上打獵時(shí)墜馬受傷,請(qǐng)公主回宮?!彼创┏乔G釵布裙扮作平民,身后帶著幾個(gè)宮女也是一樣。 蘇懷傾扶著肚子,一挑眉:“此間哪有公主?皇上受傷與我何干?” “公主莫要任性了,”何放低聲說:“皇上摔傷了尾椎,臥床不起,請(qǐng)公主回宮陪她?!?/br> “呵,”蘇懷傾冷笑一聲:“她活該?!?/br> “公主!”何放勸道:“皇上心里還是有你的位置,若是公主肯在她塌前伺候,說不定有望繼承大鳳……” “我不要!”蘇懷傾氣道,捂上肚子,一時(shí)動(dòng)了胎氣,孩子在肚里踢了踢。 “恕微臣無禮了。”何放一招手:“扶公主上車!”幾個(gè)宮女上來拉她。 “放開我!”推搡間,蘇懷傾不慎摔在地上,一灘液體漫出腿間,“不好,公主破水了!”宮女說。 “不要……別碰我……”蘇懷傾捂著肚子跪坐在地上,陣陣鈍痛從盆骨中蔓延,好痛! 何放卻笑了:“也好!生了孩子再去,省得皇上看了煩心?!?/br> “你們,你們是故意的!”蘇懷傾疼得淚花直冒,被宮女們抬到了床上。胎兒尚未足月,生下來不知如何,可她們并不關(guān)心。 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jiejie的孩子,自己應(yīng)該是躺在jiejie懷里,被她安慰著生下來,如今卻被宮女們推擠著下腹,倉促地催著。 “公主,公主用力!”宮女們架著她的雙腿,推著她膨隆的下腹。 “啊啊啊……”蘇懷傾揪破了床單,鬢發(fā)盡濕,幾欲昏厥。 “好了,看到頭了?!睂m女托著那濕漉漉的胎頭往外拉,一個(gè)瘦弱的嬰兒,被她們強(qiáng)行拉出來,不哭不鬧,被她們?nèi)釉诹舜采稀?/br> 已經(jīng)昏過去的蘇懷傾,被她們帶回了皇宮。 面前的女孩,雙眸盈盈秋水,右眼下一滴淚痣,楚楚動(dòng)人,一別十七年,隔著這一滴淚痣,蘇懷傾看到了另一個(gè)人。 “顏開,是誰給你取名顏開的?”她含笑問女孩。 “是小姐?!鳖侀_說,眸里微微有光,看來她很喜歡小姐。 蘇懷傾一詫,意識(shí)到她說的是風(fēng)驕寧,她是怎么從錦城勾欄流落到江南風(fēng)家的? “你母上呢?”蘇懷傾問。 顏開搖搖頭,聲里滿是委屈:“母上不要我了?!?/br> “怎么會(huì)?”蘇懷傾鳳目圓睜:“你母上……是在勾欄里彈琵琶的嗎?” “是,”提起母上,顏開小嘴一癟,泫然欲泣:“我摔了一跤,母上就打我,然后,然后……”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顏開一想起來還是傷心,淚水撲簌簌落下來:“母上就說,不要我了。” 蘇懷傾將她扯進(jìn)懷抱里:“顏開這么乖,她怎么舍得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