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報應(yīng)

    竟是一夜好眠。

    “嘩”一聲，醫(yī)院窗簾猛地被拉開，熱烈而溫暖的午間陽光瞬間傾灑入內(nèi)，白靈伸個懶腰醒了。

    這醫(yī)院破窗簾滑軌生銹了，聲音刺耳尖銳，把另一個床上的謝一海也弄醒了。

    睡眼惺忪的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白靈嚇得“啊啊啊啊”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仁兄看不見他。

    那邊兒，李雪聞已下樓買好了早餐，豆?jié){熱騰騰的香氣夾雜著酥油餅的蔥香，教人食欲大開。

    他見謝一海醒了，冷笑著勾起嘴角：“你可真能睡，呼嚕聲隔著兩個病房都能聽見。”

    謝一海張嘴要反駁，卻不似李雪聞伶牙俐齒，找不到反擊點，憤憤的轉(zhuǎn)身去了洗手間。

    “我哥醒了沒？”青年洗漱時口齒不清的喊道。

    “你說呢？”李雪聞翻個白眼，“你還記著你哥?。烤湍闼媚撬镭i樣，你哥半夜翻身掉地上靠你就完了?！?/br>
    “你他媽能不能別大清早的就陰陽怪氣！”

    李雪聞打了一場勝利的仗，笑的丹鳳眼都瞇了起來。他本身一副雋秀好相貌，陽光熱烈的打在他光潔白皙的側(cè)面上，像仙氣繚繞的仙人。

    白靈小臉紅紅的，仗著人家看不見，悄悄湊到李雪聞臉邊偷看，還伸出小指頭戳了戳如玉雕琢的挺鼻子。

    李雪聞?wù)N著二郎腿很沒形象的窩椅子里看報紙，醫(yī)院的椅子是很有年代感的塑料椅，他硬是坐出了上好沙發(fā)的質(zhì)感。鼻間突然一股涼意，他皺眉，抬眼看中央空調(diào)：“這破醫(yī)院什么空調(diào)，該涼快的地方不涼快，涼風(fēng)亂吹?！?/br>
    謝一海洗漱還不忘和他打嘴仗：“李少爺身嬌rou嫩，可住不得這破地方，您哪兒舒服哪兒呆著去吧！”

    謝一海洗漱完出來吃早飯，抬眼一看竟然上午11點了。他張嘴要抱怨怎么這么晚才叫他，卻看到了李雪聞眼下難掩的黑眼圈，噤聲了。

    是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李雪聞這樣心思細(xì)膩之人能睡得著才奇怪，他叫自己這么晚，怕是為了讓他多休息會兒吧。而早餐還熱著，想必是算好時間剛買來的，也不知李雪聞自己吃早餐沒有。

    謝一海結(jié)巴了：“你，你吃了沒??？”

    “吃了，”李雪聞漫不經(jīng)心的搭理他一下，“早上護士來換了一趟藥，我問她什么時候能醒，她說大哥身體素質(zhì)好，差不多中午下午的吧?！?/br>
    聞言，謝一海笑開了：“那敢情好。護士說能吃什么了嗎？”

    “大哥失血過多，消化系統(tǒng)可能功能暫緩，讓先吃流食，”李雪聞合上報紙，“問題來了——你會做飯？”

    這是個嚴(yán)肅的問題。

    謝一海悶頭狂吃早飯。

    白靈被香氣勾引的口水飛流直下，眼睜睜看著謝一海非常殘忍的解決了所有食物……

    真的一點酥油餅渣都沒有剩下！

    我現(xiàn)在贊同李雪聞對你的“豬”評價！

    吃完早餐，謝一海接了個電話出門去，白靈百無聊賴的坐在窗臺邊，想著唉呀怎么還不醒，早點醒了我早點訛錢走人啦，迎面謝一海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了門。

    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粗糙的大手一手緊握手機，一手緊緊攥住門，好似白日憑空失了力氣。

    李雪聞被他嚇了一跳，坐姿都正常了點：“怎么了這是？”

    “死了……全死了，”謝一海雙目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荒謬，“趙家人死光了?！?/br>
    一片寂寥。

    李雪聞手中報紙脫力的零散一地，他不敢置信，指尖因急劇興奮而顫抖，試圖穩(wěn)定情緒的推了推眼鏡。

    “死了？”他重復(fù)這兩個荒唐的字，“全死了？”

    他下意識望向躺在病床上呼吸淺而緩的男人，似乎雪白的床單能讓他焚燒的內(nèi)心野火平息一般。

    “是的，”謝一?？吭趬ι?，不知是笑還是在哭，嗓音沙啞而酸澀，“佘姐說，他們一家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被燒得骸骨都酥了。家政還以為是火盆倒了，結(jié)果整個家三層樓找不到一個活人，才發(fā)現(xiàn)每個房間都有焦黑支離的殘骸……”

    李雪聞?wù)兜哪抗獯乖诓》堪咨纱u地板的縫隙上，常年難以清除的污垢茍延殘喘在里面——明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潔凈無暇，卻因縫隙內(nèi)百分之一的黑垢顯得骯臟雜亂。

    他一時不知如何接受這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