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談永殷切的期盼中,程松冷淡地扭開了臉。 小院內(nèi)的空氣如死一般寂靜,只有慘白的月光靜靜流淌,在義莊院墻上投下妖魔般虛晃舞動的影。 詭異難安的氣氛中,談永緊咬牙關(guān),雙拳握緊、放松、又握緊…… 終于,他忽然猛地站了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臉,大步流星地朝院門方向走去。 談永身旁那人見狀一驚,忙伸手去拉他:“談哥,你干嘛去?” 卻被談永頭也不回地一把甩開:“還能干嘛,別人不告訴我,還不準(zhǔn)我自己出去找線索?!” 他停下腳步,回頭時眼神凌厲,包裹著濃郁的不滿:“誰想和我一起?” 那個玩家驚疑難定地望著談永。 談永的動作就像是一記信號,方才還圍坐在一起的玩家們面面相覷,緊接著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站起身來,紛紛朝著大門外走去。 這些白天還懷抱妄想茍且偷生、如同縮頭烏龜般躲在義莊里的人,此刻終于意識到了某些事實,像是一只只被人用打氣筒續(xù)滿了勇氣的氣球,爭先恐后地向外沖去,生怕自己哪一步落后于人。 ——落后,就是離死亡更近! “這……”凌娜目瞪口呆。 不過眨眼功夫,坐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白天去過祠堂的幾人。 “咱們要不要……?”孫守義欲言又止地看向門口。 那些新手玩家們?yōu)榱瞬挥|犯“夜不走單”的規(guī)則,基本都是以三人為一個小單位。 可他們剛聽完秦非的一席話,如今望向彼此的眼光中都帶著猜忌和懷疑,不要說通力配合,假如真的遇到危險,就連最簡單的合作恐怕也無法完成。 在這樣的情況下,貿(mào)然出動對于新人們來說,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孫守義想上前阻止異常激動的新人們,又擔(dān)心身旁的老玩家覺得他多管閑事。 秦非望著那群人推推擠擠的背影,神色平靜,臉上幾乎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夜色將他平日清潤溫和的神色掩去,露出更原初的輪廓來,顯得比白天冷峻風(fēng)了不少:“有什么必要呢?” 他只朝那邊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他們不會相信你的?!?/br> 秦非說的自然是大實話。 之前在副本中一直對老玩家們表現(xiàn)出的信賴甚至是攀附的新手們,這次天黑外出,居然沒有一個人試圖向他們遞出橄欖枝。 他們早就不信任他們了。 在秦非將眾人從混沌中點醒的那一剎那,那群人就飛快地意識到了一個無比現(xiàn)實的問題: 在如今這個境況下,掌握了信息差就是掌握了生存的命脈。 第七日的村祭需要從剩余的存活玩家中篩選出六人。 可沒有人能夠判斷副本要如何進行篩選。 是完全隨機?還是有什么條件? 掌握更多信息的玩家,在最終的生存抉擇中無疑會占據(jù)巨大優(yōu)勢。 更遑論秦非剛才對談永的拒不回復(fù),在其他人眼中更是成了他居心叵測的最佳證明。 順帶還將白天出去過的所有玩家都打上了“不是好人”的烙印。 玩家之間的信任度極速降低,所有人都在相互猜忌懷疑。 在這種情況下,假若孫守義貿(mào)然上前勸說,不僅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好心,反倒只會將他當(dāng)作阻礙他們探索副本的絆腳石罷了。 孫守義默默嘆了一口氣,望著聚集在義莊門口的玩家們,神色寫滿了復(fù)雜。 這個副本里的新人資質(zhì)普遍不怎么樣,心眼倒是一個個都很不少。 不過,秦非此舉顯然又一次刷新了孫守義對他的認(rèn)知, 他已經(jīng)徹底發(fā)現(xiàn)了,這個姓秦的神秘年輕人,表面看上去溫和內(nèi)斂、平易近人,實際上內(nèi)心卻冷靜而強大到了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無論是在分析復(fù)本信息時的理智,還是面對人性的選擇、面對生死的淡然,都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也罷?!睂O守義又坐了下來。 其實孫守義也并不想多管閑事,只是一想到朝夕相處了兩天的人可能要去送死,心里就有點不是滋味。 不過他也清楚,此時此刻什么也不做才是正確的。 不遠處,義莊大門正緩緩合攏,人群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凌亂的腳步聲在灑滿白色紙錢的地面上摩擦,發(fā)出沉重低壓的吱嘎聲,如同垂暮老人的低聲殘喘。 蕭霄望著那個方向,神情中有一絲難言的復(fù)雜:“也許我們就不該告訴他們這些?!?/br> 不告訴,他們說不定還能活得久一點。 可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明天天亮的時候還能見到幾個。 他頓了頓,生怕秦非誤解,解釋道:“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秦非卻并沒有什么所謂,琥珀色的眸底依舊清澈透亮,渾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生死由命?!鼻嗄隃\色薄唇微揚,語氣淡淡道。 雖然,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那幾個玩家光是憑借自己的智商,只怕是無論如何也很難逃得過be結(jié)局了。 那也沒辦法,他分享信息本是好意,得到反效果什么的,實在怪不到他頭上。 蕭霄一愣,沒再說什么。 幾個老玩家都在原地干坐著,秦非原本正在仰著臉欣賞頭頂?shù)脑鹿?,余光掃過不遠處的人群,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