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然入涿鹿一年有余，這還是陌子歸第一次宿在璇吾宮。

    用過晚膳之后，陌子歸就在步然的寢屋外間批閱奏折，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停下來。

    天帝在外面忙著，步然自然不好就先歇了。她將璇吾宮里的仙娥仙使差去歇息，自己在一旁幫陌子歸研墨打雜。

    陌子歸倒是欣然接受。兩人各做各的，全程零交流。

    月上中天的時候，寢屋里的燈該暗的暗，該熄的熄。

    不知研了多久墨的步然，扶著有些酸疼的手腕，悄悄抬頭看了陌子歸一眼，在心里嘆了口氣，只覺得這個人做起正事來，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樣子。

    就跟在床上一個樣。

    “咳咳……”

    念頭一閃而過，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赫然羞紅了臉，偷偷再瞄了一眼陌子歸。

    他還是伏案批閱，月光靜謐地灑下，初秋的月色淡淡，不張揚(yáng)，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樣子。

    步然看得出了神，研墨的手停下了。

    “本君有那么好看么？”已經(jīng)燃盡的燭火下，他面不改色，眼神依然直視手里的公文。

    “嗯，??？啊，沒，沒有……”

    步然暈暈乎乎地被問出了心里話，話一出口又驚覺不對勁，慌忙改口。

    陌子歸抬頭，揉了揉了眉心，眼神落在她一張紅到脖子根的臉上，就這么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步然心里有鬼，被他這么一看，只覺得背脊發(fā)涼，忙亂地移開了眼，低頭研墨。

    “你有事瞞我?！?/br>
    波瀾不驚的溫潤男聲從頭頂傳來，步然心中一悸，手上一抖差點(diǎn)打翻硯臺，被陌子歸適時穩(wěn)住了。

    她不敢抬頭看他，那只手便順勢拉了住她的手腕，有力的臂膀?qū)⑺磉呉粠В人ь^對視。

    “我說過，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昏暗的燭火下，那雙星火疏淡的夜瞳光彩琉璃，繾綣璀璨，里面都是她的倒影。

    “我……”步然猶豫片刻，終是開口道：“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我自己?！?/br>
    “沒關(guān)系……”陌子歸低頭看著步然閃爍的雙眸笑了笑，“我不要你騙任何人，我可以等……”

    “但是，”陌子歸抬了抬下巴，看著書案上的一沓折子道：“這個你得負(fù)責(zé)?！?/br>
    步然順著他的眼風(fēng)看過去，只見書案上的幾本公文被方才的墨汁潑臟，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要怎么負(fù)責(zé)……

    不會又要玩上次恭華殿的那套，讓她來抄寫，然后他……

    步然臉紅了。

    陌子歸見她一臉的不自在，好似猜到了點(diǎn)什么，頭一次在她面前笑出了聲。

    “天后若是喜歡那種負(fù)責(zé)的法子，本君不介意配合?！?/br>
    步然這才明白陌子歸所謂的負(fù)責(zé)不是她想的那樣，又為自己被這人一眼看穿羞得無地自容，掙開他的禁錮就要走，腰身卻被他攬住了。

    “本君罰你日后都在這里陪侍研墨可好？”

    “??？”步然被抱住的時候，還以為這個小白臉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樣，沒想到他的要求居然這么純情。

    陌子歸嘴角微挑，放開她，隨手抽了另一本公文翻看。

    “說說你的事吧，我們在一起這么久，好像對彼此的過去都還是一無所知。”

    陌子歸并不看她，眼眸映著燭火，依然是星辰萬千。

    “我？”步然詫異，“我有什么好說的……”

    “說說你娘和你弟弟吧，你娘是怎么仙寂的？”

    步然手上一顫，掩飾地低頭，往硯臺里又加了些水。

    “我娘仙寂于炎族內(nèi)亂，可是具體如何，我不記得了……只是聽說，我父君死后，她殉了情?！?/br>
    燭火微晃下，陌子歸眼里閃過一絲讓人看不分明的光，像劃過蒼穹的流星。

    “那你弟弟呢？”

    步然手上一頓，抬頭問道：“你是說……步言么？”

    “嗯，”陌子歸點(diǎn)頭，“你跟步言，也像醬醬一樣么？”

    步然忽然心虛，起身假裝擦拭書案上的墨跡，半晌才道：“步言身體不好，我自然會照顧他多一些。”

    她有些勉強(qiáng)地笑著，想起步言又心里一空，眼神黯淡起來，“我幼時犯過天劫，他以自己一半的元神救過我……我總覺得他體弱多病都是我害的，我欠他。”

    寢屋里安靜下來，她身邊的陌子歸只是沉默，注視著步然，一雙深黑的眼眸暗動。

    “怎么？”步然對于陌子歸的反應(yīng)有些不解。

    “沒有……”陌子歸故作輕松地一笑，將步然牽到身邊，“不早了，你快睡?！?/br>
    言畢和了身上的外袍起身，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里？”

    步然問，想這夜深人靜的，陌子歸又是發(fā)哪門子的瘋。

    “突然想起一些要緊的事物，明早朝會要議?！蹦白託w沒有轉(zhuǎn)身，淡淡地再加上一句，“我去一趟恭華殿，天后不必?fù)?dān)心?！?/br>
    秋夜?jié)窭洌盥吨?，步然看著那個玄色身影融入層層霧靄。

    *

    之后的幾天，步然都沒有再見過陌子歸。他前朝事忙，不曾踏足后宮。

    步然也早已習(xí)慣了他這一陣一陣不見人影的忙碌，本來還擔(dān)心那個剛?cè)腴T的側(cè)妃會不會不習(xí)慣長夜漫漫獨(dú)守空房，要去看看。

    結(jié)果杜若告訴她，側(cè)妃已經(jīng)不見蹤影。兩人威脅外加逼問了后荼好久，他才支支吾吾透露說，那側(cè)妃本來也是有了心上人，為了家族榮耀不得不入宮。所以陌子歸知道后，就直接將人放了。

    這消息密而不發(fā)，是要等到半年之后再對外稱，就說側(cè)妃病逝……

    步然心頭一緊，那這么一說，陌子歸此次納妃本來就是別有目的。

    借題發(fā)揮，引蛇出洞。

    是的，一定是這樣。

    陌子歸借著納側(cè)妃的名義，故意引赤煥北上以探測。不然無法解釋他那日那么巧合地就在圣壇給她解了圍。而且，既然阿半已經(jīng)被他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他早已懷疑到了步言身上去。

    特別是，前幾日他那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她慌忙喊住杜若，問道：“給醬醬拜師的事情定下來了么？”

    “定了，就是明日了?！倍湃艋?，“明日醬醬會按照奴婢囑咐的，在恭華殿纏著陌子歸一整天?！?/br>
    “嗯，”步然應(yīng)了一聲，纖白的手指拽緊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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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說今天休息一天的，結(jié)果我還是太勤勞了。

    所以，今天我可以擁有你們的珠珠或者評論嗎？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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