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片刻沉寂。

    腳步聲怒氣沖沖地向門邊靠近，埃莉諾急忙閃身躲到廊柱后。

    “那好，錦標(biāo)賽之后克萊芒也沒有余裕繼續(xù)收留客人?！鞭逻@么一句，勞倫斯大人摔門揚(yáng)長而去。

    查理沒有追出來，過了半晌才踱到門口，輕輕嘆了口氣。

    “父親……”

    “埃莉諾？”查理愣了愣，失笑，“你又在門外偷聽了？”

    她沒有和往常一樣與父親開玩笑的興致：“父親……您拒絕了勞倫斯大人，我們之后該……”

    “沒事的，相信我，”查理親昵地彈彈她的額頭，“我們本來就該離開特里托了?！?/br>
    “但……”

    “你難道想嫁給文森特？”

    “不，怎么可能……”埃莉諾咬住嘴唇，“我也對他的行徑感到不齒。”

    查理繼續(xù)溫言安撫：“保護(hù)孩子是我的責(zé)任，你別想太多了，錦標(biāo)賽還剩幾天，你還是去朋友們玩得盡興要緊?！?/br>
    “是?！卑＠蛑Z應(yīng)下，自嘲地勾勾唇：朋友們？喬瑟琳和她的女伴們可不會再歡迎她了，她還沒卑微到要湊到她們面前自找沒趣。

    不知是否是勞倫斯授意，埃莉諾回到臥室時，根本不見侍女的蹤跡。心浮氣躁，她連書都看不進(jìn)去，在房中踱步片刻便毅然離開石堡，想到外面透氣。

    不知不覺，她再次來到了后山的那座小屋外。

    埃莉諾放輕步子，躲在陰影中向窗內(nèi)張望。屋中竟然無人。她驚慌起來：難道在她離開后還發(fā)生了什么？

    她不由徑直推門入內(nèi)。

    “是您？”

    語聲令埃莉諾全身一震。她循聲看去，不由舒了口氣。喬治似乎已經(jīng)能自由活動，眼下正在窗下靠墻坐著，她從窗外向屋內(nèi)看自然一時沒發(fā)現(xiàn)他。

    眼下再匆忙逃開未免太過無禮，況且……她也無處可去。于是她便叩了叩屋門算是應(yīng)答。

    “我以為您不會再來了，”喬治眼睛上的繃帶雖然沒除，說話卻不再氣喘，“醫(yī)官告訴我，如果不是您守了我一晚，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br>
    埃莉諾垂眸沒應(yīng)答。

    “那時的事我記不清了，但我記得有人握著我的手……”他無措地抿抿嘴唇，流露出些微少年人特有的靦腆，“那也是您嗎？”

    她反手掩唇，不知是否該如實(shí)應(yīng)答。

    他好像察覺了她的窘迫，便體貼地?fù)Q了個話題：“您對我的恩情，我自知無以為報(bào)。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愿意以任何形式回報(bào)您的善意?！?/br>
    那么你是否能帶我、幫助我父親離開這里重謀生計(jì)？

    這荒謬的請求在埃莉諾腦海中一閃而逝。她自覺好笑，搖搖頭。喬治是否還能回到錦標(biāo)賽場還要看斯庫爾德的安排，他即便有心相助，也無法幫助他們。

    “您不愿意接受我的報(bào)答？”喬治自失地笑笑，“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還是個廢人，也許只會拖累您……所以您至今都不愿意與我交談？是我思慮不周，請您原諒?！?/br>
    只要養(yǎng)好傷，喬治就還有希望，而她……八國與帝國的關(guān)系越來越劍拔弩張，她日后嘗到的輕鄙只會有更多。如果她與他這短暫的交集傳開，她身上的一半帝國血統(tǒng)只會成為他重返賽場的污點(diǎn)。

    埃莉諾沉默著走到喬治身邊，隔了半個身位坐下，小心地拉過他的右手，在他掌心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寫：

    －－您還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為好。

    喬治花了一點(diǎn)時間將手心的字母連成句，迷惑地蜷起手指，將她的食指包攏：“即便您是平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點(diǎn)不會有絲毫改變。”

    這小動作實(shí)在迷人，埃莉諾不覺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