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些屋子也和他的房間一樣，都被水堵著開不了，如今他將門一踹開，里面的污水就迫不及待沖出來。

    何止是沖出了一個扇形，三扇門一起，幾乎要沖出一個臟污的汪洋大海，并且還把之前季星海屋子前的臟東西給蓋過了。

    季星海早在門開了縫的時候就退開幾十米之遠，沖出的污水一點沒有濺到。他見四扇門都落在污物中，臟得不分你我，總算不突兀了。

    此時那三扇門中傳來激動的聲音，他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往小湖泊走去。

    第148章

    這個資源空間簡直和童話世界一樣美好。但眾所周知，童話都是假的，所以這里也是假的。

    季星海試圖到湖邊釣魚了他才發(fā)現(xiàn)，眼前一切都是幻影，不，夢境。

    因為正常來說他就算有釣魚竿也釣不上魚，但現(xiàn)在他靠近湖邊就有魚躍躍欲試。

    假的啊。

    難怪這世界著實美好得不像樣子，滿地生機勃勃的植物，卻連一片枯萎的葉子都沒有。

    這個夢境似乎很為人著想，潛意識想要什么東西，能滿足的它都滿足。

    除了僅僅有體驗感沒有實物，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樣子。

    但這件事季星海知道了，觀眾可不知道，他們還沉浸在這夢幻一般的美景里，下一秒就看到季星海一步一步走向湖里，就好像被野狐貍精迷惑了的旅人。

    直播間起了sao亂。好在并沒有多久就有冷靜的觀眾看出了端倪。

    【奇怪，怎么跟綠幕摳圖表演一樣？海哥完全不像是真進了水里啊，他衣服都沒濕?！?/br>
    頂級的幻術(shù)能欺騙人類的大腦，控制身體做出同樣溺水的反應(yīng)。但季星海已經(jīng)看破這層幻影，所以他進入水里之后呼吸依舊順暢，頭發(fā)也不會飄，更沒有溺水反應(yīng)。

    這一幕落觀眾眼里，就和影視劇摳圖造假一模一樣。

    直播間的觀眾也冷靜下來，他們看著季星海一路虛空踏步走到湖底最深處，那里躺著一尾十多米長的白蛇，頭咬著尾環(huán)成圈，原本正蒙頭大睡，但此時已經(jīng)睜開眼睛。

    世界一時變幻。

    依舊是藍天和白云，彩色的方塊建筑組合成音符一樣美麗的校園，地面也被彩色的大理石拼貼成各種充滿童趣的形狀。三個孩子嬉笑著走在彩虹階梯上。

    “嗚——”噴水池里的大象雕像噴射出高高的水花，水花落在曬臺的烏龜背上，它愜意地探出腦袋迎接這人造的細雨。

    “星星，我們來接你了?！?/br>
    季星海轉(zhuǎn)過身，刷成鋼琴鍵的校門緩緩壓縮，出現(xiàn)了一對宛若璧人的年輕夫妻，他們親密地挽著，光線在他們身上涂了一層金邊。

    剛踏出房門就被安排了角色的三個學(xué)員：……

    季星海：……它是覺得他幼稚到需要來自幼兒園的關(guān)懷嗎？

    “嗷！”

    隨著那不遺余力的一拳打下，眼前所有幻象都被撕開，藍天白云青山秀水彩虹幼稚園都化作虛無。然而它們本就是虛無，是這條大蛇的夢衍化的。

    “嚯！”

    “??！”

    “呀！”

    一手扯著白蛇腦袋，一手掄著拳頭的季星海轉(zhuǎn)過頭，看到從那三扇門里出來的人抱在一起，用驚悚的表情看著腳下什么都沒有的虛空環(huán)境：媽耶，這要動一下，會不會一腳踩空不知道掉哪里去?。?/br>
    “這里是幻境，怕被迷惑的話閉上眼睛沖回房間?！彼嵝岩宦暎D(zhuǎn)回腦袋五指成利爪扎入掙扎的白蛇皮膚中。

    這個世界是假的，但這條白蛇可是真的。

    拖走，加餐。

    那三個學(xué)員嚇都要嚇死，哪兒還敢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還不閉著眼睛趕緊回房間？

    反正水退了，沒有這個資源門還有其他三個資源門。

    等季星海再一次回頭，這三扇門已經(jīng)死死關(guān)閉。

    這樣也好。

    如果學(xué)員辛辛苦苦在這里采集和狩獵，滿心以為自己遇上了資源豐厚又沒有危險性的空間，卻在一天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戰(zhàn)利品化為虛無，他們才會崩潰。

    最可怕的不是從未得到，而是得到又失去，還特么浪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這會兒的時間就是生命。

    而同樣，白蛇也已經(jīng)看出眼前的學(xué)員不好惹，它明明是無形之物，是夢的間隙里誕生的怪物，然而被這個人類一抓住，無形的身體居然變成有形的存在。

    這簡直像是‘時間被抓住’了一樣不可思議。

    “就是你布置幻象??？就是你窺視別人內(nèi)心還布置了個幼兒園幻象?。俊边@個笑瞇瞇的人類每問一聲就砸一拳，那一拳有千鈞之力，它第一次被人實打?qū)嵶岬健?/br>
    被揍得眼冒金星之余，居然還有種別樣的爽感——原來這就是疼痛？

    就是這一瞬間的恍惚，季星海抓住了，他張口咬上去。

    “你不能吃我！”感受到能量流失卻無法擺脫的白蛇尖叫著，“你需要我！魔方大廈身處空間混亂地帶，里面所有的空間每日都會隨機變動，房號是唯一的坐標。你不知道自己房間的具體房號，沒有房號救援隊來了也沒法找到你！”

    季星海不為所動，能量從四面八方來，如潮水一般涌來。

    “資源型空間正在關(guān)閉，學(xué)員能獲得的供給將越來越少，魔方大廈無法再堅持到下一個四季輪回。但是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

    信息很關(guān)鍵，但這些季星海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并且他也不信任不在掌控內(nèi)的npc，所以他的回應(yīng)是加速吞噬的速度。

    “啊，還有救援隊，我?！甭曇絷┤欢埂?/br>
    短短幾分鐘，白蛇的身體消失直到剩下一截尾巴。

    那截尾巴依舊在不甘地重復(fù)著‘你不能殺了我’，一邊吼一邊扭動，只是這個聲音太小了，大概只有蟋蟀能聽清。

    季星海拎著它回房間找金發(fā)吸血鬼：“辛苦了，給你帶了伴手禮?！?/br>
    灰頭土臉好像剛從垃圾桶翻出來的金發(fā)吸血鬼：……蚯蚓？誰想要這種伴手禮啊！

    【這條蛇那么粗，那么長，放在電視劇里起步就是千年道行，沒想到今天喪于人口，真是嗚呼哀哉?！?/br>
    【都是大妖，有蛇成了白娘娘，有蛇成了盤中餐，唏噓兮……】

    【樓上，別唏噓了，蛇羹吃不吃？據(jù)說吃了能做個好夢?！?/br>
    【吃。】

    季星海昨日一無所獲，今天卻開門紅。他自己吃了大半，還留了蛇尾巴給剛剛打掃完屋子的金發(fā)吸血鬼。

    金發(fā)吸血鬼‘感動’地紅了眼：“我不吃這種東西！”說完就自己回冊子里了。

    “為什么？它不想吃你，是因為你長得丑？”季星?？粗掷锘蝸砘稳サ纳呶舶?，十分疑惑。能量這么足，為什么不吃？

    蛇尾巴：晦氣！

    “那我吃?！?/br>
    蛇尾巴：！

    他把這點尾巴也吃了，正要去開第二扇門，忽然想到什么，對著房間問：“你是幾號房間？”

    一樓天花板上慢慢出現(xiàn)了幾個字：主人，我是99號房。

    “好的。我知道了?！?/br>
    吃飽喝足的季星海去了第二扇門之外的空間。

    啊，天空和大海。

    啊，礁石和海灘。

    要不是趕海空間還好好地待在冊子里，他還以為是見了老朋友。

    回過頭，只有他一扇門。也不知道如今的學(xué)員是少到了何種程度，居然讓他實現(xiàn)了一人霸占一個資源空間的美事。

    這里又有礁石又有大海，按說能找到不少海鮮。只是季星海也感覺到了隱隱的不對，咸濕的海風(fēng)里混著另一種腥臭的味道，空氣里的能量躁動著，隨時都要發(fā)瘋的樣子。

    “朋友，你可以帶走任何你想帶走的，但不要留下任何不屬于這里的。”

    對話框、空間規(guī)則，久違了。

    他皺著眉看向門口扇形的污物，這屬于‘留下’嗎？

    好像是。

    違反規(guī)則總是不好的，但他已經(jīng)禍害過吸血鬼，不好意思再找它一次。

    “這次就你吧，狼人?！?/br>
    一身腱子rou的兩米大漢狼人：……干點人事吧。

    契約的強制要求下，狼人到底收拾好了那些垃圾，連其他兩扇門外的也一道清理了。季星海滿意，誰知耳邊就出現(xiàn)了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嗚嗚嗚的和風(fēng)聲混在一起。

    “你快走吧，這里快死了?！睂υ捒蛴忠淮纬霈F(xiàn)，卻帶來奇怪的信息。

    為什么說快死了？是這片海灘快死了嗎？

    季星海低頭看，濕潤的海水泡著顆粒狀的砂石和覆蓋著貝殼的礁石，海藻在各個角落生長繁衍，當浪潮打過來，海灘上留下一些魚，引得海鳥下來啄食。

    “朋友，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季星海從不吃免費的食物，沒有代價的東西都藏著消費陷阱，所以他不去收集資源了，反而留下來和空間聊天。

    他不開口還好，開了口，那嗚嗚的聲音更厲害了。

    “離開這里吧，這是一片被詛咒的海域?！?/br>
    對話框又出現(xiàn)了，還是來勸季星海離開的。

    “都進了這個游戲了，也不在乎再加一個詛咒?！奔拘呛Ｕ伊藟K稍微干燥一點的礁石坐下來，“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和你聊聊天？”

    風(fēng)中的聲音嗚嗚聲散去，一條淺金色的鮫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只是這條鮫人三分之二的體表都長著膿瘡，姣好的臉只剩下一半，另一半眼球都脫落了，皮膚和燒傷后發(fā)膿又被蒼蠅下卵了一樣。很多膿包都破開了流著漿水，還有幾條寄生蟲在傷口處蠕動。

    “……”季星海沉默了。

    “你們考官……為了考試都這么拼命嗎？”

    “抱歉讓你看到這個樣子的我。”鮫人一開口，瘡口又崩裂了，淺褐色的膿液噴濺出來，它身上的能量涌動著，痛苦化作大海的咆哮，一層又一層的浪拍過來，一次比一次高，幾乎要蓋過這塊前灘，將它們拖入深海埋葬。

    季星?？吹米屑?，有什么被海浪帶著拍打在礁石上，那是已經(jīng)變得畸形的海洋生物，不知道是海豹還是海獅，身上也有多處膿腫流漿。

    他又看了看四周，原本長在礁石上的生蠔，已經(jīng)只剩下發(fā)灰的殼。那些還存活著的貝殼，也都是扭曲的模樣。

    “你快點離開吧，留在這里的時間越久，受到的影響越大?！滨o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