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
書迷正在閱讀:嫁給頂級流量后成了熱搜體質(zhì) 完結(jié)+番外、路人屬性大爆發(fā)、聽風(fēng)吹雪[綜+劍三]、叫你一聲叔叔,你敢答應(yīng)嗎 完結(jié)+番外、請君入甕(h 1v1)、悠閑棄婦、逃離死亡游戲、被告白后我重生了[娛樂圈]、前塵莫問、現(xiàn)代貴公子
米提司在半個月前度過了他的110歲生日。 他生性低調(diào),不喜喧鬧,即便是重要的生日也是簡單cao辦。不辦宴席,不見生客,能趕來的學(xué)生們聚在一桌簡單吃個飯,趕不過來的發(fā)電子信函賀卡給他,他就戴著老花鏡一一翻閱了,簡單寫幾句回應(yīng),后來眼睛看得酸疼了,就干脆只撿眼熟名字的回。 人活到這把年紀(jì),要么追名逐利,用基因改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么就靜待作古,就連米提司的得意門生都給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只剩下他,沒病沒災(zāi)地老去,許多年輕時的執(zhí)妄,也漸漸看的通透了。 任誰也想不到,米提司年輕那會兒是以暴脾氣出名的,他的才能有多出色,脾氣就有多差勁。 提起米德加皇家客座教授米提司,所有人都是一副又敬又怕的苦瓜臉。甚至就在二叁十年前,他還是一副不茍言笑,惹人敬畏的模樣。 十幾年前的一場變故,讓米提司正式卸任客座教授的職位,退隱到邊境小城,埋身于機(jī)甲理論設(shè)計。 也就從那幾年開始,他從一絲不茍的形象變成了不修邊幅的老者。 假如人有天不再在乎旁人想什么,也不再非要說服別人什么是對錯是非,那么他就是真的老了。 這一天,米提司難得換上一套體面衣服,又把雜亂的頭發(fā)梳理整齊,然后他把老花鏡擦了一遍又一遍,戴上,唔,還是那么沉重。 管家已經(jīng)被遣離,宅院的防衛(wèi)系統(tǒng)也已經(jīng)關(guān)閉,米提司坐在桌前,翻看起才收到?jīng)]多久的一封信。 桌前的咖啡已經(jīng)空了,又被續(xù)滿。氤氳的熱氣上浮,投影出的信件內(nèi)容一時模糊不清。 其實這封信米提司已經(jīng)看了許多遍了。 他只是還沒想好怎么回。 天還沒亮,濕冷的晨霧覆蓋整個街道,有人站在霧中,按響門鈴。 米提司的聲音平靜,“進(jìn)來吧,主院亮著燈的那間,門沒鎖?!?/br> 祁曜悄沒聲息地推門進(jìn)來了,她在霧里走得久了,一進(jìn)門就挾了半室的陰晦迷離的水汽,發(fā)梢也被打濕了一點(diǎn),銀色發(fā)絲根根落下,尤顯垂順。 她已經(jīng)換了套雪白衣裳,依然是亦男亦女的款式,祁曜很少穿白,單純是她嫌白色容易臟,而非她穿白不好看。 白衣銀發(fā),一雙銀中透藍(lán)的清澈的眼,嘴角含著叁分笑,哪怕維持著少年扮相,也是個不染纖塵,冰潔淵清的少年。 著白衣的祁曜最像林歇,尤其是她刻意模仿林歇的神態(tài),乍一看同林歇也能有個幾分相像了。 米提司看著她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失神。 祁曜優(yōu)雅十足地遙遙行了一禮,“我來早了。” “瑰夏?!泵滋崴境c(diǎn)點(diǎn)頭,卻道,“林星源有沒有說過,你父親生前最喜歡喝的咖啡就是瑰夏?!?/br> 祁曜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又想起來林星源其實并沒有說過。他很少提及林歇的事。 管他呢,她今天就是來演戲的。 “我不想提他。”祁曜臉上浮起一點(diǎn)惱怒,看起來依稀有了小女兒的神態(tài),“哥哥……他從來都是管束我,冷落我,還不顧我的意愿非要把我送去嫁人,他根本就看我不順眼?!?/br> 祁曜并不打算繼續(xù)把林歇的樣子裝下去了,她畢竟沒有真正見過林歇,全憑感覺來,再繼續(xù)模仿下去反而過猶不及。 畢竟對面的這個曾是林歇重要的恩師,是最了解林歇的人之一。 米提司只是看著他,那目光有點(diǎn)慈祥,也有年長者特有的洞察,他已經(jīng)活得太久,真真假假的大半能一眼識出。 面前的確是林歇的孩子。 林歇的葬禮他沒去,林歇女兒的消息他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還多虧了方熹,方熹曾不止一次請求米提司對林歇的遺孤照拂一二。 方熹說,林星源這孩子總喜歡鉆死胡同,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自那件事后更是徹底關(guān)了自贖的生門,他不希望林星源鑄成大錯追悔莫及。 方熹還說,這小丫頭自小缺乏社會約束,心有殘缺,但終歸是塊璞玉,希望米提司能給她指一條明路。 林歇的子嗣,哪輪到自己一個退居幕后的老頭子cao心,米提司得體的拒絕了。 然而方熹不死心,又發(fā)了一封信。 他說,認(rèn)識的人里面,只有米提司能幫她了,這小丫頭畢竟是黥徒。林歇的一生已經(jīng)如此艱難,難道還要讓他的孩子走上絕路么。 米提司猶豫許久,那一天也是如今日一般不眠不休,咖啡一杯又一杯的灌。最后他刪掉了那封信,沒回復(fù)。 他的態(tài)度無聲又堅決,方熹果然不再來信了。 林瑰夏自身上掏出一枚機(jī)甲微縮裝置,放在米提司身旁的桌上。 “有個家伙托我來,替他還一樣?xùn)|西?!逼铌椎纳袂槠降?,好似手上的裝置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一般。 “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吧?” “知道?!逼铌籽垡膊徽5赜滋崴镜膶徱暷抗猓澳莻€人說他已經(jīng)取了名字,焚煬永劫,您不喜歡,就直接抹了吧?!?/br> 好一個焚煬永劫。 米提司胸口一悶,險些喘不上氣來。葉沉致這混球小子,當(dāng)年就沒少氣他,這么些年了,居然變本加厲。 “他人呢,不敢來見我?” “死了?!?/br> 米提司下意識“哦”了一聲,然后猛然意識到什么,下意識追問,“怎么死的?” 祁曜的臉上似笑非笑,是絕不該在“林瑰夏”臉上出現(xiàn)的譏誚涼薄,若是正常情況下的米提司,不會錯過如此明顯的神情,但老人現(xiàn)在方寸盡失,哪怕看上去仍是一派平靜,但他的手指在抖。 “他的日子過得實在不怎么樣,一個手不能提的廢人,空有美貌和矜傲,卻連自保都做不到,得罪了瑕礫洲的實權(quán)人物,被放逐到最污穢骯臟的地方,只能靠出賣身體換得庇佑,但凡有那幾個錢,無論男女都可以嫖上他一整宿,不過我看他還挺樂在其中的,畢竟他的……他們說他活兒不錯——” “別再說了!”米提司忽然打斷她,這是他頭一次如此失態(tài),昏暗的會客室內(nèi),老人僵硬蒼白的臉同鬼魂沒什么區(qū)別。 “……他自殺了,我念他可憐,給他收了尸,他死前不忍心把機(jī)甲留在瑕礫洲那種地方,托我把它帶來?!?/br> “你跟葉沉致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祁曜內(nèi)心深處的惡魔蠢蠢欲動,她突然很想回答說我把他睡了,再來欣賞一下老爺子錯愕失措的表情。說起來,那位還勉強(qiáng)算她父親的師弟。 但現(xiàn)實里,祁曜只是詫異地抬眼,眉宇間的神色恬淡無害,“哦?他不叫霍熒么?” 她的神色再自然不過,目光戀戀不舍自那被放在桌上的機(jī)甲微縮裝置上掃過,有如小孩子貪戀著糖果。 “我就是來送機(jī)甲的,機(jī)甲送到,我就要走了……” 祁曜這樣說著,話音忽然頓了頓,然后她想到什么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著米提司,“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問您,是關(guān)于我母親的。” “你,母親?”米提司驚異了一下。 “嗯?!逼铌咨袂樘谷坏攸c(diǎn)點(diǎn)頭,微藍(lán)的眸色尤顯眼神澄澈,當(dāng)她這樣認(rèn)真地看著一個人時,很容易讓人生出信任來。好似這玲瓏剔透的少女,問出的只是內(nèi)心最深處的困惑。 任誰也想不到,這問題是晷就在方才臨時拋給她來問的。 “哥哥好像提到過我的母親,但他一直不肯告訴我她是誰。他們都說我長得不像父親,而更像母親,您既然見過我母親,肯定能確認(rèn)這一點(diǎn)吧?!?/br> 米提司怔怔看著她,好似第一次把她的模樣認(rèn)真瞧仔細(xì)了一樣,“你……” 他忽然閉上眼,藏起眼底的搖曳不定,一字一頓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黥徒還有母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