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7

    秦錦然卻沒有理會其他人，她看著鄭觀風(fēng)，“你給人治過眼疾嗎？”

    “有?！编嵱^風(fēng)雖然不解秦錦然的疑問，仍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對?！鼻劐\然說道，“我想問你，你可曾給人做過金針撥障？”

    鄭觀風(fēng)搖了搖頭，想想解釋說道，“我之前用過金針，這一次湯院長說了，周老夫人的眼疾并不嚴(yán)重，應(yīng)當(dāng)用金針撥一撥就好。”

    竟是連周老夫人的眼疾都未曾看過，也未曾用過金針撥障，秦錦然抿唇說道：“你并沒有給周老夫人看過眼，你怎知她是否嚴(yán)重？或許在湯院長的眼中并不嚴(yán)重，若是你來行針就千難萬難了呢？你這般也想要行針？”秦錦然在心中已經(jīng)否了鄭觀風(fēng)的行醫(yī)資格，若是鄭觀風(fēng)給老夫人看過眼，知道她的病癥如何，曾做過金針撥障，那么誰行醫(yī)都可以。此時聽到鄭觀風(fēng)的說辭，秦錦然覺得鄭觀風(fēng)出手，還不如自己出手。

    秦錦然的說辭讓鄭觀風(fēng)再次紅了臉，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秦錦然說得是有道理的。“我……”

    “你這不是為難人嗎？”程江聽到了秦錦然的疑問，就嚷嚷道，“就算是湯院長也不曾給人用過金針撥障術(shù)。穆教長，你可用過金針撥障術(shù)？”

    秦錦然聽到了這里一愣，金針撥障難道在大齊也未曾有當(dāng)代的大夫使用了出來？

    “并不曾。”穆英想也不想說道，“這一次馬大夫過來，也同我說了，金針撥障術(shù)，這對周老夫人是最好的。醫(yī)術(shù)院里一共有五套書，湯院長那里借了一套，我手里有一套，還有周院長和趙院長各有一套，剩下的就是秦氏手中了?！?/br>
    穆英看著秦錦然，開口問道：“你可是想給周老夫人使用金針撥障術(shù)？”

    秦錦然此時還在想事情，下意識地就應(yīng)了一聲。

    秦錦然的回答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鄭觀風(fēng)也是看了秦錦然一眼。郭蓉聽到了秦錦然的回答，心中一突，就見著黃素玉搖著她的臂膀，一臉興奮，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就知道秦娘子是個有本事的?！惫卦俅慰戳艘谎矍劐\然，原本在秦錦然來之前，她是最風(fēng)光的那個，甚至有小穆英之說，秦錦然這一來，就壞了她在穆英那里的影響，在小課上更是壓住了先前最為風(fēng)光的季舒舒。郭蓉看著秦錦然，心里頭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要使用金針撥障術(shù)？”“莫不是跟我說笑？”“先前聽說趙院長在而立之年給人用過金針撥障術(shù)，誰知道眼疾沒有好，最后是瞎了。也幸好那人原本就看不到，治與不治也沒什么分別了?！薄笆前?，所以但凡能夠看得到一點的，都不會使用金針撥障術(shù)，若是眼睛看不到了，也不是所有人樂意使用金針撥障的，畢竟那么長的一根針伸入到眼里，想一想就覺得嚇人?！薄斑@秦娘子也太愛出風(fēng)頭了，先是縫合之術(shù)，在學(xué)堂上說的新的針灸法還有那藥浴之法?！?/br>
    “別人有本事啊，有本事你上啊，反正我是不行，我就佩服有才華的，這一位指不定是第二個穆英穆教長呢?！薄澳陆涕L只有一個，穆教長那可是自梳了，這一位聽說是嫁了人?！薄凹藿o誰了？”“喏，不是旁人，也是之前出了風(fēng)頭，誰知道在邊城打了敗仗，若不是有柳將軍，說不定邊城大開，就打到了京都來了?！薄熬褪悄莻€什么趙統(tǒng)領(lǐng)？不對，現(xiàn)在好似去了外地，做了當(dāng)?shù)氐目な?？我只是模模糊糊聽人說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程江見著秦錦然的樣子，鼻腔里哼了一聲，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就連面上的麻子也是微動，“就憑你？”

    “就憑我如何？”秦錦然的眉頭再次攏起，“你瞧不起女大夫?！?/br>
    “我當(dāng)然瞧不起?！背探摽诙?，“見到了周老夫人的血都能暈倒，這樣的人還當(dāng)什么大夫。”

    季舒舒和柳杉兩人不在，若不然聽到了程江的話，恐怕要氣得紅了臉紅了眼的。

    秦錦然的眼眸微微瞇起，紅唇微啟：“并不是所有的女大夫都是如此，當(dāng)時周老夫人的傷，是我治好的，這兩日，我也一直在考慮她的眼疾。也是因為想到了金針撥障術(shù)，所以才借了這兩本在我手中并不是廢紙?！?/br>
    有女大夫就笑了起來，“是了，程江，那書在你手中才是廢紙，在秦娘子的手中不是。”“就是啊，傻大個你的醫(yī)術(shù)也不怎么樣，正好意思在秦娘子的面前賣弄?！薄熬褪恰！?/br>
    程江從未被女子如此奚落，漲紅了臉，仿佛面上麻子產(chǎn)生的小坑也要凸了出來，“你剛剛問鄭觀風(fēng)有沒有給人治過眼疾，我要問問你，有沒有給人治過眼疾?！?/br>
    “有啊。”秦錦然輕飄飄的一句話，當(dāng)即就制住了程江，“正是金針撥障術(shù)。”

    “這不可能。”程江想也不想就說道。

    “為什么不可能？”秦錦然詰問，“因為你做不到，所以別人也做不到？我要提醒你，首先是有人成功用了這個法子，才會有醫(yī)術(shù)傳下來?！?/br>
    “能夠著書的，都是名噪一時的名醫(yī)，你憑什么使用金針撥障術(shù)?！俺探膯栴}也是所有人的問題，如果秦錦然使用了金針撥障術(shù)，為什么先前沒有聽過她的名聲？

    秦錦然使用金針撥障并不是在這個時空，此時悠悠道：“只是那人眼雖然好了，年紀(jì)到底是大了，沒有幾日就離開，自然也就無人知曉我曾經(jīng)的本事。”

    鄭觀風(fēng)忽然開口，“既然你會金針撥障，這書你留著就是。原本這書也是秦娘子先得的，希望秦娘子給周老夫人成功撥障。”

    鄭觀風(fēng)說完了之后，就聽到程江說道：“誰知道她說的是真還是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錦然的身上，只聽著秦錦然道：“是真是假到時候就知道了，周老夫人的眼疾，我有七分把握?！比绻芾戏蛉说耐葲]有受傷，概率會更高，因為她失血之后，這治好的概率就下降了一成。

    “所以還是有失敗的概率，若是你不會，瞎刺一番，也不會有人……”

    程江還沒有說完，鄭觀風(fēng)就呵斥道，“程江！”對秦錦然鄭重行禮，“我相信秦娘子。”

    程江的神色有些別扭，“你相信她做什么？誰知道她是不是撒謊？！她也不是什么杏林世家出身，先前也從未聽過秦大夫的醫(yī)術(shù)，此時周公子的母親病重，她就冒了出來，焉知不是沽名釣譽之人？”

    程江的疑問也是其他所有人的疑問，周遭是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響起，秦錦然清了清嗓子，此時周遭安靜了下來。耽擱了許久的功夫，此時燒得發(fā)紅的落日只垂在天邊一線，那一抹亮麗的紅攏在秦錦然的身上，給她的發(fā)絲鍍上了金紅色。

    “金針撥障術(shù)，有八法?！鼻劐\然的聲音仿佛也被火紅的夕陽帶著了暖意，因為從未有人說過金針撥障術(shù)，此時這群學(xué)子都屏氣凝神，聽著秦錦然的說辭，“其一，審機(jī)，其二，點睛，風(fēng)輪與外眥相半正中插入?！鼻劐\然所說的是黃庭鏡集前人的成就并結(jié)合自己的臨床經(jīng)驗，著成《目經(jīng)大成》一書。進(jìn)針的部位，規(guī)定在“風(fēng)輪與外毗相半正中插入”，即是在角膜與外毗之中點，相當(dāng)于角膜緣外45毫米處。這個進(jìn)針部位血管極少，加上這里有較多的睫狀肌，手術(shù)切開后切口兩端的肌rou攣縮，可以壓迫血管，使之止血。

    聽到秦錦然說到這里，有些曾讀過關(guān)于眼疾的書籍，就知曉她入針的妙處，而穆英也側(cè)耳仔細(xì)聽著。

    “射復(fù)”、“探驪”、“擾?！?、“卷簾”、“圓鏡”、“完壁?！鼻劐\然緩緩說著，一邊說著其中的注意事項，說到了最后的時候，西邊的最后一抹斜陽沉了下去，大半個醫(yī)術(shù)院里的人已經(jīng)黑壓壓站在一邊，有掌燈的侍女點燈時候見到了如此多的人嚇了一跳，噗通一聲，手中的燈籠落了地，發(fā)出了聲響。

    “此法可行?！蹦掠⒄f道。

    這行針還用的是左手扎右眼，右手扎左眼，曾經(jīng)為了做金針撥障術(shù)，她雙手都可針灸，都是靈活。

    “秦娘子大才，吾甚敬仰?！编嵱^風(fēng)鄭重說道。

    秦錦然的聲音也有些啞了，“這些前人都做過，若是想要用在人的身上，須得多在羊眼上練過千百次方可?！?/br>
    “好了，都散了吧?！蹦掠⒗事晫Ρ娙苏f道，“快去吃飯，秦娘子，你同我來?！?/br>
    黃素玉原本還想拉著秦錦然，見著秦錦然跟著穆英，也就和郭蓉一道去了飯?zhí)?。挽著郭蓉的臂膀，還一步三回頭看著秦錦然的方向。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穆英對侍女吩咐，“你去讓食堂里留兩份飯?！?/br>
    “是。”

    程江忽然出現(xiàn)在了秦錦然的面前，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對不住，是我狗眼看人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闭f完這些，對秦錦然一鞠躬，就一溜煙跑掉了。

    狗眼看人低？秦錦然的嘴角忍不住動了動，瞥見了穆英，眸色也似乎有些無奈。

    穆英說道：“程江素來眼高于頂，你算是把他降住了。”

    “我不需要降誰？”秦錦然把懷里的書抱得更緊了一些，走動的時候袍角微微晃動，皂靴踏在木質(zhì)的長廊上，發(fā)出了質(zhì)押的聲響。

    “是?！蹦掠⑿α诵?，“做好自己，無愧于心，你和我年輕時候有些肖似?！?/br>
    秦錦然聽到這里有些尷尬，總覺得自己歷經(jīng)兩世，經(jīng)過了許多的事情，聽著穆英老氣橫秋說起自己像是她年輕時候，有些尷尬和窘然。

    穆英沒有看到秦錦然的神情，她確實欣喜于秦錦然出了縫合之術(shù)之外，醫(yī)術(shù)也是拿得出手，女大夫相較于男大夫而言，還太少，醫(yī)術(shù)也不夠好。此時醫(yī)術(shù)院得了如她這般醫(yī)德醫(yī)術(shù)皆為頂尖之人，實乃幸事。

    秦錦然隨即就跟著穆英到了湯院長所在的書屋里，穆英讓人給秦錦然上了一杯茶，把茶水推到了秦錦然的面前，“你潤潤嗓子，剛剛說了許多，我聽到你聲音有些啞了，這里泡的是甘草片。”

    熱水透過薄薄的瓷胎把指尖也染上了暖意，甘草的淡淡甜味隨著淺淺呷了一口，順著干涸的嗓子眼潤了食道一直到胃里去了。

    兩人沒有等多久，就見到了馬嶼和湯河兩人并肩行來。

    湯河見著秦錦然和穆英坐在一處，笑著說道：“你們兩個相處得來就好，我先前還在擔(dān)心呢?！?/br>
    穆英的冷峻神色難得浮現(xiàn)了一抹尷尬，那尷尬一閃而過，穆英開口說道：“我過來想說的是周老夫人眼中的白霰?！?/br>
    “怎么了?！睖幼拢捕似鹆瞬璞K呷了一口，順口說道：“你有把握用金針撥障？那就你出手好了，我和師弟兩人，這樣精細(xì)的活是做不了了。其他幾個人也不成，我先想的不是你，就是鄭家小子的?！?/br>
    “不是?！蹦掠u了搖頭，“不是我要做，而是秦大夫?！?/br>
    “噗?！睖釉竞诳谥械乃故菄娫诹说厣?，很難得窘迫了起來，“抱歉，抱歉，我失態(tài)了?！?/br>
    反而是馬嶼就知道秦錦然的本事，那縫合之術(shù)駭人聽聞也就罷了，還有秦錦然曾經(jīng)白家的小少爺醫(yī)治癲癇。直接開口說道：“你有幾分把握？其實就算是治不好也沒什么關(guān)系，周老夫人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了，最壞的狀況也莫過于此。”

    “七分把握。”秦錦然說道。

    “七分？”就連馬嶼也是詫異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你以前做過金針撥障術(shù)？！”聲音陡然高亢了起來，繼而又有些狐疑，“不對啊，在錢塘的時候沒有聽過你治過白霰？”

    秦錦然說道，“我確實給人治過白霰，但是不是在錢塘?！?/br>
    穆英開口說道，“金針撥障的八法。”穆英把剛剛秦錦然在院子里的說辭說了一遍，只是削減了一些語氣詞，這一套的說辭和剛剛秦錦然在院子里說的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