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棄婦_分節(jié)閱讀_116
秦錦然瞥了一眼容長臉的表妹,“你同他說。” 一行人繞開了葉家少爺,終于到了內院,地面上的水漬,凌亂的腳印,無端地讓這個房間多了膽戰(zhàn)心驚的可怖,鼻尖還縈繞著淡淡的血腥氣味,提示著眾人這里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秦錦然讓姜夢放下了孩子,凈手之后便解開了襁褓,聽雪早已經(jīng)把藥箱打開,點燃了小巧的酒爐,把秦錦然所要用的銀針燒一燒。 秦錦然屏氣凝神,半晌終于小心翼翼落下了第一針!纖細的手指輕輕攆動,讓立在一邊的姜夢都周月嶸都揪著心,只是一根小小的銀針,在她的手中,卻仿佛是重若千金!最終秦錦然松開了手,銀針落在了孩子小小的發(fā)紅的身軀上,銀針的針尾顫顫,泛著讓人心冷的幽光。 落下了第一針之后,秦錦然的慎重的神色并沒有舒緩,從聽雪的手中接過了第二根針,只是教第一根針落針快上兩息,手指離開針,也最終那銀針針尾顫顫。 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剛開始的時候速度一根比一根快,等到后來忽然就慢了下來,最后一針,秦錦然的手指并不離開,繼續(xù)細小的幅度捻動這根針,終于她面上露出了淺笑。 “讓我進去!”忽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葉家少爺,“如果我的兒子還有一線生機,不應該由她來救!她會害死他!能夠想出剖腹取子這樣惡毒的法子,她根本不是大夫,而是巫醫(yī)!別攔著我,你們放開我?!眲×业膾暝曧懫?,甚至碰的一聲的巨響,是葉家少爺?shù)哪_踢在門板發(fā)出的聲音。這聲音讓秦錦然的手一頓,浮現(xiàn)出了惱怒的神色。 “我去看看?!敝茉聨V當機立斷站了起來,在這里她的身份最高,由她開口是最好的。 月嶸公主合攏了房門,她的聲音并不高,讓屋子里的秦錦然同姜夢等人聽不到她的聲音,只是隨后葉家少爺?shù)穆曇?,在內的人聽得分明,“是她發(fā)現(xiàn)的又如何?說不定只是湊巧!你說她能夠救我兒子?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們剛剛從葉府正門進來,看到了沒有?跪在門口的一個是所謂的秦大夫的學生!她能救人?若是用了穩(wěn)婆,我娘子也不至于這般死了,你們剛剛進入的房間,就是內人被剖開肚子的房間?你信不信,她就在里面看著,看著你們!” 一長串的話,加上揚著聲音,說到了最后近乎歇斯底里讓他的聲音也帶著沙啞。 “夠了!”葉老爺子此時從門口回來,手中的拐杖落在了地上,“你鬧夠了沒有?是我和素玉那孩子央秦大夫出手,你還要怪我不成?” “爹!你怎么能夠這樣?” “我怎么不能?”葉老爺子的聲音有些疲累,“你冷靜一點,如果是一般人能夠發(fā)現(xiàn)孩子沒有死?剛剛在屋里,都說這孩子已經(jīng)去了,我才抱到門口。我們走吧,不要在這里吵著內間的秦大夫了?!?/br> 隨著葉老爺子走路時候拐杖敲在地上的清脆聲響,秦錦然旋著拔出了一根根的銀針。剛剛拔下了最后一根針,孩子的手指頭動了動。 “他活了!”這期間葉家的丫鬟一直在房中,見到了小少爺動了動手,立即驚呼出聲。 姜夢的眉心蹙起,“他原本就沒有死?!?/br> 秦錦然此時俯下了身子,這孩子落入現(xiàn)在這般的境地,除了是因為頭上的上,還有的就是肺中進了羊水,俯下身子,含住了孩子的口,無名指節(jié)律性地點在孩子的胸腔。 這般折騰了小半個小時,額頭上都有了細密的汗珠,秦錦然此時不好停下,聽雪已經(jīng)掏出了帕子擦拭秦錦然的汗水,她又不是郭蓉,自然不會做出讓汗水滴在人傷口這樣的蠢事出來。 秦錦然的動作是有些怪異的,起碼葉家的丫鬟就看傻了眼,一直等到終于吸出了一小塊的痰,秦錦然吐在了痰盂里,孩子發(fā)出了響亮的哭聲,這丫鬟的眼神從怪異速速轉變成了驚嘆。 “原來是先前卡了痰?!苯獕粽f道,“那閉氣了許久不會有事吧?!苯獕舻皖^瞧見了痰盂之中的液體,想到了秦錦然曾經(jīng)說過的,生產(chǎn)時候若是孩子吸入羊水,就須得這般把羊水吸出。只不過她還記得秦錦然也曾說過,若是閉氣的救了,就算是勉強救回了孩子,恐怕孩子也是癡傻。 姜夢的語氣帶著狐疑和擔憂,這讓丫鬟的目光流露出了緊張的情緒,也聽著秦錦然的說辭。 “那是羊水里的混合物,孩子并沒有完全閉氣,若是當真閉氣,神仙大羅也難救,吸出來了就好了。”秦錦然說完之后,口中含了清茶,漱口三次吐在了痰盂之中。 姜夢擔心秦錦然沒有聽懂她的眼下之意,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指得是孩子今后還能不能讀書?” 秦錦然這才明白了姜夢的話語的意思,若是當真閉氣,一丁點兒也不通氣,大腦缺氧,就算是救回了孩子,也有三四成的概率孩子會癡傻,此時既然不曾完全閉氣,雖然氣若游絲,但還是可以供氧,孩子自然是無憂的。對姜夢點點頭,“自然是能的。” 姜夢松了一口氣,這孩子頭上留了那般的疤痕,若是再癡癡傻傻當真是可憐之極,心里越發(fā)對郭蓉憤恨,居然什么都不懂的狀況下,就敢偷了秦錦然的方子,犯下了這樣的錯處。 秦錦然深吸一口氣,接下來便是孩子額頭的傷口了,手背小心翼翼碰了碰孩子的面頰,終于掀開了孩子頭上的紗布。等到秦錦然揭開了紗布,便發(fā)現(xiàn)了孩子的傷并沒有傷及到柔軟的腦殼,雖然看著是可怖,細細養(yǎng)著就是,孩子不會有性命之憂。抱起了孩子,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幾日最好讓孩子的頭不要碰到傷口,細細養(yǎng)著就成。”秦錦然對丫鬟吩咐著需要注意的是想,那丫鬟聽得認真。 等到秦錦然推開了屋子門,就見到了黃素玉還有郭蓉。 “怎么樣?”黃素玉急急問道。 “幸不辱命。”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黃素玉的眼眶里潤了淚水,她用手背胡亂地擦拭著淚水,“那就好那就好?!?/br> 郭蓉的面色一白,那孩子的脈象已經(jīng)是絕脈,甚至葉家人也以為孩子已經(jīng)死了,要不然也不會把孩子抱出到門口,怎么到了秦錦然的手中,就活了呢?!想要開口說話,卻一臉茫然地什么也說不出來。 葉家老爺子還有神情狼狽的葉家少爺也出現(xiàn)了,“我兒子活了?”葉家少爺喃喃地說,說完之后就想要沖了進去。 還不等著秦錦然讓聽雪攔住葉家少爺,就見著老爺子已經(jīng)讓人攔住了兒子,“你這般像什么樣子,若是驚了孩子怎么辦?” “我?!比~家少爺?shù)穆曇粲行└蓾?,看著秦錦然,“孩子已經(jīng)活了,若是見他,有什么須得注意的沒有?” 雖然秦錦然救了他的兒子,他的聲音仍有些硬邦邦的。 ☆、第138章 異域女子攪混水 葉家少爺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說道:“能夠想出剖腹取子法子的,永遠算不得一個好大夫,更遑論是名醫(yī)。剖腹取子,與涸澤而漁有什么區(qū)別?救一個殺一個?是大夫還是屠夫?”說到了這里,眼底有些淚意,“若是大人小孩只能夠留一個,我希望是我的妻?!彼c妻子是伉儷情深,就算是生下麟兒又如何?若是妻仍在,今后仍會有孩子。 聽到了葉家少爺?shù)脑?,場中一陣靜默,有方氏的丫鬟紅了眼圈。 秦錦然聽到了他的話,嘆息一聲道:“當時我那個方子還不成熟,只不過并不是抱著救一個殺一個的目的。若是現(xiàn)在用這個法子,確實是救一個殺一個,等到晚些就不會這般了?!?/br> 葉家少爺冷笑著說道:“都一樣,無論再等上多久,都只是一個結局?!?/br> “怎么會一樣?”周月嶸忍不住開口說道:“葉邵,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秦jiejie的本事。” “有什么本事?”葉邵說道:“能不成還能夠把人的腹部切開,取出了孩子,再縫合上不成?人又不是玩偶,這般折騰一番,其能夠活?”冷笑著說道,“我當時是不在,若是在了,定然是不會接受這樣荒謬絕倫的主意?!?/br> 黃素玉的面色一白,若不是有丫鬟扶著,此時恐怕此時已經(jīng)往后仰了過去。葉邵口中的荒謬絕倫的主意正是她推動的,黃素玉的心中后悔萬分,若不是因為郭蓉一再軟語求著她,口里說著舅母的狀況不好,剖腹取子的法子可行,她怎會最終應了郭蓉?最后落得了如此的境地,舅母去了不說,還有她的小侄子也……想到了這里,低下了頭不讓人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 “別人沒有這樣的本事,我jiejie……”周月嶸還想要繼續(xù)說。 “好了。”秦錦然壓下了周月嶸的,并沒有讓她說完,她當時寫出了這樣的法子,卻也沒有把握,一層一層縫合上產(chǎn)婦的腹腔。“我只能說,或許將來可以做到,現(xiàn)在我做不到,那方子我也沒有準備現(xiàn)階段使用,是我夾在書中,被郭蓉窺視了?!?/br> 郭蓉抿唇,若是她成功把人的肚子縫合上,當時就算是抄用了秦錦然的方子又如何?而縫合產(chǎn)婦的腹腔的時候她失敗了,甚至還傷了嬰孩的額頭,好不容易把置身事外的秦錦然扯入到了渾水之中,若是秦錦然治死了那個孩子,她也有話說,偏偏此時半敞開的門,還可以聽到內間孩童的哭啼聲,或許在葉家人的耳中猶如天籟,在她的耳中卻如同催命的符咒。 “我,秦大夫,我想私下里同你說一說?!辟Y助她進入醫(yī)術院的是穆教長,而穆英素來和秦錦然交好,若是搭著穆英的旗號,在秦錦然的身上用著哀兵之策,會不會好些……畢竟就算是幾乎毫無希望可以救活的人,秦錦然都可以出手相救,若是秦錦然當眾戳穿自己,那可是不給她留活路,會不會秦錦然看在她可憐的份兒上,替她遮掩?想到了這里,郭蓉的眸色又流露出了焦急。 “郭姑娘。”葉家老爺開口,“有什么話要說,不如到門口敞敞亮亮地說,讓大伙兒聽得分明?!?/br> “是啊?!秉S素玉此時開口說道:“有什么話就當眾說個分明,你當日里同我說,剖腹之術是你自個兒想出,一定要替我舅母接生的時候,我就應當多找?guī)讉€人作見證?!?/br> 葉邵有些不耐煩,不想聽郭蓉的辯駁,也不在乎秦錦然的說辭,“秦大夫,我兒子到底什么時候我才能夠進去看看?” 秦錦然側頭看了看葉邵,“屋里的兩個丫鬟,華英和華容,兩人都知道如何如何照顧好這個孩子,你問她們二人就是?!?/br> “多謝?!比~邵撩起了衣襟,跨過了門檻,就進入到了屋內。 等到兒子進入之后,葉家老爺對秦錦然鄭重行禮,秦錦然避讓開身子,福身道:“葉老爺客氣了。您也去看看孫兒?” “不了?!比~老爺搖搖頭,“老夫剛剛請街坊鄰里留下,還幫著秦大夫做個見證,秦大夫若是累了不妨小憩,而后去正門口如何?” 郭蓉見著秦錦然的微微頷首,只覺得一顆心在不斷地下沉。 “走吧?!比~家的丫鬟對郭蓉說話,這話讓郭蓉打了一個寒噤,她不能去門口!若是真的跟著他們出去了,她才當真是一丁點的活路都沒有,今個兒已經(jīng)夠狼狽,郭蓉雙腿一曲就跪在了秦錦然的身邊。 “秦大夫,求求你給我一條生路,那方子你放在桌面上,我當真以為你是要給我看,要教我,我怎會知道還不能夠用?”郭蓉痛哭流涕,“若是在門口這般一說,我就全完了,秦大夫,你已經(jīng)嫁人,我還尚未及笄,求你高抬貴手,一切都是個誤會,饒了我一命。” “郭蓉,甲午年臘月初一生辰,家住西城區(qū)帽兒胡同三弄四戶,家里有兩個jiejie,一個弟弟,大旱時候從西域遷到京都,一路上缺糧食的時候,吃過樹皮與草根……”葉老爺開口,每說一處,就讓郭蓉的面上白上一分,“當時吃樹皮的時候,你都不曾尋死,父親的臂膀被人打折時候不曾尋死,淪落到街頭乞討時候不曾尋死。怎的到現(xiàn)在就要尋死了?” 郭蓉原本是直挺挺跪著,到了最后整個人如同一灘軟泥倒在地上。 “走吧?!比~家老爺說道,“若是她站不起來,就拖著出去?!?/br> “是?!?/br> 就如同葉家老爺說的,這是郭蓉人生之中第四次的狼狽與挫折。她曾以為,自己在得到了穆英的資助,成功進入到了醫(yī)術院之中,她便不會受到這般的折辱。原本的郭蓉一步一個腳印,在秦錦然到來之前,她是醫(yī)術院醫(yī)術最好的女大夫,甚至她有小穆英之稱。郭蓉可以窺見自己的未來,就算是成不了穆英那般的人物,總歸是不差的。 “我自己走?!惫卮瓜铝嗣?,她的長睫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