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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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dú)樾纳蠘堑臅r候有些心不在焉,一步踏下去,老半天了也沒邁下另一步,跟慢動作回放似的,大理石地板光滑,映出他頹喪的臉和垂在身側(cè)的手。 此時是中午,樓梯間靜得不像話,姜?dú)樾臎]繼續(xù)往上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似乎能透過厚重的門窺見一個落寞的背影。 他握緊了手里的紙盒,硬紙殼剮蹭手心,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突然,從身后逼近一團(tuán)寒氣,姜?dú)樾难g一緊,沒來得及驚呼,未完全脫口的質(zhì)問聲就被一只手堵回口中,他被攔腰拖拽幾步撞進(jìn)樓梯旁的儲物間,脊背貼緊冰冷的墻壁,那只環(huán)在他腰際上的手早就在他緊貼上墻之時,準(zhǔn)確無誤地隔在了他后腦勺和墻壁之間。 捂著他口鼻的那只手還在,姜?dú)樾囊呀?jīng)不叫了,高處的小窗框進(jìn)柱狀陽光,面前的人拿頭抵著他,微微喘息,不是顧疏瀾是誰? “叫啊?怎么不叫了?”顧疏瀾把手放下,有些惡劣地看著姜?dú)樾捏@魂未定的眼睛。 姜?dú)樾目s在墻上不知作何反應(yīng),還枕著人家的手,那只手泡在水里太久,有些冰冷。明明沒磕到墻上,但他還是暈乎乎的,小小聲地,輕輕地,他叫了一聲:“顧疏瀾?!?/br> 帶點(diǎn)委屈,又混進(jìn)一絲無措,顧疏瀾被他連名帶姓這么叫了一聲,差點(diǎn)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你躲我?”顧疏瀾瞇著眼睛看姜?dú)樾?,聞到他身上的皂香?/br> 姜?dú)樾膿u頭不是,點(diǎn)頭也不是,更不會掙扎,手頭邊上能發(fā)泄的東西也就是那紙盒,已經(jīng)被他抓得掉出紙屑。 他不說,那顧疏瀾說,他戳著姜?dú)樾牡哪橆a,戳得姜?dú)樾耐崃四X袋,戳得自己的手指頭滿是溫?zé)崛彳浀挠|感。 “要劃清界限就徹底一點(diǎn),送藥又算什么?” 姜?dú)樾谋痪性趬ι?,面前的人壓迫感越來越?qiáng),他也終于有了那么一丟丟抗拒的勇氣,扭頭躲掉那截手指,粗著脖子:“你不是不要嗎?”邊說邊把手往身后藏。 顧疏瀾還是冷著臉,手不作聲色地往下,去抓那截手腕,兩人面上都是一派平靜,底下兩只手糾纏得厲害。 顧疏瀾順著手腕往下,隔著紙盒奮力想擠進(jìn)他指縫間,姜?dú)樾膾暝卯嫻P的手勁不是吃素的,硬是不讓他得逞。 兩人手上兩不相讓,顧疏瀾嘴上也不依不饒:“路瑤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你很惡心我嗎?為什么要躲這么遠(yuǎn)?早餐不愿意一起吃,同一棟樓也不愿意一起待,是不是連空氣都不想一起呼吸了?” “我不是……路瑤她根本——” “有人嗎?里面有人嗎?”保潔員廖阿姨聽見動靜敲門,姜?dú)樾谋粐樀没觑w魄散,話沒說完,紙盒也不要了,慌慌張張奪門而出,廖阿姨疑惑地看著姜?dú)樾呐茏撸仡^,顧疏瀾舉起一小盒藥膏示意:“東西掉進(jìn)來了,我們來找?!?/br> 廖阿姨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有些奇怪,剛想問,顧疏瀾就側(cè)著身離去。 顧疏瀾上樓,哪里還能看得見姜?dú)樾牡纳碛埃底酝虏郏耗闶俏缫故c(diǎn)的辛德瑞拉嗎?跑這么快!抓著藥膏也覺得像遺失的水晶鞋。 水晶鞋在手,辛德瑞拉能跑到哪里去? 姜?dú)樾囊詾樽约旱娜兆訒惶眠^,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一整天,覺都沒睡好,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刷牙、上樓吃早餐。 端著溫度正好的豆?jié){油條坐下,一口豆?jié){還沒咽下去差點(diǎn)把他嗆死!剛來的時候沒有看見,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顧疏瀾坐在不惹眼的角落里,顯然是知道他來了,但是無動于衷,慢條斯理地吃早餐。 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姜?dú)樾姆畔滦模绮统缘眠€算安穩(wěn),就是沒人搭話有些寂寞,難得他嚼著油條發(fā)了好久的呆,人什么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離開的時候姜?dú)樾臎]忘把自己和顧疏瀾的那份餐具拿進(jìn)廚房,順便跟梁叔道謝,謝謝他提前把豆?jié){盛出來晾涼,梁叔摸不著頭腦,說不是他啊,姜?dú)樾纳笛郏皇橇菏迥沁€有誰?! 姜?dú)樾牟恢澜裉祛櫴铻懹惺裁窗才?,想著提醒他一句今天學(xué)校有課,但是又站在人家門前不敢敲門,還是廖阿姨過來提醒他顧疏瀾已經(jīng)走了,去哪沒說,反正就是不在房間里。 姜?dú)樾脑俅紊笛?,他要去哪兒?/br> 姜照影見他傻站著實(shí)在滑稽,過來摸摸他的腦袋說:“今天不是要去學(xué)校嗎?怎么還沒有出發(fā)?。恳t到了?!?/br> 姜?dú)樾哪枘璧貞?yīng)了一句,還站著不動,被姜照影推著走下樓,看見顧疏瀾正站在車旁等他。 莫名的興奮,姜?dú)樾母沼罢f完再見就顛著背包跑過去。 跑過去又記起兩人昨天的對峙,飄著聲音說:“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么會?”顧疏瀾淡淡地說,“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善始善終的?!睆氖贾两K都距離車一米遠(yuǎn),不靠近姜?dú)樾?,也不挪動?/br> “不走嗎?”姜?dú)樾膲合滦闹械氖鋯枴?/br> 顧疏瀾指指邁腿跑過來的陳楷銘說:“你跟他一輛,我可以自己開。”說完就長腿跨過另一輛車,十分嫻熟地啟動,身子一晃,他加速沖出去。 姜?dú)樾淖ブ惪懙膔ou手臂讓他站穩(wěn),手忙腳亂地cao縱汽車追上去。他想問早上的豆?jié){是他特意提前倒好的嗎,想問什么時候?qū)W會的開車,還想問沖那么前不怕他沒跟上嗎,可是他又躊躇,現(xiàn)在劃清界線又說不上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也不錯,雖然突兀,但是能避免尷尬。 這么想著,雖然加速跟上去,但還是堪堪保持著距離跟在后面。 在后面只能看見顧疏瀾挺立的脊背和烏黑的后腦勺,車頭的透視鏡也只能反射到他線條清晰的下頜,他現(xiàn)在的臉色必定是冷漠,厭煩的吧。 姜?dú)樾耐葕A著陳楷銘,問他:“冷不冷???今天早上的風(fēng)好大啊?!?/br> 陳楷銘搖搖頭,手心貼在姜?dú)樾氖直成闲呛堑卣f:“一點(diǎn)都不冷,氶心哥哥你的手好冰哦!” 顧疏瀾在前面聽見小胖墩在咯咯地笑,心想著姜?dú)樾膽?yīng)該改名,叫姜大心,心真大,背地里偷著樂吧,自己不去sao擾他他很清閑舒適吧。想著想著,心里很不是滋味,覺得風(fēng)呼呼刮著臉真冷真麻。 課程到了尾聲,進(jìn)展得很順利,路瑤說得沒錯,就算她不在,姜?dú)樾囊琅f能獨(dú)當(dāng)一面。 顧疏瀾站在教室最后,此時的姜?dú)樾淖⒁饬θ谡n堂上,時不時要轉(zhuǎn)身過去示范繪畫技巧,根本不會注意到他,所以他現(xiàn)在的目光很貪婪,毫不掩飾他的喜歡和眷戀。 那人躲他,不喜他,拒絕沒有說出口,好人卡也沒有發(fā),單單只是冷落他,酸酸脹脹的無力感已經(jīng)要將他吞沒。 他難過,失落,起起伏伏的情緒已將他大卸八塊,但是僅僅只是站在遠(yuǎn)處能夠注視著,他就能拾掇著又把自己拼好,去追隨那抹乘著陽光的身影。 他不愿意承認(rèn),父母離異,帶給他的陰影比他想象的要大,他要強(qiáng),生活獨(dú)立,學(xué)習(xí)總不要商舜華cao心,留學(xué)出國都是自己聯(lián)系,他固執(zhí),所以把海翻過來都要找到當(dāng)年的真相,但他也喜歡陽光,喜歡活潑,喜歡赤誠的心,所以他喜歡姜?dú)樾摹?/br> 怎么樣都喜歡,鋪著畫布抹顏料時喜歡,對自己有求必應(yīng)喜歡,站在講臺上游刃有余講課也喜歡,就連、就連姜?dú)樾牟辉敢饨邮茏约哼@件事發(fā)生了,他對姜?dú)樾囊灿憛挷黄饋怼?/br> 我沒救了!顧疏瀾沒頭沒尾發(fā)給徐晉這么一句話。 “顧老師!”姜?dú)樾脑谥v臺上向他招手,顧疏瀾受寵若驚,等著他講接下來的話! “幫忙把小朋友們的繪畫作業(yè)收一下,我再給他們示范一下十二生肖的畫法?!?/br> “好?!?/br> 小朋友很快跑過來,舉著畫紙“顧老師顧老師”地喊,比姜?dú)樾慕械酶?,聲音更大,但能在他腦子里回響的還是頭一聲。 他笑著接過孩子們的畫,一張一張用塑料薄膜隔開,然后小心裝進(jìn)文件袋里。 窗外站著一個女生,癡癡地看進(jìn)來,顧疏瀾注意到了,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走出教室。 “姜老師,顧老師走了!”小朋友扯扯姜?dú)樾牡囊路?,揚(yáng)著手里的畫示意自己的作業(yè)沒人收。 姜?dú)樾捻樦∨笥训奶崾就饪慈?,正好看見顧疏瀾跟著一個女生走遠(yuǎn)。 “老師!顏料滴下來啦!”小朋友指著黑板大叫。 “哦哦!抱歉抱歉,我們重新來?!?/br> “別再來招惹姜?dú)樾?。”顧疏瀾找了一個拐角,嫌惡地把女生的手腕松開。 “秦小琪,那天在篝火晚會上纏著姜?dú)樾牡娜耸悄??!鳖櫴铻懤淅涞卣f。 秦小琪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妥,揉揉手腕,不甘道:“據(jù)我所知他沒有對象,也沒有喜歡的人,我創(chuàng)造機(jī)會接近他,又不犯法,你憑什么指責(zé)我?”她喜歡姜?dú)樾暮芫昧?,之前做姜?dú)樾牡闹痰娜艘恢笔撬?,要不是這個男生突然插一腳,她早就跟姜?dú)樾脑谝黄鹆恕?/br> “你的行為已經(jīng)算是sao擾了,你沒看見那天他有多抗拒嗎?你一個女生,應(yīng)該知道什么是禮義廉恥。”顧疏瀾話說得很重,但秦小琪愛而不得,哪里能聽進(jìn)去,欺身譏諷道:“關(guān)你什么事?姜?dú)樾淖约憾紱]說什么,你憑什么說我?多管閑事!” “我確實(shí)是攔不住你。”顧疏瀾無意再跟她爭辯,撂下一句“但有我在,我保證你不能接近姜?dú)樾囊焕迕住本拖胱?,秦小琪冷笑,拽著顧疏瀾還要鬧。 顧疏瀾鉗制著她的手腕不讓她動,卻也不敢把她怎么樣,拉拉扯扯,他覺得實(shí)在不好看,使力把她的手掙開就想走。 誰知一回頭,看見姜?dú)樾木驼驹谒砗蟆?/br> “你們在干什么?” ※※※※※※※※※※※※※※※※※※※※ 姜?dú)樾模耗氵€懂辛德瑞拉? 顧疏瀾:商女士非要把《格林童話》當(dāng)做我的睡前讀物,我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