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人力資源部的齊總監(jiān)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要向您匯報新人培訓的階段成果。”

    顧疏瀾坐在辦公室里低頭看文件，聽到助理的話，頓了一下，抬頭問道：“原來不是翟經理負責匯報的嗎？他人呢？”

    “今天上午ms設計部的設計師要過來，翟經理去接待了，他昨天上午的時候已經跟您報備過了。”助理對答如流。

    “嗯，繼續(xù)吧。”顧疏瀾又低下頭。估計是那時候顧若植的到來把他的注意力轉移了，所以沒認真看郵箱。

    齊總監(jiān)是個女強人，匯報工作一絲不茍，女性特有的細膩也不缺，嘴上飛快地說著，還能發(fā)現老板的心不在焉，辦公室的簾子沒拉，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往外瞟。

    “那我就先走了，新人培訓有任何問題都會向您匯報的?！饼R總監(jiān)面上不顯，公式化地結束對話，出了辦公室往外走，好奇地朝著顧疏瀾關注的方向往下看，并沒有發(fā)現什么不同尋常的，倒是看見幾個陌生面孔，聽同事說，是專門為j.p設計內飾的設計師。

    “顧總，需要現在幫您定午餐嗎？”助理抱著平板敲門進來問，他已經準備好了，訂餐頁面上顧總經常點的餐已經放在購物車里了，他發(fā)話就可以直接下單。

    “ms的設計師都在哪里用餐？”顧疏瀾頭沒抬，筆沒停。

    “都在公司餐廳?！?/br>
    “行。”

    助理疑惑，指指平板：“那……”

    “不用了，我去餐廳?！?/br>
    “好?！敝砉Ь闯鲩T，擰著眉頭，雖然沒到伴君如伴虎的程度，但是他實在是猜不透上司的想法，以為他是要跟設計師一起用餐，但是也沒見他出辦公室，這個時間點餐廳的菜品不多了，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幾乎不去餐廳用餐。

    “嗯？你還沒去吃飯嗎？”顧疏瀾推門出來，看見助理杵在門口。

    “現在就去，現在就去?！敝硇Α?/br>
    “那一起吧。”

    “好好?！?/br>
    畢竟是上司，午休時間助理也不敢太放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

    公共餐廳誰都可以進來，自助式取菜，現在這種時候都是些剩飯剩菜，助理猜測他可能會掉頭就走，在餐廳進餐的可能性不大。

    他猜對了一半。顧疏瀾的確是不打算真的在餐廳用餐，掃了一眼餐廳里稀稀落落的人，想了想，朝接待外賓用的包房走去。

    “你去吃飯吧?！鳖櫴铻懽咧皩χ碚f。

    餐廳內味道不好聞，油煙味很重，雞鴨魚rou的味道都混在一起，熏得顧總皺了皺眉，地上還有滴落的湯汁，走這么一趟，顧疏瀾覺得頭發(fā)上、襯衫上都是油味，所以他很少來這里吃飯。

    不過不常來不代表他不知道這里的構造，最里面的幾間包廂專門接待外賓，而ms來的客人要是留下來吃飯，一定會被翟經理帶到這里來，不需要排隊取餐，翟經理會面面俱到。

    顧疏瀾起先走得很快，步步生風，到了門口放緩腳步才發(fā)現自己突然驟然加快的心跳。他在驗證一個猜想，或者說他在求一個心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往深究他難受，擱在一邊他心癢癢，很久沒受到過這種折磨。

    “顧總！”包廂里只有收拾桌子的清潔工，她從來沒這么近見過這位聲名赫赫的公司高層，有些不知所措，“您、您是要吃午飯嗎？”

    “不是，你繼續(xù)忙你的?！?/br>
    人當然不可能在，要是在的話他還真不敢貿然打開門，稍稍有些失落，但他還是掃了一圈還未清理的餐盤才走。

    剛才顧總這是在笑嗎？年老的清潔工這樣想著，手上的功夫也沒停，手腳麻利地把餐盤里的剩菜都倒進垃圾袋里。

    “哎呦！哪個孩子這么挑食?。坎怀院}卜，不吃青菜梗的，給我拿回去喂豬再好不過！”

    顧疏瀾出門以后又變成了腳下生風的顧總，他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快活地飛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對著正在用餐的助理說：“幫我定份午餐吧，按昨天的菜單來就行。”

    話說得飛快，門也關得急，不怕助理聽不清，但怕助理突然進來，所以把辦公室周圍的簾子全部放下。在相對私人的空間里，他悄悄地放松身心，并覺得人的情緒真是瞬息萬變，前幾日還悵然若失，現在看了一眼人家的剩飯剩菜心情就舒暢得不像話。

    姜氶心他沒變，飲食習慣還是沒改。

    他其實偷偷心慌，這幾天姜氶心頹廢抽煙的樣子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十年未見的人處處陌生，疏離的眼神，褪去稚嫩的輪廓，面面他都沒見過，他急于找回那個他熟悉的姜氶心，一點點的找回當初的那個小島少年。

    玻璃鏡面隱隱照出他失了穩(wěn)重的臉，他在心底罵自己，像個未成年，好沒出息。

    一樓會議室。

    專門為ms設計師開的會議室里坐了好些人，都是設計部的同事在低頭忙碌，圖紙嘩嘩響著，低聲交流，鍵盤敲得啪啪響。

    “姜老師，我看你中午沒吃什么，需要我去買點吃的給你嗎？”殷青悄悄地跟姜氶心咬耳朵。

    不用還沒說出口，組里的實習生就扛著兩個大紙袋進來，很吃力，嚷嚷著交接。

    “這是什么??？”有人問。

    “甲方爸爸送的下午茶啊?！睂嵙暽嗳嗨嵬吹氖直?，想站著緩緩，被蜂擁而上的同事擠走。

    “哎哎！你們！我當苦力也很辛苦的好吧？怎么就惦記著甲方爸爸的好處??？”實習生還沒抱怨完，姜氶心遞了杯咖啡給他。

    “謝、謝謝姜總監(jiān)。”實習生受寵若驚地接過來。

    “不客氣?！苯獨樾男?，又接過殷青遞給自己的那杯，“你也休息會吧，喝完下午茶再繼續(xù)?！?/br>
    設計師不缺想法，有了靈感就會急于表達，據理力爭，幾番頭腦風暴下來，建模師光聽著就頭昏腦脹，以為要打起來，有年輕的偷偷挽了袖子，想著隨時能拉架。又偷偷詫異，姜總監(jiān)看起來溫溫柔柔，工作起來還挺凌厲。

    他沒有以聲震人，跟別的設計師比誰嗓門大，只耐心傾聽，手上捏著只筆緩慢地轉動，聽到有異議的地方就皺一下眉，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等對方說完才接話，不咄咄逼人，挑出重點再接著討論。

    工作結束，姜氶心皮笑rou也笑，跟所有人握手言和。嘴角飛，眉梢也飛，跟別的設計師商量著下次再繼續(xù)吵架，逗得整個會議室都是笑聲。

    “姜老師，我跟您一起離開！”殷青湊上來，她對姜氶心的業(yè)務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想著下班也要近距離感受上司的魄力。

    姜氶心把圖紙都裝進公文包里，笑著說：“好啊，但是我沒車，你要跟我一起坐地鐵嗎？”

    “行！”殷青答應著，幫姜氶心收拾筆記本，順手想處理桌面上的紙杯，提起來很輕松，她詫異，“您都喝完了??？”

    “嗯？是啊，很奇怪嗎？”姜氶心問。

    “也不是……”殷青琢磨著怎么措辭比較好，湊近姜氶心耳朵邊說，“不知道誰點的，太甜了，我們都沒喝下去?！?/br>
    很甜嗎？姜氶心沒感覺。

    “顧總！”殷青聽見門開，發(fā)現是門外站著j.p的大老板。

    “顧總?！苯獨樾牡卮蛘泻簟?/br>
    “下午茶還合口味嗎？”顧疏瀾問他們。

    姜氶心沒說話，低頭收拾東西，殷青見姜氶心沒打算回應，便禮貌地答：“我們都很感動，謝謝顧總?！?/br>
    “喜歡就好，現在怎么回去？”顧疏瀾問。

    姜氶心還是沒說話，殷青又答：“我們正打算一起坐地鐵回家呢！”

    “姜總監(jiān)住哪兒？”顧疏瀾點名道姓。

    殷青在，姜氶心只好說了個地址。

    顧疏瀾聽罷，幫他們把門打開，不給人做決定似的：“順路，走吧，我送一程?！边@下姜氶心終于有反應了，他在殷青身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額，我跟姜老師的方向相反，我去坐地鐵就行?！币笄嗾f完飛快跑走。開玩笑，顧總說到這個份上她還不知道顧疏瀾的意圖她就不用出來混了。

    “走吧?！苯獨樾陌奄Y料筆記本都收拾好了，率先走出會議室。

    顧疏瀾跟上來跟他并排：“下午茶還合適嗎？”剛才沒聽到他的回答，執(zhí)著地要一個答案。

    “挺好的，謝謝?！苯獨樾挠X得好笑，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

    “喝甜的，心情會好?！鳖櫴铻懢o緊盯著姜氶心的反應，精雕細琢的側臉線條流暢，鼻尖、上唇和下巴連成一線，那是一張能當吃飯的臉，像石雕一樣精致，也像石雕一樣冰冷。

    姜氶心看了顧疏瀾一眼，目光收回地很倉促，點點頭。

    兩人都心照不宣，想起年少時相處的過往。其實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細節(jié)，不代表什么，但顧疏瀾心情好，好像那杯過甜的咖啡進的是自己的胃。

    “坐副駕駛吧?！鳖櫴铻懙么邕M尺，主動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姜氶心點點頭，松了車后座的門把手，想往前走。

    突然，嗖的一個黑影飄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進副駕駛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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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誰在試探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