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

    暖氣足，加上藥物的作用，姜氶心昨晚睡得很好，醒得也很早，頭發(fā)散亂，堪堪蓋住上半張臉，臉頰透出薄薄的紅，不只是溫度的原因。

    他仰著頭埋在兩個枕頭間，露出最脆弱的脖頸，喉結(jié)上下滾動，睫毛顫抖，牙齒咬緊下唇，已經(jīng)很努力在壓抑痛苦和快感了，但還是有一兩聲細碎的輕吟溢出來。

    室內(nèi)溫度越來越高，他遭不住，額頭間起了一層細汗，白皙的胸膛和鎖骨也染上紅暈，那是染料中海棠紅和精白能調(diào)開，但是暈染不出極致均勻的旖旎景色。

    “呼——”他半睜著的眼睛蒙上一層水汽，是失焦的迷離。

    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還是露著脖子，不咬著嘴了，下唇被咬出一條紅痕，他失了律地喘。

    待慢慢平靜下去，姜氶心總算愿意起床，連人帶床單把自己卷進浴室。

    被單和內(nèi)褲扔進洗衣機，不巧，濕透的那一面正對著姜氶心，他有些呆滯地盯著看，右手慢慢撫上左手，避著打點滴留下來的針口，摩挲上面殘留著沒褪完色的黑色墨水筆跡。

    “嘩啦——”打開淋浴，姜氶心用臉接水，呼吸道沖進水汽，他嗆得咳了一聲，手撫摸上肩胛骨，那里有處永遠不會褪色的紋身。

    黑白的紋樣看不到，姜氶心知道具體在哪，他已經(jīng)摸了千千萬萬遍，臉上的水珠還沒擦干，他就開始笑，像當年那個極喜歡海的少年，笑容純粹的時候，眼睛會透著粼粼的光。

    姜氶心收拾完畢出門，客廳那幾枝百合已經(jīng)枯萎，姜氶心終于肯把它們包起來拿走，花敗凄美，他卻沒顯出一點憂色，細細看，嘴角還揚著，真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花哭。

    “已經(jīng)下樓了?！苯獨樾脑谖⑿爬锘貜偷鹊貌荒蜔┑穆番?，一路走出去。

    “怎么了？”路瑤從駕駛位上往外看，因為姜氶心上車前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有些突然。

    “沒什么，就是覺得太安靜了。”姜氶心系好安全帶。

    “要是不安靜我就要找中介的麻煩了?！甭番幏判南聛恚衍囬_出去，嘀嘀咕咕道，“你這……還真的挺好的?！?/br>
    “打斷一下！別想把我家發(fā)展成你的落腳點！”姜氶心叩叩車窗，示意路瑤好好聽他說，“你的日子好好過，別動不動跟蘇潭鬧別扭，離家出走這種事小孩子才做?！?/br>
    路瑤悻悻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想起過往開始理直氣壯，“以前在南宜島的時候，我要走你還纏著我不讓我走呢！”

    “我那是！”姜氶心及時住嘴。

    “是什么？”路瑤不依不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時真的是舍不得我么？你是不敢面對顧——”

    “對不起。”路瑤心直口快，認錯也干脆利落。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姜氶心不解，面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哪有你想的那么嚴重?！彼膊淮竺靼诪槭裁绰番幪崞痤櫴铻懢腿缗R大敵似的。

    “可你們不是……”路瑤咬咬牙，吐露出多年的困惑，“不是在一起過嗎？”

    “沒有啊?！苯獨樾拇鸬锰谷?，確實是真的沒有在一起過。

    路瑤：？？？那當年顧疏瀾拉著她說那些七七八八的都是口嗨？

    “行吧，先不說他了，你慢慢安置下來以后，也可以多留意留意，找個人處處，別再像在國外一樣玩了。”路瑤擔憂道。

    “行,你好啰嗦??！”姜氶心笑著抱怨。

    路瑤看著姜氶心幾十年如一日安靜的側(cè)臉，有些擔憂，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也不相信看上去乖巧純潔的姜氶心會這么胡鬧。

    茶樓。

    路瑤和姜氶心從停車出來，正好看見路棋在樓上朝他們招手。

    路棋聲稱路瑤的每一個朋友他都見過，唯獨姜氶心，所以說什么都要請姜氶心吃飯，路瑤聽說之后難得認同他哥一回，攛掇著姜氶心應下，還怕他不來，親自上門去接，姜氶心盛情難卻，只得答應下來。

    “我哥他混得還可以，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的。”路瑤帶著姜氶心上樓。

    “瑤瑤！”路棋寶貝這meimei就體現(xiàn)在這，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路總每次見到路瑤都要親自起身接見。

    “哥！”路瑤踩著高跟鞋跺過去，彎腰躲過擁抱，拎起旁邊椅子上放的禮品盒，“這是什么？”

    “一點補品，這份大的你拿著，小的給氶心?！甭菲宀挥X得尷尬地收回手臂，跟姜氶心打招呼。

    “太不會做人了吧！”路瑤拎著一大一小禮品盒鄙視路棋。

    路棋解釋道：“你家里還有一個，你的是雙人份?！?/br>
    路瑤嘿嘿笑著，拉姜氶心坐下。

    吃的早茶，照顧到姜氶心生病初愈，路瑤又沒吃早餐，所以吃清淡精致一些。

    姜氶心對路棋挺有好感，路棋對姜氶心印象也不錯，聊著聊著路瑤就哄著姜氶心喊棋哥。

    姜氶心倒是不介意，路棋戰(zhàn)戰(zhàn)兢兢，平時攀關(guān)系的人沒少這么喊，姜氶心可不一樣，那是顧疏瀾惦記的人，哪里能給他隨隨便便就把便宜占去了，趕緊舉著手機說抱歉，先出了包廂。

    “我看他突然這么殷勤不對勁！”路瑤咧著嘴補口紅，只畫完個唇峰，頗有藝伎之風，“他要是挖你去他們公司你可千萬別答應！”

    “什么跟什么??？我可不會看股票買期貨?！苯獨樾闹钢嘎番帲澳憧诩t沾到牙齒了?！?/br>
    “啊！哪里！”路瑤噘著嘴照鏡子，口齒不清道，“話說你真的知道我哥那公司是干嘛的嗎？！”

    “反正不是搞藝術(shù)的，不過看起來比我們ms賺得多多了?！苯獨樾恼J真道。

    “我跟你講?。　甭番幠ㄍ昕诩t了，翻著嘴皮子等唇釉干，齜牙咧嘴急道，“他們公司比996還嚴重，加班是常態(tài)，還得天天穿正裝，這么高強度，有命賺錢，沒命花。”

    “那還是跟著你好，有錢拿還有房子住，沒事還有早茶喝和禮物拿，挺好?！苯獨樾男?。

    “這還差不多！”。

    “行了，我買完單了，我們走吧。”路棋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外帶食品。

    “氶心坐我的車吧？方便的話跟我們公司項目組講一下前期需要我們怎么配合?！甭菲鍐?。

    “行?！苯獨樾狞c點頭。

    半個小時后，他提著路棋給的食品袋站在了j.p大樓門前。

    路棋原話是這么說的：“氶心啊，客戶找我有點事，就先不回公司了，放你在門口可以吧？哦！還有，疏瀾還沒吃早餐，麻煩你幫忙跑一趟吧？”

    姜氶心能拒絕嗎？當然是：“好的，沒問題。”

    “叩叩叩”姜氶心敲門，辦公室的百葉窗放下來了，他看不見里面。

    “進?！惫交穆曇繇懫?。

    姜氶心進門，食品袋的聲音替他打招呼。

    顧疏瀾狀似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見是他，眼中開始出現(xiàn)細微的驚訝和欣喜，接著，手忙腳亂地起身，恰到好處地碰翻了桌面上的文件，殷勤拉開椅子請他坐下。

    “怎么這么巧？正好我今天出門沒吃早餐，你就帶著早餐來了。”

    姜氶心自然地在拉開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原來你開的是演藝公司?！?/br>
    顧疏瀾對答如流：“確實有針對演藝公司的融資項目。”

    姜氶心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顧疏瀾跟他對視了幾秒，敗下陣來：“好吧，是路棋告訴我他請你吃飯，我順便拜托他送你來的?！?/br>
    姜氶心還是看著他。

    顧疏瀾咬牙：“沒錯，是我讓路棋請你吃飯順便送你過來的。”

    姜氶心眼睛都不眨。

    顧疏瀾豁出去，干脆大方道：“微信號給了你好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是我忍不住想見你，讓路棋幫忙是借口。”

    姜氶心沒想到他這么坦白，有些傻眼，愣愣地坐著，呆呆地看著顧疏瀾，不知作何回應。

    顧疏瀾自覺說多錯多，扒拉著食品袋吃早餐，奶黃包濃香，蝦餃晶瑩，全都味同嚼蠟。

    他坐在會客用的沙發(fā)上，只能看見姜氶心坐在辦公桌前的背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老半天了，兜里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微信好友申請界面出現(xiàn)了一顆姜。

    先不管是沙姜還是白姜，總是就是他要等的那個姜！

    先前還奇怪，路棋挑的什么茶餐廳，一點味都沒有，現(xiàn)在最后一個叉燒包才嘗出來，確實是大師傅才能做出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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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疏瀾：姜氶心你在干什么？

    姜氶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