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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門栓回彈,在季浩一連串的咳嗽中,這清脆的聲響就好似射出膛的子彈,在阮明池的心臟正中間爆開血花。 后面的話似乎已經(jīng)沒必要再聽了,阮明池徹底失去了好奇心,他斂著眉宇慢慢走進(jìn)浴室,當(dāng)溫?zé)岬乃鲝哪X袋頂上沖刷下來,還是無法將他從劇烈的眩暈感里拯救出來。 腦袋里一片空白,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思緒散亂無法匯聚,猶如陷入了泥濘當(dāng)中,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迷迷糊糊地洗完澡,迷迷糊糊地?fù)Q好衣服,當(dāng)他再次打開門走出去的時候,房間只剩下季浩一個人。 男人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大海,神情難以分辨,只是過度的沉凝,甚至有些壓抑。 阮明池突然想起年少的時候,在花園里跑來跑去的男孩,他蹲下身好奇地看著一株盛放的玫瑰,然后突然又站起來,御著風(fēng)沖向更遠(yuǎn)的前方。 自己在后面追著,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靈活健康的雙腿,只覺得追的很辛苦,他追不上他,因?yàn)樗人螅诤竺婧埃骸吧贍?,等等我~” 于是跑在前面的男孩轉(zhuǎn)過身來,倒退著邁出輕盈的腳步,陽光灑落,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快點(diǎn)兒。” 自己只能挪著一雙小短腿,費(fèi)勁兒地追著前面的身影,一邊笑著,一邊跑。 第54章 上仙是個心機(jī)BOY12 “少爺。”阮明池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在靠近男人之前喊了一聲。 男人轉(zhuǎn)過頭來, 露出了那張陰翳的面孔, 眼睛黑而沉, 沒有任何浮起來的東西, 光照不進(jìn)他的眼睛, 只有絕望在深處翻攪。 阮明池蹙了一下眉,從剛剛起驟然疼痛的心臟再次泛起了熟悉的感覺,被劇痛牽扯的身體甚至連呼吸都有點(diǎn)困難。 “來?!蹦腥苏辛苏惺? “頭發(fā)都沒干怎么就出來了?!?/br> “頭發(fā)短,放著不管一會兒就干了。” “這里風(fēng)大?!闭f著男人控制著電動輪椅朝臥室走去,阮明池好奇地跟著他,看見他進(jìn)了浴室,扯下了一個毛巾。但浴室太小, 輪椅太大,想要順利地出來變得有點(diǎn)困難,不等男人試第二次,阮明池走上前去, 握住輪椅的把手, 將他拖了出來。 重新回到臥室的男人眉宇間有著少見的柔和, 示意他坐在輪椅上, 然后他將毛巾拿在手里, 為他擦拭還在滴水的頭發(fā)。 頭頂上的手勁兒不算大, 殘廢太久的男人又中了慢毒, 力氣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流失, 所以那力量落在頭頂上,好似溫柔的安撫。 阮明池垂著眼眸,安靜地感受。 男人說:“這酒店你也看見了,我需要拆解出售,就按照一開始的計劃,剩余的部分交給你?!?/br> “為什么拆解出售?” 傻瓜,不是為了方便你嗎? 季浩嘴角微勾,胡亂地解釋道:“M國最近經(jīng)濟(jì)下滑,投資商很少,能夠一口盤下這家酒店的不多,與其浪費(fèi)時間,不如盡快變現(xiàn)?!?/br> 頓了一下,季浩收斂笑容,眉心蹙緊,說道:“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或許這次不該出來?!?/br> 懷里抱著的人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硬了幾分,但表情控制的還算不錯,讓人很難分辨他究竟是因?yàn)槔⒕危€是過于興奮而引起的身體反應(yīng),但無論是什么對季浩而言都無所謂,阮明池心里的算計再多,真心卻只有一個,他早晚有辦法試出來。 像是在撫摸一只貓兒一樣,季浩的手在阮明池的頭頂上緩緩地揉著,然后稍微施加了一點(diǎn)力氣,阮明池便軟軟地倒進(jìn)了他的懷里,他心滿意足地?fù)е鴳牙锏娜耍刂浦喴坞x開了臥室,最后再次來到了陽臺上。 海平面一片平靜,倒映出橘紅色粼粼波光,遠(yuǎn)處有船從海面駛過,寧靜而安詳。 季浩在阮明池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說:“或許我應(yīng)該留給你更多的東西,我要是不在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那么好……” 摟在阮明池腰上的手驟然收緊,將人緊緊地禁錮在懷里,喃喃:“那么好……該有更好的生活……” 阮明池的睫毛瑟瑟地抖著,放任自己被那雙手臂勒緊勒疼,放任呼吸艱難,放任心臟麻木,他垂下眼眸看著自己的手指,濃黑的睫毛顫動著,將黑眸深處的情緒徹底遮掩,像個娃娃一樣任由季浩擺弄。 但在更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翻攪著,讓他隱隱作嘔。 …… 第二天一早,經(jīng)理人來敲門,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阮明池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在離開前他又打開臥室看了一眼。季浩還在床上沉睡,臥室暗沉的光線讓他的身影看的不夠分明,好像隱匿在黑暗里,又好像有那么一秒徹底消失。 阮明池愣了一下神,雙腿像被釘子釘死,無法挪動半分,強(qiáng)迫著他用盡了全力在暗處分辨那個身影,直到看清楚男人的臉,他才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氣。 一路下樓,阮明池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莫名地在想,如果某一天他睡醒了,床邊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獨(dú)自面對陽光燦爛的早晨,那是自己追求的自由嗎? 從昨晚延續(xù)到今天的惡心感一直沒有消失,甚至有點(diǎn)加劇的變化。 經(jīng)理人問他:“需要吃早餐嗎?” 阮明池?fù)u頭:“不用?!?/br> 他沒有胃口。 昨天晚上季浩一直在咳嗽,甚至都沒有和他親近,能夠逃脫一劫他本該覺得歡喜,但高興的感覺并沒有真的出現(xiàn),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很不舒服,或許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