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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冰心了然地點了點頭,胡煜研究聽力損傷,自己倒的確是很現(xiàn)成。 他早就學(xué)會了和自己的生理缺陷和諧共處,他微微一聳肩:“那你具體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做得到,都可以?!?/br> “我在研發(fā)一種新型的助聽器,”胡煜斟酌了一下,“需要根據(jù)被試的具體情況不斷做調(diào)整,沒有硬性的時間窗口,但還是需要大量的測試來跟蹤具體參數(shù),所以可能會占用你在醫(yī)院的空閑時間。” “沒問題,”賀冰心缺乏娛樂,在醫(yī)院的空閑時間無非就是做調(diào)查和閱讀,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安排開。 胡煜像是沒想到賀冰心這么爽快就會答應(yīng),試探著問:“那……今天你還有其他安排嗎?” 賀冰心想了一下:“下班之前有一次大巡房,今天的手術(shù)已經(jīng)排完了?!?/br> 頂層的空間非常大,賀冰心只來過胡煜辦公室。直到胡煜刷開了一道不銹鋼大門的門禁,一條陌生的寬大走廊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三步一隔的冷色光源,純色的絕緣地面,一看就是級別很高的封閉實驗區(qū)。 跟著胡煜走了一段,賀冰心想起臨來時的那一樁事:“你這幾天的晚上有空嗎?我們科室的人想要聚餐。” 胡煜沒回答他,倒是拋回來一個問題:“你會去參加聚餐?” “的確沒去過,”賀冰心撓了撓鼻尖,“你不想去也沒關(guān)系,我知道……” “我有空。”胡煜在一扇門前停下來,又刷開了門禁。 賀冰心那一套替他開脫的說辭沒用上,只好輕輕“哦”了一聲。 房間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狹小,里頭除了電腦和分析儀器,還有一個像是迷你核磁共振一樣的裝置被固定在墻上。 “我們先來做一個基礎(chǔ)檢測。”胡煜讓賀冰心在裝置下方坐下,這樣他的頭正好可以靠進裝置的凹槽。 胡煜摘下賀冰心一側(cè)的助聽器,用酒精擦拭著他的耳道:“等會兒我會把探測電極放進你的耳道,然后用這個混聲器模擬出不同聲音和頻率的白噪音?!?/br> 酒精的揮發(fā)帶來冰涼的觸感,伴著胡煜低沉的聲線,讓賀冰心的皮膚上浮起一層寒。 但很新奇,他并不抵觸這種感覺。 “為了屏蔽外界干擾,混聲器合上之后是完全隔音且不透光的?!焙献搅速R冰心面前,察看著他的臉色,“所以在檢測期間,你會被短暫地剝奪視力和聽力,可以嗎?” 這是賀冰心沒想到的,他沉默地看著胡煜。 “這里只有你和我,”胡煜攥著他的手指,幾乎是帶著些懇請的意味輕輕揉著,“我會一直在這兒,好嗎?” “我不能保證,”賀冰心輕輕搖頭,“我不喜歡失去掌控的感覺?!?/br> 胡煜又朝著他湊了湊,好聞的古龍水味也緊跟著向他一推。 “哥哥,”胡煜握著他的手,抿了抿嘴唇,“只是試一試,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停。” 就著那個仰視他的角度,胡煜的懇求顯得很稚氣,就像是小孩子說服別人的時候找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只能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求求你”。 賀冰心糾結(jié)了一會兒,又沒撐住。 他嘆了口氣:“那就試試吧。” 胡煜輕柔地揉了揉他的耳垂:“放松一點,我要放進去了?!闭f著就推進了電極的硅膠頭。 “嘶……”硅膠頭比賀冰心想象得要大一點,他下意識地躲了躲。 胡煜立刻柔聲道歉:“疼了是嗎?我慢一點?!?/br> “沒事兒,”賀冰心不至于那么嬌氣,反而笑著看了看胡煜,“只是有點不適應(yīng)?!?/br> 等兩邊的電擊都塞好,賀冰心輕輕舒了一口氣。 胡煜安撫地對他做著口型:我在。 很快,寂靜的黑暗兜頭罩了下來。 第15章 安靜的黑暗和單純的黑暗不一樣,它更像是一種截斷,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失真起來。 賀冰心仿佛置身在永遠見不到陽光的深海,獨自下沉。 賀冰心的喉結(jié)微微滾動,他的手指也下意識地蜷了起來,指甲嵌進掌心帶來一點細微的疼痛,這就是他能感受到的全部的真實。 毫無規(guī)則的白噪音又低變高,就仿佛由遠及近,窸窸窣窣的,帶來一種奇異的壓迫感。 雜亂的白噪音中突然抽出來細細的一條單頻音道,像是多普勒效應(yīng),在遠離中逐漸變得低沉,又在靠近中越發(fā)尖銳。 刷啦啦的白噪音中,單音色忽高忽低,就像是雨夜里助聽器突然開始了嘯叫。 關(guān)于那一天的記憶無情倒灌,賀冰心的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 雨云是在傍晚的時候積起來的,賀冰心正在家里練習(xí)新的鋼琴曲。 馮去小鎮(zhèn)旁的森林里抓回來一只肥碩的野兔,正興高采烈地喊賀冰心去院子里看他給兔子剝皮。 兔子是被來復(fù)/槍打死的,傷在肚子上,花花綠綠的腸子黏著土,估計是掉出來過又被馮塞了回去。 “賀,你長大了,”馮在兔子的喉嚨上割開一個裂口,揪著毛邊往下扒,“下一次再去森林,我要帶著你?!?/br> 馮是個結(jié)實的中年男人,他猛地往下一用力,兔子就跟脫衣服似的少了一層皮,光溜溜的,又可憐巴巴的。 和賀冰心想象得不一樣,剝了皮的兔子一身的光滑筋膜,沒流多少血,只是開放的腹腔持續(xù)地散發(fā)著熏人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