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賀冰心難以置信地攤開手:“能不能別說了?我一直當你是……” “當什么?”馮叉著腰,低頭看他,“你覺得我像你爸爸嗎?” 賀冰心不知道怎么說,他不知道爸爸應該是什么樣,但馮和他的關系,的確又和他見到的其他父子關系不大一樣。 馮幾乎從不對他指手畫腳,也并不過分保護。 但無論馮和他的關系如何,肯定不會是情/人。 “可是我是你養(yǎng)大的,”賀冰心根本不會把他和馮之間的關系往那個方向想,“我怎么可能當你的男朋友呢?” 馮搖著頭否認:“這跟我把你養(yǎng)大沒關系,的確,我給你提供了吃住,但是也就僅此而已,為什么我們之間不能有愛情?” 賀冰心感到無比荒謬:“難道你是因為之前的丈夫是中國人,領養(yǎng)我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不不不,”馮果斷地說,“我之前沒有這種想法,我的確想念他,但我并不會把對他的感情映射在你身上。” 馮點燃一支煙,深深地看著賀冰心:“Bruce,我并不是一個混蛋?!?/br> “那是為什么呢?”幾句話就把賀冰心的世界全攪亂了,“我們不能像個正常的家庭嗎?你我怎么可能結婚呢?” “結了婚我們也是正常的家庭?!瘪T把煙灰撣進空的番茄湯易拉罐里,“我很喜歡你,是作為男人喜歡男人的喜歡?!?/br> 賀冰心深吸了一口氣,很明確地說:“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感情。如果你需要我的撫養(yǎng)償還,我可以去工作……” 馮皺著眉,把煙蒂丟進罐子里,火星在剩下的湯汁中發(fā)出“刺啦”的響聲:“別說了,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你不必為了推遠我說這些話。” “好了,”馮看著沉默不語的賀冰心,拍了下大腿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我不該在今天說這些的,太破壞心情了。” 他沖著賀冰心擠擠眼睛:“我以為這能算個生日禮物,因為你畢竟挺喜歡我的,忘了這件事吧,誰還能不犯一兩回蠢呢?” 氣氛稍微緩解了一些,賀冰心抓了抓頭發(fā):“馮,抱歉,我……”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抱歉還能跟馮說些什么,落地鐘敲了幾下,把他從尷尬里解救了出來。 馮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看在我給你烤了個蛋糕的份兒上,我們一起喝兩杯嗎?” 從他過了十二歲,馮就經常帶著他喝酒,都不是什么烈性酒,也不多,一杯醋栗酒或者一瓶底的自釀干紅。 賀冰心感覺剛才那件事兒算是過去了,聳聳肩:“喝唄。” 馮的廚藝是真的差勁,但是好歹把賀冰心拉扯大了,肯定不至于有毒。 他今天給賀冰心烤的生日蛋糕是巧克力味的,大概是因為黑,糊得不算太明顯,又涂了一層皺皺巴巴的奶油,頂著一顆新鮮的紅櫻桃,看著倒有一種粗糙的美感,恰如馮本人。 馮拿出一只小橡木桶,“砰”地拔掉塞子,琥珀色的酒液一下就流了一桌子。 馮罵罵咧咧地拿過一只干凈抹布,咬著一根沒點的煙問賀冰心:“你洗干凈的?” “難道你洗過?”賀冰心嗆了他一句。 馮哈哈大笑著把濕透的抹布往水池里一丟:“今天吃完飯我洗?!?/br> 他用手指夾著兩只玻璃杯,滴滴答答地倒?jié)M,遞給賀冰心一杯。 那天晚上賀冰心和馮一起,把那一桶朗姆酒干掉了,桌子上散落著烤雞骨頭和曲奇餅的渣子。 賀冰心沒喝多,把臉上的奶油擦干凈了就開始收拾桌子。 “放著放著,我來收拾。”馮那雙矢車菊色的漂亮眼睛饜足地瞇起來。 賀冰心以為他在說醉話,悶頭把臟盤子疊在一起。 馮不高興地抓住他的手腕:“我跟你說了很多次,家里不用你收拾!” 賀冰心覺得他的怒火來得莫名其妙,跟他解釋:“我只是把盤子收起來?!?/br> “我跟你說了很多次,很多次!”馮像是聽不見賀冰心說的話,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摜到了地上,在一陣亂響中低吼,“你只要快快樂樂地彈鋼琴看書就行了,不要收拾家里!” 賀冰心錯愕地看著他,馮的確不讓他干家務,但也從未說過為什么,他一直以為馮只是隨性。 馮伸手抓住了賀冰心的手腕,把他推到了墻邊:“從前我抽一支煙,你就要說我兩句,現(xiàn)在我天天抽煙,你怎么都不說我?” “你不是最喜歡看我打獵?現(xiàn)在又為什么一次都不肯跟我去?”馮的聲音哽咽了,“你喜歡的破車,我現(xiàn)在買得起了,你喜歡嗎?” “你喝醉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辟R冰心試圖跟馮解釋,用力掙脫著他的手腕。 可是馮的力氣比他大多了,目光穿過了他的眼睛:“你生病了,就治啊,你跑什么?你跑什么!”馮一拳砸在賀冰心耳邊的墻上,震得他一陣陣地耳鳴,“cao/他/媽/的癌癥!你就是死也應該死在我懷里!你他/媽跑什么!” 墻灰簌簌地落,賀冰心嚇得動彈不得,手腕被馮掐得生疼。 “我做飯難吃,”馮掐著賀冰心的雙頰,迫使他張開嘴,“是嗎?” 賀冰心也喝了點酒,憤怒終于擊敗了恐懼:“我是賀冰心,不是其他人!” 馮低著頭,久久地看著他,突然就壓下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