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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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尚書所言,諸位回去等消息。” 這都有了結(jié)論,怎么還要回去等消息? 朝下一陣細(xì)語,猜測燕帝對梁侯府有私心并不想派王師北上鎮(zhèn)壓烏孫。 燕帝在百官呼聲下退朝,直至走到偏殿換下朝服。 胥廷敬替燕帝去冕旒、提鞋、搖扇,面面俱到。 “你怎么看?該不該讓梁侯府去?”燕帝忽然發(fā)問道。 胥廷敬揮手避退眾人,扶燕帝進(jìn)內(nèi)室道:“朝內(nèi)兩員大將,一是梁侯府,二是兵部,慕將軍是老將帶兵頗有經(jīng)驗,但是也折損在年紀(jì)上,烏孫新君年輕氣盛怕是不好對付?!?/br> 燕帝瞄了他一眼,“你選梁侯府?” 胥廷敬眼神閃爍,“臣只是說自己的想法?!?/br> 燕帝駐足,狠狠拍了他的肩笑道:“胥廷敬啊胥廷敬,朕以為你會幫著王師讓慕垣墉去,沒想到你到頭竟是為慕垣墉說話?!?/br> 胥廷敬神色惶恐,“陛下,臣忠心陛下,誠不可欺啊?!?/br> 燕帝嘆道:“你是忠于東宮?!?/br> 胥廷敬大驚,皇帝忽然這么說讓他捉摸不透其中含義。 燕帝事事洞悉,喜怒不溢于言表,除了少府那位能跟著起哄,其他人只有看臉色吊膽子的份兒。 胥廷敬和太子明面上不對付,實則是他東宮在梁侯府的唯一眼線。 這些燕帝怎么就知道了。 胥廷敬憋紅了臉——這可是大罪,他如何受得住雷霆之怒。 “忠于東宮好啊,”燕帝倚在座上,慵懶地看著他,“多年前辦幫著鏟掉三公,太子也確實需要你這樣的能人?!?/br> 胥廷敬連忙跪下,誠惶誠恐道:“陛下!” 燕帝一笑:“朕又沒怪你。” “臣不敢!” “嗯......太子還不知這事兒,你覺得他會怎么想?”燕帝注意著胥廷敬顫抖的雙肩。 問到這個問題,確實該惶恐。 “臣不敢!”胥廷敬腦袋都要親自供上了。 “朕知道你們這么多年在查什么,朕知道的比你們查的要多?!毖嗟郯参康?。 無非是王師勾結(jié)亂黨私造軍火,通敵賣國。 這個遠(yuǎn)親還真會給他添堵。燕帝搖搖頭。 “你在梁侯府斡旋,替太子刺探情報這些,朕都知道?!?/br> “圣上......圣上英明!”胥廷敬腦子一懵,燕帝忽然來這么一手。 “銘華啊,烏孫侵占西南夷部,靠的可不是自家西部的兵力?!毖嗟鄞鬼?。 胥廷敬一聽燕帝叫自己的表字安穩(wěn)了許多,下定決心誓死以報帝王恩情。 燕帝說的話外音他多少明白,這也是這么多年東宮調(diào)查梁侯府的其中一點,只是王師掩藏極好一點紕漏都沒有。 “西域都護(hù)府一直以來都是聽梁侯府差遣,這次都護(hù)府的折子恐怕也是......” “嗯......所以,朕不能讓王師去。”燕帝低聲道。 非要梁侯府揮軍北上,最后能不能鎮(zhèn)壓烏孫是一說,倒賣軍情、擁兵三十萬自立又是另一說。 “梁侯府執(zhí)意要招安,似乎也不大愿意去?!瘪阃⒕茨罅税押沟馈?/br> “招安只是個幌子,他想藏賊引盜又可顯得他不起戰(zhàn)火愛惜百姓的寬宏之心?!毖嗟垡膊浑[瞞。 胥廷敬暗自嘆息一聲:“原來.....陛下知道,可是這么多年為何......” 底下的老鼠都要踹窩子了,天子為何不出手? “朕在等太子,”燕帝抬頭看著天井里的蟠龍,“他要做大事,樁樁件件就要自己做,你可不能告訴他朕都知道啊?!?/br> “臣遵旨,陛下苦心太子會知道?!?/br> “還是讓慕垣墉的兒子去歷練歷練?!毖嗟鄣?。 “是?!?/br> 燕帝起身,抓著胥廷敬的肩膀拉他起來,側(cè)頭說道:“先別讓王師知道,你去放個假消息,朕想想看還能釣起來幾條大魚?!?/br> 胥廷敬張了張嘴,果然帝王心深似海,“臣領(lǐng)旨?!?/br> 等人走了,燕帝才露出久違的笑容。 燕帝朝堂上一句話,惹得王師不得不做兩手準(zhǔn)備,眼見著胥廷敬跟著燕帝進(jìn)了偏殿半晌才出來,便迫不及待上前拉著他鉆進(jìn)馬車。 “陛下說什么?” 胥廷敬沉聲道:“王大人要做好準(zhǔn)備,陛下的意思估摸著是讓您帶兵北上?!?/br> 王師皺起眉頭,朝上提議讓他帶兵出征的是上官擎,中書令那個昏頭的東西。他不由自主抿緊了嘴唇,想著該如何應(yīng)對。 胥廷敬問道:“中書令和尚書府是連襟自然沆瀣一氣,大人預(yù)備如何?” “梁侯府決不能北上。” “這是為何?”胥廷敬故意驚愕,聲音大了些。 王師當(dāng)頭給他來了一記,“你想死啊,小聲點兒!” “是是是?!瘪阃⒕吹头?,藏下狠厲的眼神道。 王師白了他一眼:“上官家跑了個兒子,你知道嗎?” “知道,是小兒子上官文?!?/br> “你可知道為何出逃?” 胥廷敬眼珠一轉(zhuǎn),“陛下給他賜了婚,要他娶了慕垣墉的五姑娘,多半是不肯就跑了?!?/br> “這皇帝這么愛賜婚是個什么毛??!”王師想到自己女兒還跟著失寵的慎王禁足在府中,忍不住罵道。 “陛下還不知道上官文跑了,不過禮部已經(jīng)在籌備,等婚一結(jié),上官家和慕家也成了姻親,這朝堂還不得成沈家的天下。”胥廷敬佯怒道。 事實上上官文出逃,是燕帝和上官擎故意安排,卻沒想到那小子當(dāng)真以為能逃,一路跑到邊境,好在被守城兵攔下,李家傳了密信如今安頓在軍營里才叫人舒了口氣。 胥廷敬不明白燕帝和上官家唱的是哪出戲,或許也是為了釣大魚。 “沈丹青一手遮天是癡人說夢話。”王師閉上眼,嘴角微微抽搐。 “王大人這么說想必是有主意了?!瘪阃⒕吹?。 “張相今日未說話,陛下定能聽他一句。” “張相?咱們?nèi)绾文苷埖脛訌埾嗄亲鸱稹!瘪阃⒕囱鹧b不信道。 王師顯然不想讓胥廷敬知道太多,行至宮門就將他放下車。 胥廷敬也知趣,讓他走便走,走到自己官署關(guān)了門就喚來了東宮暗衛(wèi)。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王師斷然沒有撬動張相的條件,除非另有棋子,并且這一步他肯定是藏著的后招,萬不得已不會使出來。 王師明明有和烏孫暗自勾結(jié),為何現(xiàn)在給他機會接觸反而怕了? 胥廷敬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出宮前派了一支暗衛(wèi)任他差遣,料定了會有對付王師的時候,明里暗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的做派,讓胥廷敬嘆了一聲——這一家子真是像極了,下輩子做什么也不給皇家做事兒。 王師行蹤詭秘也相當(dāng)警惕,東宮暗衛(wèi)被甩掉了好幾個人才得到了其在城郊一處小酒館里約人會面的消息。 酒館里全是梁侯府的人,胥廷敬裝扮的再好也進(jìn)不去,便只好眼睜睜看著王師進(jìn)去。 后半夜,從城中方向來了輛馬車,胥廷敬躲在樹后隱約看見一個穿暗色斗篷的嬌小身影被人攙扶著走下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進(jìn)了酒館。 看身形是個女子,胥廷敬轉(zhuǎn)身對暗衛(wèi)道:“去城門問問是什么人?!?/br> 暗衛(wèi)離開之際,載著那女子來的車夫被一刀斃命頭在地上滾了幾個來回,從酒館里出來三個跑堂模樣的人出來接替了車夫的角色。 暗衛(wèi)回來的時候那女子也差不多時間出來,上了馬車原路返回。 “是伯遠(yuǎn)侯夫人?!卑敌l(wèi)道。 伯遠(yuǎn)侯夫人?上官歆?這個人的出現(xiàn)讓胥廷敬眼前一亮。 “什么原因進(jìn)城?” “中書令夫人白日心悸發(fā)作,伯遠(yuǎn)侯府晌午接到信就來了,算這時辰差不多?!?/br> “王師回府是快要晌午時分,時辰是差不離?!瘪阃⒕床[著眼。 王師和上官家還有這層聯(lián)系,讓人瞠目結(jié)舌。 這算怎么一回事,上官擎能在朝堂上公然站在沈丹青那邊,暗地里容忍自己的女兒和王師接頭? 不對,伯遠(yuǎn)侯是張相的堂親之子,王師或許只是間接利用他撬動張相,可為何見的不是伯遠(yuǎn)侯而是上官歆? 胥廷敬有點著急了,事情像迷霧一樣遮住了眼睛。 周身安靜了半個時辰后,王師也從酒館里出來朝上官歆相同的方向離開。 胥廷敬遲疑了幾秒也動身離開。 “要不要密報送給太子?”一暗衛(wèi)道。 胥廷敬道:“先看看伯遠(yuǎn)侯想做什么?!?/br> 燕帝已經(jīng)決心讓慕家兒子去,就讓他們著著道也挺好。 過了兩日,烏孫再犯都護(hù)府,張相和伯遠(yuǎn)侯上書奏請讓梁侯府坐鎮(zhèn)朝內(nèi),兵部出征,燕帝隨即下旨命兵部尚書慕垣墉之子慕撫安、慕既明率兵鎮(zhèn)壓烏孫。 然而,這一次出征損傷遠(yuǎn)遠(yuǎn)超過所有人的預(yù)計,慕家二子皆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而還。 烏孫大軍沖破北上關(guān)防越過合黎山直逼黑水流域,朝內(nèi)大亂。燕帝知道這個消息后臉都白了,兩位將軍的死報連同軍報送回時,慕垣墉當(dāng)場暈了過去。 王師這時才帶著十萬精兵戎裝整發(fā),燕帝幾乎強忍著砍下他頭的沖動應(yīng)允下來。大軍出發(fā)五日便接連傳來捷報,烏孫新王因被慕撫安重傷,后力不足又遭梁侯府援兵包抄,只得節(jié)節(jié)敗退。 雍州百姓開城門相迎梁侯大軍時還不忘踩一腳兵部無用,話傳到朝堂上燕帝當(dāng)即大怒,命金都衛(wèi)徹查造話之人要重刑嚴(yán)懲。 胥廷敬緩了好幾日,愣是沒緩過來。王師這招重重打了帝盟一個響亮的耳光,完全是要挖了慕垣墉的心?。?/br> 兵部頭陣失利,讓梁侯府撿了便宜,天下還有這樣算計好的事! ※※※※※※※※※※※※※※※※※※※※ 感謝在20200215 14:06:52~20200216 21:2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橘涼拾光。 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涼拾光。 4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