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起風(fē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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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淮抱著病歷本從實驗室里面出來,研究中心的負(fù)一層是他的專屬地盤,那里躺著數(shù)十具剛剛死去的尸體。白布蓋住尸身,墻角閃爍的紅點在陰森幽閉的環(huán)境下更添幾分恐怖。 皮鞋嗒嗒的踩上臺階,他推開厚重的大門,一股熱浪瞬間沖散涼意。張淮進到休息區(qū),將眼鏡摘下擱在床頭柜,然后開始脫衣服洗澡。 沾了血污的白大褂冷落在地上,水流從頭頂淅淅瀝瀝滾下,洗凈穢物。 張淮前一秒還在擦頭發(fā),后一秒敲門聲就響了。他趿拉著拖鞋開門,看著意料之外的拜訪之人,揚起一邊眉梢,“大少爺怎么舍得光臨寒舍了?” 張淮特地左右看幾眼,“你那位跟班沒過來?” “是保鏢”,俞硯糾正道。 “無所謂,保鏢跟班差不多” 俞硯單刀直入道:“我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 張淮眼皮一跳,停下擦頭發(fā)的動作。在他這里俞硯的身體狀況需要時刻關(guān)注,因為他不僅是超能力的進化者更是有史以來知道的第一例治愈者。將人類變成喪尸的r病毒是現(xiàn)今生物領(lǐng)域所要攻克的最重要關(guān)卡,俞硯雖然完好無缺腦子清醒,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以后會不會復(fù)發(fā)。 r病毒是否存在潛伏期,被喪尸咬過的人治愈后會不會通過唾沫血液等方式感染,這些問題都是張淮想要搞清楚的。唯一能夠當(dāng)做樣本進行研究,最完美的范例近在眼前,張淮不允許出現(xiàn)差錯。 他抬手抵了下鏡框,指著沙發(fā)道:“躺下,我給你檢查” “不需要再仔細(xì)一點嗎?”,俞硯邊躺下邊說。 張淮把儀器拿出來,從俞硯的衣擺處伸進去,冰涼的器具貼著皮膚窺探五臟六腑,“今天沒時間,明天吧” 俞硯眨了眨卷翹的睫毛,“張醫(yī)生要去和女朋友約會嗎?” “不是” “那干什么去?” 張淮笑著打趣:“大少爺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系我的私事了?我記得以前你不是很喜歡我” “你天天抽我血,當(dāng)然不會喜歡你”。 “好了,暫時看不出問題”,張淮拍拍俞硯的肩膀示意對方起身,他將東西放進第二個格子里面,轉(zhuǎn)身接了杯涼水過來。 俞硯單手捧住,鍥而不舍問道:“張醫(yī)生,你還沒告訴今天是不是有約呢” 許是俞硯太沒有攻擊性的緣故,張淮耐不住那張純摯漂亮的面孔,松了半嘴:“今晚跟俞先生有約” “爸爸身體不舒服嗎?我怎么不知道” “沒有,俞先生身體很好” “你要當(dāng)?shù)谌???/br> 張淮險些一口水噴出來,他捂著嘴巴咳嗽,“怎么可能” 俞硯松口氣:“幸好幸好,不然我得愁著怎么神不知鬼不覺把你解決掉,捍衛(wèi)爸爸mama的婚姻” 張淮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大少真是思慮過多,我在俞先生手下三年多了,你想要神鬼不知,難度不是一星半點”,他進到浴室準(zhǔn)備把毛巾掛好。 窗簾是半拉開的,俞硯逡巡四周,只見原木書桌上擺著幾搓灰燼,燒得只剩一小節(jié)的白紙耷拉在煙灰缸邊緣。 俞硯舉步過去,食指和拇指捏著紙邊。甫一碰到,張淮剛好就出來了,“你怎么還沒走?” 青年手指靈活一勾就把碎紙屑收緊掌心,他徐徐轉(zhuǎn)身,翹著一邊唇角:“我也不想再待這里,張醫(yī)生再見” 俞硯走后,張淮接到了俞靜山的通訊,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收拾好床上的衣物,走到前邊將窗戶全部打開,等頭發(fā)全干才打算出門。 不經(jīng)意間低頭,張淮眼睛倏地一瞇,他將指腹按在煙灰缸邊上來回摩挲,然后將手指靠近瞳孔觀察。 干凈無塵的指尖染上少些灰黑,星星點點的。 半晌,張淮跑到存放藥物的保險柜里尋找什么,他冒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起風(fēng)了” 這座矗立在避難所中央的研究中心一到三層燈火通明,與“貧民區(qū)”昏暗舍不得使用電量的情況相差甚遠(yuǎn)。張淮出門的時候哆嗦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有回去加衣服,他把圍巾嚴(yán)嚴(yán)實實圈住脖子,裹緊棉襖踏下階梯。 “張醫(yī)生,天太黑要不要我護送你?” “不用”,張淮微微一笑,“路不是太遠(yuǎn),況且每天都要經(jīng)過” “那您注意安全” “嗯,你們這些執(zhí)勤的也要做好防范保暖工作” 張淮隨意寒暄兩句便沿著小徑直走,大片大片的濃郁樹蔭蓋住腳下的路。這片區(qū)域的綠化環(huán)境在末世之前還算可以,后面又有人定時維護,所以不存在野草瘋長的情況。 他前行五百米左右拐進一條稍微寬敞的道路,一座獨棟的三層別墅近在咫尺,這是俞靜山以前的居所。他不去那座白房子里面居住便會在這里辦公,各色生活用具一應(yīng)俱全,只是煙火氣息幾乎沒有。 干凈到不忍踏足地步的地板迎來今日第一位訪客,張淮剛要敲門,就聽見俞靜山的聲音從頭頂傳出,“進來” 張淮舉目一看,才發(fā)現(xiàn)門頂上面裝了個微型揚聲器。他手放在門柄上,咔嚓一聲門沒鎖。 “俞先生?” 沒有開燈的房間內(nèi),呼哧著粗重的喘息,張淮從客廳走到臥室門口,沒注意踩到一只鞋。 他立刻警鈴大作,快速跑到床邊查看俞靜山的情況,然后從抽屜里面取出藥片強硬塞進俞靜山嘴里。 黑暗中人影綽綽,俞靜山緩過氣來撐著床榻起身。 張淮正要去按壁燈,俞靜山忽然道:“等會再開吧” “不應(yīng)該啊,時間還沒有到”,張淮思索納悶,“難道是藥效對您的作用減半了?” “可能吧” 大約五分鐘之后,俞靜山親自將吊燈打開。明晃晃的光線從頭頂瞬間傾瀉,灑滿臥室角落。 俞靜山臉色不好看,他從眉骨到下顎的弧線非常好,四十多歲的年紀(jì)沒有一絲皺紋。年輕到不可思議的外殼堪稱完美,但是張淮知道對方保持皮囊不老的“秘法”。 人工雕琢之后的面皮帶著生冷,俞靜山慢慢撫摸著手背肌膚,開口道:“下一次注射是什么時候?” “我會根據(jù)你的身體狀況來調(diào)整時間間隔,通過外部干預(yù)生命發(fā)展本就是違反自然規(guī)律的事情,還是謹(jǐn)慎為好” 俞靜山輕輕點頭,“實驗進度怎么樣了?” “有一半了”,張淮思忖片刻,繼續(xù)道:“得益于大少爺這個新鮮的樣本” “俞硯確實很令我驚喜,我記得米爾文教授在的時候就開始研制這種藥劑了” “老師天縱奇才,思想也超前”,張淮帶上一絲笑意,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為苦澀,“他死的時候?qū)嶒灲?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失敗,最終成品也不完善。當(dāng)時我才剛讀研究生,在下面打雜” 俞靜山帶頭走在前面,這棟別墅更像是醫(yī)療儀器的販賣之地,各種在末世都難得賣到的器具堆放。 在進行全身檢查之前,俞靜山忽然朝窗外看一眼。 張淮隨口道:“我進來之前看了,沒人。而且別墅周圍都是攝像頭,現(xiàn)在監(jiān)控錄像里面連只野鳥都沒有” “開始吧” 月黑風(fēng)高夜,白房子一樓的窗口還亮著耀耀白光。俞硯合衣躺在床上,他用手背蓋住眼睛,像是睡著了。 俞夫人端著湯藥進來的時候,一邊責(zé)怪一邊將被子攤開,“你這孩子身體不挺好還不愛護” “mama” “嗯,怎么了?”,俞夫人將湯藥放下。 “你要我喝的藥有什么功效?”,俞硯翻身趴在枕頭上,“補血占很大一部分吧” 俞夫人緩緩點頭,要走的時候,俞硯忽然出聲:“您知道有這世上有攥改記憶的方法嗎?” 俞夫人心口漏跳一下,秀致的眉毛皺起又松開,“沒聽說過” 空氣凝滯了幾分,恰在俞硯要再次張嘴的時候,傅延面容嚴(yán)肅拿著剛洗好的衣服站在門口。 他微微彎腰,“俞夫人晚上好” 有人岔開這個話題,俞夫人匆匆應(yīng)付,“注意讓少爺保暖” 女人優(yōu)美的背影淡出傅延瞳孔,他繃住的肌rou緩緩放松,調(diào)出一個堪稱快要裂開嘴角的笑容湊到俞硯臉旁。 傅延呼出的熱氣搔著俞硯耳廓,后者不好意思的挪開,“你靠太近了” “你起來喝藥我就離遠(yuǎn)點” 俞硯沒好氣的瞪傅延一眼,說是瞪更像是嗔怒。他眼尾帶著潤意微微揚起,漫不經(jīng)心的一撇,長長的睫毛能撓到人心底里去。 傅延不爭氣的吞口水,結(jié)巴道:“硯……硯,你別這么勾引的看我,我怕忍不住” 俞硯臉紅個通透,“勾引?虧你想得出來” 傅延不再臊他,正色說:“我跟你提議的事情怎么樣了?” 俞硯咕隆咕隆吧湯藥全部喝下去,接過紙巾擦嘴。他將揣在兜里的紙屑拿出來,“能認(rèn)出上面寫什么嗎?” 傅延對著燈光打量半天,才從上面找出“記憶”“技術(shù)”幾個字,中間還燒了兩個詞。他遞回俞硯手中,“能猜出來,你從哪里找來的?” 俞硯半仰著腦袋,不辨喜怒,“張淮那里,你怎么猜出來的?” “很簡單”,傅延坐到床邊,抬手摸俞硯頭頂,和對方額頭相抵,喃喃說:“你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失憶,肯定是俞靜山對你做了什么。我以前跟你講不聽,非要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了才相信” 傅延嘆氣:“岳父大人既然在你心里的地位這么高,我總不能老是挑你傷口撒鹽吧” “你跟我這么親密,不怕突然有人闖進里發(fā)現(xiàn)啊” 傅延輕笑一句,“耳聽八方誰能比得過你。房間里沒有攝像頭,我已經(jīng)確認(rèn)過好幾遍了” 俞硯卻沒有說笑的心思,這小片紙條邊緣是黑的,中間爛了個窟窿。從觸感和紙質(zhì)來看,應(yīng)該是文件封面,在燒掉的時候沒有燃干凈。 他背對著傅延躺下,“門外守著去” “是,我的少爺” 傅延關(guān)燈鎖門,忠實扮演保鏢兼職保姆的角色。 俞硯睜眼到半夜,他腦海中循環(huán)播發(fā)和俞靜山相處的點點滴滴。 ※※※※※※※※※※※※※※※※※※※※ 我在想等俞硯恢復(fù)記憶的時候送份什么大禮給他爸爸比較好(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