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臨捂住了胸口，咳出了一口鮮血，他仰起頭，看了過去。

    江一樓并沒有趁勝追擊，而是道：“我?guī)煹茉谀睦?？?/br>
    “你師弟……”

    沈長臨吃了這一擊，被傷了肺腑，一時間說話都費力氣，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在……”

    江一樓還在聽著，突地聽見細(xì)微的一道聲響，他眼皮一跳，縱身退開。

    在一瞬間，劍鞘落地，他反手揮出一劍。

    砰——

    一道劍光落在他剛剛站定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若是沒有避開，怕是要被這劍光砍成兩截了。

    煙塵散去。

    沈長臨無力地跪在了地上，身上冷汗淋漓，一道劍氣從他的小腹處貫穿，滴滴鮮血落下，匯聚成了一個血泊。

    剛剛沈長臨趁著江一樓不備，用渾身靈氣使出了這一招，本以為再不濟(jì)也能傷到江一樓，可卻連他的頭發(fā)絲都沒有碰到。

    此時，他才真正明白兩人之間的距離。

    江一樓皺眉：“你……”

    沈長臨苦笑一聲：“你想說什么？”

    “你這一招用錯了?！?/br>
    江一樓突然道：“若是我沒看錯，你這一招怕是云浮山的‘江山乾坤’。此招取得是一個正氣凌然、一去無回之勢，你用來偷襲，不倫不類。云浮山的前輩看了，怕是起得要從棺材里爬出來?！?/br>
    沈長臨一怔：“你不恨我？”

    “你就如同這一招不倫不類的‘江山乾坤’，你這一生，也是不倫不類?！苯粯蔷従彄u頭，“明明是個小人，卻不肯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br>
    “你恨我、嫉妒我或是想殺了我，我都無所謂?？墒悄銋s不敢大大方方地說出來，還裝出一副正義凌然的模樣?！?/br>
    “不敢大方說愛，更不敢大聲說恨?！?/br>
    江一樓略帶憐憫：“真是惡心?！?/br>
    沈長臨松手。

    他的劍應(yīng)聲落下。

    “是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我沒辦法做一個徹底的好人，也不敢做一個徹底的壞人。”

    沈長臨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一個人聽見：“就像我恨你，想殺了你，取代你的身份、地位，我應(yīng)該是個壞人。可是……”

    “我做不到背叛天下蒼生?！?/br>
    江一樓沒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走了過去。

    沈長臨突然道：“江一樓，別去了?！?/br>
    他吐出了一口鮮血，想要抓住江一樓的衣袖，卻又無力地垂下了手：“白清夜……在里面等你，他要你的性命……”

    “這……這是一個局……假、假的……”

    “小心……”

    沈長臨受了重傷，性命垂危，已來不及說出更多的話。

    最后他失去了所有力氣，身體向后仰去，倒在了蒼涼的荒野上。

    他的眼中倒映出了灰蒙蒙的天空。

    無數(shù)個畫面從沈長臨的腦海中閃過。

    他不是個徹底的好人，亦不是一個徹底的壞人。

    要殺江一樓是真的，暗算江一樓是真的，但……不愿與邪魔外道為伍也是真的。

    可能就像是那一招不倫不類的“江山乾坤”，他的一生，就是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