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魔頭_分節(jié)閱讀_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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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歡修極樂功,對自己的心看得很通透,他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自己總是裝作不經(jīng)意地就去抱住何苦,那時候他想,反正是自己的身體,抱著取暖又有什么?其實心中非常清楚,并不是止于取暖而已,他還想要將這個人永遠留在身邊。比起過去除了修行再無其他的生活,為了何苦去百般思考的日子里,他總算從自己身上找到了活著的氣息。 他原就是玄門大師兄,他的本能便是去守護世界,去愛世人,能夠傾心付出對他而言本身就是快樂,即便入魔,也不會改變多少。步青云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愛天下,魔修何歡卻不可以,他把自己的多情壓抑多年,最后,當唯一能信任的何苦出現(xiàn)后,這份執(zhí)著又熱烈的感情,便全都傾注到了他的身上。 可他到底不再是無欲無求的步青云,他的一切感情都會要求回報,而一個魔的欲望,是將人完全吞入腹中也填不平的深淵。 何歡知道,這樣被歲月和寂寞扭曲出的愛不該和何苦扯上關系。他的何苦應該和所有同齡少年一般,擁有一段純潔真摯的戀情,對方是男是女都沒關系,只要是不含任何雜念的傾心相戀,即便最后未必能走到一起,回憶起來總歸是一段青澀美好的感情。這樣如朝陽般美好的感情,步青云沒有,何歡也沒有,所以,何苦應當有。 你這老魔頭,不能因為自身深陷污泥,就想著把何苦也拉下來暖自己,難道還想再將步青云毀掉一次嗎? 每當心中那感情苗頭升起的時候,他便如此告誡自己,一把掐死那萌發(fā)的幼苗。時至今日,何歡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把它掐滅了多少回,可是,只要何苦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輕輕一笑,那念頭便又死灰復燃再度活了過來。如今經(jīng)過一吻,在雙方舌尖輕輕觸碰的那一剎那,更是瞬間落地生根,從此取代了他心中早已枯萎的老樹,伴著十里春風就這樣開出了千樹萬樹的花。 或許是這桃花來得太過絢麗,讓人情不自禁便被迷了眼,他忽然便拋卻了那時時克制著自己的理智,低頭伏在少年耳畔,柔柔開口:“何苦,我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我都是問你喜不喜歡我,卻好像從未說過我喜不喜歡你。你想知道嗎?” 靈體本是沒有呼吸的,可他湊上來的瞬間,何苦只覺無明熱氣在耳間環(huán)繞,緊接著耳垂便傳來了嘴唇柔軟的觸感,只是被稍稍一吻,心臟這一瞬間卻是仿佛忘記了它的供血功能,頭腦缺氧一般無法思考,唯有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衫,憑借僅存的理智擠出了一句心心念念的話:“你先告訴我,你還死不死了。” “我何時死都不打緊,你卻是絕不能死在這里?!?/br> 何歡清楚地知道自己壓抑已久的風流手段對少年使出來會是多大沖擊,萬沒想到,他此時念著的卻還是此事,心中頓時越發(fā)暖了起來。這世上會如此掛心他生死之人當真只有這一個了,能夠放棄一次已經(jīng)用盡了他全部的自制力,如今,便讓他作為魔修肆意任性一回吧。 “其實,我——” 他柔情繾綣的聲音距離耳朵如此之近,何苦只覺自己的心臟頓時就生龍活虎地蹦跶了起來,滿心只期待著后文,然而,仿佛老天就是要和他作對一般,就在關鍵時刻,一顆閃閃發(fā)亮的光頭進入了他的視線。 一見這電燈泡般的光輝何苦臉色就是一黑,果然,那大和尚馬上就把手按上了何歡肩膀,清咳一聲,打斷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對話:“施主,不是貧僧要打擾你們,但是不得不提醒你們一句,青虛子道友就快要拔劍了。” “不想打擾你也打擾了!你就不能讓他把話說完再冒出來嗎!” 雖是怒吼一句,何苦也只能絕望地看著何歡慢慢直起身子,然后往日清淡如風的笑容面具又貼回了臉上,再看不出真實心情,宣示著這人的理智完全回來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何歡這個老佛爺有多難搞,今日這連番沖擊好不容易讓他卸了心防說出真心話,結(jié)果竟這么被生生打斷了!這和尚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存心要讓何歡打消念頭和自己回去成佛! 一想到以何歡扭曲的個性,這恐怕是自己一生之中僅有的機會被表白,何苦就忍不住怒視棒打鴛鴦的老和尚,事實上如果不是負傷他簡直想上去捅他一劍! 然而他并沒有這個機會,因為下一秒,抱在一起的兩人就被另一個老道士一把分開。左右一邊隔一個,老道士仿佛是王母娘娘劃下的銀河就這么橫在他們中間,一張老臉不怒自威,對著何苦就道:“步青云!你到底在做什么?!” 也是這時,何苦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二人當著師父的面你儂我儂好像是有點旁若無人,不由升起了一種告白途中被班主任撞見的尷尬,吞吞吐吐地答道:“我,就是,談個戀愛?” 這句話剛出,青虛子便瞪大了眼睛,剛從池子里爬出來的步邀蓮又是一頭栽了進去,唯有何歡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嘴角還有點甜蜜。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何歡自然是有些內(nèi)傷,此時雖想要抱著元嬰好好撫慰一番,奈何過不去銀河,也是頗為苦悶地嘆道:“你們二位就一定要在我兩人互訴情腸的時候橫插一腳嗎?” 見他二人這般情狀青虛子更是怒了,雖然他尚未弄清楚到底才是自己弟子,但不論是哪一個,都是弟子當著自己的面斷袖的局面,只要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想打人了。 可是,左邊這個肩上有傷,此時一動傷口又有些裂了,自然是打不得的;右邊這個雖然把自己弄成了一副jian佞魔頭的鬼樣子,若那和尚說的當真,倒是玄門虧欠了他整整八十年,更是打不得。左右都打不得,他雖氣得肝疼,也唯有色厲內(nèi)荏地警告:“你們給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把當年的事查個水落石出誰也別想走!” 從步青云入門開始,青虛子就是一副溫柔的老好人模樣,不論何歡還是何苦,這都是第一次見他發(fā)怒的樣子,一時都被震懾住了。何歡計劃暴露正是心虛的時刻,自然不敢開口,何苦略為一想,自己好像沒干啥欺師滅祖的事,心頭一松,立即便開口求饒:“好好,我不走,所以,您老人家能不能把我扔回去讓他抱著,肩上疼啊?!?/br> “不行!” 他那恨不得撲過去的眼神實在太過明顯,青虛子只看了一眼就斷然拒絕,氣頭上就連池子里的二徒弟都被掃到了,只大聲道:“步邀蓮你是真準備變成蓮花在水里安家了嗎?過來給你師兄上藥!” 一句話成功讓三個徒弟同時黑了臉,好在大和尚及時站了出來,攔住老道士便道:“道友且慢,凡事講究先來后到,待貧僧同何歡施主了結(jié)彼此因果,你們師徒再談也不遲?!?/br> 趁著師父視線移向大和尚,何歡連忙給何苦使了個眼色,仗著兩人心靈相通,只在心中道:和尚我來,師尊交給你,先將這些見不得人談情說愛的和尚道士打發(fā)了,待只有你我兩人,我再同你細說后話。 一眼就看破了此人心思,何苦瞬間就回了他個鄙視的眼神——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沒膽面對師父就把他給我!嗯……雖然我也真怕那和尚講禪。 許久沒見他這般模樣,何歡心里還想得緊,不由輕笑一聲,隨即便斂了笑意,用行動證明他確實已完全恢復了理智,只道: 何苦,多聽師尊的教誨冷靜下來,然后好好想一想自己對我到底是什么心思。如今師尊明顯已得知真相,左右我是無法以身殉道了,你無須為了讓我活著委屈自己。 —————— 作者有話要說: 青虛子:是誰給你們的勇氣在班主任面前談戀愛! 第四十五章 那時候,他想做個好人 大和尚好歹也是佛門領袖,青虛子不能不給他面子,既已開口,便也只能由著他將何歡帶到湖的另一端,倒是讓何苦一陣好望,生怕那和尚真把何歡給度化出家了。 心中一面安慰自己你看何歡那廝上來就咬耳朵的行徑分明是快憋炸了,沒得手前哪舍得做和尚;一面又隱隱想到一代魔頭由大雷音寺主持度化出家,某種意義上還挺符合何歡對大團圓結(jié)局的定義,加之方才步邀蓮的話肯定讓他心灰意冷,說不定就真斬斷紅塵普度眾生去了。 一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給自己包扎中的步邀蓮,心中怒罵,要是到手的何歡飛走了,小爺一定斬了你這朵煞筆黑蓮花! 步邀蓮黑了這么多年自然也是個狠角色,一收到他的怒視當即握著繃帶的手就是一用力,疼得何苦倒吸一口氣,摸了裁云劍就要砍人,他倒是迫不及待地就抽劍迎了上去。 結(jié)果,何歡一個魔修尚在玄門悠哉散步,這兩個天道劍意傳承者倒是要先打起來了。 他們這方的熱鬧,何歡自然是瞧不見的,跟著大和尚漫步在落仙湖畔,這兒時熟悉的景色,剛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傷情,如今倒也習慣了。 落仙湖是玄門核心所在,因歷代掌門皆隕落于此,周邊從不曾種艷麗花草,唯有外圍一片青蔥竹林繞著內(nèi)里蒼松翠柏,放眼過去滿目皆是清幽之氣。如果何苦也跟了過來便會發(fā)現(xiàn),青云殿布置與此地竟是極為相似,或許,不論何歡在魔道得了何等聲勢,最能讓他心安的仍是這一片再也回不來的湖光山色。 有些懷念地望了望平靜的湖面,何歡心知自己和佛門的牽扯唯有功法,見這和尚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自發(fā)問道:“大師找我,可是為了我所修的極樂功?” 迦葉菩提不愛說廢話,見他已然明了,直接便道出了來意:“如今貪嗔癡施主皆已放下,何不隨貧僧回了大雷音寺普度眾生。如此,你同玄門的塵緣也可了了。” 何歡明白他的意思,佛門并不在意弟子由何處入佛,歷來便有度化魔修的傳統(tǒng)。他若是隨了迦葉菩提而去,自可習得正宗極樂功法門,破解飛升障礙,一代魔頭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在江湖上未嘗不是一段佳話。若是從前,左右了無牽掛,大抵也就去了,只是,現(xiàn)在卻是舍不得。 他修了極樂功后便是時時參悟天道,此時無須多加解釋,只道:“心中無我,普天之下皆是凈土。心中有我,身處凈土心在凡塵。一切唯心,又何須在意身在何方?” 迦葉菩提化名妙手空空在極樂宮觀察良久,何歡有沒有佛緣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們從未見面,此子卻自行修了他門下的功法,還以邪入正修得極為通透,可謂是相當有緣,如今見他不經(jīng)點化便已悟大道,更是越看越喜歡,不由喜不自勝,問道:“善哉!請問施主,何為極樂?” 見他如此,何歡心道自己的師徒緣當真是極好,不論何時,碰上的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好師父。只可惜不論佛門道門,若他要同何苦在一起,終究是不容于世,也只能辜負這些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