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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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與蔣云初是友人也罷了,偏生不是。那廝與他是完完全全的陌路人。 就算在賭坊那種地方,他見到蔣云初,也會打心底打怵,說不出原由。蔣云初看到他,總像是根本沒看到——多可氣。 但是,他爹說了,這個新晉寵臣了不得,更惹不得。這樣的話,就只能巴結(jié)了。 從何處下手呢?只今日的一份賀禮,當(dāng)然不夠。 趙子安對著楊素衣想了半天心事,回過神來,忽然雙眼一亮,“你與蔣夫人不是同窗么?日后能不能走動起來?” 楊素衣瞪了他一眼,“我在書院時沒腦子,就是因?yàn)橄牒λ?,才被逐出書院的?!?/br> “那有什么啊,”趙子安不在意地一笑,“有句話不是叫化干戈為玉帛么?人家壓根兒也沒往心里去,要不然,上次也不會親自提醒你?!?/br> “人家大度是人家的事,我得有自知之明?!壁w家的兒媳婦,根本是個笑話,他怎么就不明白這一點(diǎn)? 趙子安對她拱了拱手,“試試吧。媳婦兒,我求你了?!?/br> 楊素衣蹙眉,拿起手里的團(tuán)扇,照著他肩頭便是一下子,“不準(zhǔn)那么喊我!”她骨子里就不是溫柔端方的做派,跟這個人來瘋相處得久了,有時候就快成潑婦了。 她不在乎。 不用在乎。 趙子安沒心沒肺地笑著,開始利誘:“你多出門走動,我多給你些零花錢。這一兩日給你張羅兩千兩,成不成?” 楊素衣若有所思,“我與蔣夫人走動起來,就等于你與蔣侯有了交情——你不會是這么想的吧?也忒笨了?!?/br> “不是,兩家女眷有來往就成,我可不敢往那煞星跟前兒湊——你聽說過沒?在大街上,騎馬拖著方志老長一段路,路上那些血呦……” “閉嘴閉嘴?!睏钏匾侣牪粊砟欠N事,沉吟一會兒,點(diǎn)頭道,“你先給我體己銀子,我才試著登蔣府的門,要是吃了閉門羹,那也是情理之中,你可不能讓你爹去找皇上告狀?!?/br> 趙子安連聲說好。 說定了這件事,天色很晚了,他也可以溜去外院了。 起身走到門口,他回頭望著楊素衣,壞笑道:“媳婦兒,總獨(dú)守空房難熬不?要不然我給你找個男人?” 楊素衣一時間氣得險些沒脈,緩過來立馬站身,轉(zhuǎn)著圈兒找合手的東西,要揍他。 他已笑哈哈地出門,“雞毛撣子不就在花瓶里么?得,你且記著,下回再找補(bǔ)。” 楊素衣望著晃動的門簾,不知道說什么好。如果只是跟這個二百五這樣過日子,她也能湊合,但是上頭還有公婆,兩個長輩最關(guān)心她的肚子,總請?zhí)t(yī)把脈不說,還總親自督促著她一碗又一碗地喝養(yǎng)身的湯藥。 她就算把自己喝成藥材,也不可能有喜,偏又不能跟公婆說。 能怎么辦呢?要不就跟趙子安相處成兄弟情義,讓他放自己一馬,賞一份休書;要么就得自己想法子,找人幫自己離開這個泥沼。 . 翎山書院,詩畫廊中,何蓮嬌一面慢吞吞地走,一面默默地抹眼淚。 顏顏出嫁了,她應(yīng)該高興才對,昨日去賀府相送的時候也真的很高興,這會兒想的多了,越來越難過。 忽然間一聲男子的輕咳,驚得她一哆嗦,循聲望去,抖著聲音問:“誰?” 陸休皺著眉走到她近前,“這個時辰了,除了我與巡夜的人,還能有誰?” “哦?!焙紊弸赏送焐?,“很晚了么?” 陸休眉頭鎖得更緊,“不晚,我從蔣府喝喜酒回來有半個時辰了而已?!?/br> “……”何蓮嬌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臉,“又不是讀書的時候了,晚間我四下轉(zhuǎn)轉(zhuǎn)也無傷大雅,對不對?” 陸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窘狀:“哭鼻子而已,你有多少眼淚?住處盛不下?” “這不是難過么?” “好事你哭,喪氣?!?/br> “你才喪氣呢?!蓖耸菑哪囊惶扉_始,她對他的稱謂不再是“您”,換成了“你”,起初心慌氣短,生怕他計較,幸好他并不在意這些,后來就發(fā)現(xiàn),稱謂的轉(zhuǎn)變讓她舒適無比,感覺與他是平等的位置了。 陸休似乎沒閑情與她聊,偏一偏頭,“走?!痹姰嬂入x她住處很遠(yuǎn),大半夜的,他又沒帶小廝,只好親自送她回去。 何蓮嬌立刻說好,走在路上,主動解釋:“我是想,顏顏出嫁之后,要是沒時間回書院怎么辦?以前總是她照顧我,什么都為我想到前頭,我什么都沒幫過她。又心疼,跟我差不多大,就要和蔣侯一起支撐一個門第了,她都不知道什么叫訴苦,萬一以后遇到難處,受了委屈……”言語因著哽咽、落淚頓住。 陸休轉(zhuǎn)頭多看了她兩眼。顏顏這個手帕交也是真沒交錯,就是忒笨?!安徽撌钦l,過日子都會遇到難處,有人分擔(dān)就好。受委屈這一節(jié),不大可能,把你那個缺東少西的小心眼兒放下?!?/br> 何蓮嬌破涕為笑,“你可真是的,寬慰人也不會委婉些?!?/br> 陸休不接話。 何蓮嬌找話題讓他說:“喜宴怎樣?您沒多喝酒吧?還有蔣侯,有沒有被人灌酒?!?/br> 陸休便言辭簡練地答了。 她腦筋一刻不停地轉(zhuǎn),再找話題。 就在這樣的前提下,陸休送她回住處的一路,也算是說說笑笑。 . 晨曦初綻,紅燭的光影仍舊搖曳著。 蔣云初擁著懷里的人,溫溫柔柔地吻著她的唇。 賀顏一只手搭在他肩頭,纖長白皙的手指偶爾會不自覺地跳躍一下。 好一會兒,他與她拉開一點(diǎn)距離,看著初醒的她。 如云的長發(fā)鋪散在背后,清靈靈的眼眸之中,流轉(zhuǎn)著喜悅、羞澀。 他指腹摩挲著她的小下巴,不消片刻,她面色微紅。 他笑著,語聲慵懶地問她:“小氣包子,怎么比以前更容易臉紅了?” 賀顏真就鼓了鼓腮幫,故意道:“或許,只做小氣包子更好?!?/br> 蔣云初才不中招,把如魚兒一樣的人擁緊,“你再說一句試試?” 賀顏不敢動,也不敢吭聲。 “不舒服?”他語帶關(guān)切。 她不承情,指尖點(diǎn)著他頸部,嗔道:“怎么又問?問了好幾次了?!?/br> “忘了不行?開心得腦子不轉(zhuǎn)了不行?”他說。 她笑。 他感覺到她有些僵硬,拍拍她的背,和她咬耳朵:“放心吧,饒了你了?!?/br> 賀顏放松地依偎著他。 他又補(bǔ)一句:“今晚再說。” “……”賀顏僵了僵,想咬他。 蔣云初的唇仍舊停在她耳畔,低低地柔柔地問:“小氣包子,你怎么這么好吃?簡直要人命?!?/br> 賀顏立時鬧了個大紅臉,沒別的法子好想,把臉埋到他胸膛,再把錦被拉高。 蔣云初哈哈地笑著,隨后好一番忙活,才把小妻子哄得讓他好端端摟著。 賀顏枕著他手臂,瞧了他一會兒,“蔣云初,你學(xué)壞了?!?/br> “嗯?!?/br> “……” “總一成不變,會委屈你的?!彼f。 “……”這話說的,理全在他那邊。 想一想他為這場婚事付出了太多,也就不在口舌上爭長短了。當(dāng)然了,主要是爭不過。人家是懶得說話,并不是不善言辭。 她問起實(shí)際的問題:“你有幾天的假?” “十天?!闭f到這個,他有些歉意,“而且,還要兼顧錦衣衛(wèi)里的事。” “足夠啦?!辟R顏笑道,“就算兼顧著一些事,你也可以帶我和雪狼出去玩兒吧?” 這就在言語間帶上了雪狼——“行啊。跟它混熟了?” “嗯,特別乖,特別可愛,昨晚一開始,因?yàn)椴弊由舷抵t絲帶,可憐巴巴的,但也很好哄,沒多久就高興了?!?/br> “……”蔣云初覺得,他們在說的是兩個雪獒。 雪狼很不禁念叨,沒過多會兒,自己扒開廳堂到寢室的幾道門,進(jìn)到寢室。值夜的丫鬟在門外提醒,得知夫妻兩個已經(jīng)醒了,也就放心了。 雪狼走到千工床前。 蔣云初轉(zhuǎn)身,展臂撩起床帳。 雪狼和他對視著,坐下來。 蔣云初沒工夫一直給它撐著床帳,對著門口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出去?!?/br> 雪狼沒出去,反而走到床前,直起身形,前爪搭在床沿上,張望著床帳中的情形。 “長出息了?”蔣云初失笑,“找什么呢?” 賀顏忍不住了,用錦被裹身坐起來,讓雪狼看到自己,“雪狼,是不是在找我?” 雪狼蓬松的大尾巴歡快地?fù)u起來。 蔣云初看得頸子一梗。 賀顏又軟聲道:“等會兒我就起來,陪你吃飯,好不好?” 雪狼繼續(xù)搖尾巴,表情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喜滋滋的。 蔣云初摸一把它的頭,狐疑地看著它,“你是開竅了,還是要瘋?” 雪狼不看他,只盯著賀顏。 惹得賀顏笑出聲來,眼前這兩個,實(shí)在是太擰巴也太有趣。 蔣云初拿小家伙沒轍了,拍撫著示意它要乖,出去等。 雪狼不情不愿地走出千工床,走到寢室里外間之間的槅扇跟前坐著,面壁似的。 蔣云初磨著牙,拿鞋子扔它的心都有了。 賀顏笑得東倒西歪。 過了一會兒,蔣云初被她的情緒感染,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