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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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她是在幫他,想替他掃清前進路上的障礙,想陪他一步一步走向權(quán)力的高峰。 不過她也相信。 相信哪怕岳停云看起來冰冷無情,事實上還是愿意在她身陷險境時挺身而出,站在她身邊的。 宋青時莞爾一笑,趁著他還沒走,從荷包里取出兩個巴掌大的白瓷瓶,遞到岳停云面前。 “一早就想給三殿下了,不料今日一直沒得空?!?/br> 岳停云接過那兩個白瓷瓶子,打開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散發(fā)著一股草藥的清香。 “這是……?” “臣女前些日子發(fā)現(xiàn)三殿下胳膊上有傷,便擅作主張為殿下備了些有助于創(chuàng)口愈合的藥粉,每日涂在傷處,創(chuàng)口能好的快些?!?/br> 岳停云身上傷口很多,不只是胳膊,在宋青時未曾瞧見的背后更是青紫一片,分外猙獰。 他不受寵,皇后母子總刻意挑他的毛病,找到茬兒便會用鞭子抽他。在演武場學騎射的時候,其他幾位皇子也會一同擠兌他、拿劍毆打他……長此以往,岳停云身上的劍傷、鞭傷、摔傷一處接著一處,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觸目驚心。 他也是人,他也怕痛,可惜從未有人關心他會痛過。 宋青時是第一個對他身上的傷表示出在意的人。 岳停云看著潔白的瓶子,眼眶微紅。 其實他很想說,這點藥粉對于他背上的累累傷痕根本是杯水車薪,可岳停云依舊感謝地收下了。 “多謝宋jiejie?!?/br> 他又把眼淚憋了回去。 “三殿下此去山遙水闊,路途漫長。軍營艱苦,沙場兇險,臣女還請三殿下珍重自身,好好保重?!?/br> “停云知曉?!?/br> 宋青時想了想,取下腰間那塊岳停云贈予她的玉佩,在上面系了一個平安結(jié),握在掌心道: “臣女在京城,等三殿下順利歸來?!?/br> 岳停云鄭重地點了點頭,剛想走出門去,驀地又轉(zhuǎn)了回來。 “宋jiejie。” “嗯?” “宋jiejie待停云如同親人,卻口口聲聲‘三殿下’、‘三殿下’地叫著,停云深覺不妥?!?/br> “那殿下覺得該當如何?” “不如宋jiejie……直接稱我停云?” “這可不成,不合規(guī)矩?!?/br>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你我此刻也不和規(guī)矩?!痹劳T菩÷曕絿伒?。 此等輕挑言論從岳停云口中說出來,帶著一股莫名的喜感,宋青時一時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見她笑了,岳停云那張萬年無波的冰山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那么,停云?!彼吻鄷r笑道:“若是沒有旁人,臣女便當真要對三殿下大不敬了?!?/br> “嗯,這樣也好。” 岳停云這下滿意了,握著宋青時給的那兩個白瓷瓶子,出了妙手回春閣。 一聲“停云”,往后長路漫漫,他皆無所畏懼。 岳停云在的時候宋青時沒察覺,他一離開,宋青時才恍然覺知,自己重生以來,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圍繞著岳停云而展開。 宋青時每次進宮不是在討好岳停云,就是在想方設法讓岳停云的路走的更順一些。一時之間沒了這人,她竟覺著生活少了些樂趣,悵然若失的。 宋青時每日在府上翻翻書、彈彈琴,偶爾和別人家的小姐一同去逛個廟會……原本是很平靜美好的生活,宋楊氏卻偏要給她找事做。 這日宋青時正獨自一人在小院里看著深秋的落葉,娘親忽然叫住了她。 “青時,過來讓娘親好生看看?!?/br> 宋青時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聽話地站在了娘親面前。 宋楊氏伸手撫上宋青時的臉頰,仔細打量著女兒這張熟悉的面孔,溫柔開口道: “我們家青時明年就滿十六了,是大姑娘了?!?/br> 此話一出,宋青時瞬間明白娘親是何意思了,忙臉紅撒嬌道: “娘親……” 娘親這是嫌她年紀大了,要讓她去嫁人呢。 “青時乖,我們家青時生的漂亮,又知書達禮,定是能嫁個好人家的?!?/br> “青時不求嫁給富貴人家,只求能一生安穩(wěn),將來若是得空,還能時不時回家一趟,陪伴爹爹和娘親。” 宋青時此話,一半是在討娘親歡心,一半也是真心真意。 上輩子她并未正式出嫁,一腔真心錯付給了岳停風,后悔不已,痛苦萬分。 前世的她被皇上賜婚給了岳停云,卻并未真正了解過那人,還以為他是個冷酷無情、殘忍粗暴的洪水猛獸。陰差陽錯,竟也沒走到夫妻對拜,鴛鴦合巹的那一刻。 重活一世,宋青時不求嫁入天家。只想得一如意郎君,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可宋楊氏并不知曉宋青時前世的遭遇,還做著黃粱美夢,指望自家的小棉襖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入主東宮。 “青時啊,娘親聽說明年開春,陛下就打算為太子殿下和幾位年紀稍長的皇子選妃了?!彼螚钍险Z重心長道。 “娘親知道青時對太子殿下的心意,這些日子咱們也多進宮去,陪陪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br> “娘親……”宋青時努力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女兒還小,不想進宮,想陪著娘親。” “傻丫頭,姑娘大了哪有不嫁的?!彼螚钍现划斔@是在害臊,理了理宋青時的黑發(fā),固執(zhí)道:“明兒就讓芙蕖給你打扮的漂亮些,娘親帶你進宮?!?/br> 宋青時沒法拒絕,只得點頭應了,乖乖回屋去挑選明天的衣裳。 哪怕她知道,她和岳停風成不了。 就在景寧二十二年,也就是明年春天,皇后舉辦的百花宴上,岳停風和曲璟言便會定下親事,徹底棄她而去。 前世娘親的死因還沒查到,僅僅送去幾封信箋,岳停風也還不在掌控之中,唯一能做依靠的岳停云也尚未強大起來…… 她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岳停風和曲璟言婚事成了,二人蛇鼠一窩狼狽為jian,她,和她們宋家的處境便也難了。 宋青時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作者: 男主下線意味著什么呢?男二要上線啦?!不,我不告訴你……預知后事如何,請聽蕓香下回分解。 第十章 深秋風疾,長街蕭瑟。 都道是塞外苦寒,可即便是在最繁榮的京城,入了秋,西風一吹,倒也有了凄冷悲涼的味道。落葉紛飛,鴻雁南歸,忍不住讓人增了幾分傷感。 可這并不能吹滅宋楊氏想要帶宋青時入宮的歡喜。 這段時日,宮里宮外都為太子即將選妃一事議論紛紛,眾人都道是內(nèi)閣首輔家千金的宋青時端莊淑慧、容貌上佳,與年少有為的太子殿下那叫一個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許是流言長了翅膀,一傳十,十傳百,鬧得宮里人盡皆知。所以宋青時一入宮,宮里的下人們便紛紛迎上來獻起了殷勤。 “宋姑娘,得虧您來了,太子殿下今日生了好大的氣?!?/br> “宋姑娘喲,奴婢還請您快去御馬苑勸勸太子殿下吧,說不準見到您,咱們殿下的氣就消了。” 宋青時才沒那個本事安慰的了岳停風,但此刻也無法推拒,只得好脾氣地問道: “煩請公公告知臣女,殿下這是出了何事?” “唉,不就是那個御前侍衛(wèi)許牧嗎?我這做奴婢的都不知道他圖個什么,有著那種出身,好不容易得了個武舉狀元。青云路還沒起步呢,就不長眼地得罪了太子殿下……” 宋青時裝模做樣地附和了幾句,心里倒是有了數(shù)。 許牧此人,前途無量。 別看他現(xiàn)在毫不起眼,日后可會成為朝中大將。許將軍出征,百戰(zhàn)百勝,許牧的才智謀略皆勝過馳騁沙場多年的西北大將軍曲氏,日后他所率領的遼東火炮營也能將曲將軍的神策鐵騎營一舉擊潰。 更重要的是,他會成為三皇子岳停云的人。 前世的宋青時不知道許牧是如何相中岳停云這個毫不起眼的三皇子的。她只記得前世她過世之前,岳停云被派去西北平胡人之亂,不料卻遭遇追兵暗害。 世人都說三皇子定是埋骨沙場回不來了,曲璟言甚至還幸災樂禍來宋家“勸”宋青時這個“遺孀”節(jié)哀順便,氣得她嘔血不止,一病不起。 后來似乎正是這位年紀輕輕的許牧,帶領五萬精兵直搗西北軍營,識破西北大將軍暗中勾結(jié)突厥王的詭計,來自遼東的五萬火炮兵大破西北神策營的八萬鐵騎,成功解救原本被誤以為戰(zhàn)死沙場的三皇子岳停云。 從那一刻起,前世的宋青時便知曉,往后這宣寧國的江山,便是岳停云的天下了。 可她最終還是一病不起,沒能等到班師回朝,也沒能見上她前世的夫婿。 此時的許牧和此時的岳停云一樣,身份低微,任人踐踏,屈居于岳停風之下。 岳停云的部下便是宋青時的朋黨,她自當拉攏許牧。 宋青時隨母親來到御馬苑,只見場上有兩人正在比武。 紅棕馬背上的是岳停風,另外一個騎著黑馬的布衣少年,恐怕便是宋青時尚未見過的許侍衛(wèi)了。 把場上此景稱為比武,實屬不當,這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欺凌。 這場“比試”用的不是尋常的木劍,而是貨真價實的鐵器。岳停風出劍,招招沖人要害,而許牧只著了一身布衣,并未披上戰(zhàn)甲。鐵劍鋒利,毫不留情,縱使許牧武功上佳,也仍是招架不住。 岳停風攻勢兇猛,而許牧明顯只敢防守,幾場下來皆未曾出劍攻擊過岳停風,唯恐傷了太子殿下貴體。 兩者之間,分明是許牧武功更甚,卻不得已被岳停風這般欺辱,實屬可憐。 宋青時輕嘆一口氣,向身邊的小宮女詢問道: “這許侍衛(wèi)是犯了什么事兒了,惹得平日里溫和可親的太子殿下大打出手?” “回宋小姐的話,是許侍衛(wèi)自己無理在先,冒犯了太子殿下……” 小宮女嘰嘰咕咕一大堆,宋青時好不容易聽出了和原委。原來許牧出身小商人世家,身份低微,好不容易爬上個不錯的位置,向來不喜富家子弟濫用權(quán)威,路見不平,竟為了道義挑戰(zhàn)起岳停風的權(quán)威來。 說是今年殿試,岳停風收了不少銀子,本欲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安排蘇皇后母的遠方親戚奪得狀元,討個光宗耀祖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