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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熱鬧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隱隱約約在熟悉的耳鳴中感受到人來人往,忽然一陣起哄,教室里就炸了。 人體的溫度突然在他旁邊集中,他驟然煩悶,不得不抬起頭來。 李牧澤抱著一堆零食,“啪”地往幾張桌子上甩著。 “大佬大佬!” “哇——” “體委牛逼——!” 沈聽眠的頭發(fā)睡亂了,眼尾有些紅。他壓著自己皺巴巴的校服,拉鏈只拉到了中間,校服領(lǐng)口向一邊肩膀歪去。 李牧澤不敢正眼看他,故作鎮(zhèn)定地抱著他花了半個月買的零食胡亂塞給周圍的人。他用余光偷偷打量著沈聽眠,下意識舔了下自己干澀的唇。 給孟園園這桌發(fā)完,他慌亂地從零食包里抓了一堆棒棒糖扔到沈聽眠桌子上。 沈聽眠從來不接受別人的零食分享,每次都是笑著說謝謝,然后拒絕。 只是這次,沈聽眠懵了,他遲鈍地整理著桌子上五顏六色的糖果,不知是不是沒睡醒的緣故,并沒有拒絕李牧澤。 李牧澤都快高興死了。 然而穩(wěn)如老狗的李牧澤連調(diào)侃的話都害臊地說不出口,趙琛在旁邊叫喚著:“我也要我也要!” 沈聽眠抬起眼睛,直愣愣看著他。 李牧澤腦子都沒了,把懷里所有的零食盡數(shù)塞給趙琛,火急火燎就走了。 趙琛嗷嗷叫著,孟園園扭過頭來吃驚地看著他:“都給你了?” “臥槽,”趙琛口不擇言,“臥槽?!?/br> 前后桌都湊過來搶他懷里的零食。 沈聽眠徹底沒了睡意,皺著眉毛把棒棒糖一股腦夾到抽屜書本卷子的縫隙里,膝蓋頂了下椅子,上下扯著頭發(fā)從后門出去了。 李牧澤在走廊里扒著窗口假裝看風(fēng)景,見沈聽眠背對著他下了樓,眼神也就跟著他走。 他緊張兮兮地自我懷疑。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該怎么在六一兒童節(jié)自然而然送給一個男同學(xué)棒棒糖,于是他買了一堆零食,最后落了個班里人人有份的結(jié)局。 但他自己知道,他就想給沈聽眠一個人送零食而已。 可他好像不喜歡? 劉老狗這時候大搖大擺走過來,給了他屁股一巴掌,稀罕道:“怎么回事兒啊,小老弟,前天還跟我說你缺錢。” 李牧澤沒心情和他貧,憂心忡忡在自我周旋。 劉老狗和他是穿著尿布長大的發(fā)小,看一眼就知道狀況,“噢”了聲,插著兜跳起來用胳膊肘給他一下:“成了沒啊?” 李牧澤就應(yīng)了聲,面無表情扭過頭去看外面因不想遲到而奔跑的學(xué)生。 “這次的還挺溫柔,沒像上次那個暴打你一頓,”劉老狗吊著眉毛,“怎么著,這個也不同意?” “什么同意?!?/br> “嘖,你帶著腦袋給你老子說話!” 李牧澤精神了,給他一腳:“滾幾把蛋?!?/br> 劉老狗繼續(xù)探查敵情:“我說她同不同意跟你搞對象?!?/br> 李牧澤煩躁道:“我沒問?!?/br> 劉老狗“啊”了聲:“你沒問?不是表白了嗎?” 這兒就他倆,李牧澤撐著兜往下壓,低頭看著自己被拉的長長的校服,嘀咕道:“沒敢問,能說出來就不錯了。” “噗,”劉老狗摸著小胡子,要笑死了,“不是吧,李牧澤,你這么慫這么純情?鋪墊一個多月就給人來了句‘我喜歡你’?” “你管我?” “你不是怕早戀吧,”劉老狗鄙夷地看著他,“真的假的?咱班又不缺你一個,我看孟園園和沈聽眠都要成了。” 李牧澤臉色一下子很難看:“你有證據(jù)嗎就在這兒瞎扯淡。” “啥?我上次跟你說的時候你也沒有質(zhì)疑真實性啊?!眲⒗瞎泛眯Φ卣f,“他倆哪次一起回答問題沒被起哄過?” “那說明屁!我他媽以后再信你說的話我去死,”李牧澤扇了劉老狗腦袋一巴掌,“給你爹記住!” 預(yù)備鈴響了,劉老狗邊撞著他往教室走邊罵他,他自己琢磨著沈聽眠的事兒,沒有理會老狗,進門之前,他還扭頭看了眼沈聽眠離開的方向。 沈聽眠無論如何都不會遲到,他總是踩著上課鈴前兩秒的時間匆匆進來。 李牧澤黑亮的眼珠跟著沈聽眠動,他看著他走向座位,校服后面皺皺巴巴,還有處地方濕了。他喉嚨一緊,瞎想一通,臉都紅了。 沈聽眠坐著發(fā)呆,誰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他不是好學(xué)生,總是在課堂上開小差。李牧澤總是看他,時間長了,可以看出些端倪,雖然他盯著黑板和老師看,好像很認真,但他什么都沒有聽。 他在走神。 后半節(jié)英語老師留了個卷子,離開了十幾分鐘。 教室里逐漸亂起來,嗡嗡嗡,幾個人在說話。 李牧澤扒拉著卷子隨便寫了寫,看見劉老狗在前面調(diào)戲他的同桌。 而沈聽眠。 他的沈聽眠,靠在椅子上微微仰起頭。 他的喉結(jié)滾動著,李牧澤呼吸一窒。 然后,他翻了翻抽屜。 抽出來一根棒棒糖,他看著,看著,撕掉了糖紙,含在嘴里。 英語老師冷不丁從后門進來,她拍了下縮著肩膀發(fā)抖的李牧澤: “李牧澤,你偷著樂什么呢!” 前排的趙琛聽到動靜回過頭看了眼,碰了下沈聽眠胳膊:“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