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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xiàn)在,難過實在是太大了。 沈聽眠看著李牧澤的頭發(fā)在自己桌子上的投影,他把手放在那里,這會是他們僅有的交流。 他再次感受到了發(fā)病前的預兆,這次卻不那么不知所措了,他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下課鈴響了,他站起來,習慣性要去洗手間,李牧澤卻好似沒有感受到,牢牢抵著后面的桌子,不給他留一絲縫隙通過。 沈聽眠眼睛已經全紅了,他努力克制著,看著李牧澤拿著卷子往后仰頭:“這個題怎么做的,教教我?!?/br> 張?zhí)皙q豫地看了眼沈聽眠:“你要不先讓人家過去?!?/br> “誒,有人要過去嗎?”李牧澤在空中晃著卷子,幼稚且惡劣地喊了兩聲,接著跟張?zhí)鹫f,“來教個題,哥哥明天請你吃烤腸?!?/br> 劉老狗:……媽的你生氣歸生氣別撩老子的妹子。 孟園園有些不高興地說:“你讓人家過去啊?!?/br> 沈聽眠在這時候終于發(fā)聲了,他好像嚼不清字:“李牧澤,讓我過去?!?/br> 張?zhí)鹨詾樗麄円称饋?,并不敢說話,卻沒想到李牧澤忽然愣了下,抬起頭看向沈聽眠,她也跟著看過去—— 沈聽眠臉上全是淚水。 孟園園小小叫了一聲:“啊。” 李牧澤一下子就站起來了,他要說話,沈聽眠越過他飛速離開。 他覺得很糟糕。 他不想李牧澤把這些理解為留戀,不想李牧澤覺得他是有難處的,他要李牧澤往前看,不能回頭,不能因為難以割舍就停滯不前。 這次意志力太過強烈,他只是草率洗了把臉就從洗手間出來了,李牧澤果然在走廊里,正在往這邊走。 李牧澤不是不知道自己方向可能失誤了,他不能總是從沈聽眠一個肢體動作就解讀出浩瀚的宇宙來,但這時候他卻又有很強烈的預感,沈聽眠這種突兀斷裂的拒絕有很多疑點。 他心情煩悶,走過來直言不諱:“你是不是每次去廁所都是哭去了?” “不是,”沈聽眠很快回答他,并且告訴他,“這和我們的事情沒有關系。” 同時,他拒絕了他的猜疑:“沒有人會窮盡想象去喜歡誰,你現(xiàn)在狀態(tài)很不對?!?/br> 李牧澤像是煙鬼吸不到煙,因為這句話滿臉都是戾氣,自暴自棄地說:“是,我就是狀態(tài)不對?!?/br> 他就像沈聽眠甩不掉的小尾巴,總在后面頑強不已地跟著他:“我們再好好談談?!?/br> 這不是請求,這是宣告。 沈聽眠好像再對自己說:“沒有什么可談的了?!?/br> 李牧澤聽到這句話,忽然大步上前把他摁到墻上,沈聽眠剛要掙扎,就聽到他惡狠狠地說:“嫌我惡心是吧,我就在這兒親你你信不信?” 沈聽眠愣了下,李牧澤把這個理解為害怕。 其實不是的。 他很難過,李牧澤要把他的吻來作要挾,那從來都是珍寶,他要在今晚的夢里對李牧澤說對不起。 “你不要鬧了,”沈聽眠的語氣終于軟了下來,他眼角垂著,“別在外面吵?!?/br> 走廊里的同學看到他們,以為他們要打架,兩個男生走過來把李牧澤拉開,勸他:“有話好好說?!?/br> 劉老狗從后面拉住李牧澤,要把他拉走談心,李牧澤卻推開了他。 李牧澤并不想真的讓沈聽眠難堪,他也不會在這里親他,他像個受傷的小狗,主人手里拿著刀,卻只要再招招手,它還會搖著尾巴上前去舔他的手。 他給他的這些從來沒給過任何誰。 那個晚上,沈聽眠踩著路燈的光在往家走,李牧澤推著車子跟在他后面。他們一同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給自己鋪墊了很久,才回過頭跟李牧澤說:“你再跟下去,我真的會煩你?!?/br> 李牧澤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卻認為他是遙遠的,這個距離讓他很不能接受,他把車子丟到一旁,有些崩潰地問:“我真的不明白,我不相信你說的那些,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怎么了!” “我說的很明白了,”沈聽眠在拿所有的、全部的勇氣,去傷害李牧澤,“你這么死纏爛打,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如果我喜歡你,是絕對不會這么傷害你的。” “可是,”李牧澤忽然哽住了,他憋回眼淚,吞吐著語言,“可是這太戛然而止了,你不這么覺得嗎?” 沈聽眠看著李牧澤一點點在他面前哭出來,以為已經完全沒有痛覺的心臟又開始傳來鈍痛,而李牧澤本人并沒有發(fā)覺,語無倫次在那里說著:“這個理由沒辦法說服我,我、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他慌亂地跟他道歉,在自己身上找錯誤:“是不是因為我老是,老打擾你,我錯了,我以后不會再在你學習的時候和你鬧了,我改。你覺得我不上進,也是我不努力,我好好學習好不好?我考第一給你看,讓你很驕傲,可以嗎?” “不行,”沈聽眠麻木地開口說,“我不喜歡,你怎么做我都不喜歡?!?/br> 他轉身要走得很遠,李牧澤依然在后面不依不饒跟著,紊亂地、倉促地說著討好的話:“你在生我的氣,是我哪里沒有做好,你生氣,所以不肯告訴我?!?/br> “眠眠,我腦子笨,你提醒我一下,就給一點點提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