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洛聞初揉了揉酒醉脹痛的腦袋,在桌邊坐下,倒茶一飲而盡,冰冷苦茶入喉,暫緩醉酒后的一系列不適癥狀。 “他這是終于要行動了?”賀知蕭也坐了下來,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這么些年我們一直想要釣出他在派中有無其他幫手,現(xiàn)在看來,便是那沈非玉了。” 洛聞初一手摩挲著茶杯邊緣,一手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慣用動作。 賀知蕭深深的望著他:“你說的,放長線釣大魚,現(xiàn)在大魚就出現(xiàn)在眼皮子底下,該收網(wǎng)了。” “不,不一定?!?/br> “怎么說?” 敲擊聲停止。 “對方這些年來都未曾假手他人傳遞任何消息,這一次又為什么要交給沈非玉,僅僅是因為沈非玉要下山?這是其一。其二,我認為他在故意引導我們,八戒,你真的覺得我們安插在他周圍的眼線他會一點沒察覺?反向干擾我們的視線,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做過,”說罷,洛聞初嘆息著搖頭,“八戒呀,你還太嫩了?!?/br> “不許叫那個名字!” “好好好,不叫便不叫,都依你?!?/br> 賀知蕭差點把茶杯捏變形。 洛聞初此人就是有本事把人氣得七竅生煙,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都能讓他氣回來。 賀知蕭深吸一口氣:“其三呢?” 正如洛聞初知道怎么氣他最能戳中痛點,他也知道洛聞初還有未盡之言。 “其三,”窗外漏進一絲風,燭火狠狠一跳,差點熄滅。光影變幻間,洛聞初瞇起眼,眼中光芒閃爍,“非玉這孩子我還是曉得的,純良秉善,雖然于劍術一竅不通,但勝在刻苦勤奮,韌性十足。我認為他不會是那條魚?!?/br> “他若不是魚,那又是什么?” “可能是迷障煙,亦或魚餌,再或者,……隨處可見的棄子。” 賀知蕭呼吸一緊:“你的意思是?” 洛聞初放下茶杯,起身道:“不管怎么說,他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br> . 飛屏山西南方向數(shù)里外,有一座常年被煙霧籠罩在內(nèi)的城池,喚作煙城。 沈非玉入城時,正是清晨霧濃時分,鋪天蓋地的煙霧如影隨形,步履帶出一絲煙,轉瞬又融入進周遭環(huán)境,道路兩旁的房檐黑瓦影影綽綽,像是霧中混進了十幾雙眼睛。霧氣隔絕天光,往上看只有灰蒙蒙一片,叫人憑空生出些許惶惶之感。 早起的小販挑著擔子在霧中穿梭來去,腳步放得很慢。 沈非玉叫住一名小販。 得知他要去城郊古宅,小販面色一變,打量沈非玉的目光頓時十分古怪。 約莫是看沈非玉面嫩,年紀又小,小販擰眉,cao著一口嘰里咕噥的地方話咿咿呀呀,沈非玉仔細聽了片刻,才知對方是告誡他千萬不要靠近那座古宅。 “去不得去不得!”小販擺手說,“小娃去那作甚?那地方死過人,住進去的都死了,現(xiàn)在那邊早沒人啦?!?/br> 沈非玉心下起疑,卻還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把東西帶到才行。” 見沈非玉不肯改變主意,小販嘆了口氣,同沈非玉指明方向,隨后挑起擔子,一步一沉的消失在迷霧中。 古宅在煙城最北面荒郊,入目皆是遮天蔽日的三人合抱粗大樹,層巒疊翠間,古宅的飛檐黑瓦露出濃墨重彩的一角。樹下生著一人高雜草,密密麻麻的,遮住了通往古宅的道路。 看起來果真如那小販所說,許久未住人了。 左右無路,沈非玉只好從雜草中趟過,途中,手掌被某種葉片鋒利的植物劃出一條血線。 沈非玉抹干血跡,并未上心。 穿過雜草叢,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扇斑駁的木門,拿手輕輕一戳,門板咯嘣兩下倒地,蕩起灰塵。 沈非玉:“……” 天地可鑒,他不是故意弄壞人家門的。 “有人嗎?”沈非玉試著敲了兩下墻。 無人應答。 難不成師兄騙他?還是說他找錯了地方? 沉思間,院內(nèi)忽然傳來咔吱一聲,好似有人推開了古舊木門。 沈非玉又耐著性子揚聲問了一遍,依舊無人應答。 或許方才是風吹開了門吧,他想。 正準備離開之際,院內(nèi)忽響:“咳咳咳。” 沈非玉猛然回首緊盯院內(nèi)。 總不能這也是風聲吧,那這風得多瘆人。 思索再三,沈非玉決定進院看看。 這是一間二進四合院,中間院子十分寬敞,一眼看去毫無遺漏,只一張石桌,三大缸水缸。走近一看,水缸蓄滿了水,表面飄著浮漂,映不出人影,也瞧不見水底。水缸顯然在這個位置放置了很久,久到缸底周圍滿是青色苔蘚,混著水缸剝落的褐色外殼,顏色駁雜無序。 沈非玉回身走了幾步,打算進屋看看,猛地想起,煙城近兩天未有下雨,水缸里的水從何而來? 少頃,沈非玉拔足狂奔向門口,然而不等他靠近,數(shù)十道人影先后從屋內(nèi)、樹叢躥出,擋住了去路。 來人身著黑衣勁裝,手執(zhí)雙刀,腕部露出一截妖異的蛇形紋身,竟是魔教中人! 再一回頭,水缸里冒出三人,與堵他去路的魔教形成前后夾堵之勢,沈非玉無處可逃,不自覺捏緊了懷里的信件。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大師兄叫他來此是為了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