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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心魔?!毙哪斐錾?,將他眼角淚珠舔去,又在細細顫動的眼皮上輕啄一口,溫柔得幾近殘忍。 “‘我’因他而生,只為與你一同覆滅?!?/br> . 沈非玉進入密石林后,洛聞初再無心與謝衛(wèi)河打機鋒,也跟著進來了,從入口踏入,身后的景致都縮成了一團白色光暈。 洛聞初提步往里走,沒走幾步,迎面撞上一個瘋瘋癲癲的刀客,洛聞初皺眉避開,借著昏暗光線,尋到了靠坐在石墻下的沈非玉。 他的小徒弟垂著頭,雙手垂在身側(cè),儼然一副昏迷狀。 洛聞初心思一動,周遭頓起魑魅魍魎,仿佛他是什么可口的美味,紛紛化作故人的模樣朝他涌來,洛聞初目不斜視,走出一步,氣勁自內(nèi)向外,如水紋擴散,震得那群孤魂野鬼發(fā)出驚懼哀嚎,頃刻間魂飛魄散。 他從心魔中毫不費力的抽身,來到沈非玉身邊,探過鼻息,稍微安下心來。 望著小徒弟蒼白如紙的面孔,上回攞象草的事還歷歷在目,洛聞初心中一嘆。 “你呀,這次又遇到什么了?” 那頭,沈非玉與心魔對峙,劈掌拉開二人距離,自從猜到他是自己的心魔后,沈非玉反倒安定下來,再一低頭,果然,胸膛上的傷口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 見他發(fā)現(xiàn)此境的秘密,心魔發(fā)出嗬嗬的笑聲:“這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可是我怎么還沒消失呢?” 沈非玉冷靜道:“因為你是我的心魔、我的妄念,妄念不滅,心魔難消。” 心魔:“你既然知道了,為何不消除自己的妄念?不消除妄念,你就永遠別想離開這兒。” “有何可消?”沈非玉持劍而立,白衣勝雪,面容微冷,此時此刻,從他身上竟能找出三分洛聞初的影子。 “左右都是我自己,消除哪一面,都不完整。你若引我覆滅,我便偏要全須全尾的走出這里。” “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可你當(dāng)真做得到?” 沈非玉含笑一瞥,“做不做得到,你看看自己不就得了?!?/br> 心魔微怔,垂首看向自己逐漸消失的雙腿。 這是由石林陣中光線折射入眼,而在大腦皮層形成的虛實結(jié)合的幻象,會呈現(xiàn)出人心底最渴望的一面。論心無人是圣人,但凡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三千煩惱絲,有的人會在心魔面前就此墜入阿鼻地獄,有的人則選擇斬斷自己的欲念與不堪。 而沈非玉,選擇接受自己。 心魔驀地爆發(fā)出驚天大笑,笑罷,雙目緊緊盯著沈非玉雙眼,“你可想好了?” 沈非玉望著他,抿唇不答。 “你知道你要接受的是什么樣的自己嗎?你怯懦,偏又渴望,在心上人面前卻裝出一副無辜清白的樣子,真叫人作嘔!你隱瞞自己身份,只為在那荒草不生的山上尋一處落腳,可那里真能容得下你?你妒恨,嫉妒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心魔越來越說不下去,因為他的脖子馬上就要完全消散。而沈非玉始終清清泠泠的站在原地。 心魔住了嘴,即將消失前,他搖身一變,化作沈非玉的模樣,拼著最后一點時間,猙獰咆哮:“沈非玉,終有一日,你我會再見面的。” 沈非玉的回答則是一劍劈開心魔的腦袋,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 “恭候大駕。” . 沈非玉睜開眼,樹梢篩漏陽光,落入眼中的只有些許跳躍的光斑,并不刺眼。身下有些顛簸,頻率卻令人舒適,沈非玉懶洋洋的發(fā)出一聲喟嘆,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把自己團得更舒服些,他動了動唇,還帶著一絲惺忪睡意,像貓一樣撒嬌:“師父……” 洛聞初背著人,施展輕功,在樹林中飛躍,聞聲直接酥了半邊身子,險些一步踏錯摔了下去。沈非玉注意到起伏弧度擴大了些,雙臂摟著洛聞初脖子,淺淺笑開。 洛聞初忽略那點不同尋常,翩然落到一枝粗壯的樹干上,“醒了?下來看戲吧。” 樹下,有片開闊空地,場中四人對峙。沈非玉探頭看了一眼,竟然是曲靖之與那三人小團伙遭遇上了。 洛聞初絕口不問沈非玉昏迷前遭遇了什么,端的是不動如山,沈非玉在他背上賴了會兒,翻身下來,跟他一起蹲在樹上,望著下方四人。 洛聞初則同他粗略交代了密石林大致地貌。 簡單來說便是經(jīng)過了一座迷宮后,又穿越一片樹林,到了石林陣中央的空地,洛聞初試過,可以用輕功進來,但是卻出不去,基本上只能在陣內(nèi)繞圈,他言簡意賅:“這里的石頭和樹都會動?!?/br> 這些動靜都是悄無聲息的,等人進來后,再封鎖出路或暗中改道,是以從樹的年輪與樹葉指向根本辨不出方位。 就在兩人悄語間,下方的戰(zhàn)斗,也打響了。 居然是曲靖之先手。 飛花拈葉,千樹萬樹梨花開。 定睛一看,才知那根本不是什么梨花,而是雪白的圓點,圓點周圍成鋸齒狀,誰要是不小心被擦過,便是一條血淋淋的傷痕,這些圓點也不需要曲靖之費心cao控,這還不是他真正的絕招。 曲靖之猛地跺腳,內(nèi)力震起地上殘枝敗葉,將四人包裹其中,曲靖之靈動的身影在其間穿梭自如,隨心而動,手拈飛葉,于無形中取人性命。 “可惜,”洛聞初點評,“浮花手,還是要在花里才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