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九皇孫問出口的同時,聞茵在他身后已經(jīng)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衛(wèi)封則是不忍直視地轉(zhuǎn)開了頭去。 盛卿卿笑道,“是我的表兄。” 九皇孫哦了聲,竟又問,“排行第幾的?” “第一的。” “第……”九皇孫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受到驚嚇地瞪大了眼睛,“孟大將軍?!” “正是?!笔⑶淝潼c頭,她唇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絲自然放松的笑意來,“衛(wèi)封和我說,這是汴京城里最好的店,我便想來看看。” 九皇孫他結(jié)結(jié)巴巴了兩下才找回先前的自如,“可年關(guān)快到了,這時候哪怕趕工急件也來不及了?!?/br> “是留給珩哥哥明年生辰當(dāng)禮物的?!笔⑶淝淅硭?dāng)然地道,“因而做工考究、慢一些才好呢,慢工出細(xì)活,殿下說是不是?” 九皇孫:“……嗯,嗯。” 第69章 聞茵原想有孟珩這么一座大山擋在九皇孫面前,這位地位在眾皇孫中并不低的皇孫殿下便會和其他很多人一樣知難而退——畢竟他不像其他有些地位底下的皇孫那樣絕望迫切地需要找一個背景深厚、能為自己提供助力的妻子。 可誰想到九皇孫就是有這么死心眼,他雖然頻頻地碰了幾次釘子,但每每恢復(fù)過來之后便會飛快地重振旗鼓,再度想盡辦法和盛卿卿拉近關(guān)系。 雖說這舉止十分明顯,但到底是光明磊落,讓人找不出什么指摘之處。 畢竟男未婚女未嫁的,即便有個魏仲元在,在親還沒定時便如同烏有。 盛卿卿又不能太不給這位皇孫面子,一來二去,汴京城貴人圈中的口風(fēng)便慢慢轉(zhuǎn)變了起來。 一開始還有人在提起盛卿卿時順帶提一嘴魏家和魏仲元,宮宴后短短七八日的功夫,魏仲元的名字便無人問津,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將九皇孫的名字和盛卿卿連在了一起。 “跟要搶親似的,”盛卿卿私底下和青鸞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哪兒先傳起來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br> “姑娘,那魏家想娶您約莫是看上了老爺留下的錢,那九皇孫接近您會不會也是有別的緣由?”青鸞道,“他不是說自己在宮宴上才見了您第一次么,哪有這么快就傾心的?” 青鸞的話叫盛卿卿多想了一會兒,覺得既然魏家胡家能得到那些錢的消息,那其他人自然更有理由得知如此,“可他是皇孫,會缺錢?” “這天底下哪有不缺錢的人啊?!鼻帑[理直氣壯道,“再有錢都會想多攢些的。再說了,皇孫又不是太子皇帝,以后的日子如何誰知道呢,話本里不是也常寫嗎?” 盛卿卿被逗笑了起來,她抵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知道了,我再看看?!?/br> 實在是九皇孫的表現(xiàn)叫盛卿卿尋不出錯、起不了疑,甚至還有些覺得自己這般不信任對方的一片坦誠,有些對不住對方。 可如今她和魏家的孽緣一時根本斬不斷,無論九皇孫有多喜歡她,盛卿卿也是不能更換定親人選的。 查看了眼時間,盛卿卿收了思緒起身道,“差不多該啟程去紅袖姐家了?!?/br> 因著和魏家的定親婚事都耽擱,一切和江陵相關(guān)的追查都只能由王敦一肩挑起。 盛卿卿對此頗有些歉意,但王敦倒是不以為然:在將實情告訴盛卿卿之前,他也是自己一人走在這條危機(jī)四伏路上的。 ——更何況,王敦瞞著盛卿卿的是,她的到來同時帶來了一名強(qiáng)勁的幫手。 有了孟珩保駕護(hù)航,王敦簡直如虎添翼,這幾月的進(jìn)展已經(jīng)快要趕上他過去幾年的成果。 只是孟珩鐵了心封口,王敦考慮了盛卿卿的安全便也點頭同意,當(dāng)下面對盛卿卿的詢問只能挑挑揀揀地稍微從指縫里露一些消息出來給她。 盛卿卿這次又去王敦府里,就是早約好時間、為了交換消息的。 只是剛到孟府門口時,盛卿卿正巧撞見了門口有人帶著請?zhí)麃戆菰L,那人還勉強(qiáng)算是個熟人。 盛卿卿曾在聞夫人的畫舫上見過對方,她是聞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之一,地位比其他侍女要高。 “盛姑娘?!笔膛J(rèn)出盛卿卿來,帶笑地上前幾步行禮,“見到您可真是巧了?!?/br> 她不待盛卿卿回答,便含笑將請?zhí)f了出來,“這是聞夫人給盛姑娘的帖子,請您明日過府一敘?!?/br> 盛卿卿驚訝地看了一眼那和上次琴宴不太一樣、但仍舊典雅精美的請?zhí)?,雙手接了才道,“聞夫人尋我有什么事嗎?” 自從上次詢問聞夫人盛淮的事情之后,盛卿卿還沒有再同這位大慶第一琴師有過聯(lián)系。 更何況是聞夫人主動提出的邀請呢。 “也是聞茵姑娘的意思,”侍女掩嘴一笑,“明日您到了、見到夫人,就會知道了?!?/br> 盛卿卿只得收了請?zhí)c頭,“好,勞煩轉(zhuǎn)告聞夫人我會去的?!?/br> 侍女低頭禮罷便款款離開,盛卿卿坐上馬車后打開請?zhí)?xì)細(xì)看了其中內(nèi)容,咬字措辭之間確實看不出什么,都是相當(dāng)普通的邀請之詞。 可聞茵想見她時,都會自己主動跑來孟府喊人,連拜帖都不送一個,會突然想用起請?zhí)麃恚?/br> “姑娘?”青鸞輕聲喚道,“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這倒看不出來?!笔⑶淝鋵⒄?zhí)匦潞掀?,笑道,“既然說明日去了就知道,那便明日去了再看吧。聞夫人和聞茵總不至于害我?!?/br> 說是這般說,盛卿卿翻來覆去想了一會兒,心中總是對明日的見面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預(yù)感。 ——聞夫人身上一些矛盾之處,或許明日就該得到解答了。 確定這個想法的時候,盛卿卿已經(jīng)在王敦家門前下了馬車。 王夫人就在門口等著,見到盛卿卿,她開心地?fù)]了揮手,招呼道,“快進(jìn)來,外頭冷得很吧?” 盛卿卿快步朝她走去,嗔怪道,“外頭冷,紅袖姐何必還在外面等我?我來了這么多次,也不是什么外人,要跟我這么客氣?” 王夫人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她一揚頭道,“我這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嗎?走走走,餃子已經(jīng)包好了,就等你來吃呢!” 新年已過,汴京又沒有江陵一般過年時一家人吃餃子的習(xí)慣,盛卿卿還真沒在孟府里吃上餃子。 王敦一家人都是江陵城里長大的,自然保留了這舊習(xí)慣。 “紅袖姐親自包的餃子,我可要吃到走不動路才心滿意足。” 王夫人擠眉弄眼地道,“你現(xiàn)在可是汴京城里的香餑餑,再不能和從前一樣舉止隨意散漫了。” “在王哥和紅袖姐家里沒關(guān)系,”盛卿卿輕輕笑了,“你們從我小時候便認(rèn)識我了,不要緊的?!?/br> 往王家里走了沒幾步,王敦的身影也匆匆走了出來,他一抬頭見到盛卿卿,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道,“來這么快?還不是午飯的點兒?!?/br> 盛卿卿失笑,“還不許我早些來蹭飯了?” 王敦握拳咳嗽了兩聲,“我什么時候說這刻薄話了?趕緊到屋里吃餃子說話?!?/br> 他連連揮手示意幾人入內(nèi),又回頭往自己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盛卿卿見王敦舉止怪異,不由得問。 “沒什么,看看廚房里火關(guān)了沒?!蓖醵氐?。 盛卿卿聞言也跟著瞅了眼,道,“看著沒什么炊煙,當(dāng)是滅了的。” 王敦松了口氣,橫移一步用魁梧的身軀擋住了盛卿卿的視線,撓著后腦勺大笑,“我想也是,就是有點憂心來著?!?/br> 盛卿卿倒也沒多心,挽著王夫人的手臂便走進(jìn)屋里。 而王敦長舒一口氣,后怕地又回頭看了眼后頭——誰知道孟大將軍這么不挑時間,有事便直接上門,險些和盛卿卿撞了個正著? 電光石火之間,王敦連在被盛卿卿撞破真相后怎么將自己摘得清清楚楚、將鍋都扔到孟珩頭上的說辭都想好了:大將軍一句命令下來,小統(tǒng)領(lǐng)哪有說一個不字的權(quán)力? 好在孟珩前腳走了,盛卿卿后腳才到,雖然驚險但到底是沒真面對面撞上。 王敦拍拍胸口,重新端正面容走進(jìn)了溫暖如春的屋中。 一行人圍著桌子吃餃子時,盛卿卿例常地問了魏家的進(jìn)展,話畢又道,“……對了,我宮宴時見了魏梁,他這人高深莫測,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寒而栗?!?/br> 王敦手肘撐在桌子上想了會兒,沉聲道,“魏家近日也似乎惹了些麻煩。我聽說魏梁手底下好幾個辦事不可或缺的人都被以各種理由捉走了,魏家受了不少影響?!?/br> 盛卿卿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正巧見過一次?!?/br> 她將那日在江邊見到魏梁和孟珩對峙的場景講給了幾人聽。 王夫人下意識地看了王敦一眼,后者又摸了摸鼻子,道,“倒也不光是大理寺捉人,有犯軍法的,也有被刑部捉走的。一起或許是巧合,但這么多次就不可能還有這么巧?!?/br> 盛卿卿道,“所以,或許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人在暗中對付魏家,是嗎?” 王敦嚴(yán)肅地點頭,“是。而且那人勢力不小,甚至能將魏梁壓過一頭,我們此時還是靜觀其變、坐山觀虎斗,看看結(jié)果再說。無論魏家是輸是贏,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br> 見盛卿卿似乎蹙眉想要再發(fā)表什么,王敦趕緊搶先打斷她。 “——我的權(quán)勢和魏家不能比,神仙打架,我就是那池魚,不適合這時候渾水摸魚。而你現(xiàn)在和魏家也沒什么實打?qū)嵉穆?lián)系,更不適合插手了?!?/br> 盛卿卿垂眸想了一會兒,同意了王敦的說法,“好,那便再看看吧?!?/br> 王敦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還有那個魏梁,說不定只是看你的臉便想起了盛夫人,心里不是滋味吧?!?/br> “說是也不是?!笔⑶淝洳惶隙?,“他有時只看我一眼,我就覺得他是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的影子;但唯獨宮宴那次,我覺得他話里有話?!?/br> “反正魏家要倒霉了,你在那之前繞著他走就行了?!蓖醵匾粨]手,“只要你不動手,他看在你和盛夫人這么相像的份上應(yīng)該也不會為難你的。” “王哥怎么知道魏家必定是輸?shù)哪且环??”盛卿卿失笑,“后半句又是從什么地方揣測出來的?” “雖然魏夫人也許看著對你很和善,”王敦冷笑一聲,“但魏梁心中只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可不是魏夫人。” 盛卿卿:“……” 第70章 王夫人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接著一腳踩在了王敦的腳上,用了全身的力氣,“你喝多了!” 王敦吃痛嗷了一嗓子,后知后覺地閉上了嘴,“不是,那個,我想說……” 盛卿卿冷靜道,“難道魏梁還是個癡情種子,如今心中所愛也是我母親?” 王敦?fù)狭藫项^,猶豫了會兒才開口道,“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只是如此推測。當(dāng)年魏梁執(zhí)意同盛夫人定下婚約,聘禮隆重,還許諾只有她一個妻子,絕不納妾,這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稀奇的了。” “二十幾年都過去了。”盛卿卿放下筷子搖頭,“他自己都娶妻生子了?!?/br> “這和那個又不沖突!”既然都說開了,王敦便直白地說,“總之,你防著點魏夫人,她幾十年前就死心塌地地想要嫁給魏梁,對盛夫人肯定耿耿于懷,就算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對你友善,心里可不一定是這么想的。” 盛卿卿低頭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會兒,同意了,“這倒是?!?/br> 魏夫人對她的熱情本就來得突然,更是第一次見面便說了個謊,確實并不是什么可信之人。 “再說,你以后……對魏夫人多留個心眼沒什么不好?!币蛑醴蛉嗽趫?,王敦模糊地將魏家的事情帶了過去。 盛卿卿含笑點頭,“我知道了?!?/br> “卿卿,我聽說魏家將和你的親事推后了好幾個月?”王夫人插話問道,“那日子有個準(zhǔn)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