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路上哨探，正迎著楊任軍馬，兩軍擺開。任遣部將昌奇出馬，與淵交鋒；戰(zhàn)不三合，被淵一刀斬于馬下。楊任自挺槍出馬，與淵戰(zhàn)三十余合，不分勝負。淵佯敗而走，任從后追來；被淵用拖刀計，斬于馬下。軍士大敗而回。曹cao知夏侯淵斬了楊任，即時進兵，直抵南鄭下寨。張魯慌聚文武商議。閻圃曰：“某保一人，可敵曹cao手下諸將?！濒攩柺钦l。圃曰：“南安龐德，前隨馬超投主公；后馬超往西川，龐德臥病不曾行?，F(xiàn)今蒙主公恩養(yǎng)，何不令此人去？”

    張魯大喜，即召龐德至，厚加賞勞；點一萬軍馬，令龐德出。離城十余里，與曹兵相對，龐德出馬搦戰(zhàn)。曹cao在渭橋時，深知龐德之勇，乃囑諸將曰：“龐德乃西涼勇將，原屬馬超；今雖依張魯，未稱其心。吾欲得此人。汝等須皆與緩斗，使其力乏，然后擒之?！睆堗A先出，戰(zhàn)了數合便退。夏侯淵也戰(zhàn)數合退了。徐晃又戰(zhàn)三五合也退了。臨后許褚戰(zhàn)五十余合亦退。龐德力戰(zhàn)四將，并無懼怯。各將皆于cao前夸龐德好武藝。曹cao心中大喜，與眾將商議：“如何得此人投降？”賈詡曰：“某知張魯手下，有一謀士楊松。其人極貪賄賂。今可暗以金帛送之，使譖龐德于張魯，便可圖矣。”cao曰：“何由得人入南鄭？”詡曰：“來日交鋒，詐敗佯輸，棄寨而走，使龐德?lián)艺Ｎ覅s于夤夜引兵劫寨，龐德必退入城。卻選一能言軍士，扮作彼軍，雜在陣中，便得入城。”cao聽其計，選一精細軍校，重加賞賜，付與金掩心甲一副，今披在貼rou，外穿漢中軍士號衣，先于半路上等候。

    次日，先撥夏侯淵；張郃兩枝軍，遠去埋伏；卻教徐晃挑戰(zhàn)，不數合敗走。龐德招軍掩殺，曹兵盡退。龐德卻奪了曹cao寨柵。見寨中糧草極多，大喜，即時申報張魯；一面在寨中設宴慶賀。當夜二更之后，忽然三路火起：正中是徐晃、許褚，左張郃，右夏侯淵。三路軍馬，齊來劫寨。龐德不及提備，只得上馬沖殺出來，望城而走。背后三路兵追來。龐德急喚開城門，領兵一擁而入。

    此時細作已雜到城中，徑投楊松府下謁見，具說：“魏公曹丞相久聞盛德，特使某送金甲為信。更有密書呈上?！彼纱笙玻戳嗣軙醒哉Z，謂細作曰：“上覆魏公，但請放心。某自有良策奉報。”打發(fā)來人先回，便連夜入見張魯，說龐德受了曹cao賄賂，賣此一陣。張魯大怒，喚龐德責罵，欲斬之。閻圃苦諫。張魯曰：“你來日出戰(zhàn)，不勝必斬！”龐德抱恨而退。次日，曹兵攻城，龐德引兵沖出。cao令許褚交戰(zhàn)。褚詐敗，龐德趕來。cao自乘馬于山坡上喚曰：“龐令明何不早降？”龐德尋思：“拿住曹cao，抵一千員上將！”遂飛馬上坡。一聲喊起，天崩地塌，連人和馬，跌入陷坑內去；四壁鉤索一齊上前，活捉了龐德，押上坡來。曹cao下馬，叱退軍士，親釋其縛，問龐德肯降否。龐德尋思張魯不仁，情愿拜降。曹cao親扶上馬，共回大寨，故意教城上望見。人報張魯，德與cao并馬而行。魯益信楊松之言為實。次日，曹cao三面豎立云梯，飛炮攻打。張魯見其勢已極，與弟張衛(wèi)商議。衛(wèi)曰：“放火盡燒倉廩府庫，出奔南山，去守巴中可也。”楊松曰：“不如開門投降?！睆堲敧q豫不定。衛(wèi)曰：“只是燒了便行?！睆堲斣唬骸拔蚁虮居麣w命國家，而意未得達；今不得已而出奔，倉廩府庫，國家之有，不可廢也。”遂盡封鎖。是夜二更，張魯引全家老小，開南門殺出。曹cao教休追趕；提兵入南鄭，見魯封閉庫藏，心甚憐之。遂差人往巴中，勸使投降。張魯欲降，張衛(wèi)不肯。楊松以密書報cao，便教進兵，松為內應。cao得書，親自引兵往巴中。張魯使弟衛(wèi)領兵出敵，與許褚交鋒；被褚斬于馬下。敗軍回報張魯，魯欲堅守。楊松曰：“今若不出，坐而待斃矣。某守城，主公當親與決一死戰(zhàn)?！濒攺闹ｉ惼灾G魯休出。魯不聽，遂引軍出迎。未及交鋒，后軍已走。張魯急退，背后曹兵趕來。魯到城下，楊松閉門不開。張魯無路可走，cao從后追至，大叫：“何不早降！”魯乃下馬投拜。cao大喜；念其封倉庫之心，優(yōu)禮相待，封魯為鎮(zhèn)南將軍。閻圃等皆封列侯。于是漢中皆平。曹cao傳令各郡分設太守，置都尉，大賞士卒。惟有楊松賣主求榮，即命斬之于市曹示眾。后人有詩嘆曰：“妨賢賣主逞奇功，積得金銀總是空。家未榮華身受戮，令人千載笑楊松！”

    曹cao已得東川，主簿司馬懿進曰：“劉備以詐力取劉璋，蜀人尚未歸心。今主公已得漢中，益州震動?？伤龠M兵攻之，勢必瓦解。智者貴于乘時，時不可失也。”曹cao嘆曰：人苦不知足，既得隴，復望蜀耶？”劉曄曰：“司馬仲達之言是也。若少遲緩，諸葛亮明于治國而為相，關、張等勇冠三軍而為將，蜀民既定，據守關隘，不可犯矣?！眂ao曰：“士卒遠涉勞苦，且宜存恤。”遂按兵不動。卻說西川百姓，聽知曹cao已取東川，料必來取西川，一日之間，數遍驚恐。玄德請軍師商議?？酌髟唬骸傲劣幸挥嫛２躢ao自退?！毙聠柡斡??？酌髟唬骸安躢ao分軍屯合淝，懼孫權也。今我若分江夏、長沙、桂陽三郡還吳，遣舌辯之士，陳說利害，令吳起兵襲合淝，牽動其勢，cao必勒兵南向矣?！毙聠枺骸罢l可為使？”伊籍曰：“某愿往。”玄德大喜，遂作書具禮，令伊籍先到荊州，知會云長，然后入吳。

    到秣陵，來見孫權，先通了姓名。權召籍入。籍見權禮畢，權問曰：“汝到此何為？”籍曰：“昨承諸葛子瑜取長沙等三郡，為軍師不在，有失交割，今傳書送還。所有荊州南郡、零陵，本欲送還；被曹cao襲取東川，使關將軍無容身之地。今合淝空虛，望君侯起兵攻之，使曹cao撤兵回南。吾主若取了東川，即還荊州全土。”權曰：“汝且歸館舍，容吾商議?！币良顺觯瑱鄦栍嬘诒娭\士。張昭曰：“此是劉備恐曹cao取西川，故為此謀。雖然如此，可因cao在漢中。乘勢取合淝，亦是上計?！睓鄰闹?，發(fā)付伊籍回蜀去訖，便議起兵攻cao：令魯肅收取長沙、江夏、桂陽三郡，屯兵于陸口，取呂蒙、甘寧回；又去余杭取凌統(tǒng)回。不一日，呂蒙、甘寧先到。蒙獻策曰：“現(xiàn)今曹cao令廬江太守朱光，屯兵于皖城，大開稻田，納谷于合淝，以充軍實。今可先取皖城，然后攻合淝?！睓嘣唬骸按擞嬌鹾衔嵋狻！彼旖虆蚊?、甘寧為先鋒，蔣欽、潘璋為合后，權自引周泰、陳武、董襲、徐盛為中軍。時程普、黃蓋、韓當在各處鎮(zhèn)守，都未隨征。卻說軍馬渡江，取和州，徑到皖城。皖城太守朱光，使人往合淝求救；一面固守城池，堅壁不出。權自到城下看時，城上箭如雨發(fā)，射中孫權麾蓋。權回寨，問眾將曰：“如何取得皖城？”董襲曰：“可差軍士筑起土山攻之?！毙焓⒃唬骸翱韶Q云梯，造虹橋，下觀城中而攻之?！眳蚊稍唬骸按朔ń再M日月而成，合淝救軍一至，不可圖矣。今我軍初到，士氣方銳，正可乘此銳氣，奮力攻擊。來日平明進兵，午未時便當破城。”權從之。次日五更飯畢，三軍大進。城上矢石齊下。甘寧手執(zhí)鐵鏈，冒矢石而上。朱光令弓弩手齊射，甘寧撥開箭林，一鏈dd朱光。呂蒙親自擂鼓。士卒皆一擁而上，亂刀砍死朱光。余眾多降，得了皖城，方才辰時。張遼引軍至半路，哨馬回報皖城已失。遼即回兵歸合淝。

    孫權入皖城，凌統(tǒng)亦引軍到。權慰勞畢，大犒三軍，重賞呂蒙，甘寧諸將，設宴慶功。呂蒙遜甘寧上坐，盛稱其功勞。酒至半酣，凌統(tǒng)想起甘寧殺父之仇，又見呂蒙夸美之，心中大怒，瞪目直視良久，忽拔左右所佩之劍，立于筵上曰：“筵前無樂，看吾舞劍?！备蕦幹湟猓崎_果桌起身，兩手取兩枝戟挾定，縱步出曰：“看我筵前使戟。”呂蒙見二人各無好意，便一手挽牌，一手提刀，立于其中曰：“二公雖能，皆不如我巧也?！闭f罷，舞起刀牌，將二人分于兩下。早有人報知孫權。權慌跨馬，直至筵前。眾見權至，方各放下軍器。權曰：“吾常言二人休念舊仇，今日又何如此？”凌統(tǒng)哭拜于地。孫權再三勸止。至次日，起兵進取合淝，三軍盡發(fā)。

    張遼為失了皖城，回到合淝，心中愁悶。忽曹cao差薛悌送木匣一個，上有cao封，傍書云：“賊來乃發(fā)。”是日報說孫權自引十萬大軍，來攻合淝。張遼便開匣觀之。內書云：“若孫權至，張、李二將軍出戰(zhàn)，樂將軍守城?！睆堖|將教帖與李典、樂進觀之。樂進曰：“將軍之意若何？”張遼曰：“主公遠征在外，吳兵以為破我必矣。今可發(fā)兵出迎，奮力與戰(zhàn)，折其鋒銳，以安眾心，然后可守也。”李典素與張遼不睦，聞遼此言，默然不答。樂進見李典不語，便道：“賊眾我寡，難以迎敵，不如堅守。”張遼曰：“公等皆是私意，不顧公事。吾今自出迎敵，決一死戰(zhàn)?！北憬套笥覀漶R。李典慨然而起曰：“將軍如此，典豈敢以私憾而忘公事乎？愿聽指揮。”張遼大喜曰：“既曼成肯相助，來日引一軍于逍遙津北埋伏：待吳兵殺過來，可先斷小師橋，吾與樂文謙擊之?！崩畹漕I命，自去點軍埋伏。卻說孫權令呂蒙、甘寧為前隊，自與凌統(tǒng)居中，其余諸將陸續(xù)進發(fā)，望合淝殺來。呂蒙、甘寧前隊兵進，正與樂進相迎。甘寧出馬與樂進交鋒，戰(zhàn)不數合，樂進詐敗而走。甘寧招呼呂蒙一齊引軍趕去。孫權在第二隊，聽得前軍得勝，催兵行至逍遙津北，忽聞連珠炮響，左邊張遼一軍殺來，右邊李典一軍殺來。孫權大驚，急令人喚呂蒙、甘寧回救時，張遼兵已到。凌統(tǒng)手下，止有三百余騎，當不得曹軍勢如山倒。凌統(tǒng)大呼曰：“主公何不速渡小師橋！”言未畢，張遼引二千余騎，當先殺至。凌統(tǒng)翻身死戰(zhàn)。孫權縱馬上橋，橋南已折丈余，并無一片板。孫權驚得手足無措。牙將谷利大呼曰：“主公可約馬退后，再放馬向前，跳過橋去?！睂O權收回馬來有三丈余遠，然后縱轡加鞭，那馬一跳飛過橋南。后人有詩曰：“的盧當日跳檀溪，又見吳侯敗合淝。退后著鞭馳駿騎，逍遙津上玉龍飛?！睂O權跳過橋南，徐盛、董襲駕舟相迎。凌統(tǒng)、谷利抵住張遼。甘寧、呂蒙引軍回救，卻被樂進從后追來，李典又截住廝殺，吳兵折了大半。凌統(tǒng)所領三百余人，盡被殺死。統(tǒng)身中數槍，殺到橋邊，橋已折斷，繞河而逃。孫權在舟中望見，急令董襲棹舟接之，乃得渡回。呂蒙、甘寧皆死命逃過河南。這一陣殺得江南人人害怕；聞張遼大名，小兒也不敢夜啼。眾將保護孫權回營。權乃重賞凌統(tǒng)、谷利，收軍回濡須，整頓船只，商議水陸并進；一面差人回江南，再起人馬來助戰(zhàn)。卻說張遼聞孫權在濡須將欲興兵進取，恐合淝兵少難以抵敵，急令薛悌星夜往漢中，報知曹cao，求請救兵。cao同眾官議曰：“此時可收西川否？”劉曄曰：“今蜀中稍定，已有提備，不可擊也。不如撤兵去救合淝之急，就下江南?！眂ao乃留夏侯淵守漢中定軍山隘口，留張郃守蒙頭巖等隘口。其余軍兵拔寨都起，殺奔濡須塢來。正是：鐵騎甫能平隴右，旌旄又復指江南。未知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正文 第六十八回 甘寧百騎劫魏營 左慈擲杯戲曹cao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7 本章字數:5055

    卻說孫權在濡須口收拾軍馬，忽報曹cao自漢中領兵四十萬前來救合淝。孫權與謀士計議，先撥董襲、徐盛二人領五十只大船，在濡須口埋伏；令陳武帶領人馬，往來江岸巡哨。張昭曰：“今曹cao遠來，必須先挫其銳氣?！睓嗄藛枎は略唬骸安躢ao遠來，誰敢當先破敵，以挫其銳氣？”凌統(tǒng)出曰：“某愿往?！睓嘣唬骸皫Ф嗌佘娙?？”統(tǒng)曰：“三千人足矣?！备蕦幵唬骸爸豁毎衮T，便可破敵，何必三千！”凌統(tǒng)大怒。兩個就在孫權面前爭競起來。權曰：“曹軍勢大，不可輕敵?！蹦嗣杞y(tǒng)帶三千軍出濡須口去哨探，遇曹兵，便與交戰(zhàn)。凌統(tǒng)領命，引著三千人馬，離濡須塢。塵頭起處，曹兵早到。先鋒張遼與凌統(tǒng)交鋒，斗五十合，不分勝敗。孫權恐凌統(tǒng)有失，令呂蒙接應回營。甘寧見凌統(tǒng)回，即告權曰：“寧今夜只帶一百人馬去劫曹營；若折了一人一騎，也不算功?！睂O權壯之，乃調撥帳下一百精銳馬兵付寧；又以酒五十瓶，羊rou五十斤，賞賜軍士。甘寧回到營中，教一百人皆列坐，先將銀碗斟酒，自吃兩碗，乃語百人曰：“今夜奉命劫寨，請諸公各滿飲一觴，努力向前?！北娙寺勓?，面面相覷。甘寧見眾人有難色，乃拔劍在手，怒叱曰：“我為上將，且不惜命；汝等何得遲疑！”眾人見甘寧作色，皆起拜曰：“愿效死力?！备蕦帉⒕苧ou與百人共飲食盡，約至二更時候取白鵝翎一百根，插于盔上為號；都披甲上馬，飛奔曹cao寨邊，拔開鹿角，大喊一聲，殺入寨中，徑奔中軍來殺曹cao。原來中軍人馬，以車仗伏路穿連，圍得鐵桶相似，不能得進。甘寧只將百騎，左沖右突。曹兵驚慌，正不知敵兵多少，自相擾亂。那甘寧百騎，在營內縱橫馳驟，逢著便殺。各營鼓噪，舉火如星，喊聲大震。甘寧從寨之南門殺出，無人敢當。孫權令周泰引一枝兵來接應。甘寧將百騎回到濡須。cao兵恐有埋伏，不敢追襲。后人有詩贊曰：“鼙鼓聲喧震地來，吳師到處鬼神哀！百翎直貫曹家寨，盡說甘寧虎將才?！备蕦幰衮T到寨，不折一人一騎；至營門，令百人皆擊鼓吹笛，口稱“萬歲”，歡聲大震。孫權自來迎接。甘寧下馬拜伏。權扶起，攜寧手曰：“將軍此去，足使老賊驚駭。非孤相舍，正欲觀卿膽耳！”即賜絹千匹，利刀百口。寧拜受訖，遂分賞百人。權語諸將曰：“孟德有張遼，孤有甘興霸，足以相敵也。”

    次日，張遼引兵搦戰(zhàn)。凌統(tǒng)見甘寧有功，奮然曰：“統(tǒng)愿敵張遼?！睓嘣S之。統(tǒng)遂領兵五千，離濡須。權自引甘寧臨陣觀戰(zhàn)。對陣圓處，張遼出馬，左有李典，右有樂進。凌統(tǒng)縱馬提刀，出至陣前。張遼使樂進出迎。兩個斗到五十合，未分勝敗。曹cao聞知，親自策馬到門旗下來看，見二將酣斗，乃令曹休暗放冷箭。曹休便閃在張遼背后，開弓一箭，正中凌統(tǒng)坐下馬，那馬直立起來，把凌統(tǒng)掀翻在地。樂進連忙持槍來刺。槍還未到，只聽得弓弦響處，一箭射中樂進面門，翻身落馬。兩軍齊出，各救一將回營，鳴金罷戰(zhàn)。凌統(tǒng)回寨中拜謝孫權。權曰：“放箭救你者，甘寧也?！绷杞y(tǒng)乃頓首拜寧曰：“不想公能如此垂恩！”自此與甘寧結為生死之交，再不為惡。且說曹cao見樂進中箭，令自到帳中調治。次日，分兵五路來襲濡須：cao自領中路；左一路張遼，二路李典；右一路徐晃，二路龐德。每路各帶一萬人馬，殺奔江邊來。時董襲、徐盛二將，在樓船上見五路軍馬來到，諸軍各有懼色。徐盛曰：“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何懼哉！”遂引猛士數百人，用小船渡過江邊，殺入李典軍中去了。董襲在船上，令眾軍擂鼓吶喊助威。忽然江上猛風大作，白浪掀天，波濤洶涌。軍士見大船將覆，爭下腳艦逃命。董襲仗劍大喝曰：“將受君命，在此防賊，怎敢棄船而去！”立斬下船軍士十余人。須臾，風急船覆，董襲竟死于江口水中。徐盛在李典軍中，往來沖突。

    卻說陳武聽得江邊廝殺，引一軍來，正與龐德相遇，兩軍混戰(zhàn)。孫權在濡須塢中，聽得曹兵殺到江邊，親自與周泰引軍前來助戰(zhàn)。正見徐盛在李典軍中攪做一團廝殺，便麾軍殺入接應。卻被張遼、徐晃兩枝軍，把孫權困在垓心。曹cao上高阜處看見孫權被圍，急令許諸縱馬持刀殺入軍中，把孫權軍沖作兩段，彼此不能相救。

    卻說周泰從軍中殺出，到江邊，不見了孫權，勒回馬，從外又殺入陣中，問本部軍：“主公何在？”軍人以手指兵馬厚處，曰：“主公被圍甚急！”周泰挺身殺入，尋見孫權。泰曰：“主公可隨泰殺出?！庇谑翘┰谇?，權在后，奮力沖突。泰到江邊，回頭又不見孫權，乃復翻身殺入圍中，又尋見孫權。權曰：“弓弩齊發(fā)，不能得出，如何？”泰曰：“主公在前，某在后，可以出圍。”孫權乃縱馬前行。周泰左右遮護，身被數槍，箭透重鎧，救得孫權。到江邊，呂蒙引一枝水軍前來接應下船。權曰：“吾虧周泰三番沖殺，得脫重圍。但徐盛在垓心，如何得脫？”周泰曰：“吾再救去?！彼燧啒審头須⑷胫貒校瘸鲂焓?。二將各帶重傷。呂蒙教軍士亂箭射住岸上兵，救二將下船。卻說陳武與龐德大戰(zhàn)，后面又無應兵，被龐德趕到峪口，樹林叢密；陳武再欲回身交戰(zhàn)，被樹株抓往袍袖，不能迎敵，為龐德所殺。曹cao見孫權走脫了，自策馬驅兵，趕到江邊對射。呂蒙箭盡，正慌間，忽對江一宗船到，為首一員大將，乃是孫策女婿陸遜，自引十萬兵到；一陣射退曹兵，乘勢登岸追殺曹兵，復奪戰(zhàn)馬數千匹，曹兵傷者，不計其數，大敗而回。于亂軍中尋見陳武尸首，孫權知陳武已亡，董襲又沉江而死，哀痛至切，令人入水中尋見董襲尸首，與陳武尸一齊厚葬之。又感周泰救護之功，設宴款之。權親自把盞，撫其背，淚流滿面，曰：“卿兩番相救，不惜性命，被槍數十，膚如刻畫，孤亦何心不待卿以骨rou之恩、委卿以兵馬之重乎！卿乃孤之功臣，孤當與卿共榮辱、同休戚也?！毖粤T，令周泰解衣與眾將觀之：皮rou肌膚，如同刀剜，盤根遍體。孫權手指其痕，一一問之。周泰具言戰(zhàn)斗被傷之狀。一處傷令吃一觥酒。是日，周泰大醉。權以青羅傘賜之，令出入張蓋，以為顯耀。權在濡須，與cao相拒月余，不能取勝。張昭，顧雍上言：“曹cao勢大，不可力??；若與久戰(zhàn)，大損士卒：不若求和安民為上?！睂O權從其言，令步騭往曹營求和，許年納歲貢。cao見江南急未可下，乃從之，令：“孫權先撤人馬，吾然后班師?！辈津s回覆，權只留蔣欽、周泰守濡須口，盡發(fā)大兵上船回秣陵。cao留曹仁、張遼屯合淝，班師回許昌。文武眾官皆議立曹cao為魏王。尚書崔琰力言不可。眾官曰：“汝獨不見荀文若乎？”琰大怒曰：“時乎，時乎！會當有變，任自為之！”有與琰不和者，告知cao。cao大怒，收琰下獄問之。琰虎目虬髯，只是大罵曹cao欺君jian賊。廷尉白cao，cao令杖殺崔琰在獄中。后人有贊曰：“清河崔琰，天性堅剛；虬髯虎目，鐵石心腸；jian邪辟易，聲節(jié)顯昂；忠于漢主，千古名揚！”

    建安二十一年夏五月，群臣表奏獻帝，頌魏公曹cao功德，極天際地，伊、周莫及，宜進爵為王。獻帝即令鐘繇草詔，冊立曹cao為魏王。曹cao假意上書三辭。詔三報不許，cao乃拜命受魏王之爵，冕十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用天子車服鑾儀，出警入蹕，于鄴郡蓋魏王宮，議立世子。cao大妻丁夫人無出。妾劉氏生子曹昂，因征張繡時死于宛城。卞氏所生四子：長曰丕，次曰彰，三曰植，四曰熊。于是黜丁夫人，而立卞氏為魏王后。第三子曹植，字子建，極聰明，舉筆成章，cao欲立之為后嗣。長子曹丕，恐不得立，乃問計于中大夫賈詡。詡教如此如此。自是但凡cao出征，諸子送行，曹植乃稱述功德，發(fā)言成章；惟曹丕辭父，只是流涕而拜，左右皆感傷。于是cao疑植乖巧，誠心不及丕也。丕又使人買囑近侍，皆言丕之德。cao欲立后嗣，躊躇不定，乃問賈詡曰：“孤欲立后嗣，當立誰？”賈詡不答，cao問其故，詡曰：“正有所思，故不能即答耳?！眂ao曰：“何所思？”詡對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cao大笑，遂立長子曹丕為王世子。

    冬十月，魏王宮成，差人往各處收取奇花異果，栽植后苑。有使者到吳地，見了孫權，傳魏王令旨，再往溫州取柑子。時孫權正尊讓魏王，便令人于本城選了大柑子四十余擔，星夜送往鄴郡。至中途，挑擔役夫疲困，歇于山腳下，見一先生，眇一目，跛一足，頭戴白藤冠，身穿青懶衣，來與腳夫作禮，言曰：“你等挑擔勞苦，貧道都替你挑一肩何如？”眾人大喜。于是先生每擔各挑五里。但是先生挑過的擔兒都輕了。眾皆驚疑。先生臨去，與領柑子官說：“貧道乃魏王鄉(xiāng)中故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號烏角先生。如你到鄴郡，可說左慈申意。”遂拂袖而去。

    取柑人至鄴郡見cao，呈上柑子。cao親剖之，但只空殼，內并無rou。cao大驚，問取柑人。取柑人以左慈之事對。cao未肯信，門吏忽報：“有一先生，自稱左慈，求見大王?！眂ao召入。取柑人曰：“此正途中所見之人。”cao叱之曰：“汝以何妖術，攝吾佳果？”慈笑曰：“豈有此事！”取柑剖之，內皆有rou，其味甚甜。但cao自剖者，皆空殼。cao愈驚，乃賜左慈坐而問之。慈索酒rou，cao令與之，飲酒五斗不醉，rou食全羊不飽。cao問曰：“汝有何術，以至于此？”慈曰：“貧道于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學道三十年，忽聞石壁中有聲呼我之名；及視，不見。如此者數日。忽有天雷震碎石壁，得天書三卷，名曰《遁甲天書》。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騰云跨風，飛升太虛；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云游四海，藏形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大王位極人臣，何不退步，跟貧道往峨嵋山中修行？當以三卷天書相授?！眂ao曰：“我亦久思急流勇退，奈朝廷未得其人耳?！贝刃υ唬骸耙嬷輨⑿履说凼抑?，何不讓此位與之？不然，貧道當飛劍取汝之頭也?！眂ao大怒曰：“此正是劉備細作！”喝左右拿下。慈大笑不止。cao令十數獄卒，捉下拷之。獄卒著力痛打，看左慈時，卻齁齁熟睡，全無痛楚。cao怒，命取大枷，鐵釘釘了，鐵鎖鎖了，送入牢中監(jiān)收，令人看守。只見枷鎖盡落，左慈臥于地上，并無傷損。連監(jiān)禁七日，不與飲食。及看時，慈端坐于地上，面皮轉紅。獄卒報知曹cao，cao取出問之。慈曰：“我數十年不食，亦不妨；日食千羊，亦能盡?！眂ao無可奈何。

    是日，諸官皆至王宮大宴。正行酒間，左慈足穿木履，立于筵前。眾官驚怪。左慈曰：“大王今日水陸俱備，大宴群臣，四方異物極多，內中欠少何物，貧道愿取之。”cao曰：“我要龍肝作羹，汝能取否？”慈曰：“有何難哉！”取墨筆于粉墻上畫一條龍，以袍袖一拂，龍腹自開。左慈于龍腹中提出龍肝一副，鮮血尚流。cao不信，叱之曰：“汝先藏于袖中耳！”慈曰：“即今天寒，草木枯死；大王要甚好花，隨意所欲?！眂ao曰：“吾只要牡丹花。”慈曰：“易耳?！绷钊〈蠡ㄅ璺朋矍?。以水噀之。頃刻發(fā)出牡丹一株，開放雙花。眾官大驚，邀慈同坐而食。少刻，庖人進魚膾。慈曰：“膾必松江鱸魚者方美，”cao曰：“千里之隔，安能取之？”慈曰：“此亦何難?。　苯贪厌灨蛠?，于堂下魚池中釣之。頃刻釣出數十尾大鱸魚，放在殿上。cao曰：“吾池中原有此魚。”慈曰：“大王何相欺耶？天下鱸魚只兩腮，惟松江鱸魚有四腮：此可辨也。”眾官視之，果是四腮。慈曰：“烹松江鱸魚，須紫芽姜方可?！眂ao曰：“汝亦能取之否？”慈曰：“易耳?！绷钊〗鹋枰粋€，慈以衣覆之。須臾，得紫芽姜滿盆，進上cao前。cao以手取之，忽盆內有書一本，題曰《孟德新書》。cao取視之，一字不差。cao大疑，慈取桌上玉杯，滿斟佳釀進cao曰：“大王可飲此酒，壽有千年。”cao曰：“汝可先飲?！贝人彀喂谏嫌耵ⅲ诒幸划?，將酒分為兩半；自飲一半，將一半奉cao。cao叱之。慈擲杯于空中，化成一白鳩，繞殿而飛。眾官仰面視之，左慈不知所往。左右忽報：“左慈出宮門去了?！眂ao曰：“如此妖人，必當除之！否則必將為害?！彼烀S褚引三百鐵甲軍追擒之。

    褚上馬引軍趕至城門，望見左慈穿木履在前，慢步而行。褚飛馬追之，卻只追不上。直趕到一山中，有牧羊小童，趕著一群羊而來，慈走入羊群內。褚取箭射之，慈即不見。褚盡殺群羊而回。牧羊小童守羊而哭，忽見羊頭在地上作人言，喚小童曰：“汝可將羊頭都湊在死羊腔子上?！毙⊥篌@，掩面而走。忽聞有人在后呼曰：“不須驚走，還汝活羊。”小童回顧，見左慈已將地上死羊湊活，趕將來了。小童急欲問時，左慈已拂袖而去。其行如飛，倏忽不見。

    小童歸告主人，主人不敢隱諱，報知曹cao。cao畫影圖形，各處捉拿左慈。三日之內，城里城外，所捉眇一目、跛一足、白藤冠、青懶衣、穿木履先生，都一般模樣者，有三四百個。哄動街市。cao令眾將，將豬羊血潑之，押送城南教場。曹cao親自引甲兵五百人圍住，盡皆斬之。人人頸腔內各起一道青氣，到上天聚成一處，化成一個左慈，向空招白鶴一只騎坐，拍手大笑曰：“土鼠隨金虎，jian雄一旦休！”cao令眾將以弓箭射之。忽然狂風大作，走石揚沙；所斬之尸，皆跳起來，手提其頭，奔上演武廳來打曹cao。文官武將，掩面驚倒，各不相顧。正是：jian雄權勢能傾國，道士仙機更異人。未知曹cao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正文 第六十九回 卜周易管輅知機 討漢賊五臣死節(jié)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8 本章字數:4869

    卻說當日曹cao見黑風中群尸皆起，驚倒于地。須臾風定，群尸皆不見。左右扶cao回宮，驚而成疾。后人有詩贊左慈曰：“飛步凌云遍九州，獨憑遁甲自遨游。等閑施設神仙術，點悟曹瞞不轉頭?！辈躢ao染病，服藥無愈。適太史丞許芝，自許昌來見cao。cao令芝卜易。芝曰：“大王曾聞神卜管輅否？”cao曰：“頗聞其名，未知其術。汝可詳言之?！敝ピ唬骸肮茌`字公明，平原人也。容貌粗丑，好酒疏狂。其父曾為瑯琊即丘長。輅自幼便喜仰視星辰，夜不肯寐，父母不能禁止。常云家雞野鵠，尚自知時，何況為人在世乎？與鄰兒共戲，輒畫地為天文，分布日月星辰。及稍長，即深明《周易》，仰觀風角，數學通神，兼善相術?，樼鹛貑巫哟郝勂涿?，召輅相見。時有坐客百余人，皆能言之士。輅謂子春曰：輅年少膽氣未堅，先請美酒三升，飲而后言。子春奇之，遂與酒三升。飲畢，輅問子春：今欲與輅為對者，若府君四座之士耶？子春曰：吾自與卿旗鼓相當。于是與輅講論易理。輅亹亹而談，言言精奧。子春反覆辯難，輅對答如流。從曉至暮，酒食不行。子春及眾賓客，無不嘆服。于是天下號為神童。后有居民郭恩者，兄弟三人，皆得躄疾，請輅卜之。輅曰：卦中有君家本墓中女鬼，非君伯母即叔母也。昔饑荒之年，謀數升米之利，推之落井，以大石壓破其頭，孤魂痛苦，自訴于天，故君兄弟有此報。不可禳也。郭恩等涕泣伏罪。安平太守王基，知輅神卜，延輅至家。適信都令妻?；碱^風，其子又患心痛，因請輅卜之。輅曰：此堂之西角有二死尸：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頭在壁內，腳在壁外。持矛者主刺頭，故頭痛；持弓箭者主刺胸腹，故心痛。乃掘之。入地八尺，果有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木俱已朽爛。輅令徙骸骨去城外十里埋之，妻與子遂無恙。館陶令諸葛原，遷新興太守，輅往送行?？脱暂`能覆射。諸葛原不信，暗取燕卵、蜂窠、蜘蛛三物，分置三盒之中，令輅卜之。卦成，各寫四句于盒上。其一曰：含氣須變，依乎宇堂；雌雄以形，羽翼舒張：此燕卵也。其二曰：家室倒懸，門戶眾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其三曰：觳觫長足，吐絲成羅；尋網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滿座驚駭。鄉(xiāng)中有老婦失牛，求卜之。輅判曰：北溪之濱，七人宰烹；急往追尋，皮rou尚存。老婦果往尋之：七人于茅舍后煮食，皮rou猶存。婦告本郡太守劉?，捕七人罪之。因問老婦曰：汝何以知之？婦告以管輅之神卜。劉?不信，請輅至府，取印囊及山雞毛藏于盒中，令卜之。輅卜其一曰：內方外圓，五色成文；含寶守信，出則有章：此印囊也。其二曰：巖巖有鳥，錦體朱衣；羽翼玄黃，鳴不失晨：此山雞毛也。劉?大驚，遂待為上賓。一日，出郊閑行，見一少年耕于田中，輅立道傍，觀之良久，問曰：“少年高姓、貴庚？答曰：姓趙，名顏，年十九歲矣。敢問先生為誰？輅曰：吾管輅也。吾見汝眉間有死氣，三日內必死。汝貌美，可惜無壽。趙顏回家，急告其父。父聞之，趕上管輅，哭拜于地曰：請歸救吾子！輅曰：“此乃天命也，安可禳乎？父告曰：老夫止有此子，望乞垂救！趙顏亦哭求。輅見其父子情切，乃謂趙顏曰：汝可備凈酒一瓶，鹿脯一塊，來日赍往南山之中，大樹之下，看盤石上有二人弈棋：一人向南坐，穿白袍，其貌甚惡；一人向北坐，穿紅袍，其貌甚美。汝可乘其弈興濃時，將酒及鹿脯跑進之。待其飲食畢，汝乃哭拜求壽，必得益算矣。但切勿言是吾所教。老人留輅在家。次日，趙顏攜酒脯杯盤入南山之中。約行五六里，果有二人于大松樹下盤石上著棋，全然不顧。趙顏跪進酒脯。二人貪著棋，不覺飲酒已盡。趙顏哭拜于地而求壽，二人大4┖炫壅咴唬捍吮毓蘢又言也n岫人既受其私，必須憐之4┌著壅擼乃于身邊取出簿籍檢看，謂趙顏曰：汝今年十九歲，當死n嶠裼謔字上添一九字，汝壽可至九十九?；匾姽茌`，教再休泄漏天機；不然，必致天譴4┖煺叱霰侍砥，一陣香風過處，二人化作二白鶴，沖天而去u匝展槲使蕘i曰：穿紅者，南斗也；穿白者，北斗也q趙唬何崳瘧倍肪判牽何止一人？輅曰：6為九，合而為一也1倍紛7潰南斗5。今已添6偎悖子復何憂？父子拜謝w源斯蕘恐泄天機，更不輕為人卜4巳訟衷諂皆，大王欲知休咎，何不召之？?

    cao大喜，即差人往平原召輅。輅至，參拜訖，cao令卜之。輅答曰：“此幻術耳，何必為憂？”cao心安，病乃漸可。cao令卜天下之事。輅卜曰；“三八縱橫，黃豬遇虎；定軍之南，傷折一股?！庇至畈穫黛裥薅讨當?。輅卜曰：“獅zigong中，以安神位；王道鼎新，子孫極貴?！眂ao問其詳。輅曰：“茫茫天數，不可預知。待后自驗。”cao欲封輅為太史。輅曰：“命薄相窮，不稱此職，不敢受也。”cao問其故，答曰：“輅額無主骨，眼無守睛；鼻無梁柱，腳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只可泰山治鬼，不能治生人也?！眂ao曰：“汝相吾若何？”輅曰：“位極人臣，又何必相？”再三問之，輅但笑而不答。cao令輅遍相文武官僚。輅曰：“皆治世之臣也?！眂ao問休咎，皆不肯盡言。后人有詩贊曰：“平原神卜管公明，能算南辰北斗星。八封幽微通鬼竅，六爻玄奧究天庭。預知相法應無壽，自覺心源極有靈?？上М斈昶娈愋g，后人無復授遺經?！?/br>
    cao令卜東吳、西蜀二處。輅設卦云：“東吳主亡一大將，西蜀有兵犯界?！眂ao不信。忽合淝報來：“東吳陸口守將魯肅身故?！眂ao大驚，便差人往漢中探聽消息。不數日，飛報劉玄德遣張飛、馬超兵屯下辨取關。cao大怒，便欲自領大兵再入漢中，令管輅卜之。輅曰：“大王未可妄動，來春許都必有火災?！眂ao見輅言累驗，故不敢輕動，留居鄴郡。使曹洪領兵五萬，往助夏侯淵、張郃同守東川；又差夏侯惇領兵三萬，于許都來往巡警，以備不虞；又教長史王必總督御林軍馬。主簿司馬懿曰；“王必嗜酒性?？植豢叭未寺??！眂ao曰：“王必是孤披荊棘厲艱難時相隨之人，忠而且勤，心如鐵石，最足相當。”遂委王必領御林軍馬屯于許都東華門外?

    時有一人，姓耿，名紀，字季行，洛陽人也；舊為丞相府掾，后遷侍中少府，與司直韋晃甚厚；見曹cao進封王爵，出入用天子車服，心甚不平。時建安二十三年春正月。耿紀與韋晃密議曰：“cao賊jian惡日甚，將來必為篡逆之事。吾等為漢臣，豈可同惡相濟？”韋晃曰：“吾有心腹人，姓金，名祎，乃漢相金日磾之后，素有討cao之心；更兼與王必甚厚。若得同謀，大事濟矣。”耿紀曰：“他既與王必交厚，豈肯與我等同謀乎？”韋晃曰：“且往說之，看是如何?！庇谑嵌送两鸬t宅中。祎接入后堂，坐定?；卧唬骸暗聜ヅc王長史甚厚，吾二人特來告求?！钡t曰：“所求何事？”晃曰：“吾聞魏王早晚受禪，將登大寶，公與王長史必高遷。望不相棄，曲賜提攜，感德非淺！”祎拂袖而起。適從者奉茶至，便將茶潑于地上。晃佯驚曰：“德偉故人，何薄情也？”祎曰：“吾與汝交厚，為汝等是漢朝臣宰之后；今不思報本，欲輔造反之人，吾有何面目與汝為友！”耿紀曰：“奈天數如此，不得不為耳！”祎大怒。

    耿紀、韋晃見祎果有忠義之心，乃以實情相告曰：“吾等本欲討賊，來求足下。前言特相試耳?！钡t曰：“吾累世漢臣，安能從賊！公等欲扶漢室，有何高見？”晃曰：“雖有報國之心，未有討賊之計?！钡t曰：“吾欲里應外合，殺了王必，奪其兵權，扶助鑾輿。更結劉皇叔為外援，cao賊可滅矣。”二人聞之，撫掌稱善。祎曰：“我有心腹二人，與cao賊有殺父之仇，現(xiàn)居城外，可用為羽翼?！惫⒓o問是何人。祎曰：“太醫(yī)吉平之子：長名吉邈，字文然；次名吉穆，字思然。cao昔日為董承衣帶詔事，曾殺其父；二子逃竄遠鄉(xiāng)，得免于難。今已潛歸許都，若使相助討賊，無有不從?！惫⒓o、韋晃大喜。金祎即使人密喚二吉。須臾，二人至。祎具言其事。二人感憤流淚，怨氣沖天，誓殺國賊。金祎曰：“正月十五日夜間，城中大張燈火，慶賞元宵。耿少府、韋司直，你二人各領家僮，殺到王必營前；只看營中火起，分兩路殺入；殺了王必，徑跟我入內，請?zhí)熳拥俏屮P樓，召百官面諭討賊。吉文然兄弟于城外殺入，放火為號，各要揚聲，叫百姓誅殺國賊，截住城內救軍；待天子降詔，招安已定，便進兵殺投鄴郡擒曹cao，即發(fā)使赍詔召劉皇叔。今日約定，至期二更舉事。勿似董承自取其禍?！蔽迦藢μ煺f誓，歃血為盟，各自歸家，整頓軍馬器械，臨期而行。且說耿紀、韋晃二人，各有家僮三四百，預備器械。吉邈兄弟，亦聚三百人口，只推圍獵，安排已定。金祎先期來見王必，言：“方今海宇稍安，魏王威震天下；今值元宵令節(jié)，不可不放燈火以示太平氣象?！蓖醣厝黄溲裕嬷I城內居民，盡張燈結彩，慶賞佳節(jié)。至正月十五夜，天色晴霽，星月交輝，六街三市，競放花燈。真?zhèn)€金吾不禁，玉漏無催！王必與御林諸將在營中飲宴。二更以后，忽聞營中吶喊，人報營后火起。王必慌忙出帳看時，只見火光亂滾；又聞喊殺連天，知是營中有變，急上馬出南門，正遇耿紀，一箭射中肩膊，幾乎墜馬，遂望西門而走。背后有軍趕來。王必著忙，棄馬步行。至金祎門首，慌叩其門。原來金祎一面使人于營中放火，一面親領家僮隨后助戰(zhàn)，只留婦女在家。時家中聞王必叩門之聲，只道金祎歸來。祎妻從隔門便問曰：“王必那廝殺了么？”王必大驚，方悟金祎同謀，徑投曹休家，報知金祎、耿紀等同謀反。休急披掛上馬，引千余人在城中拒敵。城內四下火起，燒著五鳳樓，帝避于深宮。曹氏心腹爪牙，死據宮門。城中但聞人叫：“殺盡曹賊，以扶漢室！”

    原來夏侯惇奉曹cao命，巡警許昌，領三萬軍，離城五里屯扎；是夜，遙望見城中火起，便領大軍前來，圍住許都，使一枝軍入城接應曹休。直混殺至天明。耿紀、韋晃等無人相助。人報金祎、二吉皆被殺死。耿紀、韋晃奪路殺出城門，正遇夏侯惇大軍圍住，活捉去了。手下百余人皆被殺。夏侯惇入城，救滅遺火，盡收五人老小宗族，使人飛報曹cao。cao傳令教將耿、韋二人，及五家宗族老小，皆斬于市，并將在朝大小百官，盡行拿解鄴郡，聽候發(fā)落。夏侯惇押耿、韋二人至市曹。耿紀厲聲大叫曰：“曹阿瞞！吾生不能殺汝，死當作厲鬼以擊賊！”劊子以刀搠其口，流血滿地，大罵不絕而死。韋晃以面頰頓地曰：“可恨！可恨！”咬牙皆碎而死。后人有詩贊曰：“耿紀精忠韋晃賢，各持空手欲扶天。誰知漢祚相將盡，恨滿心胸喪九泉?！毕暮類M殺五家老小宗族，將百官解赴鄴郡。曹cao于教場立紅旗于左、白旗于右，下令曰：“耿紀、韋晃等造反，放火焚許都，汝等亦有出救火者，亦有閉門不出者。如曾救火者，可立于紅旗下；如不曾救火者，可立于白旗下。”眾官自思救火者必無罪，于是多奔紅旗之下。三停內只有一停立于白旗下。cao教盡拿立于紅旗下者。眾官各言無罪。cao曰：“汝當時之心，非是救火，實欲助賊耳?！北M命牽出漳河邊斬之，死者三百余員。其立于白旗下者，盡皆賞賜，仍令還許都。時王必已被箭瘡發(fā)而死，cao命厚葬之。令曹休總督御林軍馬，鐘繇為相國，華歆為御史大夫。遂定侯爵六等十八級，關中侯爵十七級，皆金印紫綬；又置關內外侯十六級，銀印龜紐墨綬；五大夫十五級，銅印環(huán)紐墨綬。定爵封官，朝廷又換一班人物。曹cao方悟管輅火災之說，遂重賞輅。輅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