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樣子唄。”程錦真收斂了笑容，將傘往何燦那邊挪了挪，靠近了她一些，輕聲說，“嘉燁他辭職了?！?/br>
    “??？”何燦驚訝，“為什么??？”

    “他設(shè)計的程序代碼被另一組的組長剽竊了，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發(fā)生的時候我讓他忍忍，但這次他沒忍住，當場就和那組長鬧起來，鬧得不可開交，令人寒心的是他自己的組員都不幫他作證，他們副總對這種無關(guān)痛癢的剽竊壓根不當回事，他一氣之下就遞了辭職信?！背体\真嘆氣，“他這兩天都在家，我讓他放松一下心情，養(yǎng)養(yǎng)身體，別急著找工作。說實話，他這個性格在哪里都做不長的，他太孤僻，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會逢迎拍馬，說話又太直接不給人面子，想要真正被同事和上級接受真的很難?！?/br>
    何燦不知道該說什么，程嘉燁這個性格她很了解，千年難改。

    “要是他能自己開一家公司，自己做老板就好了?！背体\真輕聲說，“不過我也知道這是癡人說夢，我們哪里拿得出那個錢?！彼f著有些澀澀地看了一眼何燦，眼神閃過一絲難堪。

    何燦沉默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察覺程錦真的眼神里有些微微的試探，這試探很淡，像是湖面上的一絲漣漪，轉(zhuǎn)眼即逝。她很怕程錦真下一句開口就是一個哀求，真的哀求她她也沒法子，別說她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錢借程錦真，就算自己有那些錢又有什么立場借給她呢？

    慶幸的是，程錦真沒有開口，她轉(zhuǎn)移了話題，笑著和何燦說了些其他事情后就說要坐車回單位了。

    晚上，何燦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啃西瓜吃，廚房傳來一股nongnong的中藥味，她立刻蹙起了眉頭，放下西瓜，從沙發(fā)上跳下來，跑到廚房一看，果不其然，徐豫正揭開一鍋萬惡的藥湯。

    這藥是徐豫母親帶她去名醫(yī)館配的，用來調(diào)理她痛經(jīng)和胃腎兩寒等問題的，說起來也是徐豫的不好，他多嘴和他母親說了她的這些問題，他母親立刻熱心地帶她去了名醫(yī)館，掛了七十元的專家號，配來了這堆難喝到死的中藥。

    “徐豫，今天早晨不是已經(jīng)喝過了嗎？”何燦小聲道，撓了撓頭。

    “每天要喝兩次?！毙煸ハ嘶?，認真地將藥湯倒在碗里，“再涼一會就可以喝了。”

    “可是這藥實在是太苦了，我根本喝不下去?！?/br>
    徐豫轉(zhuǎn)身，挑了挑眉：“多大的孩子了還怕吃藥??？放心，我給你準備了冰糖棗子，喝了藥就塞給你一顆，沖沖苦味?！?/br>
    何燦瞅了一眼那濃得和墨汁一樣的湯，不禁顫了顫。

    客廳的手機鈴聲響起，徐豫快步過去接電話，何燦猶豫了很久，動手拿起藥碗，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玻璃窗邊的那棵富貴竹盆栽邊，準備將藥悄無聲息地倒進里面，和前幾次一樣。

    “你在干嗎？”

    何燦手一抖，手里的碗差點拿不穩(wěn)。

    徐豫蹙眉，認真嚴厲道：“你倒過好幾次了吧？”

    何燦語塞，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作弊的小孩被老師當場逮住。

    “燦燦，這藥對你是有好處的，你也不想每個月一來例假就痛得要死要活的吧，何況這藥還針對你體寒的毛病，不能不喝。”徐豫放柔了聲音，接過她手里的藥碗，拿起里面的木勺拿了拿，“我喂你喝?！?/br>
    “這藥真的太難喝，根本咽不下去，不信你試試看?！焙螤N垂死掙扎。

    徐豫的手頓了頓，隨即拿了一小勺放進嘴里，嘗了嘗說：“還好啊，不甜而已?！?/br>
    “騙人?！?/br>
    “真的，今天的藥不怎么苦，你試試看?！毙煸フT哄著又拿了一勺放在何燦嘴邊，何燦搖頭，他說，“必須喝，張嘴。”她只好張嘴，喝下一口后立刻蹙眉，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再一口?！毙煸フf。

    等何燦喝完整碗，徐豫變戲法一樣變出一顆冰糖棗子塞進了她嘴里，她立刻咬下去，那甜甜的汁水蔓延在口腔里，抵消了那藥的苦味。

    “徐豫?！焙螤N嚼著棗子，慢慢說，“我們撮合徐湛和老姐在一起好不好？”

    徐豫笑道：“我覺得感情最好還是順其自然的發(fā)展?！?/br>
    “但是我們可以制造契機啊，老姐現(xiàn)在清心寡欲的，徐湛又沒有戀愛經(jīng)驗，等他們順氣自然在一起了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焙螤N搖著他的手臂，“老姐很可憐的，生了病一個人去醫(yī)院掛點滴，身邊連陪她的人都沒有，我心疼。況且我想來想去沒人比徐湛更適合她了，徐湛單純熱情，沒什么城府，重點是他很愛老姐，老姐和他在一起就不會感到累了。”

    徐豫想了想后說：“也許你jiejie喜歡的不是徐湛那一類型的呢？”

    “我有信心啊，徐湛長相身材性格職業(yè)都沒得挑的，長期相處下去老姐一定會動容的?！焙螤N伸手抱住了徐豫，甜甜道，“我們一起幫幫徐湛吧，好不好？”

    徐豫摸了摸她的腦袋。

    *

    周末中午，何蔚子正坐在沙發(fā)上看碟，手機響了，她接起一聽，是徐湛。

    “蔚子，我在你樓下，你方便讓我上來嗎？”

    “哦，你在樓下啊？”何蔚子起身，走到廚房，朝窗口一看，徐湛的車果然停在下面，“好，我?guī)湍汩_門?！?/br>
    作者有話要說：舍不得虐徐豫，但是舍不得三個字是軟弱的人的借口?。。。o恥的作者，可以抽打。）

    ☆、42章

    徐湛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門,主動解釋說：“燦燦說你生病了,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來?！?/br>
    “怎么那么客氣呢？”何蔚子笑了。

    打開透明的塑料袋子一看,里面有新鮮的蔬菜，瘦rou，魚rou,綜合蔬菜汁,維他命c片，麥片,全麥面包，營養(yǎng)湯，黑巧克力，果脯……琳瑯滿目。

    “我問了燦燦你喜歡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徐湛指了指那條金色包裝的香檳巧克力，“希望我沒買錯。”

    “我最喜歡吃這個牌子的了?！焙挝底觿冮_那條巧克力,用手掰了一塊遞給徐湛，自己也掰了一塊吃。

    徐湛嚼著巧克力，說：“我給你煮面吃?！?/br>
    “怎么能讓你動手呢？”何蔚子說，“你坐下，我去做吃的。”

    “不，你坐下?！毙煺繉⒑挝底影丛诳蛷d的沙發(fā)上，微笑道，“你生病了應(yīng)該好好休息，我來服務(wù)你，放心，我廚藝不差的。”他說著進了廚房，自來熟一般地取下擱在冰箱上折疊好的那條圍裙打開后系在身上，取出買來的食材，準備鍋碗。

    何蔚子坐在沙發(fā)上，聽著廚房傳來徐湛的動靜，想了想還是起身走進去一看，高個子的徐湛正對著流理臺有條不紊地工作，他將番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還特地去了蒂，又切了蔥和瘦rou，還做了烤蛋皮，那些被處理好的食材靜靜地擱在一邊，他取出面條放在鍋里，一手握著大勺子，一手拿著長筷子輕輕地拿。

    “你很熟練啊，平時常常下廚房？”何蔚子探過腦袋來。

    徐湛點頭：“我宿舍里有個很會做飯的同事叫付學(xué)凱，這些都是他教我的，我們秉著公平自主的原則每天輪流做飯炒菜?！?/br>
    “真難得，我以為你們應(yīng)該是每天叫外賣的。”何蔚子撥了撥頭發(fā)，“說起來丟臉，我不會做飯，也懶得下廚，住在這里后就固定在附近的商業(yè)街的快餐店訂餐?！?/br>
    “外面的東西始終不太干凈，食材也不新鮮?！毙煺啃φf，“不過其實我會的也有限，就是普通的家常炒菜，那些煲的燉的太復(fù)雜，我搞不好，付學(xué)凱比我能干多了，他什么都會，還會做饅頭，包黃魚餃子，蒸腸粉。”

    “現(xiàn)在男人都進步成這樣了？”何蔚子驚訝，“我真是慚愧?！?/br>
    “其實就是生活習(xí)慣不同，有些人喜歡吃家里現(xiàn)做的熱乎乎的東西。”徐湛說著往面條里放了點料。

    兩碗面條擱在桌子上，徐湛解下圍裙，遞給何蔚子勺子和筷子，笑道：“快嘗嘗我的手藝。”

    何蔚子吃了一口評價道：“很不錯啊，湯汁鮮美，面條有韌勁，我喜歡吃這種高筋面粉做的面條，不喜歡吃軟綿綿的那種?！?/br>
    “城東有一家面館里有賣椒麻拌面，那個面條很有嚼勁，嚼得你腮幫子都會酸，等你病好了，我?guī)闳コ??！毙煺空f。

    何蔚子抬眸看了一眼徐湛，發(fā)現(xiàn)他神色平常，眼眸很亮，是被熱氣熏的，或者是他本身的眼睛就是那么亮，他說話的語氣再自然不過，似乎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定位可以隨時出去看電影，逛街，吃面的親密朋友。這樣對他好嗎？她不知道。

    她久久沒接話，徐湛低頭扒面吃，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熱乎乎的湯水味，有了點家的味道。

    自從離婚后，她還在住在這套單身公寓里，因為離公司近，也因為她一時間不想待著有葉斯承回憶的地方。這套公寓像是暫住一般，她沒有投入什么感情，也沒花什么心思去收拾裝扮，角角落落都透著冰冷，吃飯都是叫外面，從沒開火過，一點煙火味都沒有。

    “你這里應(yīng)該可以掛一副壁畫?！毙煺恐噶酥笍N房的白墻，“會很好看的。”

    “我懶啊?！焙挝底有?。

    “我有個朋友是賣畫的，好多好多高仿貨，各種風(fēng)格的，我給你去弄幾幅過來掛掛?！毙煺刻嶙h，“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的？田園鄉(xiāng)村，印象派，后現(xiàn)代抽象？”

    “如果是掛在廚房里，還是溫馨一點好了?！焙挝底诱f，“我對畫畫沒有研究，只是在青春期迷戀過莫奈?！?/br>
    徐湛笑了：“果然是小女孩，小女孩都喜歡莫奈，我知道了，給你拿莫奈的來。”

    “徐湛，你mama去找過耿院長了嗎？你的事情怎么樣了？”何蔚子放下筷子，說到了正事上。

    “我沒讓她去，不知道她有沒有瞞著我偷偷去，總之這事我不打算搞特殊，自己闖的禍就自己承擔唄，不過三個月的停職，有什么大不了的。”徐湛聳肩，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對你以后的職業(yè)生涯有影響吧？”

    “有什么影響啊，做醫(yī)生這行的能出名的也就那么幾個，我不求名利，只要能動手術(shù)，給病人看病就行了，大不了以后去小診所，我就不信沒地方要我?！毙煺空f。

    “你父母會失望的吧？”

    “他們最終還是得尊重我的意愿，他們逼不了我?！毙煺靠粗挝底悠届o道，“我都多大的人了，他們想管也管不了了?！?/br>
    何蔚子笑了，不再提這掃興的事情了。

    吃飯完，徐湛請纓洗碗，何蔚子拗不過他，讓他洗了，他邊洗還邊哼了小曲子，心情很好的樣子，等洗完碗后，走到客廳，何蔚子拍拍沙發(fā)，說：“和我一起看碟吧?！?/br>
    “好啊?！毙煺颗d致很高，“我們看什么呢？”

    “我剛買了一堆碟，你挑挑看。”何蔚子拿出一個大的cd包，打開后遞給徐湛。

    “這cd包挺好看的，粉嫩粉嫩的，果然是女孩子會喜歡的。”

    “其實這是我買了三百元的dvd后送的?！焙挝底诱f，“我不喜歡粉色?！?/br>
    “那你喜歡什么顏色？”

    “紫色，正紅，靛青，黑色?！焙挝底涌哿丝壑讣渍f，“我昨晚用指甲水洗了指甲，否則你今天應(yīng)該會看到我的指甲是魔鬼般的黑色?！?/br>
    “那我也喜歡黑色。”徐湛立刻說。

    “你應(yīng)該是喜歡藍色的吧？”

    “你發(fā)現(xiàn)了？”

    “我看見你穿的t恤，用的紙巾包裝，還有一些細節(jié)，猜的啦?！?/br>
    “其實是習(xí)慣了的，我mama從小就給我買藍色的東西，小時候的文具盒，衣服，窗簾，床單什么的都是藍色?！毙煺空f，“久而久之我有了條件反射，進超市買牙刷牙杯都是挑藍色的。”

    兩人選了很久，徐湛說：“不如就看你上次說的那本黑暗面吧，我有興趣。”

    黑暗面是西班牙的電影，男女演員五官深邃，眼睛成深褐色，唇色很深，畫面色彩干凈。故事有些懸疑和小驚悚，但還是以愛情調(diào)調(diào)為主，何蔚子看過一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徐湛不知道，他喝著可樂，偶爾問：“是鬧鬼嗎？怎么墻壁上會發(fā)出聲音呢？”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焙挝底虞p聲道。

    看了很久，終于要揭開謎底了，何蔚子想看看徐湛驚訝的表情，誰知側(cè)頭一看，徐湛正咬著吸管，認真癡迷地看著她。

    “怎么了？”何蔚子反問。

    “蔚子?！毙煺客蝗豢窟^來，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重復(fù)了一遍，“蔚子，我喜歡你，好喜歡?！?/br>
    何蔚子垂眸，不知道該說什么，心情很是復(fù)雜。

    “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一直沒敢說，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說了我必須多說幾遍?！毙煺空f，“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喜歡你超過喜歡做手術(shù)，喜歡你超過喜歡玩電腦游戲，喜歡你超過喜歡收集車模，總之……我真的很喜歡你。”他頓了頓后繼續(xù)問，“你喜歡不喜歡我？”

    “徐湛?！焙挝底觽?cè)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必須和你說實話，你就像是我的弟弟，我對你的感情很單純，我想你對我的感情可能也是類似的，就是像喜歡一個jiejie一樣。”

    “我不想做你弟弟，我說過了?！毙煺课兆∷氖?，認真的，一字字地說，“我對你的感情是男女的感情，會思念，會嫉妒，想占有，想付出，你認為這些感情只是喜歡jiejie那種的？”

    “可是我無法回應(yīng)你這樣的感情?！焙挝底诱f，“徐湛，我必須和你說實話，我不能利用你，我對你沒有特別的感覺?！?/br>
    “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毙煺啃α?，“我就不信了，你一輩子會對我沒感覺?！?/br>
    “但你不能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現(xiàn)在是空窗期，的確很寂寞很想人陪，如果是玩玩的話我可以考慮你，但是你明顯不是玩玩的那種男人。”何蔚子說，“我怎么能放縱自己索取你的感情呢？”

    “盡管放縱，盡管索取?！毙煺恳皇治兆∷氖郑皇置嗣彳浫缇I緞的長發(fā)，“蔚子，你不會明白我現(xiàn)在有多高興，我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接近你了?！彼斐鍪致兀⌒囊硪淼貙⒑挝底颖г趹牙?，“我想擁有你，這個渴望太強烈了，所以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放棄。”

    說話間，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徐湛只好松手去拿接，看了看屏幕發(fā)現(xiàn)袁茵打來的電話。

    “袁阿姨，您有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