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煙云

    作者：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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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長安醉 出場人物索引

    第一卷　長安醉出場人物索引

    主角：王洵，字明允，唐開國功臣王薔曾孫。襲子爵，長安城紈绔。常樂坊和百勝關(guān)兩大斗雞場的背后大股東。胸無大志，終日混吃等死。

    配角：白荇芷，長安城錦華樓的當紅歌女。

    龍?zhí)祝盒∑?，白荇芷的貼身婢女兼琴師。

    配角：宇文至，字子達。宇文家族的旁支，庶出，主角的損友。斗雞場的實際cao作者?？偸菈粝肽芄庾谝?，重現(xiàn)家族輝煌。所以總試圖把握一切看似可能的機會。

    配角：馬方。唐初名臣馬周的曾孫。主角的另外一個損友。嚴格家教下產(chǎn)生的小叛逆。娘娘腔，膽小怕事，又多愁善感。

    配角：秦國模，秦國楨，胡公秦叔寶后人，主角的朋友兼很多產(chǎn)業(yè)的幕后股東。文武雙全但不務正業(yè)。

    配角：李白，高適，岑參，這三個人就不用介紹了吧。

    龍?zhí)祝簭埿?、杜甫，好像這兩個也不用介紹了。

    配角：張巡，開元末年探花，因為沒有后臺，一直擔任縣令之類的小官，考評連年優(yōu)等卻得不到提升。

    配角：雷萬春，江湖游俠，張巡的好友。

    配角：南霽云，江湖游俠，張巡的義弟。

    配角：李大，郭子儀的嫡系，主角的好友。

    龍?zhí)祝豪盍指?，大唐宰相，以口蜜腹劍而聞名，連任十九年。提拔了安祿山，史思明等一系列邊塞重將。

    龍?zhí)祝簵顕?，貴妃楊玉環(huán)之兄。早年經(jīng)歷坎坷，在楊玉環(huán)得寵后，兄以妹貴。兼任十七個不同職務，權(quán)傾朝野。但做事卻逃不開市井習慣。喜歡玩弄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卻無長遠眼光，最終導致安史之亂。

    配角：楊玉環(huán)，壽王妃。唐玄宗的兒媳。后被玄宗看上，奪入宮中為妃。

    配角：楊玉瑤，楊玉環(huán)的jiejie，虢國夫人。丈夫裴某早亡。meimei得寵后被唐玄宗封為虢國夫人。與朝中很多大臣關(guān)系曖昧，喜歡收集不同風味的男人，并以此為樂。

    配角：念憂和尚。原名蒲三通，來長安混飯吃的野僧。公孫大娘的仰慕者。

    第一卷 長安醉

    第一章 秋聲 （一 上）

    第一章　秋聲?。ㄒ弧∩希?/br>
    秋天的長安，是其一年四季中最美的時刻。

    沿著朱雀大街兩側(cè)，楓樹的葉子由綠慢慢轉(zhuǎn)黃，又由黃慢慢轉(zhuǎn)紅。最后，那耀眼的紅色陡然一跳，于邊緣間再添一層薄薄的鎏金。整個城市登時就變得金碧輝煌，就像被罩在云霞里般，如夢似幻。

    每年這個時刻，也是長安城最熱鬧的時刻。經(jīng)歷了春的艱辛，夏的勞碌，人們終于盼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匆娞镩g的，樹上的，還有店鋪里的營生一件件都變成沉甸甸的銅，白花花的銀，亮閃閃的金還有暖融融的絲帛，緊繃了大半年的神經(jīng)迅速地放松了下來。長喘一口氣，換上最體面的衣服，帶上最漂亮的峨冠，該出門登山的去登山，該串巷訪友的去訪友。該兌現(xiàn)春天時諾言的，則請了媒人，提著嶺南來的冰糖蜜餞，吳越來的薄紗輕羅，還有西域碎葉城來的白璧一雙，登上泰山老大人家的門去，好言求娶其女。

    那有女兒初長成的人家，卻恨不能買一個海商用的放大鏡在手，把求親者的相貌品行，前程學問，以及家中祖孫三代查一個遍。稍有不合意，則拎起掃把，連媒人帶禮物一并掃將出去。至于自家女兒的哭泣哀求，尋死覓活，全然裝作聽不見。反正長安人的女兒不愁嫁，新昌里的客棧中，每年都有大把大把外地來的趕考書生，可以像蓮菜一樣任憑挑選。運氣好撈中一個未來的進士老爺，則蓬蓽生輝，黑門轉(zhuǎn)眼變朱門了。（注1）

    那求親被拒的男子也不必沮喪?；仡^到東市上走一遭，斗一會兒雞，賽幾場狗，轉(zhuǎn)眼就可以忘卻一切煩惱。若是有朝一日時來運轉(zhuǎn)，因為斗雞賽狗的本領(lǐng)被皇親國戚看上，說不定就可以一飛沖天。這可是比讀書考進士還方便的捷徑，只要把家主伺候舒坦了，隨便放一任出來，就是上下流油的肥差。再走過從前傷心之所，則昂首而行，連目光都不曾做片刻停留。

    每年秋天，都有類似的一曲曲悲歌、歡歌被傳唱。歌中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徒留悵惘。歌外的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把酒淺酌，且買一醉。從這個秋天唱到那個秋天，從貞觀唱到天寶，唱曲的人和聽曲子的人走馬燈般換了一波又一波，舊曲子膩了譜寫新調(diào)，舊詞厭了換填新詞，曲中的故事，卻始終未做多大改變。

    小侯爺王洵歪在勝業(yè)坊古寺巷的錦華樓上的一個臨街雅間里，閉著眼睛聽今年的新曲。錦華樓的頭牌白荇芷嗓音柔婉，琴師小萍兒的指法輕靈，但王小侯爺?shù)男乃?，卻集中于右手指間的一縷柔膩之上。（注2）

    輕攏，滿捻，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從好朋友宇文至處學來的新指法被他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很快，白荇芷的嗓子里便無法唱出完整調(diào)子了。悄悄看了王洵一眼，她垂下修長的頸子，舌頭突然從口中吐出，在已經(jīng)探入抹胸中的手背上迅速一舔。還在閉著眼睛享受的王洵就像被燙了般，猛然把手縮了回去。身子瞬間挺得筆直，將面前矮幾碰得歪了歪，各色果脯灑了滿地。

    “哈哈哈哈……”琴師小萍兒忍不住，站起身來，用手不停捶打墻壁?！靶『顮斈嬗幸馑迹髅髦挥嗅樇獯蟮哪懽?，卻非要學人家竊玉偷香！”

    “去，你懂什么！”王洵被笑得臉上發(fā)燙，撿起一個梅子，向小萍兒砸去?！拔沂桥伦约壕毼渲讼率譀]個輕重，不小心弄痛了你家……”

    說到一半，又被旁邊白荇芷眼睛里的微笑逼得心虛。把頭扭開，梗著脖頸補充道，“練武之人，練武之人你懂么？自己覺得沒用多大力氣，有時候一不小心，連個石頭都能捏成粉……”

    話音未落，白荇芷立刻垂下頭，向自家抹胸下瞅了瞅，然后低聲發(fā)出一聲驚叫，捧著胸口蹲了下去。

    “真的給捏壞了！”王洵被嚇了一跳，顧不上再跟琴師小萍兒斗嘴，轉(zhuǎn)過身去，一把將白荇芷抱在懷里。目光順著敞開的胸口還沒等往下查探，白荇芷已經(jīng)笑吟吟地抬起頭來，婉轉(zhuǎn)送上兩片紅唇。

    “你這壞妮子…….”王洵立刻意識到自己又被白荇芷給騙了，低下頭去，惡狠狠張開大口。屋子里立刻傳來一陣春天的呢喃，早已司空見慣了的琴師小萍兒搖搖頭，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旁，跪坐下去，信手拂動琴弦。

    輕攏滿捻抹復挑。

    王洵王明允是錦華樓的貴客，這座樓臺，有近半姐妹要靠著王明允和他那幫狐朋狗友的關(guān)照過活。既然白jiejie和自己早晚要把身子給了人，還不如就便宜了王明允。至少他的家世，相貌，在錦華樓的客人中數(shù)一數(shù)二，并且為人又非常有擔當。雖然他的膽子小了些，還時不時露出幾分年少青澀。

    一曲尚未終了，相擁著的兩個人已經(jīng)將身體分開。眼睛里分明充滿了對彼此的眷戀，目光卻漸漸恢復了明澈。

    “白jiejie，白jiejie……”王洵搔搔腦袋，臉色有些訕訕的，不知該說些什么好。白荇芷的嘴唇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品嘗，每次都能品出不同的滋味。但關(guān)鍵時刻，卻無法更進一步?；蛘弑话总糗浦鲃油崎_，或者因為琴師小萍兒在側(cè)，而自己意興闌珊。

    白荇芷早晚要破身，不給自己，也得給別人，這一點，王洵很清楚。小萍兒的命運就是給小姐和姑爺擦汗，暖床，侍寢，這點，王洵心里也很清楚。但是，多一個人在側(cè)，他就像被監(jiān)視了般，興趣迅速退散下去。

    今天又是個淺嘗則止的結(jié)果。

    白荇芷眼睛里分明寫上了一絲幽怨，卻將細長白皙的手指伸過來，慢慢按住他的嘴唇，“不要說，我知道…….”

    “如果jiejie愿意，待過了重陽，我就可以給jiejie贖身?！蓖蹁男呐K立刻一痛，坐直身體，信誓旦旦地保證。

    白荇芷眼睛登時一亮，整個人看著就像一朵雨后初綻的夏荷。但只持續(xù)了短短的一瞬，她很快就又把頭垂了下去，發(fā)出低低的一聲輕嘆。

    “jiejie舍不得樓里的其他姐妹么？”王洵被嘆息聲弄得懵懵懂懂，搔了搔腦袋，繼續(xù)問道。

    白荇芷輕輕搖頭，想說些什么，又猶豫著，仿佛無法鼓起勇氣。

    倒是琴師小萍兒，在旁邊看著著急。“嗆郎”一聲，四弦一劃如裂帛，“這種風月之地，有什么好留戀的。白jiejie怕是吃不準你將來會如何待她。是直接抬回你崇仁坊的大宅里去么，還是另做安排？”

    “當然，當然……”王洵的額頭上漸漸冒出幾滴汗珠，木訥地重復了幾句，很是心虛地補充道：“你們兩個也清楚，我家云姨是什么個脾氣。我托人在嗚珂巷新購了套宅院，不比崇仁坊那邊的宅院小多少……”

    “二郎別聽那妮子胡說！”白荇芷笑著打斷，信手撿起一粒梅子，塞進王洵的嘴巴。“青萍種在池塘里，早一日采，晚一日采，還不是由著二郎拿主意么？我一個女人家，哪來的那么多挑揀？只是樓中幾個新來的姐妹，曲子還唱不成句子。二郎且容我再逍遙一年，將她們**好了，放心撒了手，從那往后，曲子便只唱給二郎一個人聽！”

    “jiejie這是…….”王洵炙熱的心頭被澆了一瓢冷水，楞了一下，笑容看起來有些僵。

    白荇芷知道他是聰明人，也不多說，幽幽一聲長嘆，慢慢走向窗前。外邊的楓葉紅得似火，秋風出過，飄飄蕩蕩舞動起來，卻不知道最后要落入誰家宅院。

    “jiejie也知道，我對jiejie一片真心。只是我家云姨那關(guān)…….”王洵也幽幽嘆了口氣，站起來，跟過去攏住白荇芷的肩膀?！霸俳o我一點點時間，不需太久，她畢竟是我的長輩……”

    “不過也是一個攀上高枝的喜鵲罷了。憑什么容不下我們姐妹？”小萍兒氣得摔下瑤琴，瞪圓了眼睛喊道。

    “你懂什么？”王洵這回突然轉(zhuǎn)了性，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小萍兒，“不要亂說話！從我記事兒時起，就是她一直在照顧我！她現(xiàn)在雖然人老多事，脾氣也倔，但我不能沒有良心！”

    從來沒見過王洵發(fā)如此大的火，不但琴師小萍兒被嚇住了，他懷中的白荇芷身體也是一陣瑟縮。三人半晌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靜了好一會兒，白荇芷才第一個緩過神來，笑了笑，手指輕輕點在王洵的胸口，“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二郎發(fā)火呢！二郎別跟小萍兒一般見識，那妮子，被jiejie給慣壞了！”

    “我才懶得理他！”王洵笑了笑，輕輕搖頭?！胺凑?，jiejie相信，我終歸不會負你就是了！”

    “相信，二郎說什么jiejie會不相信呢？”白荇芷眼角含笑，柔荑輕輕在王洵胸口畫圈兒，“二郎能尊重你家姨娘，他日亦不會辜負我們姐妹。小萍兒她沒見過世面，才不懂得二郎的好！”

    “還是jiejie明白我！”王洵將懷中美人抱得更緊了些，心滿意足地說道。白荇芷的皮膚很光滑，抱在懷里又涼又軟。他胸口由于小時候被逼著練武，堅硬得如同石塊。只是石塊下的心臟此時卻“嘭嘭嘭”地跳著，好像深處藏著一團火焰。

    感受著背后的心跳，白荇芷幽幽地嘆氣。被人抱在懷里的感覺真好，特別是這樣一個堅實的懷抱里，讓她一沉浸其中，就幾乎無法自拔。但無論背后傳來的強烈男子氣息如何令人迷醉，她都不得不盡力保持一絲清醒。

    風塵女子，就像窗外的紅葉，再絢麗，也只是短短一個秋天。如果不能把握機會落在一處好宅院內(nèi)，也許就會被秋風吹進泥溝，漚成糞土。那樣的結(jié)局，她不敢接受。

    “哼！”受了委屈的小萍兒有冤難伸，用力跺了跺腳，弄出很大的動靜。

    看在懷中美人兒的面子上，王洵懶得理睬她。正在幽幽想著心事的白荇芷無暇理睬她。小萍兒的一番努力全部枉費，越發(fā)覺得自己是好心沒撈到好報，轉(zhuǎn)過身，“咚咚咚咚”跑下樓去。

    “這回終于清靜了！”王洵不怒而笑，輕輕用手轉(zhuǎn)過美人兒的身體。

    “二郎是不是早就想趕她走？”白荇芷笑著伸手，用力在王洵額頭上一點，“你啊，一肚子鬼心思全用到這上面了，也難怪云姨天天嘮叨你！”

    “她懂什么？都什么年代了，還抱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不放？！”王洵笑著搖頭。想重溫一回剛才的迷醉，卻一時找不到合適切入點，目光閃動，眉頭忽皺忽舒。

    望著他那急不可待的青澀模樣，白荇芷輕輕搖頭。笑罷了，又將王洵的大手拉過來，慢慢蓋住自家的抹胸。有股溫柔的感覺立即從手掌一直傳到了心口，王洵低下頭去，滿足地閉上眼睛。

    二人的雙唇剛要碰在一起，窗外突然又傳來一陣噪雜的鑼鼓聲。緊跟著，又是一陣山洪般的喧囂。屋子里好不容易被塑造出來的嫙妮氣氛瞬間被外邊的喧囂吵得蕩然無存。王洵抬起頭，憤怒地去拉窗子。卻看見一大隊人馬耀武揚威從樓下走過，道路兩邊，丟來荷包香囊無數(shù)。

    白荇芷的注意力也被外邊的喧囂聲所吸引，重新轉(zhuǎn)過身子，從窗簾后探出半個腦袋向下張望。外邊看熱鬧的人群中，很快有幾個無賴少年看到了她，踮起腳尖，沖著窗子大吹口哨。但些許嘈雜根本無法傳到白荇芷耳朵里，一陣更大的鑼鼓聲傳來，壓住所有喧囂。

    喧天鑼鼓聲中，馬背上的人將身體挺得如旗槍般筆直。在隊伍的正前方，正中央，和隊伍側(cè)后，依次打著幾面不同的旗幟。其中，最大，最引人注意的一面之上，赫然繡著一個斗大的字，高！

    “是高仙芝大將軍從西域凱旋，帶著部下向皇上獻俘來了！”王洵看了片刻，很不感興趣地說道。

    “走在前頭的那幾個好像都是四品將軍呢！看上去可真年青！”白荇芷臉色潮紅，眼睛里邊這一刻幾乎全是星星。

    “有什么稀罕！那年正月長安城燈市走了水，至少燒死了二十個四品將軍！”王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煩躁的感覺，撇了下嘴，酸酸地回應。

    “你啊，這張嘴可真毒！”白荇芷一指頭戳將過來，“人家都是西域開疆拓土的廝殺漢，跟京城里那些銀樣蠟槍頭怎么能往一起比？”

    “京城里怎么了，怎么就是銀樣蠟槍頭了？”王洵自己就是長安人，可以毫不留情地奚落那些僅僅靠著父母余蔭得到功名的貴胄，卻容不得別人當面奚落自己的同類，板起臉來，冷笑著追問。

    “冤家，又不是說你。你多什么心！”白荇芷自覺說錯了話，趕緊想辦法補救?！岸煽刹皇倾y樣蠟槍頭，二郎若是……”

    王洵笑了笑，張嘴將伸過來的手指咬了個正著?！　鞍パ?！”白荇芷手指吃痛，忍不住皺眉發(fā)出一聲尖叫。旋即，她的尖叫聲都被堵在嘴里，變成含混不清的“吃吃”聲。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銀樣蠟槍頭的厲害！哼哼……”王洵支支吾吾調(diào)笑，將白荇芷攔腰抱起來，順勢用胳膊關(guān)緊窗子，隔斷外邊的熱鬧。

    注1：朱門。唐代百姓家大門顏色有嚴格等級區(qū)分。只有官職到達一定級別才能將大門涂成紅色。普通人家即便再有錢，也不可以將大門涂朱。

    注2：勝業(yè)坊，古代長安煙花女子聚集處。崇仁坊，長安中央偏西，是貴胄們的聚居地之一。新昌里則為趕考書生聚集地。下文中的鳴珂巷是著名金屋藏嬌處。以上四處地址，唐代傳奇話本中曾有提及。

    第一章 秋聲 （一 下）

    第一章　秋聲?。ㄒ弧∠拢?/br>
    鴛鴦枕，紅鸞帳，縷縷春色滿牙床。一點兒朱唇輕啟，兩只星目微張。guntang，guntang，叫一聲小冤家，你莫要忒地著慌……..。二人先還是嬉鬧，到了后來，心里都涌起了一團火，正欲“拼將一聲休，盡君一日歡”之際，樓下偏偏又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白荇芷的貼身婢女兼琴師小萍兒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小侯……”被屋子內(nèi)的嫙妮氣氛嚇得一愣，婢女小萍兒半只腳門里，半只腳門外，好不尷尬。

    王洵氣得火冒三丈，將懷中玉人丟在床上，轉(zhuǎn)身怒喝：“沒人教過你規(guī)矩么？整日毛手毛腳的四處亂竄。如是在我家里，早拉出去拿大棍子打死了！”

    “我……”小萍兒被他罵得兩眼通紅，含淚欲泣。王洵見了，愈發(fā)覺得心中不上不下的，好生難受。忍不住豎起眼睛，低聲呵斥道：“哭什么哭？除了哭跟添亂，你還會做什么？”

    白荇芷先前本來已經(jīng)準備付出所有了，情正濃處被人突然打斷，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因此見了小萍兒挨訓，也不幫腔。只是從床上支起半張臉來，望著王洵的脊梁骨發(fā)癡。

    作為一個風塵女子，她早已清楚自己這輩子的命兒。所以也沒指望著嫁入別人家里做大婦，只想著當個一輩子受寵的愛妾，別再被人視作玩物到處轉(zhuǎn)手罷了。因而即便是注定要帶在身邊為丈夫暖床的丫鬟，也報有極高的期望，不想讓男方日后為了一個丫鬟而輕視自己。正恨鐵不成鋼之際，樓下突然又傳來甕聲甕氣的一嗓子吆喝，“二哥，二哥別怪萍兒姑娘。是我讓他去喊你的。你趕緊收拾收拾下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滾上來說，天還能塌了不成！”見有人替小萍兒出頭，王洵也不便再繼續(xù)較真。狠狠地朝門口瞪了兩眼，大聲命令。

    “那我可上去說了。不會驚擾了白姑娘吧！”樓下的粗嗓門又甕聲甕氣喊了一句，隨后三步兩步從樓梯口沖了上來?！拔也皇枪室庖驍_二哥。但弟兄們今天被人欺負慘了，二哥你如果不給我們出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