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樣的事情實(shí)在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贝貉嗟吐曊f：“主子還不如放寬了心……”

    “母女連心，若是皇上真的讓阿菱去和親的話，我又怎么能夠放寬心？”林蘇苦笑，“現(xiàn)在唯一能夠做的，就讓讓皇上舍不得阿菱。說起來，唐三皇子的年齡實(shí)在是偏大，也許真的可以用這一點(diǎn)來說服皇上……朝堂中的大臣，家中有的是適齡的女兒絕對是有的。倒時候賜一個公主的封號……”

    只是，這個辦法說起來簡單，實(shí)行起來可真的是不簡單。

    唐昕涎畢竟是邱倫國的三皇子，若是隨隨便便找一個女子來糊弄他，只怕反而是弄巧成拙……

    從浴桶中站了起來，夏荷、夏蓮立刻上前給她擦拭身體，換上了舒服的便服，這才出了耳房坐在梳妝臺前讓他們幫著擦頭發(fā)。

    結(jié)果頭發(fā)才擦了一半，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傳的聲音。

    “皇上駕到……”

    皇上！

    林蘇立刻站了起來，甚至顧不上被扯下來的頭發(fā)，示意夏荷和夏蓮連忙出去迎接，然后才扶著春燕的手走了出去。

    “臣妾見過皇上，吾皇萬歲?！彼卸Y，濕漉漉的頭發(fā)貼著臉頰滑落，“臣妾儀容不整，還請皇上恕罪。”

    司鉞上前扶了她起身，才道：“之前你累了，回來泡泡放松一下也是好的?！?/br>
    林蘇扶著司鉞的手慢慢站了起來，“皇上比臣妾更累才對?！彼f著就讓了司鉞坐下，然后招手讓人送了茶水過來，“皇上先喝杯涼茶歇歇吧?！?/br>
    司鉞接過茶喝了一口，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是愛妃這里的茶水好喝?！?/br>
    林蘇聞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皇上，你就笑話臣妾吧。臣妾這里有的，皇上那里難不成還沒有嗎？”

    “朕那里可沒有愛妃你呢?！彼俱X難得的好心情，竟然跟林蘇調(diào)笑了起來，“坐下，陪朕說說話?！?/br>
    “皇上，”林蘇順從的坐在司鉞的身邊，低頭看著自己被拉著的手，低聲說：“皇上是要說有關(guān)唐三皇子的事情嗎？”

    司鉞頓了一下，然后才低聲道：“還是蘇兒你最了解朕。”他看著林蘇，“是的，朕想跟你說說邱倫國唐三皇子的事情?！?/br>
    見林蘇神色擔(dān)憂，就伸手輕輕的覆蓋在了她的手上，低聲道：“今日你也見過了邱倫國的三皇子了，看著確實(shí)是一表人才。朕私下打探過他的人品，也是不錯的。說起來……”

    “皇上是否想說，他也配得上咱們的阿菱？”林蘇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司鉞的話，抬頭雙眼含淚的看著司鉞，“皇上變卦了，想讓阿菱遠(yuǎn)嫁邱倫國和親嗎？”

    “蘇兒，你向來體貼懂事，明白朕的心意……”司鉞看著林蘇，突然笑了起來，“不過這次，你猜錯了。朕并沒有想過要讓阿菱嫁過去?！?/br>
    “不……不……不是阿菱？”林蘇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司鉞，“皇上不是騙我？”

    “國家大事，朕怎么會拿來跟愛妃開玩笑呢？”司鉞笑著道：“只怕今日你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掃了一眼一旁的春燕，“那位三皇子的眼神可是不自然的掃了春燕好多次。”

    春燕？！

    林蘇吃驚的回頭看去，只見春燕也是一臉的錯愕，驚慌的甚至忘記了反應(yīng)。

    “皇上……難道你是想……”林蘇不敢置信的看著司鉞，“皇上，春燕她只是臣妾身邊的丫鬟，縱然算是臣妾的義妹，只怕那三皇子略微一查也是能夠查出來的……若是這樣，豈不是反而害了她？縱然皇上想要和親，應(yīng)該找的也是王孫貴族家的女兒吧？”

    348 掙扎

    司鉞看著林蘇震驚的樣子，輕聲笑了出來。

    “誰說春燕不是世家女呢？”他伸手摸著林蘇的纖細(xì)的手指，低聲道：“不要忘記了，她是你們林家的女兒。就算不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也是林氏一族的。而烏蘇林家，怎么也算的上是世族吧？”

    聽到司鉞最后一句話，林蘇渾身一僵，遲疑了一下然后才抬頭看向司鉞。

    “皇上，臣妾還是覺得這樣不妥……”她沒有否認(rèn)自家是烏蘇林氏一族的說法，可是也沒有承認(rèn)，“春燕跟在臣妾身邊多年，若是有心，不過是略微打聽的事情而已……”

    司鉞挑眉看了林蘇平靜的臉一眼，然后才低聲道：“這些事情朕心中都有數(shù)，此時成與不成還看那位唐三皇子的說辭。只不過，想要迎娶我們堂堂天朝上國的公主，他還差了點(diǎn)?！?/br>
    林蘇抿唇笑著，還想阻止司鉞的想法。“怕只怕春燕她出身卑微，配不上三皇子，反而因?yàn)槌錾淼木壒首龀鍪裁床煌桩?dāng)?shù)氖虑?，讓邱倫國小瞧了咱們天朝上國的……且，若是她的身份被揭穿，只怕不但不能為兩國的和平有所進(jìn)益，反而會惹怒了邱倫國?！?/br>
    她略微頓了頓，“咱們自然是不怕一個小小的邱倫國的，可是苦的還是邊疆的百姓?；噬蠍勖袢缱樱匀皇遣辉敢饪吹竭@樣的情形的。”

    司鉞深深的看了林蘇一眼，端起了一旁的酸梅湯喝了一口并沒有說話。

    林蘇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不喜自己這樣。因此，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春燕，想了想才揮手示意她下去。

    等到春燕離開了，林蘇這才低聲嘆息了一聲。

    “臣妾是真的不舍得春燕離的遠(yuǎn)了……邱倫國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南疆，臣妾聽聞那些地方民風(fēng)彪悍。這三皇子今日一看到還算是文雅，可是私底下是什么樣子就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了……”林蘇抬眼看著司鉞，“皇上，難道除了和親就沒有別的辦法？”

    司鉞看著林蘇，雙眼中帶著一種說不明的意味。

    “蘇兒，和親并不是為了朕貪圖安逸?！彼吐曊f：“如果讓朕來說，和親是恥辱?？墒?，那些大臣也說的沒錯。如今我朝兵力雖然不算弱，卻沒有一個能夠完全撐住場面的良將。本來文景軒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可是他如今雙眼失明，將養(yǎng)在家中多年。而其他人……”

    司鉞搖頭，“朕需要時間，你明白嗎？”

    林蘇默然，低下了頭許久才低聲道：“臣妾但憑皇上做主。不管是春燕也好，還是阿菱也罷。”她抬頭，雙眼含淚，深深的看著司鉞。往日靈動的雙眼中似乎包含著訴說不盡的情誼。

    “在臣妾心中，皇上最重要。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以夫?yàn)榫V，以君為綱……”她說著輕輕的握住了司鉞的手，“只要是對夫君好，臣妾愿意做一切事情。”她說著兩行清淚從眼中流出，看的司鉞心酸又感動不已。

    司鉞一把把林蘇摟進(jìn)了懷中，輕輕用臉頰斯磨著林蘇的臉頰，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今生，朕定然不會負(fù)了你的?！?/br>
    林蘇微微的點(diǎn)頭，沒有說話。

    第二日，司鉞一早起身，林蘇伺候他穿了朝服洗漱，用了一些早點(diǎn)，這才送他出了扶柳殿。等到他離開，林蘇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夏妍道：“你去歇息吧，換了春燕來伺候?！?/br>
    夏妍抬頭看了林蘇一眼，這才應(yīng)了下，招手叫了夏荷和春雀過來伺候林蘇，這才后退了兩步離開。

    等到春燕見到林蘇的時候，林蘇正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昭君記》，心思越似乎完全不在上面。春燕走了過去，給林蘇添了些茶水，這才拿起一旁的羽扇輕輕的給林蘇扇風(fēng)。

    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涼意，林蘇這才回過了神?？粗貉嘣谒催^去的時候露出笑容，她這才伸手扶著春燕略微正了正身子，這才低聲道：“昨天皇上的意思也是聽到了的，如今我想問問你是如何想的。若是你不愿意，那么我想方設(shè)法也要改變皇上的主意……”

    “主子……”春燕抬頭看著林蘇，一雙眼睛透著一絲絲的亮光?！坝兄髯舆@句話，奴婢就心滿意足了?！彼⑽⒌男χ畔铝松茸?，第一次主動把手搭在了林蘇的手上，“主子待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心中向來謹(jǐn)記著這些。如今能夠?yàn)橹髯幼鲂┲匾氖虑?，奴婢更是樂得高興呢?！?/br>
    她說著雙眼就有些濕潤，林蘇別過頭，低聲道：“就算你嫁到了邱倫國，以公主的身份，那也不能夠保證你一世的平安。你要明白，一旦兩國開展，那么你就是第一個被拿來祭天的祭品……”她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幾乎不能成聲。

    春燕的手微微顫抖，“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也知道。只有奴婢嫁去了邱倫國，皇上才會更高看林家，高看主子。這才能夠保證主子的一世平安……”

    林蘇默然。

    昨天她對司鉞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她對司鉞自然是有情的，不然這后宮為妃的日子又該多難熬?？墒?，為了司鉞而放棄一切，那實(shí)在是在騙人。相比而言，她更在乎春燕。畢竟，就算司鉞想讓春燕和親，也要看那位唐三皇子合意不合意。

    若是唐三皇子不合意，只怕這事也成不了。

    而如今，聽著春燕為自己籌謀，她心中更是苦澀。

    “我不需要你做出這樣的犧牲……”

    “主子又何必為了奴婢而惹怒了皇上呢？”春燕打斷了林蘇的話，“昨天晚上，奴婢已經(jīng)想得清清楚楚了。奴婢若是以公主的身份和親，那么對我那弟弟未來的仕途也是極有利的。主子就當(dāng)奴婢利欲熏心好了……”

    春燕看著林蘇，雙眼中帶著苦苦哀求的神色。

    “奴婢自愿去邱倫國和親，未來不管生死，都無怨無悔！”

    林蘇看著她這樣，沉默了許久，才猛然吸了一口氣道：“好，我親自為你籌謀！”

    349 賜婚

    林蘇說到做到，不過是短短三四日的功夫，先是林家那邊，春燕已經(jīng)正式更名為林燕入了林家的族譜。

    甚至于就連她平日里面的吃穿用度也都換了。衣服來不及做，林蘇就翻出了兩三套她自己的常服給了春燕。甚至于，就連春燕的住處都另外獨(dú)獨(dú)辟出來了一個院子。

    如今，改名為林燕的她住在扶柳殿的青霜院中，身邊跟著兩個小宮女伺候。而林蘇又吩咐了下去，現(xiàn)在冬彥正帶著兩個小宮女在給春燕趕制夏天的衣服。

    如果算起來，春燕這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后宮里面的妃嬪、宮女各個冷眼看著，私底下冷嘲熱諷的。不過，他們也還算是謹(jǐn)慎，這樣的言辭并沒有傳入林蘇的耳朵。

    不過林蘇也并不是不知道這些，她心中有事，也就懶得計(jì)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空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春燕的。

    “主子不必?fù)?dān)心我……”

    “還叫主子！”林蘇瞥了春燕一眼，親自給她發(fā)間添了一根碧玉的簪子，認(rèn)真的打量著，這才道：“以后要改口叫jiejie了?！?/br>
    春燕本是比林蘇大一歲的，不過鑒于她現(xiàn)在在林氏一族的身份，竟然生生比林蘇小了兩三歲。如今名義上是雙十年華。之所以到了如今還沒有嫁人，主要是當(dāng)初為父母守孝耽誤了年齡。又因?yàn)槭枪律硪蝗耍圆胚M(jìn)宮陪伴林蘇的。

    春燕本身的容貌就不差，自從決定和親那日開始，林蘇就開始把自己用的東西勻出來一份給她，讓她好好的保養(yǎng)。甚至找了御醫(yī)開了內(nèi)調(diào)的方子，每日里面都讓春燕喝了調(diào)養(yǎng)。

    因此，不過是十天過去，春燕整個人看著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容光煥發(fā)。而這期間除了保養(yǎng)和調(diào)養(yǎng)之外，她平日里面也并沒有閑著，林蘇親自教她一舉一動，等到成為林燕的春燕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就真的是脫胎換骨一樣。

    “皇上看臣妾這meimei如何？”林蘇笑著帶著已經(jīng)變了一個人似的春燕給司鉞請安，“meimei這些日子跟在臣妾身邊也是悶了，既然今晚有酒宴，臣妾就帶著她一起去吧?！?/br>
    司鉞抬眼看著春燕，審視的目光下春燕略微瑟縮了一下，然后才連忙挺直了脊背，努力讓自己顯得落落大方。

    “臣女請皇上請安，皇上萬安?！贝貉嘈卸Y，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司鉞嗯了一聲，這才讓她起身去隔間吃茶。等到春燕離開，林蘇這才走了過去，一邊給司鉞倒了茶遞過去，一邊低聲說：“春燕一直在我身邊，識文斷字是沒有問題的。這些日子來看著，她也是一個機(jī)靈的。如今……”

    林蘇抬頭看著司鉞，“也算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噬?，準(zhǔn)備如何介紹唐三皇子和春燕認(rèn)識呢？”

    “就今晚的酒宴，今天晚上，朕邀請了不少大臣攜家眷一起入宮。如果春燕不成，那么時候朕定然也會找一個配得起她如今身份的夫婿給她……”司鉞抿了一口茶，眉宇之間還帶著一份疲憊，“不過，朕還是希望春燕能夠……”

    “臣妾定然會盡全力的?！绷痔K笑著說，而司鉞則遞給了她一張紙張，“這上面是唐三皇子的一些不為外人知道的習(xí)慣和愛好，你交給春燕看看吧?！?/br>
    林蘇接了過去，看也沒有看就塞進(jìn)了袖帶之中，“那臣妾就先替她謝謝皇上了?！彼f著行禮，低聲道：“既然晚上要酒宴款待使節(jié)團(tuán)和大臣，那臣妾就先下午準(zhǔn)備了。”

    司鉞點(diǎn)頭看著林蘇離去，這才重新低下了頭翻開那些奏章。

    一切就如同林蘇說預(yù)料的那般順利，春燕本就是聰慧的女子，如今又有林蘇和一眾姐妹的全力支持，加上熟知唐三皇子的喜好厭惡，因此不過是短短月余，唐三皇子就對她另眼相看。偶爾在宮墻之內(nèi)遇上，兩個人也能夠相邀去涼亭坐著品茶論詩，別有一番情趣。

    眼看著兩個人之間的情誼一日日加深，司鉞是樂見其成，而林蘇則心中愈發(fā)的擔(dān)憂。

    她以為自己能夠狠心讓春燕遠(yuǎn)赴邱倫國和親，可是，一旦這件事情成了即將定下來的事實(shí)，她心中就不舍不安起來。

    甚至于偶爾她還會唾棄自己，為了保全自己的女兒而不顧多年的情分……

    “主子想太多了，這是奴婢愿意的。這后宮之中不知道多少的宮女羨慕奴婢，能夠一躍成為名門閨秀呢！若是能夠以公主的身份嫁給唐三皇子和氣，也是皇上對奴婢的恩賜呢！”

    “傻瓜，這和親豈是說著玩的?！绷痔K搖頭，“兩國若是一直沒有戰(zhàn)事還好。若是有戰(zhàn)事的話，只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和親的公主。更何況，你還不是真正的公主，那三皇子……”

    林蘇握著春燕的手，再次說：“若是你不肯……”

    “主子！”春燕叫了一聲，打斷了林蘇的話，“jiejie，如今箭在弦上，已經(jīng)是不得不發(fā)了。若是這個時候meimei我反口，只怕難做的就不止是你了。更是會丟了我天朝的顏面，讓皇上為難?！?/br>
    春燕神色平靜，“若真的到了主子所說的那種無可挽回的局面，奴婢定然一死以求保全自己的清譽(yù)?！?/br>
    林蘇手微微一顫，然后才緊緊握住了春燕的手不再說話。

    夏日似乎就伴隨著宴請使節(jié)團(tuán)的一次次酒宴中過去，轉(zhuǎn)眼就到了中秋。這天晚上的酒宴就少了一些朝中大臣，更像是家宴一樣。

    而唐三皇子也在酒宴正熱鬧的時候起身，求了司鉞的恩旨。

    司鉞看似吃驚，實(shí)在心中也松了一口氣。看了看坐在林蘇身邊巧笑嫣然，卻又羞紅了臉的春燕，這才開口道：“朕就賜林燕封號為玉燕，為我天朝長公主，朕的meimei。封地的話，就畫南浙州的灈陽縣。同時賜婚與邱倫國三皇子……”

    ……

    一切都塵埃落定。酒席下面林蘇緊緊的握著春燕的手，臉上帶著的帖的微笑恭賀唐三皇子，心中卻幾乎要痛到滴血。

    司鉞這話一出，就真的是再也無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