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裝可憐

    人老成精，黃老活了八十多年吃得鹽比秦大神棍吃的米還要多，一語就洞穿了秦征的言外之意。

    被人看穿了心意，秦征也不害羞，這神棍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最為純真的笑容，道：“大爺果然厲害，好眼力啊?！?/br>
    說著，秦征就豎起大拇指，贊嘆道。

    黃老點(diǎn)了點(diǎn)頭，銳利的眼神又恢復(fù)了昏黃，整個(gè)人萎靡了不少，似乎剛才消耗了太多的精氣神，讓他本人的喘息也變得精重了，他繼續(xù)收拾著花生，并沒有問秦征的身份，道：“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農(nóng)活?！?/br>
    看老人不理不踩的模樣，秦征也沒有往心里去，這神棍厚臉皮道：“大爺，其實(shí)我是有事情來求教的?！?/br>
    “說吧?！崩先耸稚系膭幼鳑]有任何變化，語氣也透著索然無趣，甚至還有點(diǎn)點(diǎn)的冷漠。

    “我見這種地也不賺錢，村民們?yōu)槭裁床煌馔恋丶谢?？”秦征試探性的問著，而且補(bǔ)充了一句，“集中規(guī)模化后的產(chǎn)值是現(xiàn)在的五六倍還要多。”

    這時(shí)，老人停下動作，直接坐在地上，靜靜的盯著秦征，五秒鐘后道：“年輕人，你知道命運(yùn)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時(shí)候，是什么感覺嗎？”

    “擔(dān)憂？”沒有存糧的日子活得忐忑，秦征深深的知道這種讓人不爽的感覺。

    “地在自己的手里，對于我們就是一條活路?！崩先司従彽恼f著，語氣極為肯定。

    秦征緊接著問了一句，道：“看村里的年輕人很少了。”

    老人聽得出秦征的言外之意就是缺乏繼承者，這時(shí)，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無力道：“出去的那些娃也不見得過得幸福，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們吃的東西多數(shù)是從家里拿出去的，沒有了土地，我們吃什么，他們吃什么？”

    “政府不是給補(bǔ)貼嗎？”秦征反問了一句。

    “求人不如求己?！崩先肃哉Z著，然后擺了擺手，道，“你已經(jīng)得到你想要的了，你們走吧?！?/br>
    這時(shí)，秦征突然愣住了，且不說他在幫老人干活，就算是不幫忙，出于禮貌也不會趕他走。

    聽到老人這句話，向南不由得打個(gè)激靈，詫異的看了眼一臉平靜的老人，道：“黃爺爺，幾位叔叔還是那樣嗎？”

    “他們就不是人。”老人說得很平淡，道，“你們走吧，也是在給我省事兒?！?/br>
    放下工具，向南來到秦征的身邊，無奈道：“秦少，咱們走吧?！?/br>
    明顯的，老人有難言之癮，秦征略微猶豫，黑云越來越低的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走吧。”

    到了山頭上，天已經(jīng)下起了淅瀝的小雨兒并且有加大的趨勢。

    “怎么回事？”感受著冰冷的雨點(diǎn)打在臉上，秦征感覺到的是心涼。

    “黃家兄弟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滾刀rou，因?yàn)樗麄兏先说拿?，他們不?zhǔn)任何人幫助老人，并且已經(jīng)揚(yáng)出風(fēng)來了，如果看到誰幫助他，他們打得他們?nèi)齻€(gè)月不能自理?！毕蚰贤春薜馈?/br>
    “他們是這樣做的嗎？”秦征掏出兩根煙，扔給了向南一根。

    拿著煙，向南并沒有點(diǎn)上的意思，反而語氣更加的低沉，道：“先后有兩拔人被黃家兄弟打進(jìn)了醫(yī)院，而且都是三個(gè)月不能自理。”

    秦征深深的吸了口煙，道：“原因呢？”

    “黃爺爺年輕的時(shí)候有些錢財(cái)，老伴在六十五那一年去世了，然后在兒女不同意的情況下又找了一個(gè)老伴兒，至于他的那些積蓄，多數(shù)都給了新找老伴的兒女們，一來二去的，他這些親子女就不樂了，逐漸的矛盾就越來越大。”向南輕輕的嘆了口氣，惋惜道，“那時(shí)候被氣急的黃爺爺也揚(yáng)言不用子女們贍養(yǎng)，直到他八十歲那年，第二個(gè)老伴也去世了……”

    抽了口煙，秦征嘴角輕揚(yáng)，道：“回去背他回家吧?！?/br>
    “這樣不好吧?！备惺苤絹碓酱蟮那镉辏蚰线h(yuǎn)遠(yuǎn)的眺望著黃村，道，“他們一旦知道了，咱們會惹麻煩的?！?/br>
    “麻煩？”秦征搖了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向南的肩膀，道，“不要忘記你的身份?！?/br>
    向南微微一怔，瞬間恍然，厚臉皮道：“秦少，咱們都是有文化的文明人，豈能跟粗俗的人一般見識?！?/br>
    “稱著電話還能打，讓你的人來一趟?！鼻卣髌鐭燁^，自顧的朝著山下走去，臨了還不忘記補(bǔ)充一句，道，“不用太多，來個(gè)五百號就可以了。”

    雖然不知道秦征的用意，但是向南是這樣做了，而且還規(guī)定了時(shí)間，兩個(gè)小時(shí)內(nèi)如果趕不到黃村，家法伺候。

    “你怎么又回來了？”黃老詫異的看著含笑的秦征。

    “幫您老拿工具回家唄。”說著，秦征已經(jīng)幫老人收拾東西，一手提一件兒，示意老人可以回家了。

    老人嘆了口氣，稍稍的收拾了花生，才鄭重的問了一句，道：“你不怕他們嗎？”

    “我是渾世魔王?！鼻卣靼腴_玩笑的說著，看著在打電話的向南道，“趕緊下來。”

    老人眼神里透著一股子感動，喃喃自語道：“不礙事不礙事，我自己能走?！?/br>
    事實(shí)上，八十多的老人身體還算是健康，雖然走起路來顫顫微微，卻得速度也還算是不慢。

    路上，十幾個(gè)人看到了秦征和向南之后，均是對視一眼，然后加快步伐朝著村子跑去了。

    “娃子，你沒有告訴他嗎？”在向南的背上，老人聲音低沉的問著。

    “知道啊?！毕蚰献旖且贿郑冻鲆荒儩嵉男θ?，道，“黃爺爺，你碰到的是咱秦少，他這人啊，雖然人品不乍地，但是專治各種不服，你信不，就我那幾位老叔，保準(zhǔn)讓他治的有苦無處說?！?/br>
    “你那幾位叔叔可都是練了幾手的?！崩先说馈?/br>
    “沒用的。”向南對秦征極具信心，而且聽說秦征還是武道大家，他們碰到秦征就是遇到開山祖師爺，遇到真神了，真要敢對秦征不利，相信后悔的是他們。

    “其實(shí)我也有錯的?！崩先肃恼f著。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毕蚰想S口說了一句。

    倒是秦征在一旁聽得清楚，問道：“您老有什么錯??？”

    “當(dāng)年我是有些積蓄，這些積蓄都讓我給了那些繼子了，總共有七萬八千塊?！崩先藝@了口氣，道，“他們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br>
    “您老沒給兒子蓋房子嗎？”秦征問道。

    說話的卻是向南，他道：“黃爺爺給每個(gè)兒子都蓋了四間大瓦房?！?/br>
    “那就是沒有給兒子娶媳婦?！鼻卣飨袷亲匝宰哉Z。

    說話的又是向南，他嘴角一咧，露出一抹羨慕的笑容，道：“黃爺爺?shù)膬合笨墒莻€(gè)頂個(gè)的水靈，只是這個(gè)人品……”

    “蓋了房子又給找了媳婦，他們怎么還跟你要錢呢？”秦征不解的問著。

    “為人父母嗎，不都這樣嗎？”老人感嘆著，道，“父母長輩，怎么都逃不得一個(gè)賤字?！?/br>
    很快，三個(gè)人就來到老人的住所。

    這是一間土壞屋子，房子只有三間，從外面看，這間房子明顯比周圍的要矮，進(jìn)了院了，映入眼簾的是青石板鋪成的一條小路，而在青石板的夾縫里生著一些生命力強(qiáng)大的小草兒，隨著深秋的臨近，這些小草兒變得愈發(fā)的翠綠，小小的院子，加上古老的已經(jīng)掉漆的腐朽的木門，就構(gòu)成了這個(gè)沒有人煙味的小院。

    “小南啊，放我下來吧。”進(jìn)了小院兒，老人輕輕的出了口氣。

    放下老人，向南才打量著這間老屋，詫異的問：“爺爺，你不是有新屋嗎，怎么還搬到老屋來?。俊?/br>
    “讓你那幾位叔叔嬸子給賣了?！崩先苏f得甚是平靜，然后招乎著秦征，道，“進(jìn)屋里喝杯水吧。”

    向南聽得卻是頭皮發(fā)麻，下意識道：“他們沒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把新房子給賣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崩先说男那樗坪鹾芎茫捯捕嗥饋砹?，道，“進(jìn)屋子吧，我給你們泡茶?！?/br>
    秦征看了眼了怒氣騰騰的向南，道：“進(jìn)屋吧?！?/br>
    進(jìn)了小屋兒，房梁出奇的低，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土制的地面因?yàn)槌睗竦木壒噬l(fā)著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絲毫不亂的擺設(shè)和干凈的灶臺來看，老人年輕的時(shí)候也是一個(gè)干凈利落的人。

    最關(guān)鍵的是，他拿出的茶具雖然老，卻也一塵不染，并沒有人老邋遢的感覺。

    茶葉倒不是名茶，不知道是幾塊錢的茶葉沫子，沖出的味道帶著濃郁的苦澀，而且沖泡時(shí)間過長，可以看出老人不懂得茶道，可是，從老人的眸子里并沒有看到歉然，至少在秦征看來，這是問心無愧的表現(xiàn)，因?yàn)樗呀?jīng)拿出家里最好的東西了。

    “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是個(gè)好人?！币娗卣鹘z毫不嫌棄，津津有味的喝著，老人也很高興。

    “您老才看出我是個(gè)好人吶？”秦征咧嘴笑著，高興道，“我太失望了?！?/br>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道：“說說你來的目的吧。”

    “死老頭子?！?/br>
    正當(dāng)秦征要說出此行的目的的時(shí)候，一道哄亮的，尖銳的聲音刺破了寧靜的小院。

    “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之后，一陣哄隆隆的雷聲滾過，天空中頓時(shí)下起傾盆大雨。

    大雨中，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兇神惡煞的沖進(jìn)小屋里，給人不小的壓迫感。

    等他進(jìn)屋之后，秦征才有機(jī)會細(xì)看，這名男子正值壯年，一雙有力的手十分厚重，看得出來，他是一位練家子，而從他虬結(jié)的肌rou以及彪悍的氣息來看，用滾刀rou來稱呼他并不為過，特別是一聲“死老頭子”中帶著恨之入骨的味道，更將他的品質(zhì)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你出去吧?！崩先松踔翛]有抬一下頭，反而像是做錯事了的孩子，低著頭解釋道，“這件事情和他們無關(guān)?！?/br>
    “哼……”中年漢子嗤笑一聲，轉(zhuǎn)頭看向正在喝茶，不為所動的秦征，俯視著他道：“是你幫的這個(gè)老頭子？”

    “他是你爹?！鼻卣鞫酥璞兄疀]有半分的波瀾。

    “黃叔，是我?guī)偷??！毕蚰险酒饋?，眨著眼睛，道，“要下雨了，要不然會淋著黃爺爺?shù)??！?/br>
    “你是誰？”壯年漢子緊皺著眉頭，他看得出來秦征是外地來的，而向南又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也就沒有大打出手的意思，而他借著問話的機(jī)會，也在等其他兄弟的到來。

    向南咧了咧嘴角，客氣道：“黃叔，我是向南啊?！?/br>
    “向南？”壯年漢子想了想，一張臉變得愈發(fā)的冷酷，道，“聽說你在齊水城當(dāng)了一名小混混？”

    “是啊，沒什么大出息?！毕蚰闲Φ?。

    “啪。”既然確認(rèn)了向南的身份，壯年漢子揚(yáng)手一巴掌扇在了向南的臉上，冷哼一聲，道，“狗拿耗子?！?/br>
    “夠了?！崩先蓑v的一下站起來，這瞬間，分明是一種莫名力量的暴發(fā)，只是在用力之后，他的身形變得踉蹌，搖搖晃晃的甚是虛弱。

    “你能管得了嗎？”壯年撇了一眼黃老人，又看向向南臉上清晰的五根指印，咧著嘴道，“還記得我們當(dāng)年立下的規(guī)矩吧？”

    “三個(gè)月不能自理嗎?！毕蚰夏剜恼f著，沒有退后一步的意思。

    “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guī)湍?？”壯年漢子陰森森的說道。

    眼看著中年漢子揚(yáng)起右手，這種時(shí)候，秦征站起來，依然端著茶杯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征的話雖然平緩卻極具穿透力，讓壯年漢子不由自主道：“黃大年?！?/br>
    “黃大年是吧？”秦征重復(fù)了一遍，指了指老人，道，“他是你爹嗎？”

    “你管得著嗎？”秦征平靜的讓人發(fā)指的聲音讓他莫名其妙的有些畏懼，不過，他強(qiáng)硬的盯著秦征，臉上盡是兇惡之相。

    “據(jù)我所知，你還有幾位兄弟，你是在等他們的到來嗎？”秦征淡淡的說著。

    黃大年的心一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實(shí)想法，雖然被秦征戳破了心事，但是嘴上卻沒有承認(rèn)，道：“收拾你們兩個(gè)還用得著別人嗎？”

    “你讓他打得你三個(gè)月不能自理?！鼻卣鼽c(diǎn)了點(diǎn)頭，嗯了一聲，道，“不要還手?！?/br>
    “是，秦少?！毕蚰弦Я艘а?。

    這種慢慢散發(fā)出來的控制局面的氣勢讓黃大年十分吃不消，莫名的壓力也讓他的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心里正猶豫著是打還是走。

    “打啊?！本驮谛∥萜届o了三五秒鐘，秦征突然暴喝一聲，如同一道悶雷一樣，掀起一陣狂風(fēng)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