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數(shù)名親兵拼命的敲擊著衙門口的大鼓,轟轟隆隆的鼓點登時把百姓的呼號壓了下去,大隊親兵一擁而上,連推帶拉在門口清出一大片空地,李二狗率人扛著桌椅魚貫而出,頃刻間把這片空地上布置成公堂的模樣。 林風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訓練有素的親兵隊立即整整齊齊的排成兩行,連長段思文靈機一動,忽然大喝道,“肅靜、肅靜!大人升堂咯?。 ?/br> 人群驟然靜寂下來,林風朝段思文投去欣賞的一眼,運足中氣,對下面的幾個老頭吼道,“你們幾個找我干嘛?!!” 未等老頭們回答,數(shù)百親兵親兵忽然齊聲暴喝,嚇了林風一跳,他有點惱火的朝李二狗努了努嘴,“干什么?!” 李二狗用驚奇的眼光看著林風,小聲道,“……弟兄們在幫大人喊堂威……” 林風大吃一驚,尷尬的捏了捏下巴,喃喃道,“我好像從來沒辦過案吧?這幫家伙咋這么專業(yè)呢?!” 李二狗苦笑無言,天子腳下都走了一遭,那還能這點規(guī)矩還能不懂?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路吧?! 案幾下的幾個老頭漸漸鎮(zhèn)定,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一齊膝蓋著地爬了過來,為首的老頭將狀紙呈上頭頂,“青天大老爺,請?zhí)嫘∶褡鲋魍?!……”眼淚倏的流了下來,說話連喊帶唱,聲情俱茂。 李二狗一溜小跑,將狀紙接了過來,放在案上,林風卻看也不看,“啪”的一拍驚堂木,“扯蛋,我這會正忙著呢,”他指著呈狀紙的老頭,“說你呢——就你,別人五人六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見林風問得兇惡,老頭打了一個寒戰(zhàn),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學生劉正明,乃前清秀才,家住天津城西門二騾子街……” 林風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眼見一個七老八十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自稱“學生”,這感覺真是很奇妙,他強忍著笑容,打斷了他的話,“哦,原來是圣賢門人,還有前朝功名,那本帥還真是失禮了。”他轉過頭去對李二狗小聲問道,“按規(guī)矩來說,有功名的是不是可以不跪?!” 李二狗瞠目結舌,他原本是李清流的家丁護院,這個規(guī)矩倒還真的不清楚。 “算了、算了,反正清朝的規(guī)矩也不能用了,”林風擺擺手,下令道,“來來來,擺椅子,請這位老先生坐下!”一瞥眼,瞧見另外幾個老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忍,“你們幾位也曾飽讀詩書么?!——唉,算了算了,不找這借口了,圣人曰:……這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本帥也不能不給面子,大伙都坐下罷!” 待老頭們誠惶誠恐的側身坐下,林風笑嘻嘻的道,“劉老先生,您這回興師動眾的帶了這么多小弟,是不是準備砸我的場子?!” 劉正明嚇了一跳,彈簧般跳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緩過氣來,咚咚咚連連磕了幾個頭,這才小心翼翼的道,“學生這回是受街坊鄰居所托,請大帥為民做主!” “哎、哎,別慌別慌,我也就隨口問問,看您老人家緊張得,坐下說話、坐下說話!”林風微笑著指著椅子道。 劉正明抹了一把冷汗,仍然跪在地上,低頭道,“今日我漢軍大勝,威武之師進駐天津,實乃我天津百姓的榮幸,劉某不才,在地方上小有威望,也曾順天應民,號召街坊門出了豬羊犒勞王師……”他偷偷瞥了林風一眼,見大人正笑吟吟的聽得十分得意,乍著膽子道,“……不料大軍士卒進城后卻大肆劫掠、就學生的那條街就有數(shù)戶人家門戶不保、婦人還……請大帥為我等草民坐主!?。 ?/br> 林風笑容頓斂,霍然起立,這不是件小事,以后這京畿直隸就是自己基本根據(jù)地,天津既為北京的門戶,又扼運河水道,同時還是唯一的出海口,就算說是生命線亦毫不為過,如果因為軍隊軍紀不肅搞得天怒人怨,那真有可能動搖自己生存根基的可能。 想到這里,他臉色一肅,,“劉先生請起,這事的確是咱們錯了,你且寬坐,看我懲治那些混蛋!”他抬起頭來對四周百姓大聲喝道,“天津人聽著了?!……” 眾百姓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林風再次喝道,“今天看我整治軍紀,若是整得好,天津城的爺們就給咱喝個彩;若是整得不好,大伙盡管哄——天津人聽著了么?!” 林風連喝三聲,廣場上一陣沉默,忽然一陣sao動,哄鬧半晌,終于一齊大聲叫道,“……天津人聽著呢!!!” 林風大笑著跳下案幾,轉頭對親兵大聲傳令,“吹號——聚將!” 第二十節(jié) 當號角鳴到第二十五聲時,一眾將官終于匆匆趕來,數(shù)十名親兵吆喝著揮舞皮鞭,將圍堵街道的老百姓驅出一條小路,讓將軍們縱馬狂奔。頃刻之間,這條知府衙門的臨街大道排滿了將軍們的親兵,一眾百姓膽怯的退到遠處,一些年輕人爬上了屋頂樹梢,遠遠朝這邊眺望。 林風微笑著命手下將領一一坐下,卻絲毫不提聚將的原因,只是轉過頭去拿那幾個老頭開玩笑。 “大帥……”劉老四性子最為急躁,忍不住站起來道,“不知大帥找我們來有什么事?是否有緊急軍情!” “哦?!老四啊,來來來,這里有位劉先生,哎呀,真是飽讀詩書學問非凡,正是你的本家,還不快過來親近親近!” 劉老四瞠目結舌,轉過頭去輕蔑的看了看那幾個老頭,“大帥,我老劉向來只曉得打仗拼命,這個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筐,學問什么的還是免了吧!” 林風聞言驚奇的道,“怎么可能?!”他微笑著注視著劉老四,“老四,你的軍駐扎在城西吧?!這位老先生剛才對我大大夸獎來著,您的兵個個勤奮好學,真是我漢軍全軍之楷模?。?!” 劉老四張大嘴巴,這事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林風笑吟吟的擺了擺手,“我說老四,您老也不用謙虛了,剛才劉先生都跟我說了,你的兵很傾慕劉先生他們的學問啊,一進城就一齊跑到他們家里去了,你看,嘖嘖……這些老先生馬上就過來感謝我了!一下就給他們送去了這么多徒弟,連他們那條街的街坊鄰居家都住滿了!”他用嘲諷的眼光看著劉老四,“嘖嘖……老四啊,你這次教化百姓、宣揚圣人之言,可是立了大功了!” 看著笑吟吟的林風,劉老四臉色忽然蒼白無比,大顆大顆的汗珠從腦門上滲了出來,結結巴巴的道,“……稟大帥,這……這弟兄們進城后……我下令緝拿八旗眷屬……這個、這個、一些誤會,還是有的……” 林風收起笑容,森然道,“我們原來在練兵的時候曾立過軍規(guī),里面有沒有‘嚴禁劫掠百姓、jian**女’這一條?!” 劉老四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低頭道,“有的……”話雖如此,但他心中卻頗不服氣,這種軍規(guī)那家軍隊都有,可真到了地頭,該搶的時候還不是照樣搶?! “這么說就是明知故犯了?!”林風皺了皺眉頭,和藹的道,“老四,你跟我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很缺錢?——你手下的弟兄是不是沒錢花?!” 劉老四低著腦袋,一聲不響。漢軍自成軍以來就財政寬裕,士兵們的待遇也是極好,清庭的綠營軍每月餉銀是一兩五錢,經(jīng)過層層過水能拿到手的最多不過八、九錢,而漢軍則提高了近乎一倍,士兵月俸三兩二錢,而且因為新近成軍,建制簡單,軍官們也不敢折扣?,F(xiàn)在林風忽然扯起這一條來,劉老四確實感覺無話可說。 “是吧,還是那句老話——你們要什么?房子、田地、女人、地位,那一樣我沒考慮到呢?真想不出你們干嘛要搞老百姓!”林風憤怒的一拍桌子,“你狗日的給老子說說,要能講出條道理這事就算了!” “……” 林風面無表情,環(huán)顧著周圍的將領,一眾軍官紛紛低下頭來,不敢與他對視,“咱們要是專管打劫老百姓,干嘛還費這么事,京師百姓更有錢,咱們盡可以搶個夠,還不擔風險——是吧,各位?!”他臉色一沉,怒聲道:“看看你們那雞皮鼠目的樣,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咱們現(xiàn)在是大漢官軍,不是土匪,你們現(xiàn)在都是將軍了,不是土匪頭子,知不知道?——咱們?nèi)羰浅闪藲夂?,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將——不但封侯封爵,而且還要放出去當總督、當巡撫,不但自己發(fā)財,兒子孫子都得跟著享福!他媽的今天居然位了這么一點點繩頭小利就散了鴨子,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犯賤?”林風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們,低頭對劉老四道,“老四,你還有話說沒有?!” “……”劉老四硬挺挺的磕了幾個頭,一聲不吭。 “傳令下去,除本帥中軍之外,其他部隊一律出城扎營!”林風放緩聲氣,轉頭對周培公道,“培公,你帶兩千軍士,找被禍害的老百姓指認犯事的混蛋,犯是造過孽的王八蛋,統(tǒng)統(tǒng)給老子抓起來?。 ?/br> “大帥……”周培公看上去憂心忡忡,躬身道,“我看是不是先緩一緩,此時行事激烈,我恐怕軍心有變……” “扯淡……”林風一拍桌子,輕蔑的道,“老子有本事把他們從泥腿子變成軍人,就有本事把他們從軍人變成死人——你放手去抓,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他嘿嘿冷笑,一眼掃過軍中諸將,“你們說老子有什么不敢做?不服氣的不妨拉出隊伍打一仗,嘿嘿,老子怕過誰來?!” 一眾軍官連同周培公駭然失色,齊齊跳起身來跪倒在地,“大帥……卑職誓死效忠、別無二心!” “好了好了,老子也是隨口說說!”林風扶起周培公,“培公,這就去抓人吧,咱們?nèi)粢蛱煜拢@一關可是非過不可!” 其他將領未得林風命令,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林風喝道,“來人?。?!……給我把劉老四……” “大帥……”話未出口,軍官們紛紛抬頭,趙廣元膝行數(shù)步,一把拉住林風的衣襟,帶著哭腔哀求道,“您不能啊,老四這狗日的只是脾氣暴躁,您留他一命、許他戴罪立功……” 林風愕然,隨即啞然失笑,掙脫趙廣元的手,沒好氣的訓斥道,“老子什么時候說要殺他?!cao他媽的——老四千不是萬不是,總是老子從臨濟縣帶出來的,是交頭換命的老弟兄,還用你們這些混蛋提醒?!” 劉老四趴在地上,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心中感動非常,只聽林風溫言道,“老四,這回不是我不講交情,你縱容部屬帶兵不力,犯了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給我拖出去打八十軍棍,劉老四撤掉軍長職位,降為旅長,原職留任戴罪立功!” 劉老四大聲謝恩,隨即被親兵遠遠拖開,不多時“噗噗”棍棒入rou聲傳來,一眾軍官臉色肅然,軍令官一聲聲報數(shù),劉老四卻甚為硬朗,死扛著一聲不吭。 “楊海生、趙廣元,”林風背身負手,立在中間,“你們兩個回去后各自抽調(diào)五百名身家清白、手腳干凈的士卒,到中軍報到,從今日起,我要從各軍中抽出人馬聯(lián)合組成‘憲兵部’,由本帥親自統(tǒng)領,專管軍容軍紀——各位以后小心著點,若是再犯了軍法,那就不是打軍棍這樣的‘美差’了!!” 抓捕工作甚為艱難,出乎林風的意料,其實他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估計,但漢軍中這次的涉案人員比想像中的還要多,經(jīng)過一夜半天的指認、抓捕,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由兩千四百余官兵被憲兵部隊抓了起來,被押赴校場聽候發(fā)落。 看這下面黑壓壓的一片罪犯,林風忽然感覺到一陣后怕,自己的部隊才進城多久?不到三個時辰,頂多也就算半天功夫,這幫家伙居然什么都干了,若是再延誤得一天兩天,真想像不出天津城會變成什么樣子。 經(jīng)過周培公的仔細的調(diào)查核算,天津城內(nèi)受損最慘重的是城西的八旗眷屬,其次是靠近眷屬聚住地的其他居民,這中間有近七百多婦女被強jian,還有兩百多男人在抵抗搶劫中被漢軍殺死,另外還焚毀房屋一千多間。其他財務損失已經(jīng)難以確定其具體數(shù)目。 大規(guī)模犯罪的誘因正在八旗眷屬上,當劉老四下令清洗之后,他手下的士兵們開始了大肆搶劫,當然這種痛快的行徑很容易上癮,禍害完八旗眷屬之后,他們收不住手又開始對付附近的其他的居民,與此同時,這種犯罪行為猶如惡性傳染病一樣迅速傳播到其他各軍,士兵們在他們的感染下紛紛加入到搶劫行列。 林風站在校場的高臺上,大聲宣布對犯案士兵的懲罰:凡犯“花案”(即強jian案件)、殺人案的士兵一律問斬,帶頭焚燒房屋的數(shù)十名士兵問斬,搶劫二十兩銀子以上者斬,其他士兵則各自處以四十軍棍,以儆效尤。此外,受損的百姓按損失大小,由漢軍賠償。 當憲兵隊把這些士兵們紛紛拉出去行刑的時候,場外圍看的天津百姓發(fā)出震天歡呼,但就在這一莊嚴正義的時刻,數(shù)十名被五花大綁的官兵拼命的掙扎著擁擠上前,朝臺上的林風大聲喊冤,數(shù)十人猛烈的力道甚至撞翻了旁邊彈壓的一排憲兵,在他們的喊叫下,其他士兵如同大夢初醒一般,掙扎著大聲呼號,憲兵們忙不迭的拼命拉扯,現(xiàn)場頓時混亂不堪。 林風皺了皺眉頭,命令暫停行刑,走下臺來,朝帶頭喊冤的軍官道,“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說!” 那軍官掙開憲兵,跌跌撞撞的撲過來跪倒在地,大聲叫道,“冤枉啊大帥!……咱們連的弟兄是奉令彈壓八旗眷屬!——咱們是奉劉將軍之令行事??!” 林風冷笑道,“劉將軍令你們彈壓八旗,可曾令你們搞女人、搶銀子?!” 那軍官一時語塞,隨即臉色漲得通紅,突然掙扎著站起來,怒聲道,“大帥,咱們弟兄豁出命來,是要跟著你打韃子的——那些韃子殺了咱們多少人、禍害了咱們多少女人,難道老子們干他一回也不成么?”他瞪大雙眼,憤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一時竟然忘記了林風的身份,憤怒的大喊道,“你是誰家的大帥?你的心到底向著誰?!” 林風愕然,怔怔的瞧著這個憤怒的男人,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溫言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大漢發(fā)泄完怒火,見林風注視著自己,積威之下,不覺心中膽怯,膝蓋一軟重新跪倒,低聲道,“我叫余大業(yè),是……是揚州人……” “揚州……”林風默念著這個地名,忽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余大業(yè)身上的繩索斬斷,低聲對身邊的周培公道,“培公,把對八旗犯事的士兵都放了!” 聽到這個命令,周培公陰沉的臉上竟然露出少許笑容,欣然道,“大帥英明!” 林風嘆了一口氣,這才有些明白,連周培公這樣的人都如此仇視八旗,可見時下人心,他轉過頭來瞧著余大業(yè),“你的職銜是連長吧?” 余大業(yè)輕輕活動著手腕,俯在地上磕頭道,“卑職是劉將軍旗下二旅六營三連連長!” 林風將他扶了起來,和藹的道,“大業(yè),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了那些八旗貴人,卻養(yǎng)著那些普通眷屬呢?!” 余大業(yè)茫然道,“大帥神機妙算……我只是個連長……我……” “不為別的,那幫家伙就是因為滿手血腥,所以我才血債血償!”林風悠悠一嘆,“但那些血債卻與普通八旗眷屬干系不大,所以我只沒收了他們的家產(chǎn),要他們做工償還!” 余大業(yè)憤然道,“可韃子卻沒這么好心!他們當年……” 林風苦笑著擺了擺手,“這話到點子上了,咱們不能跟他們學,咱們是大漢子民,他們是蠻夷,咱們是文明人、是有詩書教化的,和他們不同,你知道么?——你說你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咬回去?!”見余大業(yè)若有所思的樣子,林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八旗兵和咱們沙場對陣,那咱絕不含糊,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但那些女人孩子,咱們還是禍害不得,你要曉得,人是決計不能跟畜生學的!” 余大業(yè)仍自不服,強聲道,“大帥仁義,卑職佩服,不過俗話說除惡務盡……” 林風臉色一變,森然道,“余連長,這是我的命令——莫非你要抗命?!”他轉過身去不再理他,大聲喝道,“剛才對八旗犯案的士卒只是未明軍令,姑且饒過一命,全部拖下去責打八十軍棍,以示懲戒!以后若是再有人禍害百姓——不論是八旗眷屬還是大漢子民,一律斬首示眾?。 ?/br> 話音未落,百多名死囚猛的蹦了起來,一齊朝林風山呼謝恩,就在此時,校場外圍觀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排眾而出,抵著憲兵的槍桿,遠遠的嘲諷道,“好威風地大帥,好綿軟地心腸!!” 林風訝然轉身,此人戴著一頂破草帽,遮住了半邊臉,身上卻穿著一套上好的長衫,清清爽爽整潔無瑕,林風對維持秩序的憲兵揮了揮手,皺眉頭道,“你是什么人?!” 待憲兵讓開,那人緩緩步入校場,一把摘下破草帽,“我就是此間郡守,大清天津知府,納蘭德性!”一字一頓,目光灼灼,直視林風,眼中滿是仇恨。 身邊的憲兵稍稍錯愕,立即反應過來,未等林風下令,一擁而上,將他綁得結結實實。 第二十一節(jié) 意外的出現(xiàn)了一個攪局的,而且還是天津府的前任父母官,在這樣公眾的場合下立即成為天津百姓的焦點,天津人油嘴滑舌愛耍熱鬧的愛好一下就被提了起來,大大的破壞了林風刻意制造的擁軍愛民、端莊嚴肅的氣氛,出于政治方面考慮,林風立即下令結束這場鬧劇,把這個不識相的家伙押回知府衙門。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納蘭德性居然表現(xiàn)得非常配合,當然,如果他在公共場合當眾吆喝反動口號的話,林風自然會下令把他的嘴巴堵上,實際上幾個憲兵軍官也準備這么干,不過后來看著這個知府大人一派正氣凜然、鐵骨錚錚的樣子,所有人都感覺這么做一定很煞風景,至少也會把自己的形象搞成窮兇極惡的反派人物。 當人犯押進知府大堂之后,林風立即下令關上大門,把一路跟蹤圍觀的老百姓遠遠趕開,進行秘密審問。 林風坐在正中的大椅上,瞇著眼睛打量著對面的前知府大人。在起初的激動和憤怒之后,納蘭德性顯然已經(jīng)穩(wěn)定了情緒,此刻面色平和,端端正正的正立在大堂中央,毫不畏懼的與林風對視。 “大膽人犯,居然如此無禮……”李二狗感覺有點看不過眼,跳出來大聲咋呼道,朝手下扔了個眼色,兩名親兵立刻撲了出來,準備把他強行按倒。 “行了行了,沒你們什么事,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林風不耐煩了制止了親兵的暴力行為,雖然他也認為這小子的確是副找抽的樣兒,但如果真要動他卻也會顯得自己人品墮落。 “我說納大人……” “是納蘭大人!”納蘭德性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瞥了林風一眼。 “ok、ok!”林風苦笑著捏了捏鼻子,重新發(fā)問,“我說納蘭大人,我真是很奇怪,你怎么不逃呢?我好像沒有封鎖城門、發(fā)文緝拿你吧?!” “本府蒙皇上圣恩,牧守一方,忝列地方大員,怎可棄土而逃!”納蘭德性神色黯然,“而且我嬌妻愛子盡在天津,若只身而走,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嘖嘖……哎,還真看不出來,您還是位感性的男人!——我欣賞你!”林風笑嘻嘻的道,“您這次砸我的場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地方官守土有責,本府身負皇恩,自當殺身成仁!” 有點奇怪,八旗里面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林風感覺好像是在面對著一個文天祥女真版,他不安的挪了挪屁股,苦笑道,“我說您成仁就成仁,我又沒意見,您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解決了就是了,干嘛還鉆出來壞我的好事,”說到這里,他嗔怪的看了納蘭德性一眼,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個場面我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納蘭德性微微一怔,看著嬉皮笑臉的林風,忽然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頓時血往上涌,厲聲大罵道,“我就是要看看,你這個黑心爛腸、弒君造反的亂臣賊子是個什么模樣?。 ?/br> 林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現(xiàn)在看到了?!感覺如何?還算英俊吧?!” “……”納蘭德性氣得渾身顫抖,一張白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憋了一會,方才罵出口來,“你……無恥?。 ?/br> “別上火嘛,大家都是搞政治的,怎么說都是同行,難道開個玩笑都不行?”林風不屑的搖了搖頭,指著納蘭德性,“你看你那副德行,還算是讀書人么?圣人怎么說的?君子得修身修德;孟子怎么說的?大丈夫應該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理宗二程怎么說的?讀書人要養(yǎng)氣、要有胸臆——我這回一不罵你二不打你,才講了個笑話你就自個把自個折騰了,真是給圣賢先師丟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