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些癖好的作祟，他打開空蕩蕩的衣柜，拿出一件短袖襯衣?lián)Q上，帶上挎包，換上運動鞋后出了門。

    “小林那么早要去哪里？”

    隔壁前去上班的鄰居奇怪地看著林凌，在他們的印象中，瘦弱的林凌就算出門看病，大多也是等到九點以后。

    “出去一趟。”

    對于鄰居的愛管閑事，心情正好的林凌只是笑了笑道：“買點肥皂衛(wèi)生紙垃圾袋什么的日用品?！?/br>
    “一個人生活也真辛苦?！彼泥従悠鋵嵵皇强丛诤退改傅慕磺樯?，順口一問，并沒有想過要得到什么答案。當(dāng)然，要是林凌不理她或者隨口敷衍，甚至只是態(tài)度有些散漫，那么就不要怪她在沒有話題聊的時候把這件事翻出來和同樣無所事事的家庭婦女們當(dāng)作打發(fā)時間的話題使用了。

    “還好?！?/br>
    林凌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對于自己的鄰居姓什么名什么，他其實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你要去買日用品的話，去大賣場買比較劃算?！被蛟S是難得聊上天的關(guān)系，他的鄰居爆發(fā)出了難得的熱情，“10分鐘后有輛免費班車去大賣場，就在湯包館的門口，回來的班車在兩個小時后。”

    “大賣場購物都要購物卡吧？”林凌有些犯難地皺了下眉，他父母還在家的時候，到是經(jīng)常帶他去大賣場購物，但那里的打折商品都要在結(jié)算時出示購物卡，或者報得出自家的電話號碼。

    林父林母走的時候把他家原本使用的電話號碼注銷了，重新注冊了一個新的號碼給他使用。他不清楚電話號碼注銷后，原先通過這個號碼辦得會員卡還是否能使用。

    “沒關(guān)系，你包我家的電話號碼就行了，你等等?！编従蛹业陌⒁虩崆榈胤祷丶抑?，不多時就拿了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出來，“反正我們也很少去那邊，你就當(dāng)是給我們激活會員卡了?！?/br>
    “謝謝?！?/br>
    林凌誠懇的道了謝。

    “客氣什么，都是鄰居?！彼泥従诱f著關(guān)上了門。

    遠親不如近鄰么？

    林凌帶著笑容，把紙條收入口袋。此時，電梯到達他所住的樓層，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

    “等等?！痹绺叻鍟r期，電梯幾乎是站站?？俊?/br>
    林凌可不想再等一班電梯，他連忙往閉合的電梯跑去。

    “等一下?！币恢挥湍伒氖衷陔娞蓍T閉合前按住了電梯的門，觸發(fā)保護裝置。

    被觸發(fā)的保護裝置使得閉合的梯門再次開啟。

    林凌得以安全地進入電梯，他沖著那個對他施以“援手”的好心人點了點頭，說道：“謝謝?！?/br>
    “謝？”油膩的手重新拿起油餅，曾經(jīng)和林凌是初中同學(xué)，高中又是同校的同齡青年一邊嚼著油餅，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優(yōu)等生的班級待久了，你也變得客氣起來了，林凌。”

    “哈哈哈哈?！?/br>
    林凌發(fā)出一陣連他自己都覺得錯愕的爽朗笑聲。事實上，他已經(jīng)連這個人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只是隱約記得以前他們管他叫大頭。

    為此，他們這群人還數(shù)次被大頭他老娘罵過。

    “大頭?！?/br>
    舊時的記憶一旦打開，便像是脫軌的列車般失控。

    林凌將胳膊習(xí)慣性地搭在大頭的肩膀上，他感慨萬千地看著下降的樓層指示燈，自從父母離開地球后他就和鄰居間的同齡人沒有了來往，由于各自的作息時間不同，他們平日里也很少有機會碰面。就算偶爾照面，也都像陌生人一樣，客氣地問候一聲便算結(jié)束了寒暄。

    “你呀，這么多年了，還是喜歡早上吃那么油膩的東西?！绷至枵f著拍了下大頭圓鼓鼓的肚腩，“不戒掉這一口，你再運動也恐怕減不了肥?！?/br>
    “我這是健碩，你羨慕不來的?！贝箢^習(xí)以為常地說道。

    “咳咳。”

    他們的身后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咳嗽聲。

    林凌回過頭，發(fā)現(xiàn)大頭他老娘竟然就站在他們的身后，而大頭卻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不提醒自己。

    “阿姨好。”林凌立刻把手從大頭的肩膀上挪開。他還記得他們小時候有外面小區(qū)來的小痞子欺負大頭，結(jié)果大頭他老娘拿著搟面杖將小痞子連同孩子的父母一起敲了一頓。從此威名遠揚，同齡的一幫孩子看到他老娘都像看到老虎一樣服帖。

    “林凌，那么早出門，身體好一點了？”大頭他老娘笑瞇瞇地問道。那皮笑rou不笑的表情讓林凌想起了當(dāng)年那些小痞子的家長管她索要醫(yī)藥費，結(jié)果她一邊笑瞇瞇地問多少，一邊從手提包里抽出搟面杖往對方家長的腦門敲去。

    “去大賣場，買點日用品。”

    林凌把他對鄰居阿姨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給大頭他老娘聽。當(dāng)然，他沒有忘記大頭他老娘的同事便是他家那幫貪得無厭的親戚，于是在末了，又加上了哭窮的段落：“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日用品打折，希望不會白跑一趟。”

    “一個人生活很辛苦吧？”大頭他老娘不等林凌回答，就以長輩的姿態(tài)說出了冠冕堂皇的話，“有空來我們家吃飯吧?！?/br>
    這番話出自惻隱之心的可能，遠遠小于出于要面子的表情。

    “謝謝阿姨?！?/br>
    林凌模棱兩可的說道，給大頭他老娘在電梯里的那么多鄰居面前，留下了充足的面子，同時又婉轉(zhuǎn)地告訴大頭他老娘自己沒有把這番話當(dāng)真。

    電梯抵達一樓。

    林凌跟隨人流走出電梯，和大頭與他老娘告別后，他獨自走到那個湯包館前，和一群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們混在一起，等待接送的班車。

    班車準時駛抵湯包館的門口。

    林凌混在老年人群中上了班車，很幸運地在車尾靠窗的那排座位獲得一個座位。

    班車啟動，駛向一個綜合性賣場。

    林凌斜靠在座位的扶手上，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有多久，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出門了呢？

    班車在附近的幾個小區(qū)繞了一圈后，車內(nèi)的乘客也變得多了起來。

    一些熟悉的乘客開始聊起了在林凌聽來無非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另一些人則收看著車廂內(nèi)的廣告電視，看看今日的特價商品都有什么。

    林凌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廣告電視，心中卻在感嘆自己有機會可以重溫如此平凡而又樸素的生活，真是走運。

    班車駛抵大賣場。

    早已在車上訂下?lián)屬從繕说闹心昊蚶夏耆藗円粨矶隆?/br>
    林凌則在最后一個走下班車，等他到購物車領(lǐng)取點的時候，整整齊齊的兩列購物車隊形已經(jīng)被蜂擁而上的顧客們扯得七零八落，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抱著被撞痛的手腳大叫著“當(dāng)心當(dāng)心”。

    “今日特價商品……”

    賣場的廣播播送著打折信息。

    在自動人行道上，涌入賣場的顧客們仿佛患有焦慮癥一般焦躁不安，由于自動人行道的踏板自動鎖死了購物車的車輪，希望節(jié)約時間的顧客們需要向繞迷宮一般在各個橫七豎八擺放的購物車中繞來繞去，才能成功插到前方。

    老實排隊的林凌被身后的購物車撞了下，在抵達樓層的時候又被突然橫插過來的購物車碾過了腳趾。

    偏生那些人都仿佛沒有感覺一般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林凌還好沒有脆弱到身體一碰就會崩碎的地步，他暗嘆聲倒霉，隨著人流走入大賣場，在賣場的入口處隨手挽了一個購物籃。

    手持平板電腦或打印清單的中老年顧客們則推車購物車小步奔跑著沖入賣場，水果、飲料、零食、生鮮制品……凡是打折的商品都是他們急切需要的商品，凡是有買一送一的特惠商品基本都被他們一掃而空。

    在搶奪中被打破的雞蛋、毀壞的蔬菜和被遺棄的商品被塞在了各個貨架上。

    林凌本想買一袋20卷的衛(wèi)生紙。

    但那些被遺棄的商品堆滿了他慣用的那個品牌前。

    他回過頭，看了下?lián)頂D著一群人爭搶著的打折商品貨架，其實那個品牌的衛(wèi)生紙就算打折后，價格也和他想買的牌子的衛(wèi)生紙相差無幾。而且，那個牌子的衛(wèi)生紙紙張超薄，對于他這種人來說，要是不折疊個兩三層再使用，那還不如學(xué)印度人直接用手指來得干脆省事。

    倒霉啊……

    林凌嘆息著放下購物籃，他把那些被遺棄的商品掃到一邊，抽出兩袋衛(wèi)生紙剛想放進購物籃，卻發(fā)現(xiàn)自家放在腳邊的購物籃已經(jīng)被人不知何時拿走了。他郁悶地提著兩袋衛(wèi)生紙走出日化區(qū)，突然看見有一輛空的購物車橫在路的中央，而且沒人使用。

    東張西望了2秒后，林凌果斷把兩袋衛(wèi)生紙投入車筐，推著購物車歡樂地跑開。

    －－－－－－－－－－－－－－－－

    提個想當(dāng)年。

    在前幾年，人生的低谷期，干啥啥不順的時候，我曾經(jīng)被某大型連鎖超市招工信息騙去的第一天，在超市的門口賣了一個上午的冰凍帶魚，而且賣的相當(dāng)不錯。

    然后當(dāng)天下午就被安排正式上崗。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個項目

    購物是愉快的。

    結(jié)賬是痛苦的。

    在收銀通道，林凌看見了一個又一個被大叔大媽們?nèi)映鲑徫镘嚨纳唐罚渲杏幸恍┦撬粗陀X得沒有購買必要的奇怪商品，也有一些是他看著還挺不錯的生鮮食品。他看著那些被拿出來的蔬菜水果和rou類，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想要為誰烹飪的沖動。

    就在林凌拿出他在賣場中新購買的手機，打算打個電話隨便給誰叫來家中午吃飯，口袋中的另一臺商務(wù)手機突然傳出了一陣極為有規(guī)律的震動。

    有兩個號碼的他買手機當(dāng)然不會只買一部。

    震動的頻率暗符莫爾斯電碼。

    不用看來電顯示，林凌就通過手機的震動明白是誰打來的電話。

    “長話短說。”他接通了那個來電。

    “方便嗎？”

    如同林凌不會沒事主動打電話給碧律己，平日里也刻意當(dāng)作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一樣，碧律己也不會沒事打電話給他。

    “方便?！绷至柁粝乱粋€鍵，開啟通話保護裝置。

    這部同樣購自于這個賣場的商務(wù)手機立即啟動了它的通話保護功能，防止漏聲或者被別人竊聽。

    “黑暗理事會的陳煊到達了天文市，他在飯桌上，和你表哥說想要和你見一面。當(dāng)然，他不知道你叫什么，只是透露出了這個意思?！北搪杉褐苯亓水?dāng)?shù)卣f道，“我查了查，他未來和你是同學(xué)，你準備怎么辦？”

    “不見。對了，你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訴了吳?。俊?/br>
    林凌微微加重了握住手機的力道。

    “你的表哥不是蠢蛋，他知道你和我有一定的關(guān)系，而且，別忘記他身邊的那個人是少數(shù)有可能知道你是誰的人，你的那張玩家主廚報名表上寫著的游戲id可是零?！北搪杉浩届o地說道，“還有，我的錢快要用完了。”

    在玩家主廚的報名表上誠實地寫上了自己的id，是林凌的一大疏忽。

    為此他在參賽時和線下挑戰(zhàn)賽當(dāng)日的供餐服務(wù)中一直身穿戈登廚房的工作服，竭力避免暴露出他的id。

    “需要多少。”

    林凌把寫有鄰居家電話號碼的紙條交給收銀員，兩側(cè)的感應(yīng)設(shè)備開啟，自動將感應(yīng)范圍內(nèi)的商品條形碼信息和貨物數(shù)量掃入收銀機中進行結(jié)算。

    “不，我還沒有到需要向你要錢的地步，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參加一個項目，發(fā)財?shù)捻椖?。”碧律己說道。

    “項目？”

    林凌將他的信用卡交給收銀員，使用指紋密碼確認了付款。

    “一個運輸港的投資，你的父母在火星不是有個農(nóng)場嗎？有一個運輸港的建設(shè)需要征用到農(nóng)場外一個山谷里的土地，這部分土地在你祖父與外祖父的名義下，但至今為止，沒有人提出對這片土地擁有所有權(quán)?！北搪杉航淮隽怂^的項目，“如果你有辦法搞到涉及這部分土地繼承權(quán)的親戚簽名、包含指紋的簽名，投資方愿意讓你以土地的方式入股，他們給出的價碼是占總股本的四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