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每日酉時。” “酉時?”周可和任莫慈不禁一愣,一般畫家不都會選擇白天作畫嗎?怎么洪義偏偏選了個接近傍晚的時間!不覺更加懷疑。 這時只聽那老者道:“那時正值夏日,酉時的時候天還大亮著呢?!?/br> “他是酉時到達開始畫的?” “那倒不是,每次洪畫家都會畫很長時間,他從未時就在畫了?!?/br> 第十五章 真實目的 “那洪畫家畫相同那幅畫的時間你可還記得?” “這就記不得了,洪畫家畫了那么多幅畫,來的時間也大都不定,我們又都是些外行,生怕說出話來人家笑話,便很少去問的?!?/br> “我們先進去看看吧。”周可說完后,便和任莫慈一起在文庫里仔細地勘察了一番。 早就聞郝大人是個井井有條,做事有規(guī)有矩的人,今日通過文庫的擺放便可略知一二。文庫里面所有的物件都擺放得十分整齊,分類也十分明確,而且不同的類別都劃分了區(qū)域,找起文件來十分清晰,容易。為了保證文件的絕對安全,文庫房頂離地面極遠,沒有特殊的辦法一般人進入文庫很難從房頂躍出。墻壁也都十分厚實,也不曾發(fā)現(xiàn)有被挖過的痕跡。只有墻上有幾扇小窗戶,供通風(fēng)使用。但細看下,有一扇竟比其他的幾扇感覺要新一些,于是周可便問道:“那窗戶可是后來又換過?”老兵回說:“大人真是好眼力,原先那窗戶老化的嚴重,那窗框都到了只要用手一卸就能下來的份兒上,因為那窗的緣故,周邊的野貓常能進出此地。而這里可是要地啊!為保證文件的安全,便上報換了那窗。自換了以后,也便沒什么野貓闖入了?!?/br> “野貓?”周可自言自語道。之后接著又問:“是什么時候換的窗子?” 老兵想了想道:“也巧了,就在八年前,洪畫家走后?!?/br> “哦?”這引起了周可和任莫慈極大的興趣,“那野貓也是在八年前出入此地的嘍?” “回大人,正是!” “之前可是也有野貓闖入?” “之前有沒有我們就不知道了,總之聽韋大說他見過一回!” “韋大?他又是誰?” “哦,是這樣的,我們這一小火兒是十個人,正門外每次由兩人看守,每日卯時和酉時都會換一次班?!?/br> “卯時也換?” “對啊,每日換兩次,我們十個人輪換著,倒班看守?!?/br> “你們十個人?那其他六個人呢?”原來周可和任莫慈來得正巧,正是酉時,趕上他們交班之際,所以一下見了四個人,其中兩個倒是新兵,對之前的事根本不知,也幫不上什么忙。 “怎么,兩位大人要見他們?” “除了你們說的韋大,那六人中可還有像你二人一樣的老兵,八年前在此地任過職的?又或者是認識洪義的?” “讓我想想??!哦,也就是韋大了,其他那幾個都被調(diào)走了,要么現(xiàn)在也該到年齡回家了?!?/br> “去把韋大找來!” 那邊去找韋大,這邊任莫慈又問八年前,洪義離開此地去京城前,這里有沒有過異常的情況,可是眾人皆答沒有。 周可和任莫慈又出去查看了那扇較新窗子對著的外面。這地方,雖也在軍營內(nèi),但卻是個絕佳的僻靜之處,如果沒有巡邏的守兵走到這里,只是固定看守的話,是絕不會有人目測到這個位置的??墒侨绾文鼙WC沒有巡邏的守兵呢?對了,洪義天天在此畫畫,早就摸透了守兵巡邏的規(guī)律,而且,交班的時候,是最亂的時候,他完全有機會逃走!周可不禁都有些佩服洪義了,他煞費了苦心,又利用他畫家獨道的眼光,竟能挑出如此一個可以安全逃離文庫的地方!而只要他安全逃離出文庫,就算有人見到了他,他和郝大人交好,又常來此處畫畫,誰還會再懷疑他呢?可是問題是他怎么進入的文庫,進去又為了拿什么呢? 正在思考的時候,韋大到了。任莫慈又把先前問其他守兵的問題又問了他一遍。韋大說的也與眾人一樣。周可問他道:“你見野貓那日前后可曾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韋大想了想,說:“說起那野貓,我倒記起來了。那前一日我也不知道是吃壞了什么東西,從凌晨開始就往茅廁跑,拉的我腿都軟了。寅時過了一大會兒,那洪畫家就背著畫具前來作畫,我因肚子疼也沒跟他多打招呼,便讓另一個守兵孔麻子看好文庫,又上茅廁去了。誰知茅廁里已有了人,我左等右等那人也不出來,喊話那人也不回聲,我因肚子疼的厲害,又十分上火,便大力拽開了那門,竟不知誰搞鬼,用草繩把門從里面栓上了。我原要發(fā)作,可肚子實在疼的緊,也便沒多計較,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赡苁钦垓v了一宿,太累了,后來我居然在茅廁里就打起了盹兒,等我再回來時,已是卯時,我遠遠的望見要來交班的下兩個人,心想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卻突然想起剛才回來時并沒有見孫麻子!那洪畫家的畫具雖在,但也不見了人。我當時十分緊張,生怕文庫里出什么事,便用鑰匙打開了文庫,結(jié)果果然發(fā)現(xiàn)擺放在書架右側(cè)的兵馬分布圖竟然露出了一角!大人您是知道的,我們這里的東西都擺放的十分有規(guī)矩,兵馬分布圖是絕對不可能會自己露出一角的,我當時手都嚇出汗來了,可就在這時,一只黑色的野貓從我身邊噌的一聲竄起,照實嚇了我一跳,之后我見那野貓從那有點壞了的窗口竄了出去,我才想,可能是野貓搞的鬼?!?/br> “那洪畫家哪里去了?”任莫慈忍不住的問道。 “哦,后來我出來,看到洪畫家從他住的那個方向走過來,還遞給我一些止肚痛的藥,說他前兩日也吃壞了肚子,便去藥店抓了幾幅藥,結(jié)果后來肚子好了,也就再沒吃,說如果我不嫌棄,便拿回去煮了吃。我當時實在感動至極,要給洪畫家銀子,他是說什么都不肯要,說那藥也是他剩下的,不吃也就扔了,權(quán)當多做件好事,讓藥也發(fā)揮出本身治病救人的作用!看人文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周可心里暗暗發(fā)笑,這哪里是幫你?。≌f不定那給你下藥的,從里面綁住廁所門的也便是他洪義那! “孫麻子呢?他去哪兒了?”周可問道。 “哦,后來才知道,他家鄰居家著火了,結(jié)果殃及到他家,有人來告訴他,他見快到交班時間了,又不見我來,便急急的先回去救家人了?!?/br> “那就放著文庫沒人看守?” “那人說替他先看守一會兒?!?/br> “那人是誰?” “我后來跟孫麻子聊天時也問起過,可是他說當時一聽家里起火,頭都一個兩個大了,根本沒注意對方是誰,只見穿著軍服,也便放心了,而且反正又沒把鑰匙給那人,又快到卯時交班之時,估計不會出什么大事,也便去了?!?/br> “原來如此!”到此為止,周可已基本明白了洪義來陜西安撫司的所有目的和行動。他故意獻名畫接近了郝大人,又利用自己獨特的慧眼與郝大人結(jié)為好友,然后可以自由的出入軍營,常時間的出入和作畫經(jīng)歷讓軍營中的每個人都對他熟悉,而本身和藹的他還處處表示出善心,讓軍營的人都對他有好感,卻不知他利用作畫的機會掌握了軍營,特別是文庫的所有狀況,他尋找到了合適的機會復(fù)制出了陜西兵馬分布圖!顯然,他還是有幫手的,孫麻子家的火起的未免也太巧,那通知孫麻子的穿軍服的人也值得懷疑,可比這更重要的關(guān)鍵是,一個畫家,要陜西兵馬分布圖做什么?“西夏!”一個不祥的念頭閃過周可的腦海,他立刻吩咐任莫慈,和他速返秦鳳路! 第十六章 廬山面目 話說周可和任莫慈快馬飛奔回秦鳳路,剛回到營中,周可便接到一個拜帖,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子時,城西城隍廟!”周可忙問手下這貼是誰送來的,士兵回答說是一個小孩子。周可讓士兵去將那小孩兒尋來問話時,士兵卻答,“那孩子說要我把這帖務(wù)必交給周副將您后,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在一旁的任莫慈看到拜帖后勸周可道:“副將,這分明就是個陷阱,您萬萬不能去??!我在明,敵在暗,這樣去不是白白送掉了性命嘛?” “莫慈,這件事情你不要聲張,我自有分寸!你不覺我們連日來的辛苦沒有白費嗎?不僅查出了洪義進陜西軍營的目的,要的就是兵馬分布圖,現(xiàn)在連他幕后的那個人也坐不住了,終于要露出狐貍尾巴來了!俗話說的好!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今日就算是龍?zhí)痘ue,我也得去闖一闖,何況還只是個小小的城隍廟!” “副將,即使這洪義去經(jīng)略安撫司是沖著兵馬分布圖而去的,可他后來又去了京師啊,如何八年后回來才被殺?這和今日約你之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問得好!這也正是我想問的!而能給我答案的人,今天晚上就能見面了!” “副將,我陪您一起去!” “不,我自己去!” “那我找些人在周圍埋伏,一旦情況不對,我們也好救您!” “也不用!我相信,對方是想單獨跟我見面的!正如你所說,我們在明,他在暗,想殺我們機會多的是,估計我們最近的一切行動他都了若指掌了,不然為何我一回到行營就收到了拜帖?而顯然,他又不想殺我們,而想對話,可見我們對他還構(gòu)不成威脅,甚至可以說可能還有所幫助!安排一個小孩子來拜帖,哼,不想讓這個謎底揭開的太早吧,否則我也會沒興趣的!你別說,他這招倒也十分中我的心意,我現(xiàn)在十分期待今夜之約,倒要看看這個廬山真面目!在沒弄清楚事情之前,先不能打草驚蛇,也許今天見的還不是我們最終想要的那條大蛇呢!” “是!”任莫慈雖口上這么答應(yīng)著,卻極其擔心周可的安全,但又怕違拗了他的意思,讓事情前功盡棄,只得委屈的先答應(yīng)了下來。 周可去向秦威報告了連日所查出來的情況,但惟獨沒提收到拜帖今夜有約一事。周可做事極為穩(wěn)當,屬于那種在沒有確認收獲什么之前絕對不會預(yù)先張揚的人。也正因為他穩(wěn)重心細的性格,秦威特別重用他。 秦威在聽到那死者洪義是為去偷陜西兵馬分布圖而進的經(jīng)略安撫司時大驚失色,忙問那洪義是否得手,周可回稟道“兵馬分布圖還在安撫司,至于洪義是否復(fù)制帶出卻不敢斷言。但近日見朝廷與西夏的對戰(zhàn)情況,西夏好像也并沒占多大優(yōu)勢,分布圖即使復(fù)制了應(yīng)該也沒有落入西夏人之手?!?/br> 秦威吩咐周可要加緊調(diào)查,雖然只牽扯陜西一省的兵馬分布圖,但陜西作為對西夏作戰(zhàn)的要地,一旦失守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如果那洪義復(fù)制了圖出去,務(wù)必要查出這復(fù)制之圖的下落,查出幕后主使之人,保證大宋朝的安危! 周可領(lǐng)命后離開。一直等到晚上子時,獨自赴約到了城西的城隍廟。此時的陜西城早已被夜幕籠罩,周圍一片寂靜,而周可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為他知道,今晚要見之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弄不好是要丟掉性命的。 周可在接近城隍廟時,突然看到一個身影閃過,那身影動作之迅速,如不是周可膽子大些,定會以為是幽靈現(xiàn)身,而被嚇得魂飛魄散。周可大著膽子繼續(xù)往前走,就在踏入城隍廟的那一刻,那身影再次閃過。周可握緊了手里的劍,四下注意著,陰森森的夜,冷颼颼的風(fēng),竟真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周可咳了一聲,說道:“我當閣下膽識過人,才也單身前來赴約,不想竟是來錯了,只不過是個縮頭縮腦,裝鬼嚇人的膽小鬼罷了!如此,不見也罷!”說著,周可將要邁進城隍廟的腿又收了回來,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這時,黑影再次出現(xiàn),這次并不是一閃而過,而是出現(xiàn)在了周可的面前。周可打量了一下來人,個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色長袍,面上戴著面罩,還戴著頂黑色的蓑笠帽,包裹得居然這么嚴實,周可不僅一聲冷笑。 “你笑什么?” “約我的就是閣下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閣下不夠誠意。不是的話,那就更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你不怕我殺了你?” “剛才看閣下的輕功,便知閣下武藝不凡,但我畢竟不是洪義和小莫子,可以任由閣下宰殺!” “周副將果然聰明過人,竟連這都知道了!” “這不是查的,是猜的!我剛查洪義回來,你便約我前來赴約,自是跟洪義之案有關(guān),而洪義在死前又是見過小莫子的,之后小莫子也死了,兩人都被同一個武藝高強之人所殺,現(xiàn)在見閣下如此,應(yīng)當殺人者就非閣下莫屬了!” “恩,說的不錯!可惜你在朝廷這么多年,竟不曉得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的道理嗎?” “你今晚不會殺我!就像我今晚也沒打算殺你一樣!” “哈哈!有意思!我喜歡跟你這樣的人對話!” “好,言歸正傳吧!約我來所為何事?” “既然周副將快人快語,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今晚我約你就是為了……”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竟拔出劍來出手來殺周可,周可對這意外的變故應(yīng)對不急,也只得先用沒出鞘的劍去擋,你來我去大戰(zhàn)了十幾個回合,周可眼見就要不敵對手時,急中生智從地上抓起一把石頭揚向了對方,正在對方用劍抵擋石頭時,周可卻趁機用劍抵住了對手的腰部。正在這時,就聽城隍廟內(nèi)一陣拍巴掌的聲音,霎時間廟內(nèi)燈火通亮,只聽里面有一人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周將軍真乃英雄也!” 原來想要約見他的人一直在城隍廟內(nèi),眼前這個黑衣人只是他的幫手!周可聽著那廟內(nèi)傳出的聲音耳熟,再望去時,只見廟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十分講究之人,再仔細一看,竟是城內(nèi)首富馬海慶!自己對馬海慶曾經(jīng)的懷疑一幕幕的又出現(xiàn)在了周可的腦海里,原來他猜的是對的,是馬海慶指使眼前這個人殺的洪義和小莫子,他要陜西兵馬分布圖做什么???!西夏! 趁周可愣神時,那黑衣人也立刻閃到了一邊,去向馬海慶請罪。馬海慶擺擺手,說道:“周將軍,既然來了,就聊聊再走吧!”周可隨著他進了城隍廟。 “周將軍一定還有不少疑問吧?為什么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又為什么會指使洪義去復(fù)制兵馬分布圖?為什么會派人殺了洪義和小莫子?今日約你又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是什么人?最終目的是什么?” 第十七章 致命誘惑 面對馬海慶的詢問,周可只說了兩個字:“西夏!” 這兩個字卻把馬海慶和他旁邊的黑衣人都驚得不輕。過了半晌,馬海慶才說了一句:“果然不能小覷周將軍的才華,佩服佩服!” “其實我也是猜的,正如猜你身邊這個黑衣人是殺害洪義和小莫子的兇手一樣。沒有證據(jù),只是猜測而已!” 這時,黑衣人已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又取下了面罩,周可看到他的真面目之后說不出的難受,那是張接近僵尸般的臉,灰得沒有一點血色,仿佛就在瘦瘦的骨頭上貼了一層皮,這張臉可真是讓人過目難忘,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渾身汗毛直立,難怪他剛才一直帶著面罩了。 “這是我的義子,他叫沈韓?!敝笊蝽n又重新帶回了面罩,仿佛剛才就是為表誠意,特地給周可看了一下自己的真面目一般。 周可也不是笨人,他立刻就會了意,但是仍問道:“馬大善人這是什么意思?”他稱他大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今日突然知道他就是幕后黑手,卻不知如何改口,因此仍延續(xù)舊稱叫了。 馬海慶聽到他如此說倒十分高興,并不是因為他喜歡聽人夸獎他行善,而是覺得周可并不像秦威那樣來的剛硬,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周可這個人懂得變通,而這恰也就是他想要的。因此,馬海慶笑笑,對周可說:“周將軍,你不是剛才說我們不夠誠意嗎?現(xiàn)在我的真面目,沈韓的真面目你都見了,可見我們的誠意了吧?” “可正如馬大善人所說,我確實還有幾事不明?!?/br> “你說,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洪義去陜西軍營可是你安排的?” “是,是我讓他獻了他家祖?zhèn)鞯拿嬋ソ咏麓笕说?。?/br> “就是為了讓他復(fù)制出陜西兵馬分布圖?” “周將軍真乃人才也,短短幾日,案情偵破竟然取得如此的成就,連那都知道了。是,我是吩咐他去辦了,可他還沒辦成時便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機會,京城的崔大人要把他推薦到皇宮,于是我的胃口又大了一圈,不是陜西的兵馬分布圖,而是全國的!” 啊!周可不禁一驚?!八ゾ┏前四?,原來就是為全國的兵馬分布圖而去的!他可弄到手了?” “是,八年,總沒白費我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