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但沒辦法,秦威不能束手就擒,如果只是污蔑他殺人,他興許也就乖乖的跟他們回行營了,但現(xiàn)在他身上有與胡雍密切相關(guān)的兵馬分布圖,一旦回去,胡雍必先奪圖而殺之,他無辜冤死是小,大宋的命運(yùn)又當(dāng)如何? 秦威奮力的抵抗著,幸好他武藝高強(qiáng),幾個小小的守兵遠(yuǎn)不是他的對手,周可帶來的一隊人馬也沒占得上風(fēng)。但這都是自己曾經(jīng)帶過的弟兄,秦威不忍痛下殺手??墒?,這時,又多了一把敵對的刀,是周可!這可是跟自己久戰(zhàn)沙場的兄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副將??! 周可的武藝不如秦威高強(qiáng),但仗著人多,卻也有恃無恐。秦威力戰(zhàn)多人,雖加上周可眾人亦近不得他身,但終歸久戰(zhàn)不是辦法,力竭也能死人的。 正在這時,一直身處周可馬后,卻身著便裝的蒙面人也下了馬,他使得不是兵刀,而是劍。此人冷不防一出手,秦威忙躲閃,但還是被刺中了右肩。秦威往后一側(cè)身,又去取他正面,竟被此人輕巧的躲過了,秦威知道自己碰到對手了。秦威又出刀去刺他腰部,但那人靈活一轉(zhuǎn),卻來取秦威心臟,秦威大駭,往后仰身一避,這哪里是擒拿自己,分明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嗎!秦威一躬身,往前一走,寶刀直取蒙面人的右耳,蒙面人一側(cè)身,雖躲過了秦威的刀,面罩卻被削了下來。就在面罩掉下的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周可,都驚駭了,這是張瘦削陰沉的臉,絡(luò)腮胡須,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仿佛僵尸一般! 秦威瞅準(zhǔn)時機(jī),用刀劈開眾人圍困之勢,躍馬飛奔而去,周可和沈韓等人也躍馬而追。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秦威當(dāng)真被逼得走投無路。 第二十三章 絕處逢生 肩上的傷口不斷在流血,可這時的秦威已完全忘記了疼痛,得想辦法擺脫后面這群人! 秦威突然想起了這周圍有座山林,為了抓捕野獸獵戶們常常布下陷阱,而之前他來打獵時恰巧碰到過正在布置的陷阱的獵戶,秦威還曾和他們攀談過。對!就引他們?nèi)ツ抢铮?/br> 秦威憑著印象,策馬奔向那山林中去。這是一場賭博!時隔多年,秦威也不確定那陷阱的具體位置了,只記得獵戶們曾說因怕周圍的鄉(xiāng)民也誤落進(jìn)陷阱,便在陷阱周圍的四棵大樹上分別系了一根紅繩,只要見到紅繩便需繞道而行。 秦威邊騎馬前奔,邊用兩眼去看那紅繩所在的位置,究竟那些獵戶還是不是還在那里設(shè)陷阱,那紅繩還在不在,秦威已不得而知了,但這是他的一次機(jī)會,能甩掉后面的追兵,至少還能為他揭開胡雍的真面目,奉還回兵馬分布圖多增加一分機(jī)會。 眼見周可等一隊人馬離自己越來越近,因為他們的目標(biāo)只是自己,而自己的目標(biāo)卻是全山林里帶紅繩的樹,還有不停確認(rèn)前面的路和后面追兵的位置。 突然,紅繩映入眼簾,秦威激動萬分。他策馬朝那個方向奔去,而周可等人則離他似乎更近了。周可在后面搭上了弓,朝著秦威的背后射了過去,秦威一躬身竟躲了過去,待要再射時,突見秦威放慢了馬的速度,周可一愣,思忖秦威這是要做什么。而這時,其他人都已超過了周可,緊追在了秦威后面,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秦威突然猛拍了一下坐騎,躍馬而起,跨過了他印象中的陷阱,沈韓見秦威停了片刻,待他們緊跟過來后又躍馬而起,料想定有什么陰謀,急忙勒馬,而其他人卻無一幸免,全部連人帶馬都栽入了深深的陷阱當(dāng)中。 隔著偌大的陷阱,秦威回頭看看周可和那蒙面人,又轉(zhuǎn)馬頭繼續(xù)向前奔去。周可和沈韓忙從旁邊繞道而行,繼續(xù)追蹤。 僅剩這兩個人了!卻是最厲害的兩個角色!因為陷阱的緣故,秦威已與這二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可是卻總也甩不掉這二人。秦威思索著如何擺脫二人的方法,他暗暗把右手伸入腰中口袋,取出了三支鏢,并多次回頭確認(rèn)了緊追其后的二人位置,瞅準(zhǔn)時機(jī),一個回身,雙手各持的飛鏢分別飛向了兩邊,周可道一聲“不好!”用刀一擋,卻已來不及,鏢直接插入其大腿,當(dāng)即周可便摔下馬去。而此時那蒙面人則已用劍擋掉一鏢,不料秦威忌憚其武功,對其同時發(fā)射的是兩支鏢,第二支鏢正中馬身,駿馬嘶叫一聲,蒙面人也被摔落在地。秦威終于暫時擺脫了困境。 秦威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好容易來到安撫司所在的城門外。此時已是夜深,城門早已關(guān)閉。秦威只得先安頓好馬,包扎了一下傷口,尋思明天如何進(jìn)城,如何去尋安撫使韓大人的辦法。幸好是夏日,可以在城門周圍找個野地露宿一宿,但秦威卻根本不敢睡,生怕周可和那蒙面人再追上來。他至今也沒想明白,為什么周可會說自己通敵賣國,殺行營夫人,難道就是因為他成了胡雍的乘龍快婿?還是胡雍許諾給了他什么優(yōu)厚的條件?功名利祿就這么重要,需要他舍去忠義也要得到嗎? 天蒙蒙亮?xí)r,秦威便時刻注視著城門。待到卯時,城門大開,最先出來的是一個推著裝有兩桶糞便大車的老伯。因為老伯每日都出入,守兵對其很熟,何況誰也很不愿去檢查糞便,只有當(dāng)上面指示時,才真會去揭開蓋子近距離的接觸一下糞便的味道。秦威看到這兒登時眼前一亮,便跟蹤老伯離開。 當(dāng)老伯再回到城門時,城門處卻多了兩個人,周可和沈韓。此時的周可已包扎好了腿上的傷口。老伯推著大車要進(jìn)城門時卻被攔了下來。周可不放心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他太了解秦威了,憑秦威,一定會想一切辦法進(jìn)城的。因此他們換好馬后就立即趕到了城門口,也就是老伯剛剛離開的時候,他們便已到達(dá)。周可問了守兵可有一個軍官打扮,右肩受傷的人進(jìn)得城去,在聽回答為絕對沒有時,周可和沈韓都舒了口氣,說明了來意后,二人便留在城門口檢查過往的每一個人。而周可其他的部將則分別被派往其他城門,任莫慈和另外三個部將還被安排到安撫司處埋伏,一旦秦威出現(xiàn),立刻抓捕,不論生死。 現(xiàn)在周可見一個老伯推了兩支大桶要進(jìn)城,可守兵卻絲毫沒有要檢查之意。大桶可是最好的藏身之處,周可如何肯放過。因此,縱然守兵都離桶遠(yuǎn)遠(yuǎn)的,周可卻硬是掩鼻過去讓老伯打開桶蓋檢查。老伯打開了第一個桶蓋,除了殘余在桶邊的一些糞便,什么也沒有。守兵示意老伯進(jìn)城,老伯剛要走,周可卻把他叫住,讓其打開第二個桶蓋。此時的周可刀不離手,唯恐秦威一下子蹦出來,好將其斬殺。因為這兩個桶可是最佳的藏身處。 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是,臭烘烘的第二支桶里竟也什么都沒有。周可車上車下、前后來回的檢查了好幾遍,還是什么都沒有。守兵門都覺其大驚小怪,屎臭味兒讓他們個個早已忍受不了。既然檢查沒有,就趕緊放那老伯進(jìn)城了。 周可等人繼續(xù)檢查來往過客。其他的各個城門也都如此。 卻說秦威去了哪里,原來他跟蹤老伯到了清理糞便的地方,并出來對老伯言明了身份,請求老伯相助要見安撫使韓大人一面,結(jié)果老伯的回答卻是:“秦將軍您不知道啊,與西夏之戰(zhàn)我宋朝軍隊失利,圣上震怒,已貶韓大人和范大人。新任大人還未到任,您現(xiàn)在去找誰??!” 一聽這話,秦威的心一下子冷了大半截,也是,前幾日作戰(zhàn),聽聞前方幾乎全軍覆沒,這個責(zé)任又該誰來擔(dān)當(dāng)??上姨锰闷叱吣袃海粸閲見^勇殺敵,保家衛(wèi)國,卻為了一個小小的玉墜在這兒與在朝為官的自己人周旋較量,想想更是心寒。 秦威離開了陜西。他本想去東京汴梁的,雖然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要面圣比登天還難,可總得試試。但是胡雍和周可好像早做好了幾手準(zhǔn)備,現(xiàn)在從陜西到開封沿路的各個郡縣都貼有秦威的海捕文書,恐怕到不了東京秦威早就身首異處了。沒辦法,只能走其他的路。秦威選擇了與開封反方向的路途,先到成都,又過貴陽,到達(dá)廣州,又到福建,這日又來到了浙江義烏,卻陰差陽錯的恰好救了靈兒主仆。 而周可和沈韓自在城門守候一日未獲秦威后,便帶人終日馬不停蹄的追蹤著秦威的行蹤,這日竟也來到了浙江義烏。 第二十四章 臨時家庭 且說靈兒自看到軍官手拿海捕文書,而畫像上的人正是搭救過自己的大漢時,又怕殺手追殺,便連忙奔城門而去,望紹興而走。時值冬季,天寒地凍,靈兒一手抱著漫修,一邊艱難的行走,路上還時不時的要哄哄哭鬧的小漫修,一天行走下來,卻只走了20公里地,離紹興遠(yuǎn)著呢,離她心中的南京江寧府更是遙不可及。 快到傍晚時分,她住進(jìn)了這周圍唯一能找到的一家客棧,暖了暖身子,歇了歇腳。有緣的是,秦威也住在這家店中,更有緣的是,朱不眨也在這家店中。只不過不同于上次的是,這次先住進(jìn)來的是朱不眨,又住進(jìn)了秦威,靈兒是最后一個住進(jìn)來的。 可能是天氣太冷,喂的奶又不夠,小漫修一直哭個不停,哭聲顯然影響了其他的客人,小二不停的提醒靈兒,看好孩子,多喂他點(diǎn)奶喝。靈兒雖是鄉(xiāng)下婦人般的打扮,但究竟還是個小姑娘,哪里尋得到奶。因此就只得借口自己奶不夠,給小二幾錢銀子,請他看能否尋些來,自己則不停的在哄漫修。 靈兒在門口求小二幫忙的談話同時被兩個人注意到了。一個是朱不眨,他就住在靈兒側(cè)對面的房間,本來被孩子哭聲擾的睡不著的朱不眨推開窗戶正欲發(fā)作,卻恰巧看到了門口的靈兒。這時雖離的遠(yuǎn)些,卻看的可是清楚。眼前這個姑娘與劉喜給的畫像上的姑娘十分相像,又想她身邊帶了個啼哭的嬰兒,想就是靈兒無疑。朱不眨半掩著窗戶看了靈兒很久,在靈兒進(jìn)屋后也順手掩住了窗戶,開始盤算晚上如何動手,好早日回去拿劉喜許諾的銀兩,此時的他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還殺死了同伴。 另一個則是秦威。他擔(dān)心周可等人跟蹤上來,繞了遠(yuǎn)路而行。因打聽得知方圓幾十里,僅此一家客棧,便早早的住了進(jìn)來。還精心的化妝了一番。剃了胡須,換上了路上買來的樵夫的衣裳,扎了樵夫的發(fā)型,身邊的兩捆柴火也隨時可以充當(dāng)一下道具或武器使用,而他自己的寶刀恰藏在了捆柴之中,不易被發(fā)現(xiàn)。 聽得孩子的哭聲,和女子的說話聲,秦威推窗望去,認(rèn)出這正是在義烏搭救過的女子。秦威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卻發(fā)現(xiàn)斜對面的窗戶也是虛掩著的。時逢寒冬,一般住店的客人恨不能再把窗戶包裹幾層,而這個卻是虛掩了許久。因為角度問題,窗戶恰好擋住了此房客的面目,秦威并沒到此人長相,但已心下犯疑。難不成周可這么快就追上來了?不能,他要是追上來,絕不會如此偷偷摸摸的觀察,早就大張旗鼓的搜客棧了! 秦威假意下去要酒rou,順便出去上馬廄轉(zhuǎn)了一圈,只有幾匹馱貨物用的瘦馬,并非在義烏所見的戰(zhàn)馬。那就應(yīng)該是對那母子二人有企圖之人了!秦威還記得在義烏要找那女子之人在殺掉同伴后便跳墻離開了客棧,莫非他恰好也來到了這里? 秦威讓小二送洗腳水上樓,告訴的卻是剛才虛掩窗戶的客房號。小二燒好水后送上門去,敲開了房門,一看卻是另一位客官,正以為自己忙中出錯敲錯了房門待要離開,那房客竟然不客氣的把洗腳水留了下來。 而秦威卻是看的清楚,此人正是那日在客棧要?dú)⒛悄缸拥臍⑹种弧?/br> 大約二更天時,朱不眨輕輕的摸出陰森森的樸刀,一陣小碎步趕到了靈兒所在的房間門口,并蹲在門旁靜聽觀察了一會兒。待確定屋內(nèi)呼吸均勻,確實是熟睡了,朱不眨輕輕的用刀別開房門,進(jìn)入房間。朱不眨對準(zhǔn)床上之人后雙手舉刀便刺,卻聽“啊呀”一聲,靈兒這時也被驚醒。驚慌中看到地上躺著一人,手上血跡斑斑,而旁邊則站著一個手持寶刀的大漢。乍看時只覺是個樵夫,再細(xì)看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剛救過自己一次的那人。 且說秦威怕提前告訴靈兒會引起殺手懷疑,便趁靈兒出門時埋伏到了屋梁之上。整夜只待殺手前來。待二更聽得小碎步,又聽得門口呼吸聲時知道此人已到。待其進(jìn)屋要行兇時,秦威舉刀便從屋梁上跳下,砍中了殺手拿刀的那只右手。那“啊呀”一聲卻是朱不眨自己發(fā)出來的。 秦威剛要上前拿問殺手,卻被朱不眨從懷中掏出的石粉打迷了眼睛。朱不眨跳窗逃走。 靈兒趕忙攙扶起秦威,并端來水,幫秦威清洗眼睛。幸好,朱不眨意在逃命,并沒有撒很多石粉。 折騰了這一陣,靈兒再也睡不著了,對眼前這個大漢是感激不盡,同時又對他充滿了好奇。在靈兒眼中,他是名副其實的大俠客,大義士,大英雄。不然如何能兩次搭救自己和少主人的性命。而他又是逃犯,不然那些軍官不會拿著海捕文書四處盤查。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靈兒待要跪拜,卻被秦威攔住。 “我也是剛巧碰上。小娘子日后方需小心,此人未死,必不干休!” 靈兒掩面垂淚,“但愿老爺夫人能保佑小少爺吉人天相!”“哦?”靈兒對其備說前情。秦威聽罷,怒發(fā)沖冠,“這對狗男女,待我哪日定殺了他!”“已蒙壯士兩次搭救,靈兒感激不盡!靈兒現(xiàn)在只希望能安全護(hù)送小少爺?shù)侥暇┙瓕幐囊烫?,讓小少爺能健康的成長起來,也不辜負(fù)老爺夫人對靈兒的恩情。至于雪冤一事,到時還得求姨太太和姨老爺周旋,秦壯士已有官司在身,莫要再趟這趟渾水了!”秦威聽到此一愣,靈兒接著道,“不瞞秦壯士,我今早在義烏的客棧見過幾個軍官所拿的海捕文書,如果義烏打聽不得,想必也必沿此方向追趕,還請早做打算才是!” 秦威思慮了一會兒,道,“我也正尋路要到東京,路過南京江寧府,姑娘若不嫌,我送姑娘一程。如若那賊人再來,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這當(dāng)然是靈兒求之不得的,自從金華家中出來至今,無日不提心吊膽,擔(dān)驚受怕,如今有人肯主動出面保護(hù)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是靈兒又怕自己腳程不行,萬一連累秦威被官兵追到,或者被那殺手盯上又當(dāng)如何。因道:“只怕連累了壯士。” 秦威道:“姑娘多慮了。我本忠義之士,如今卻被jian人陷害,不得脫身,明日命尚不知何在,能多做件益事也不枉我忠義之名。既如此,明日一早便啟程,趕路辛苦,姑娘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哦,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老爺夫人都喚我做靈兒,本家姓孟。” “孟靈,好,我的名字你應(yīng)該是知道了,以后不要再壯士壯士的稱呼了,只做秦大哥便是?!?/br> 見靈兒點(diǎn)頭示意,秦威也便轉(zhuǎn)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一大清早,二人吃過早飯,備好干糧,秦威挑柴,靈兒手抱漫修,朝前趕路。遇到盤查,二人只做是夫妻。因上頭交代下來要特別注意的是單身男子,而秦威裝扮的像,靈兒假扮的真,因此對這一家人便沒有過多的查問。 第二十五章 周歲生日 且說秦威和靈兒順利的通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關(guān)卡,這日到達(dá)了紹興地界。但兩個人身上的盤纏已將用盡。秦威只得像以前一樣,去碼頭或需要幫忙的店家出出力,打打零工,賺點(diǎn)盤纏。而現(xiàn)在再不是他獨(dú)來獨(dú)往的日子了,已經(jīng)成了三個人,他還要照顧靈兒,照顧漫修,雖然漫修還只是在吃奶,但每日給其找奶吃也著實花費(fèi)了秦威不少的精力。 秦威每日辛勤的勞作著,但僅靠他每日賺的那幾個錢吃飯還行,行路住店就確實有些困難了。靈兒建議在紹興暫時先租住一處房屋,等攢夠些銀兩再行上路。秦威也同意了。于是,二人就在紹興會龍村租借了一個不大的住處。秦威也在外面尋了一個活計。自此每日白天秦威外出做活賺錢,靈兒則在家中照顧漫修。秦威言語不多,也不太與他人交往,但靈兒卻是個熱心腸,加之其又為人和善,心靈手巧,因此和周圍鄰居的關(guān)系都十分融洽。大家知道他二人帶一個小孩子不容易,有活兒便常常介紹過來,靈兒得空時也便常常幫人做些手工之類,賺些零用,生活也算是過得去。 轉(zhuǎn)眼進(jìn)了臘月,收稅收租的人卻不斷登上門來。名目也甚是繁多,什么土貢、鞋錢,人口稅,只這幾次,就已經(jīng)讓家里快要揭不開鍋了。又過了幾日,便到了初十,靈兒清楚的記得,這是小少爺?shù)纳铡R抢蠣敽头蛉诉€在,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給小少爺過個周歲生日該有多幸福啊!可如今,在一間租住的簡陋房屋內(nèi)不說,還時刻害怕官府的追查或殺手的追殺,當(dāng)然這一切漫修是不會知道的,他還只是個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漫修很聰明,已經(jīng)開始學(xué)會說話了,每當(dāng)靈兒聽他叫“爹,娘”時,心里總會咯噔一聲,悲傷隨之便來。她只是個小丫頭,哪有資格做小少爺?shù)哪赣H,可是世上的事就是這么難料,為了保證小少爺?shù)陌踩?,她也只能如此?/br> 初十這日,靈兒用給別人做手工剩下的絲綢縫制了一個香囊,并在上面繡上了一朵美麗的桃花,放到了漫修手里,就算是她給小少爺?shù)纳召R禮了??粗帜孟隳?,笑得似花的小少爺,靈兒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夫人,您看吶,小少爺今天滿周歲了!您生前最愛桃花,老爺也愛,小少爺也愛,您看他對著這桃花笑得多開心??!小少爺長得一天比一天可人,夫人您可看得到?靈兒無能,能給小少爺?shù)闹軞q賀禮也只有這些了,但愿能早一日到達(dá)姨太太家,讓小少爺能不再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靈兒死也無憾了……”說著,靈兒的眼角早已噙滿淚水。 正在靈兒傷心之時,只聽得外面熙熙攘攘。靈兒出門看望,原來又是里正帶人前來收稅,不同的是今日里正身邊帶的卻是些看似打手的地痞。前門劉老漢正在求情讓里正多寬恕幾天,而里正卻回答說,“也不是我不通情理,上次來你就說求我通融幾日,今日卻又如此說!這眼看就要過年了,稅金交不上,誰的年也過不好。這上面可是下死命令了,今天非收到不可,我同情你,誰來同情我?。]有錢就拿別的抵!來呀,既然不想給,咱們就自己動手拿吧!”說著,幾個地痞不容分說便把劉老漢推到一邊,進(jìn)屋搜值錢的東西去了??上?,確實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地痞像搬家一樣把屋里能抵錢的都拿走了。劉老漢哭天喊地,說這年可沒法過了。 靈兒看到這里十分氣憤,她很想出頭為劉老漢說句公道話,可是她呢?家里根本就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倒是聽說秦威年前能拿到工錢,可要等到什么時候!那金簪子,不行,絕對不行!靈兒都為自己的腦海里閃過要打金簪子的念頭而感到羞恥,那是老爺夫人留給少爺?shù)奈ㄒ灰粯訓(xùn)|西,就是因為那金簪子,老爺夫人才慘遭橫禍,就算是死,也不能把金簪子當(dāng)了!靈兒有時是個認(rèn)死理兒的人,只要她認(rèn)準(zhǔn)了的,誰也休想說服她改變主意,就像當(dāng)日她下定決心要救小少爺一樣,其實她完全可以不趟這趟渾水的??墒?,她選擇了,她就會一如既往的做下去,哪怕困難重重,哪怕是有殺身之禍! 可現(xiàn)在,不僅她幫不了劉老漢,就連她自己前幾日也曾央求過里正,求他通融幾天,可今日還是沒有錢米交稅。這可如何是好??! 里正今天可是鐵了心,因為上面吩咐下來,收不夠稅錢就唯他是問。其實他也明白,肯定上頭的上頭也是對上頭這么說的。但他一個小小的里正,如何敢擔(dān)如此大的責(zé)任。因此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要收夠稅金。 到了靈兒家,靈兒無奈還是一個勁兒的央求,但里正卻毫不買賬,地痞也直闖入家中。靈兒阻攔著他們,卻無濟(jì)于事。靈兒突然記起,夫人的金簪就放在家里的衣柜中!正當(dāng)?shù)仄λ训揭鹿?,看到用一塊絲綢剩頭兒包裹的東西要拿時,靈兒搶先一步奪了過來。但是很快又被奪了過去。 伴隨著漫修的哭聲,靈兒的哀求聲,里正和地痞笑了。這可是一支打造精美的金簪啊,知縣大人見到這個絕對不會再有威逼的聲音了。 靈兒懇求道:“求求各位老爺了,這不是我的東西,無論如何不能當(dāng)稅金抵了??!”“哼,不是你的東西?好啊,說!這是偷誰家的贓物?”“老爺不是的,請您千萬不要拿走這支簪子,這,這是我家主母唯一的遺物!我就算死也不能拿它抵錢?。∏竽?!稅錢我過兩天一定給!求您留下簪子吧!”靈兒哀求道?!昂?!主母?哪家的主母?。磕銈冋l聽說她在哪家當(dāng)過丫頭???…看,沒有吧!”“我以前是在別的地方給人當(dāng)丫頭的!”“好??!這是偷拿了主母的飾物,偷跑出來的啊!簪子充公!人也給我?guī)У窖瞄T去!”“不是的!不是的!”可是里正根本不聽靈兒的解釋,地痞們不由分說便要拿靈兒。但就在這一刻,地痞們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幾個地痞要拿靈兒的手都被推到了一邊去。秦威回來了。靈兒看到秦威,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地痞們又上,一個個卻又被輕而易舉地打翻在地。秦威從呆愣的站在那兒的里正手里一把奪過了金簪,又從腰間拿出了二百文錢,塞到他手上。說道:“這些夠了嗎?”里正楞了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地痞們一個個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再敢上前。秦威扶著靈兒進(jìn)屋,走了幾步,回頭瞪著圓目大喝道:“還不走?”里正和地痞們嚇得灰溜溜的離開了。 靈兒手握著金簪,眼淚沾濕了秦威的衣衫。 第二十六章 金簪秘密 此處也不是可以常呆的地方了。就在里正收稅走后,秦威上市集買了匹馬,當(dāng)晚回來便和靈兒商量離開。今日若不是工頭兒提前發(fā)放了年前的工錢,怎能如此容易的解圍?但秦威出手打了里正身邊那幾個地痞,難保其中就沒有人見過、或者會見過他的海捕文書,一旦他們告了官,想要脫身就是難上加難。所幸他們當(dāng)時挑的只是一個小村子,這里沒有城鎮(zhèn)的繁華,消息也相對閉塞,看當(dāng)天安然無事的樣子,應(yīng)該暫時還相對安全,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得趕快離開才是。 除此之外,秦威還在當(dāng)晚對靈兒講述了自己被通緝的真正原因,靈兒聽后感慨萬分,對眼前幾次救過幫過自己的這個人是又憐又惜。秦威給靈兒看了他隨身攜帶的玉墜和信件,靈兒反問道:“你不是說那華云夫人臨死前曾囑咐過你莫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嗎?你為何還要給我看這些,就不怕我也像周可一樣出賣你?” 秦威很平靜的看了看靈兒,回答道:“我也是直到后來被周可出賣才想通華云夫人的真正用意,原來我只道她是好心提醒的一句客套話,原來竟是專有所指??上朊靼滓餐砹耍€是被周可搶先了一步!” “這華云夫人竟對你用情如此之深,寧可犧牲自己性命,也想保得你周全!真是可敬可佩,令人感動至極啊!你該聽她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隨時有可能害你的!” “可你不同,只為了那蘇老爺和夫人曾經(jīng)對你的恩情,你竟能義無反顧的選擇冒生命危險救一個與你沒有一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出險境,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毅力,還有正義感的支持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你對我說這些就是為了讓我明白事情的真相?讓我?guī)湍悖靠晌夷軒湍闶裁茨???/br> “其實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沒有你,我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就瞞過守兵的盤查。沒有你,我不可能對外堂堂正正的說我有個家庭。所以,我要感謝你的很多了。” “你這樣拿著玉墜兒和信件,就不怕哪日他們真抓到你,把這些都輕而易舉的搜了去?” “這也正是我最擔(dān)心的一點(diǎn)。所以明天咱們啟程去杭州。我要找個穩(wěn)妥的玉匠,再打造一個完全相同的假玉墜,信也要再模仿著寫一封。可真正的玉墜和信放到哪里好呢?到開封后還要想辦法交給圣上的?!?/br> “杭州?你說咱們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杭州嗎?” “怎么?杭州不能去?” “不,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此人叫做郭柏,原是京城有名的金匠,也是老爺生前的好友,這支金簪子便是出自他手,是他一手設(shè)計并打造的。曾聽老爺提過,那郭柏原在京城做金匠,后來因家中老母病重,放心不下,便回到了故鄉(xiāng)杭州,已經(jīng)有幾年了吧?!?/br> “哦?這么說,那打造金簪的金匠有可能現(xiàn)在就在杭州嘍?” “是?!?/br> “他為人如何?” “我只是個小丫頭,不曾見過老爺?shù)倪@位朋友。但老爺為人最為正直,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相信他的這位朋友應(yīng)該也差不到哪里去吧?!?/br> “靈兒,你可否借我那金簪一瞧?” 靈兒雖不知秦威要做什么,還是把金簪子遞了過去。金簪通體渾厚,又有杯型做襯,造型十分別致。秦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取過了那玉墜,往金簪的杯型裝飾處一比量,竟也巧,居然正合適!“真是天助我也!”秦威當(dāng)下就求靈兒一件事,金簪借他用一下,他要去找郭柏,將他的秘密都重新融入這金簪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