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夫人!”一旁的林義在確定自己的夫人無事后,也有些嗔怪起夫人的莽撞。 “你,你叫漫修?”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林夫人似乎根本沒關(guān)注過一絲關(guān)于茶杯的事,反而整個人都死死的盯住了站在她眼前的這個滿臉傷痕、滿身臟破的年輕俊美的男子身上。經(jīng)她這么一盯一問,漫修倒有幾分怯了,頭腦里不停的在回想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位夫人,百花館嗎?不然怎會感覺如此熟悉? “是啊,他就叫漫修,林伯母,您怎么了?”剛才介紹漫修的也是雪兒,漫修本堅持不來的,可真被林雨清說中了,有雪兒在,由不得他不來。如果不是后來他自己乖巧,順從地跟了過來,恐怕現(xiàn)在耳朵早就被雪兒扯下來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親人團聚 “你,你今年多大了?”趙氏甚至有些顫抖的問漫修道。 “回夫人,十九歲!”漫修顯然不知道這位初次相見的林夫人見到他為何表現(xiàn)的如此激動,可出于禮貌,還是回答了對方提出的問題。 十九歲?聽到這個回答,趙氏差點沒激動的暈厥過去,雨薇和蕓萱趕忙將林夫人扶住,要請她重新坐下的時候,沒想到林夫人卻推開了二人,徑直走到客廳漫修的前面。漫修此刻的模樣可謂狼狽不堪,本想換件衣服再來也好啊,可無奈硬是被雪兒不容分說的生拉硬拽了過來,出于禮節(jié),還要拜見這林府的主人??蛇@下好,哪里還顧得什么禮節(jié)不禮節(jié)的,自己這幅模樣就已經(jīng)丑到極點了。 漫修見夫人走到他跟前,不由得心下有些惶恐。按說初次見面,不該有此過激行為的,她認(rèn)識自己嗎?漫修想了半天,也愣是沒想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夫人到底是誰。 客廳里一時鴉雀無聲,除林義外,其他人都驚訝不止,不知道為何平素中規(guī)中矩的林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林夫人仔細(xì)的將漫修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了幾遍,這使得漫修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心咚咚的跳個不停,頭卻越埋越深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家有這待客規(guī)矩嗎?又或者是,這林夫人也最恨男人橫刀奪愛?在用這樣無聲的折磨讓他難堪嗎? “夫人。”林義不得不提醒一下他的夫人,已經(jīng)過于失態(tài)了。 “像,真像!老爺,你看,他像嗎?” 漫修被說的一頭霧水,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事總是發(fā)生在他的身上。都跟林雨清說他不能來林府了,結(jié)果一來就遇到這樣尷尬的場景。 “林伯母,您說他像什么?”一旁的雪兒同樣不知所謂,怎么林伯父和林伯母今日奇奇怪怪的,從她拉漫修進客廳拜見二位的那一刻起,他們好似就有些異樣,現(xiàn)在居然又說他像,究竟像什么呢? 可林夫人似乎并沒有聽到雪兒的問題一般,而是繼續(xù)有些激動的想要拉起漫修的雙手來,準(zhǔn)備再好好的和他說說話??删驮诹址蛉松斐鲭p手的同時,漫修下意識的把手縮了一下,整個人也往后倒退了幾步。 “好孩子,別怕??!過來,讓我好好瞧瞧你!” “怕弄臟了……夫人的……衣裳……”漫修的腦子有些懵,都有些口不擇言了。 “哪里會有,怎么傷的這么重,來,我看看!” 此時連最穩(wěn)得住的林雨清也有些驚訝了,娘今日這是怎么了,見了漫修怎會如此的失態(tài)? “夫人!”林義走了過來,攔在了趙氏的前面。漫修此時才有所安心,可照樣不太敢抬頭與對方的目光接觸,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漫修把目光投向了離他最近的雪兒身上,可這時的雪兒更是一頭霧水,更別提能幫得上什么忙了。 “你叫漫修?蘇漫修?”林義也打量了漫修一會兒,問道。那聲音,說不盡的嚴(yán)肅,難怪林雨清會是這樣寡言死板的性格了。 “不,我姓秦,秦漫修。”漫修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你是金華人氏?”后面的林夫人依舊不依不饒 “不,我自小在開封長大?!?/br> “你娘?你娘可是趙氏?” “不,孟氏。” “孟氏?”趙氏此時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丈夫。 林義“恩”了一聲,接著道:“這位小兄弟,請別誤會,我們以前有個外甥,也叫做漫修,只不過聽說他還沒滿周歲時便溺水身亡了,可是終究也沒能見到過尸首。如果能活著也跟你一般年紀(jì)。因你的名字與他相同,夫人又思親心切,竟有些失態(tài)了,還請諒解?!?/br> 聽到這里,漫修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當(dāng)即大方的抬起頭,聳聳肩,笑了笑,道聲:“沒關(guān)系的?!?/br> “你可認(rèn)得劉喜?”林夫人仿佛還不甘心。 “恩?劉喜是誰?” 夫人待要再問,卻被林義用別的話給攔下了?!胺蛉?,你不是說今晚要親自下廚,給孩子們嘗嘗你的手藝嗎?還不快去準(zhǔn)備一下?” “我……”夫人待還要說些什么,卻被林義連推帶拉的領(lǐng)出了房門,看得出,林夫人至走都沒忘再回頭看看漫修。 “老爺,我不會看錯的,你看,他長得多像心桃!那眼睛,鼻子,嘴,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你為什么不讓我問下去?”走出了客廳許久,林夫人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 “頭一次見面,便這般失禮。你沒看到他一直后退著嗎?咱們這樣,成何體統(tǒng)!” “我不管什么體統(tǒng)不體統(tǒng),他可是我meimei唯一的骨rou??!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還活著,居然還來到了我們的家!一定是meimei、妹夫在天上保佑,才讓我們來照顧他,不再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受苦的!”想著漫修滿臉的傷,和渾身的落魄樣,林夫人的眼睛里充滿了淚水,思緒又被拉回到了從前。 自meimei來奔父親喪回到金華后,她便再也沒有見到meimei。唯一得到過meimei心桃的親筆書信,還是在其產(chǎn)下一子,給其起名叫做漫修的時候。趙氏還記得meimei在信中寫到:“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想必漫修之名便是源于此處吧。在漫修周歲前,趙氏曾特意托人帶上書信并漫修的周歲禮物去meimei家走一遭,誰知送回來的消息,卻是meimei和妹夫雙雙意外身死,小漫修溺死在家中的荷花池中,看護漫修的丫頭自覺罪孽深重,早已逃匿,不知下落。趙氏當(dāng)時便悲痛欲絕,恰又逢林團練得罪了權(quán)貴,自己又身懷雨薇,只得舉家搬到東京?,F(xiàn)在想來,雨薇自小的體弱多病也與她當(dāng)時受的刺激和顛簸有著重大的關(guān)系。來到開封后,幸得杜大人多方照顧,才很快安頓了下來。可meimei一家的消息,卻從此如石沉大海。再托人去問時,只說原先的蘇府已更名為劉府,說是蘇老爺臨終遺言,將蘇家所有財產(chǎn)一并都送與了管家劉喜。 十九年了,林夫人一直不肯相信這個事實,她不相信meimei會與人通jian,不相信妹夫會去殺人,而對于沒有尸體的漫修,林夫人更是存了無限的遐想與希望,只是時日久了,終沒打聽到看護漫修的丫頭,也終沒見到過漫修,只得默默接受。可今日,意外來到林家的這個少年,這個也叫做漫修,還與自己meimei長得如此相像的俊美少年,能讓林夫人壓制得住內(nèi)心的激動嗎?一定是命運之神眷顧了他,竟讓他活了下來!又或是meimei在天的保佑,才讓漫修重新回到他姨父姨母的身旁,享受一下久別的家庭溫暖。漫修沒死,林夫人真是越想越激動。 “金蘭jiejie,你快這邊來坐!”兩位大人走了之后,幾個年輕人便不再拘束。 金蘭走過漫修的身旁時,顯然有些不自然。而漫修連如何克服自己的不自然都不知道,就更不清楚如何應(yīng)對金蘭的不自然了。 “我想我還是走吧,在這里不太合適。”剛剛林老爺和林夫人對他的態(tài)度,漫修至今都覺得哪里不對勁??墒怯钟行┪窇盅﹥旱男U橫,因此,說這話的時候陪著萬分的小心。 太好了!雪兒沒有出言阻止! “你真的要走?”金蘭輕咳了兩聲,輕輕地問道。 “金蘭妹子,你放心,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只是現(xiàn)在,你在這里是最好不過的。你要是信我,就等我一陣子,我一定回來找你,到時只要你愿意,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形影不離?!?/br> 這樣感人的承諾,若是換了兩個至愛的男女,定是一番佳話。可如今,金蘭悲,漫修傷,連一直為金蘭爭取幸福的雪兒在聽到這番承諾后都不覺心中一顫,她這是怎么了,為何會有心痛的感覺呢? 其實漫修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葉子奇如今設(shè)計他和金蘭,想必不會就此罷手,金蘭身處林家,有林雨清和肖飛的保護,應(yīng)當(dāng)萬無一失。而金蘭喜歡的始終是葉子廉,漫修也在等待葉子廉的回心轉(zhuǎn)意,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放下那些計較,來帶金蘭走。而他,則要繼續(xù)追查他要的真相。因此,金蘭他不能娶,更不能帶她走??墒侨绻人懒苏嫦啵~子廉也還是選擇放棄金蘭的話,他也會遵守他的承諾,與金蘭相守一生。 漫修剛向眾人行禮,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之時,只聽唰的一聲,一把寶劍已出鞘橫在了漫修的面前。漫修側(cè)眼一看,哎,果真又是雪兒!這里面他最不敢惹的就是這位小姐,吃她的苦頭還不夠多嗎?漫修見劍,只得賠笑說:“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劍的呢?” 雪兒有些恨恨的說道:“我說你就屬破車子的,幾天不修理就難受!” “屬相中只有鼠?;⑼谬埳唏R羊猴雞狗豬,沒聽說過有屬破車子的……不過也對,人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嘛,更何況還是個既無才也無德,純一個野丫頭!”漫修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居然還敢去挑釁杜雪兒。 “你說什么!”雪兒果然怒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漫修雖如是說,雙手早已擋在了面前,被雪兒打得還不夠慘嗎? “抱歉,我只是個無才無德的野丫頭,哪聽說過有什么君子一說!”說著雪兒便放回了寶劍,當(dāng)下揪住了漫修的耳朵,漫修大叫松手,蕓萱等人也是在旁相勸,可雪兒偏是不聽,愣是直拽著跌跌撞撞的漫修直走到客廳門口。 “哼!你這種油腔滑調(diào)的小人!把我們都當(dāng)傻子了嗎?你走?你走了還會回來嗎?我今兒就為金蘭jiejie出了這口氣,好好修理修理你這個不長記性的負(fù)心人!” 說著,雪兒也不顧及眾多人都在場,抬手便向漫修打?qū)⑾氯ァ?/br>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感動母愛 “雪兒,你停手!你不要再欺負(fù)漫修了,你瞧他,都被你折騰成什么樣子了!”蕓萱看著漫修的可憐相,想起他為金蘭受的委屈,不禁心下不忍。 “我就說jiejie太過好心。這種人,不能同情的,你不知道他昨晚對金蘭jiejie都做了些什么禽獸不如的行徑,現(xiàn)在居然還來替他講話!哼!女人玩夠了就想腳底抹油走人嗎?你當(dāng)是這是妓院嗎?妓女還得給錢那!” 可當(dāng)雪兒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時,已經(jīng)晚了,只見金蘭的臉色陡然一變,起身便道,“我,就這么下賤嗎?”說著,便含淚沖出客廳。 “金蘭jiejie,我,我不是故意的?!笨蔁o論雪兒再怎么解釋,金蘭還是頭也不回的掩面離開了。 “金蘭,金蘭!”蕓萱狠狠的瞪了雪兒一眼,追了出去。 “都怪你!”雪兒又把所有的過錯都?xì)w結(jié)到了漫修的身上。看到雪兒憤怒的樣子,漫修當(dāng)下也不敢再多做聲,被狠狠的推到客廳的一角后,只得尷尬的站起身來,留也不是,走卻不敢。 到底是蕓萱,她居然能把金蘭給哄了回來。雪兒連撒嬌帶賠罪的,好歹金蘭算原諒了她。 “我就說嘛,金蘭jiejie仙女般的人物兒,是不會與我這個口無遮攔的野丫頭計較的?!睋溥辏鹛m居然被雪兒逗樂了,這可是自昨晚到現(xiàn)在第一次不是淚水的笑容。在這個關(guān)頭,居然能笑得出來,連金蘭自己恐怕都不能相信吧!可是這就是事實,幾個姐妹湊到了一起,就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的從前一樣,又開始談天說地,笑聲連連了。 “蕓萱嫂子真是厲害,居然有本事將那么苦楚的人都逗樂!”一旁的肖飛看著客廳里的女孩兒們,說道。 “唉,真是六月天,孩兒臉,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剛敷上藥,又換上林雨清一件外衣的漫修此刻卻搖頭嘆道。 “呵呵,說話可要當(dāng)心啊,被這群女孩聽到,你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br> “只要別是杜雪兒,其他的人應(yīng)該不會這么狠毒吧?!甭薇旧硗嫘Φ囊痪湓捄?,卻意外的看到了他身旁還站著的杜雪兒。天哪!她剛才不是在客廳里跟那些女孩兒談天的嗎?什么時候出來的?怎么這么倒霉,難道又被她聽去了不成?可不能再打了,這一天都打了幾回了,還讓不讓人活命了! 漫修強行的往下咽了一口唾沫,趕忙裝作沒看到雪兒,轉(zhuǎn)身就要溜走,卻被雪兒一把揪住后襟,給拽了回來。 “六月天,孩兒臉!什么意思???”漫修差點沒被雪兒的問題給震倒。真的假的,她不會無知到連這都不知道的地步吧。 “你,真的不知道?”漫修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恩。所以才問你??!”雪兒倒是大方的點了點頭。 “就是說,孩兒臉嘛,光滑、漂亮!跟六月里的天空一樣!”漫修可不敢實話實說,那雪兒不真的活活吃了他才怪。 “哦,這樣??!”雪兒恍然大悟一般,可隨即又陰笑道,“那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和我獨有的狠毒又如何解釋呢?”漫修一時無語,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林夫人!”漫修朝向雪兒的后方做了一個揖。雪兒只當(dāng)林夫人來了,如此抓著漫修不成體統(tǒng),當(dāng)即便放開了手,也回過頭去準(zhǔn)備和她的林伯母說說話??烧l知,回過頭來時,卻發(fā)現(xiàn)她的背后空空如也??蓯海芈捱@個家伙,居然敢騙她! 回頭來再抓他時,卻見漫修早已跑的遠(yuǎn)遠(yuǎn)的?!澳憬o我站??!你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可雪兒追,漫修便跑,直到兩人都?xì)獯跤趿?,他們之間卻始終還像開始一樣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喂,你是在這里看熱鬧的嗎?”看到站立在一旁正樂滋滋的看他們追來追去的肖飛,雪兒不由的將火發(fā)到了他的身上。 “哦,我,我有事先進去了。”肖飛可是領(lǐng)教過雪兒的壞脾氣。他本是冷漠的性格,可不知為何,與雨薇,以及她的這些朋友們呆的久了,竟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也可以活的不那樣累,慢慢地,竟似找回了父母在世時的自己。其他的,任它去吧,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林雨薇。 “雪兒又怎么了?”蕓萱此時也看到了客廳外雪兒與漫修追逐的身影。 “漫修哥哥,與雪兒真的很配?!苯鹛m冷不丁的竟冒出這么一句話來,倒讓眾人都大吃了一驚。 金蘭和雨清看著有些神傷的金蘭,當(dāng)然知道她笑容下的苦楚?,F(xiàn)在她知道的是漫修不經(jīng)意的侵犯了她,還能容忍,可等到哪日萬一真相大白,這個柔弱的女孩真的能承受的起嗎? 為解除這份尷尬,雨薇忙打圓場道,“秦大哥不知為何總是能惹到雪兒。肖飛,外面這是又唱的哪一出?。俊?/br> “秦漫修說話傷到雪兒了?!?/br> “哦?他又說什么了?” “說……”肖飛猶豫了片刻。 “快說??!” “說六月天,孩兒臉,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還說除了雪兒,你們都不會那樣狠毒對他的。”這肖飛倒是誠實,幾乎原封不動的把漫修的話學(xué)了出來。當(dāng)即,雨薇便吐了吐舌頭,道,“這回可有他好過的了?!?/br> 誰知就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了雪兒的哭聲。蕓萱急忙起身要出去看,一旁的雨清卻將她拉住。原來雪兒跑著跑著,腳底下一滑,竟跌倒在地上了。 “你拽我做什么?還不快去扶雪兒起來?”蕓萱責(zé)備雨清道。 “你見過雪兒跌倒后哭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