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救人失敗了

    “聶曉茜，你就那么相信我說的話嗎？要是我騙你呢？”臨上山前，寧采臣忍不住問道，聶曉茜的態(tài)度很能說明問題，按照常理來說，一般人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首先是要先懷疑上一番的，可聶曉茜竟連反問都沒反問一句，就火急火燎的拉著他跑了過來。

    再加上聶曉茜之前為卓三求情的話，這就有足夠的理由讓寧采臣相信，聶曉茜對自己的事情是知道幾分的。

    聶曉茜知道他，而他對聶曉茜的來歷卻一無所知，這不由的讓寧采臣感到十分的沮喪。

    好像看白癡一樣瞟了寧采臣一眼，聶曉茜伸手一指樹叢間的一輛破捷達車：“那是教官的車?！彼櫭伎粗呗柕纳矫}，“少說幾句廢話吧！節(jié)省點精力上山救人。”說罷，她一馬當(dāng)先的朝山頂上沖了上去。

    “說的容易，救人？這么大的山，二十分鐘別說救人，能把人找到就不錯了?！睂幉沙紦u頭咕噥了一聲，邁步順?biāo)仙降穆肪€追了上去。

    聶曉茜的速度很快，是長期鍛煉的結(jié)果，而寧采臣依靠《天機本錄》，并跑不了她那么快，只是耐力強勁，所以只能是遠遠的吊著她。

    寧采臣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剛才的擔(dān)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為聶曉茜根本就沒有尋找，而是筆直的呈一條直線直接上山的。

    十分鐘后，聶曉茜停在了一處山崖的灌木叢后，停在那里不動了，察覺到寧采臣過來，她轉(zhuǎn)過頭，把食指豎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寧采臣會意，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透過灌木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場景。那是一處大約二十多平方米的大巖石。

    巖石的中間，卓三盤坐在那里，面前是兩瓶白酒，從寧采臣兩人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的側(cè)面，可以看的出來，他的神情很放松，就像是在欣賞山下美麗的景色一般，一點兒也看不出要自殺的征兆。

    寧采臣他們在下風(fēng)口，也不用擔(dān)心說話會被卓三聽到，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喂，你不出去嗎？”

    “別說話?！甭檿攒鐞琅牡闪怂谎?，示意他噤聲，然后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外面的教官。

    卓三擰開了面前的酒瓶，朝著地上均勻的撒了一圈，習(xí)習(xí)清風(fēng)把卓三的話清楚的傳送到了兩人的耳朵里：“武警兄弟們！卓三來向你們賠罪來了，三年了，卓三的這條命該還給你們了！”

    有隱情！寧采臣的耳朵倏地豎了起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卓三來到這里自殺，也不是無的放矢??！

    聶曉茜眉頭緊鎖，卻也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的教官，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卓三整整把一瓶酒全倒在了地上，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擰開了另一瓶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武警兄弟們，我對不起你們?。∵@三年來，我只要一閉上眼睛，想起的就是你們，我千不該萬不該聽了李剛泰那個混蛋的讒言，茍活了這三年??！兄弟們，三年了，我沒有一天不生活在譴責(zé)之中，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啊！”他淚流滿面，再次灌下了一口酒，“兄弟們，不瞞你們說，昨天我差點又翻下了一樁罪惡，若不是……”他慘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唉！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了，反正老哥一會兒也要下去了。下去之后，要殺要剮，兄弟們請便，說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李剛泰！寧采臣手猛地握在了一起，眼神陡然凌厲了幾分，昨晚的事情果然和那個公安局長脫不了關(guān)系，混蛋，你死定了。

    看到卓三爆發(fā)了死志，聶曉茜就要沖出去。

    恰在此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阻斷了她的動作。

    一口氣灌下去半瓶子白酒，卓三醉眼朦朧，他在身上摸索了幾下，才把手機掏出來，搖晃著把手機防到眼前看了一眼，他按下了接聽鍵，就那么把手機放到了嘴邊，大聲的罵了起來：“李剛泰，你果然還是來電話了！老子告訴你，你要殺的人老子沒殺！老子把自己的命抵給你，謝你三年前的不殺之恩了……哈哈哈哈……”他狀若瘋狂的笑了幾聲，猛地甩手把手機砸了出去，手機掉落在巖石上，摔得四分五裂。卓三連看都不看一眼，拎著酒瓶子搖搖晃晃的朝山崖走去，滿臉的輕松和解脫。

    “教官！”見此情景，聶曉茜焦急的大叫了一聲，飛身沖了出去，在他離懸崖兩米的地方拽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扯了回來，狠狠的慣在了地上，酒瓶應(yīng)聲而碎，卓三睜開了迷離的眼睛：“曉茜，你怎么會在這里？看來，我是真的要死了，都出現(xiàn)幻覺了?！彼λ︻^，慘笑了一聲，“曉茜，你是個好女孩，別學(xué)著那些男人打打殺殺了，找個好人嫁了吧！那個寧采臣不行，他配不上你……”

    聶曉茜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己的教官，一言不發(fā)，只是轉(zhuǎn)身沖寧采臣俏皮的吐了下舌頭。

    剛走出來的寧采臣聞言，愣在了那里，看著卓三，無奈的翻了翻眼皮，這個家伙都快死了，哪來這么多廢話！他嘆了一聲，走過去朝懸崖下看了下去，只一眼，他就縮回了脖子，峭壁筆直的垂下，大約有三百多米深，偶爾有幾顆小樹苗從石頭縫里擠出來，也架不住人的，下面更是一片亂世灘。

    這要跳下去，簡直是必死的命?。?/br>
    武功秘籍是肯定拿不到了，估計最好也就能混個靈魂穿越！

    寧采臣以網(wǎng)絡(luò)作家的身份給卓三跳崖的后果做了很專業(yè)的鑒定。

    一聲驚呼，卻把他胡思亂想的思想給拽了回來，寧采臣猛然回頭，只看到卓三的嘴里突然噴出了一大口的黝黑的鮮血，把他的前襟都染成了黑色。

    本以為救人成功的聶曉茜大驚失色，快步搶了上去，一把托起了卓三的腦袋，另一只手已經(jīng)搭上了他的脈搏。

    看著嘴角還在溢出鮮血的卓三，寧采臣呆住了，怎么回事？難道他不是要跳崖嗎！怎么還會吐黑血！

    兩手準(zhǔn)備嗎？寧采臣手足冰冷，木木的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時間：11：22分，距離《天機本錄》上規(guī)定的時間還剩下一分鐘。失敗了嗎！竟然失敗了！

    “教官，教官，你為什么說話不算話？早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我向上面請示了，就帶您回去，隊里的人還等著您回去教導(dǎo)他們呢！”聶曉茜淚流滿面，卻也沒有再做搶救措施，通過診脈她已經(jīng)知道，現(xiàn)在無論做什么都回天乏術(shù)了。

    “曉茜，真的是你??！”卓三的神智似乎也清醒過來，他咳嗽了一聲，再次吐出了一口黑血，咧嘴慘笑了一聲，“對……對不起，我騙……騙了你……，隊里的人……就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的事了……曉茜，答應(yīng)我……別把我的事……告訴他們，就讓……讓他們……以為……教官三年前就死……死了吧……我沒臉回去……”

    “教官！”聶曉茜深深的把頭低了下去。

    “把我……我就埋在這里……”卓三的眼神逐漸渙散，他直視著正前方，咕噥著吐出了人生的最后幾個字，“我……我要贖罪……”

    話說完，他的眼睛也漸漸的閉上了，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

    172 我加入你們吧

    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

    身邊沒人，死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但如果身邊有人的情況下就一定會多出一個要求，比如把他給埋了。

    死者為大。盡管不情愿，但寧采臣還是陪同聶曉茜做起了挖墳工人的角色。

    值得慶幸的是，聶曉茜的車?yán)镉邪压けP，倒是讓他們省了不少事。

    就在半山坡，兩人花費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弄了一個簡易的墳頭，把卓三埋在了里面。

    最后給墳頭灑上了一捧土，聶曉茜站在墳前駐足而立，面色平靜似水。

    “對不起！”寧采臣嘆息了一聲，低聲勸慰道，“曉茜，我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不怪你。”聶曉茜搖搖頭微微的嘆了一聲，閉了下眼睛重又睜開，身體顫動了一下，“這件事應(yīng)該怪我，要是我聽你的，一早沖出去，教官就不會喝那瓶酒了?！?/br>
    “毒在酒里？”寧采臣一愣，問道。

    “嗯！”聶曉茜垂下頭，臉上無聲的垂下兩行清淚，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身體顫抖，似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

    “也不能怪你。”寧采臣稍稍愣了一下，輕輕的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下，安慰道，“你也看到了，卓教官活的很累，其實死亡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彼钢鴤}促間堆成的簡陋的墳頭，沉聲道，“他來到這里，其實是存了必死之志的。”

    “我知道?！甭檿攒琰c了點頭，最后看了眼那座矮小的墳丘，“我們走吧！”說著，她背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竟然再也沒回頭看上一眼，好像這件事已經(jīng)從她的生命中過去了一般。

    這個女人?。繉β檿攒绮豢勺聊サ男袨?，寧采臣再次感嘆了一聲，緊走兩步，追在了她的身后。

    聽到寧采臣追上來的腳步聲，聶曉茜頭也不回，柔聲道：“寧采臣，謝謝你陪我來這一趟?！?/br>
    “不客氣。”寧采臣訕笑。

    “葉氏集團的仇人中有李剛泰吧？”聶曉茜道。

    “嗯！”寧采臣錯愕的一愣，不明白她問這些干嘛，但還是應(yīng)了一聲。

    “你們的計劃中算上我一個吧！”聶曉茜停下了腳步，措不及防的寧采臣差點撞到她的背上，他詫異的叫道：“什么？”

    聶曉茜搖搖頭，重新邁動了腳步：“李剛泰現(xiàn)在也是我的敵人了。我們既然有了共同的敵人，自然應(yīng)該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另外，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也比你那三個女人強的多吧！”

    呃！寧采臣噎了一口氣，無力的翻了翻眼皮，這個家伙還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抬高自己啊！但他有無力反駁什么，畢竟，她說的也算是事實。

    驅(qū)車回去的途中。

    聶曉茜倒沒了來時的迅猛，把車開的四平八穩(wěn)。

    寧采臣坐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yǎng)神，也沒心情說話，卓三雖然和他非親非故，但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自己眼前，寧采臣的心情還是相當(dāng)沉重的，說起來，這還是他得到《天機本錄》后，第一次救人失敗呢！

    “教官是個很好的人，十八歲就進了部隊，從一個普通的士官一直拼搏到了雪豹部隊的教官，執(zhí)行了很多對別人來說十分艱巨的任務(wù)?！蓖蝗?，聶曉茜開始自言自語，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也打斷了寧采臣的思索，他睜開眼睛詫異的看了眼聶曉茜，沒有說話，安靜的聽了下去，“十五年，他在部隊一呆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他帶出了一批又一批優(yōu)秀的學(xué)生，可以說，他把整個生命都奉獻給了國家，奉獻給了部隊……”

    聶曉茜聲音很平靜，像是敘述著一件和她毫無相關(guān)的事情一般，但從她握著方向盤的那蒼白的指關(guān)節(jié)，寧采臣還是能看出，她的心情是激動的：“……直到三年前，他回家的一次探親，就再也沒有回到部隊?！甭檿攒甾D(zhuǎn)頭看向了窗外，“那次，云安市國土資源局局長一家慘遭滅門，虎頭崖抓捕罪犯的過程中，死亡26名武警戰(zhàn)士……”

    “卓三干的？”寧采臣終于忍不住插嘴了，他想起了卓三那張清秀的臉龐和那滲人的疤痕，心忍不住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他們死有余辜?！甭檿攒缯Z氣陡然加重，但很快就又苦笑了一聲，“當(dāng)然，那些武警戰(zhàn)士除外?！彼吐晣@息了一聲，目視前方，“或許這就是教官不能釋懷的原因所在吧！”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寧采臣問。

    “拆遷！開發(fā)！”聶曉茜冷笑，“卓教官的老母親在一次違法拆遷中，被強行推倒的墻埋在了下面，教官的親meimei被開發(fā)商唆使的小混混兒侮辱后自殺了。開發(fā)商和國土資源局局長是親兄弟……”

    簡單的幾句話，聶曉茜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表述的清清楚楚，寧采臣只以聯(lián)想，就什么都搞明白了，他氣憤的握緊了拳頭：“該，那樣的人死有余辜。要我在，也不會放過他們的?！?/br>
    “國家是有法律存在的。”聶曉茜不屑的笑了一聲，忽然，她一愣，轉(zhuǎn)頭看了寧采臣一眼，搖頭道，“我倒忘了，你這個家伙倒是有辦法逃避法律的制裁！可惜，教官他沒你的能耐啊，他也就能依靠自己從部隊上學(xué)到的那一身本領(lǐng)了……”

    聶曉茜果然還是知道的！寧采臣無奈的苦笑。

    “那個案件部隊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只是教官和26名武警戰(zhàn)士的死訊?！甭檿攒玳L吁了一口氣，眼中再次溢出淚水，輕聲道，“教官不知道，那次首長專門為他請求了一次特赦令的?！?/br>
    “特赦令？國家還有這東西？”寧采臣驚訝的問。

    “當(dāng)然，對外不叫這個名字?！甭檿攒绲溃耙簿褪菗Q個名字重新來過而已，很正常的一道手續(xù)?！?/br>
    “這還正常??？”寧采臣哼了一聲，搖頭不屑的道，“怪不得人們都拼命的想當(dāng)官呢！”

    “昨天晚上我見到教官還活著的時候，別提有多高興了。誰知道還沒過了半天，就又成過眼云煙了。”聶曉茜沒理會寧采臣的牢sao，微微嘆了一聲，“不說這個了。說說我們的計劃吧！接下來的幾天都準(zhǔn)備搞誰？我能做些什么！這些家伙不懲治一番是不行了。法律干不了的事情就由我們來替它干吧！”

    “這個一會兒再說！”寧采臣看著聶曉茜，問，“你也是雪豹部隊的？你不是說你不是特種部隊嗎？”

    “是啊！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不是了?！弊匝宰哉Z的把卓三的生平敘述了一遍，聶曉茜完全恢復(fù)了輕松，她扭頭朝寧采臣促狹的一笑，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好了，我的好老公，別猜了，你真以為我悲傷的時候就不設(shè)防??！我的身份你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做好了，我要提速了，忙活了半天，也該回去吃飯了……”

    173 古怪的少年

    小墳坑里，卓三躺在里面，如同睡著了一般，恬靜而安逸。

    手上身上全是泥土的李剛泰在被他扒開的土堆邊上木然而坐，不可抑制的恐慌由內(nèi)而外從他心里散發(fā)出來，讓他手足冰涼。

    死了，卓三竟然也死了。

    從他給卓三打電話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一天一夜，那個曾經(jīng)殺人如草，徒手一人干掉二十六個武警戰(zhàn)士的特種兵教官已經(jīng)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自殺！

    雖然被埋了起來，但有著豐富刑偵經(jīng)驗的李剛泰還是一眼就診斷出了他的死因，卓三是死于自殺，而且才死不過兩個小時。

    而且，短短兩個小時時間內(nèi)，他動用了一些手段，才能查到的方位，對方竟然早早的趕來了，并且還對他進行了掩埋。

    這需要多么神鬼莫測的手段！李剛泰呆坐在墳邊，任憑山風(fēng)把凌亂的頭發(fā)吹起，無意識的眺望著遠方，手里的煙久久送不到嘴邊，嘴里滿是辛辣的滋味，難道這件事注定要以一場杯具收場嗎！

    下一個會是誰？

    李剛泰的腦海里一連串的姓名不間斷的劃過，茫然無序。他沒有特異功能，能依靠的唯有刑偵所用的推理手段，但到現(xiàn)在為止，出事的三個人，卻根本一點關(guān)聯(lián)都沒有。

    既不是對付楓葉集團最給力的，也不是自己這種暗中對他們下手的。

    殺雞給猴看嗎？李剛泰從來沒認(rèn)為自己就比工商局長和交通局長高上一等，當(dāng)然，也沒認(rèn)為劉忠敏之類的富豪商人們就比他低上一等了。

    既然人人都平等，那么誰是雞？誰是猴！李剛泰苦笑一聲，頓時推翻了剛才的想法。

    天色將晚，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墓里的卓三仿佛也在嘲笑李剛泰的困窘，平靜的臉龐上似乎掛上了一絲笑意。

    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zhàn)，《死神來了》一部很久之前看過的荒誕片莫名其妙的闖進了李剛泰的腦海里，連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

    順序！

    李剛泰心中靈光一閃，猛地站了起來，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一只被他拿在手里的那支煙頭也掉了下去，正好落在卓三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