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有些或許是記載問題,單獨(dú)的字有些出入,她沒有出聲糾正。 她坐起來,靠在木制的頭,看窗外稀疏的燈火。這里的建筑設(shè)計(jì),都具有年代感,在那一世清河崔氏及長安都在長江以北,江南是什么樣子的?她沒什么太大的印象。只在李、杜的詩句中,獲悉江南“女如雪”。 而數(shù)百年后,她坐在這里,聽周生辰遠(yuǎn)在大洋彼岸,給自己念有些無聊的茶名。 他的聲音說不上有什么特點(diǎn)。 念的很慢,卻很有耐心。她發(fā)現(xiàn),周生辰最大的優(yōu)點(diǎn)就是有耐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對誰都是如此,起碼從初相識到現(xiàn)在,他對她始終如此。 “婺州東白、祁門方茶、渠江薄片、蘄門團(tuán)黃、丫山橫紋、天柱茶、小江團(tuán)、鳩坑茶、騎火茶、茱萸寮”他略停頓,“差不多了,就這些,你還要聽別的朝代的嗎?” “嗯”時宜猶豫著,想要問他會不會很忙。 忽然,門外傳來細(xì)微的聲響。 像是金屬落地的聲音,這個聲音剛才也聽到了,只不過,她太想聽他說話,都忽略了。“時宜?”周生辰忽然又叫她,“怎么了?” “我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她低聲說,安慰自己,“不會是你說的‘這里都有些故事’吧” 他笑了聲,略有取笑:“你信佛,又不做惡事,為什么會怕神魔鬼怪?” “不知道,天生的吧?” 她仔細(xì)想想,經(jīng)歷過輪回的人,的確不該這么怕黑,或者懼怕神魔鬼怪。 周生辰又說了些話。 時宜很少這么主動給他電話,而他也出乎意料地,主動和她閑聊一些自己試驗(yàn)的事。時宜聽得認(rèn)真,走過去把窗子關(guān)緊,走到門邊檢查門鎖的時候,聽到了一些腳步聲。 她凝神,想要聽清楚。 “還怕嗎?”周生辰像就在她邊,看得到她的心里變化。 “一點(diǎn)點(diǎn)”她低聲說,“可能有人太喜歡水鄉(xiāng)風(fēng)景了,我聽到有腳步聲?!?/br> “有時候人越是恐懼什么,就越想要接近什么,”周生辰的聲音,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刻意的溫柔著安慰她,“不要開門,回上試著睡著。如果睡不著,我會一直陪你說話?!?/br> 她的確有些怕,很聽話地上:“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他笑:“不會?!?/br> 周生辰和她說了很久的話,慢慢聲音就都沒有了。時宜一覺睡到了九點(diǎn)多,被宏曉譽(yù)叫醒,一起吃早飯,她問宏曉譽(yù)昨晚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曉譽(yù)很驚訝說沒有,又看看邊的杜風(fēng),去問他有沒有聽到。 杜風(fēng)只是用筷子夾著菜,搖搖頭。 時宜見兩人如此反應(yīng),更是有些后怕了,在下午決賽前,低聲和美霖說自己要換個地方住。美霖咬著筆帽,樂不可支:“給你換,你肯定也還是怕,要不然你接下來兩天就和我睡一間房吧?”時宜自然樂意。 美霖問她半夜怕鬼,怎么不給自己電話,時宜想到那個陪自己直到天亮的電話,很隱晦的笑了笑。她是略微低著頭的,笑得連美霖這個同都一時移不開目光,輕聲嘟囔了句:“我打賭,你真有讓男人傾國傾城的沖動?!?/br> 時宜伸手,輕推了她一下,示意比賽開始了。 兩個人這才端正做好,看那些決賽選手的表演。 中午周生辰準(zhǔn)時電話來,問過她晚上的安排,聽到她和美霖住在一間房,才算是放心。到下午三點(diǎn)多結(jié)束了今天的比賽,她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非常意外的電話。 是周生仁。 她記得周生辰的這個過繼的弟弟,對自己算是非常友善的,甚至比周文川這個同胞兄弟還要親近些。小男孩在電話里說,自己剛好這幾天有些空閑,想要來陪陪她這個未來的兄嫂,時宜雖然覺得很奇怪,卻沒有拒絕。 對于“未來兄嫂”的這個稱呼,她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 只要周生辰的母親不承認(rèn)這門婚事,就連周生辰邊的林叔都要一直稱呼她為時宜小姐,或許這就是大家族的規(guī)矩。她和周生辰明明生活在現(xiàn)代社會,是合法的夫妻,在這個家族里卻不被認(rèn)可。 對于這些,時宜有時候想起來,也覺得委屈。 但是這種緒只是稍縱而逝,對她來說,沒什么比周生辰更重要。從他和自己求婚起,她就認(rèn)定了這一生自己要和他一起。 名份和認(rèn)可,都不重要。 周生仁是晚飯時到的,隨行而來的除了兩個女孩子,就都是男人。不同于在鎮(zhèn)江的見面,他私人出行就隨便了很多,只穿了條淺藍(lán)色的牛仔褲,白色短袖體恤,像是個初中剛畢業(yè)的普通男孩子。 時宜坐在離景區(qū)入口較近的小石橋邊,站在涼處等著接他。 沒想到他就如此堂而皇之進(jìn)來了,走到時宜面前,揚(yáng)起嘴角,叫了聲時宜jiejie。 “你直接進(jìn)來了?”她有些奇怪。 畢竟現(xiàn)在景區(qū)沒有開放,只接納了她們這次比賽的人和媒體。 周生辰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怕我出意外,特意安排人做了準(zhǔn)備?!?/br> 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頗有些周生辰的影子。 時宜噗嗤笑了聲:“你這么和我說話,我以為看到了你哥哥,”她手掌輕輕摸了下小男孩子的額頭,“出汗了?很?” 小男孩長得快,已經(jīng)和她差不多高。 或許是家里沒有一個姐妹敢這么對他,以至于略微有些愣,很快就笑了,點(diǎn)點(diǎn)頭。 她見過小仁幾次,知道他不太說話,就也沒多說。 周家果然是做了安排,景區(qū)的負(fù)責(zé)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小仁及隨行人員的住處。時宜陪他到閣樓房間時,兩個女孩子已經(jīng)迅速打點(diǎn)好一切,連茶具都換了全 小仁似乎沒有喝茶的習(xí)慣,等兩個女孩子出門后,從房間的小冰柜里拿出兩瓶可樂,打開來,倒給時宜一杯:“我聽梅家的人說,時宜jiejie很會泡茶?” 時宜接過玻璃杯:“還可以吧,就是一個小好?!?/br> “jiejie好像天生就是要嫁給我們家的人。” “有嗎?”時宜笑起來。 “沒有嗎?”小仁仰躺在竹椅上,認(rèn)真看時宜。 她知道小仁說的,是她那些琴棋書畫,還有對古文學(xué)的:“可能我偏好喜歡古文學(xué)”小仁搖頭,打斷她:“不只這些,我聽說你們在德國的事jiejie,你怕嗎?如果讓你看到槍戰(zhàn),流血,死人,還有很多非常兇殘的事,你怕嗎?” 男孩子的聲音很清澈,卻問著如此的問題。 時宜一時未反應(yīng),聯(lián)想到德國的事,仍是心有余悸:“會怕?!?/br> 周生仁握著玻璃杯,繼續(xù)端詳她。 眼睛里有著十四歲少年不該有的冷靜。 過了會兒,他抿起嘴角,反倒安慰時宜:“我剛才說的,是嚇唬jiejie的?!?/br> 33第三十章一如你初妝3 她有一些天生的敏感度,尤其是對人的態(tài)度。 稍有微妙,就有察覺。 所以她想,小仁忽然來探望她這位未來的兄嫂,一定不只是如他所說的“順路”。小仁吃住比周生辰要講究不少,或許因?yàn)槭侵苌绞甯肝ㄒ坏膬鹤?雖然過繼給了周生辰母親,卻依舊寵愛的厲害。 舉手投足,多少有些侍寵而嬌的意思。 不過對時宜倒真像有好感,起碼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友好。 這個小弟弟過來,順路來帶來了一箱子衣服,搬到時宜和美霖住的房間。搬箱子的人前腳離開房間,美霖后腳就打開了沒有縮的箱子。滿滿一箱子的衣物,從貼身的到外邊穿的,一應(yīng)俱全。 時宜穿過王家人做的衣服,知道他們喜歡在袖口的內(nèi)側(cè)綴兩粒珍珠。 所以翻了兩下,就明白這些衣服都是王家人做的。 美霖還在翻看衣服的時候,就有人又搬來了整箱的水。 “我聽哥哥說,昨晚聽到奇怪的聲音,”小仁簡單對她簡單解釋,“所以如果有可能,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就盡量避免喝這里的水,吃這里的飯。這些,和我同來的人都會解決?!?/br> “這么嚴(yán)謹(jǐn)?”時宜忍俊不禁。 小仁也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不管是陰間鬼,還是陽間鬼,周家人都遇到不少,自然也學(xué)的小心多了。” 時宜只當(dāng)作是玩笑,隨口逗他:“你遇到過嗎?” 豈料小男孩竟沒回答。 看他的表情沒覺什么,可時宜總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晚上她和周生辰電話時,說到了這件事,周生辰略微沉吟:“小仁的母親是一次意外死亡,而且原因有些特殊,所以他有時候說話和做事,會有些奇怪?!?/br> 周生辰的解釋很含糊。 說實(shí)話,時宜并沒有聽懂,她難得追問他:“是什么原因?” 他沒有回答。 時宜想了想,又說:“這些事,我遲早要知道的?!?/br> “周家有些特殊,資產(chǎn)96%都在海外,也會有些陽光以下的生意和朋友,”他說,“小仁母親的家庭,雖然和我們是世交,但她個人嫁到周家的原因,主要是因?yàn)橄胍{(diào)查周家的一些事情。后來是意外死亡。” 時宜靠在窗邊,繼續(xù)聽他補(bǔ)充說明這段過去。 大概□年前,周生仁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曾和父母一起登上一艘賭船。賭船是周家的,當(dāng)時為了分配一個歸屬不明的需床,周家牽頭做了這場交易,而小仁的母親也在這艘船上被發(fā)現(xiàn)后,被家族處決的。 當(dāng)時為了不給小仁帶來影響,將這件事做成了“意外身亡”的假象。 但是當(dāng)小男孩慢慢長大,有些真相自然會知道。 所以他才會對“陽間鬼”這個話題,保持了沉默。 她驚訝于周生辰對自己家庭的描述,卻沒有多的追問。 將過往那些串聯(lián)起來,她越發(fā)覺得,自己和他生活的環(huán)境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某些方面來說,我并不是周家的人,”周生辰說,“等這件事結(jié)束,所有人和事都會回到最初的軌跡?!?/br> “所以你并不想繼承周家?” “完全沒有打算。” 他身邊,有人在用她不懂的語言說話,看上去像是工作。 時宜沒有再說什么,結(jié)束了這場對話。 窗外的風(fēng)有些大,在水面上打著旋兒,吹起漁船里船客的衣裳。隨之而來的,自然是嬉笑吵鬧的聲音。 她想,她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說周生辰兩世的信念都是扭轉(zhuǎn)大勢,少些不幸的家庭,那么她這兩世就簡單了很多,她信他,也會一直站在他這一邊。 次日晚上,是這次比賽的最后決賽。 小仁表示要去看,時宜一本正經(jīng)告訴他不能特殊化。比如只能單獨(dú)入場,坐在媒體席的一個角落,她以為這個驕傲的小男孩不會遵守,沒想到他真的來了,就一個人,還帶著本書。時宜坐在評審席上,大部分時候照顧不到他,等比賽結(jié)束時,才得空去看他。 沒想到翻了眼他手里書,竟然外文教材。 她沒仔細(xì)看內(nèi)容,掃了眼眼熟的公式,是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