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空聞渾身一震,面色大變,隨即整個身子都輕輕地抖了起來。他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跟前的戒戒,只是還沒碰到,卻又緩緩收了回來,轉(zhuǎn)頭看向空見,澀聲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空見苦笑道:“如果不是我給他們下了我的過魂奪命蠱,只怕他們連今天都撐不下來?!?/br> “過魂多命蠱?!”空聞臉色大變,細細地看了看空見,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空見的胳膊,“你把你自己的……” 空見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二十年?!?/br> 此時的空見面色晦暗,連上還多了很多皺紋,與幾天前相比也幾乎判若兩人。 “是我連累你了。”空聞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喃喃地說道,隨即他卻咦了一聲,面露疑惑,又看向空見,“二十年?那為什么他們只能多活兩天?不是說你的過魂奪命蠱能奪命換命嗎,既然你損了二十年壽命,那他們就應該多二十年的性命,不對,是一人十年?!?/br> 空見卻苦笑道:“他們本已性命垂危,幾乎絕了生息,怎能以常理度之,再說我的過魂奪命蠱也沒你說的那么厲害,至多只能奪十換一,如果真能奪十換十的話,那豈不是與長生藥無異,說不定我也可以成神去往那梵天界了,雖說那里未必會歡迎我?!?/br> 空聞一臉錯愕,等回過神來,卻嘆了口氣,強顏笑道:“你這又是何苦,這件事因我而起,到時候責任自由我承擔,這么多年,你不是最希望看到我倒霉的嗎?” 空見卻哼了一聲,瞪著空聞:“你以為我是怕被你連累,受那責罰才這么做的嗎?我跟你說,我當年要不是主人救……” 空聞擺了擺手,苦笑道:“我只不過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我都有類似的過往,我豈能誤會你的意思。好了,現(xiàn)在你也給我下個過魂奪命蠱,讓他們再堅持兩天,然后我去涼州城看看,首師大人是否回了那里。” 空見卻白了空聞一眼:“你當我的過魂奪命蠱是想下就能下的么?那我還不如去外面抓些人來,每人奪個二十年,到時奪個千千萬萬,把中土億萬人的壽命都奪了,不照樣能讓他們長生不死?” 空聞愣在那里:“那……” “我去涼州,你看好他們,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兩天內(nèi)我會趕回來,如果萬一還找不到首師大人,那再把你這老不死的爛命奪了也不遲。” 空見哼了一聲,也不等空聞回應,便一把抓下空聞身上的蓑衣,又走到門邊,拿起地上的斗笠,開門走了出去。 空聞眼里閃過一絲異色,愣在了那里。一陣寒風吹過,柴灶里的木頭炸了一下,發(fā)出了噼啪一聲,綻出些許火花,他也終于回過神來,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便走過去關(guān)上了房門。 “沒想到我倆斗了這么多年,這一次終讓你占了上風?!笨章?chuàng)u頭嘆道,走了回去。 只是走了幾步,他突然渾身一震,隨即竟是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一張原本就晦暗無光的臉也在瞬間變得慘白。 空聞低頭看了看地上成塊的血,又苦笑道:“沒想到南楚國竟也藏龍臥虎,老子都那么小心了,還能認出來……” 說著,他緩緩坐了下去,看了看胡未那邊后,又雙手合十,慢慢閉上了眼睛。 房間里重又恢復了平靜,那胡未和戒戒依舊一動不動躺在那里,空聞則雙手合十,盤腿坐在地上,有如老僧入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柴灶里的柴火已經(jīng)燒完,只余幾塊炭火發(fā)揮著最后的余熱,鐵鍋里的水也基本煮干,冒著絲絲青煙。 那空聞則仍雙手合十,雙目禁閉,鼻息粗重,臉上一會青一會白,似乎全然不知火已滅,水已干。 這個時候,卻聽房間右邊忽然響起吱吱一聲,聲音細微難辨,又過了幾秒鐘,那凳子上躺的的戒戒竟是輕輕顫了顫。 接著便見包成個粽子似的戒戒緩緩而似艱難地轉(zhuǎn)過身,把頭轉(zhuǎn)向胡未那邊,然后朝胡未那邊吱吱叫了一聲。 可惜胡未卻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戒戒又動了起來,一點點地朝著胡未那邊挪去,它身上綁滿了布條,而且當時它差不多被閃電燒了個透,這行動起來也是十分艱難,每爬上幾秒鐘,就要停下來歇上一會,挪動的時候,還不時叫上幾聲,聲音里帶著一絲痛楚。 它和胡未之間其實不過半米左右距離,戒戒卻爬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才爬到胡未身邊。 戒戒又艱難地支起腦袋,輕輕地蹭了蹭胡未的手,吱吱叫了幾聲,聲音里同樣帶著一絲痛楚。 只是胡未的手卻僵在那里,沒有任何動靜。 戒戒停了下來,甕聲甕氣地叫道:“無……戒……” 只是大概受傷的緣故,它叫出來的也是破音,聽去也跟它剛才的叫聲差不多。 它又唧唧吱吱叫了幾聲,見胡未仍沒有任何反應,便又把頭趴了下去,也不再動彈。 只是過了一會,它卻緩緩地爬了起來,一邊低聲痛叫著,呻吟著,一邊慢慢地挪到胡未腦袋邊邊上。 它緩緩仰起腦袋,,低聲長叫起來,好似蟋蟀長鳴一般,久久不歇。 接著只見它那黑黑的鼻孔里緩緩鉆出一絲淡金色光毫,那金色光毫有如實質(zhì),像蟲子一般蠕動著,慢慢地垂下,掛到胡未臉上,然后從胡未一個鼻孔里緩緩鉆了進去。 等那金色光毫完全鉆進胡未鼻子,戒戒渾身輕顫了一下,接著它又直起身子,渾身急顫,然后左右搖晃起來,嘴里則發(fā)出了陣陣抑揚頓挫的叫聲。 同時,它的身子一點點脹大,把裹著的布條也繃得越來越緊,身上還發(fā)出了細微的噼啪聲。 接著便見它身上裹著的布條竟是沁出絲絲淡紅色來,卻正是因為戒戒身子脹大,傷口繃開,流出了絲絲鮮血。 戒戒卻是不知痛一般,仍是疾速地抖動著,搖擺著,抑揚頓挫地唱叫著。 過不多久,戒戒身上裹著的布條已經(jīng)變得紅白相間,它的身體也由自主的抖動變成了間歇性地顫抖,叫聲也越來越弱。 又過了一會,只見它渾身一顫,突然停在那里,隨即哀哀地叫了一聲,緩緩地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后,它用腦袋輕輕蹭了噌胡未的手,吱吱叫了一聲,之后便沒了動靜。 這時,胡未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生死與共(中) 第五十三章生死與共(中) (據(jù)說手機也能更新,哇哈哈。晚上還有一章。)“我怎么了?”胡未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呢喃了一聲。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自己一個人也能喝醉酒,真有你的?!?/br> 旁邊一人說道。 胡未悚然一驚,睜眼看向說話的人:“怎么是你?!” 那人卻切了一聲,說道:“別說你現(xiàn)在還沒醒酒?趕緊洗個臉吧,再晚的話上班就要遲早了,到時可別怪我沒叫你。” “原來一切都是做夢啊……”胡未卻嘆了口氣,在那里發(fā)起呆來。 原來他睜開眼后,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電腦邊上,電腦主機還開著,但顯示器屏幕卻是黑的,電腦桌旁還放著一瓶已經(jīng)喝光了的二鍋頭,而他所處的地方正是他自己與人合租的房子,剛才跟他說話的也就是跟他合租的舍友。 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半,舍友剛下班,卻正好是胡未上班的時間。 胡未回憶起夢里他被電腦顯示器上的電流擊中,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陰差陽錯之下被那個世界的大羅教當成了尊者降世,然后剃光頭,學蠱術(shù),種種樁樁,竟是跟真的一般,他也不由有些失神。 直到舍友又推了推他,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時間,忙去洗了臉刷了牙,然后跑去酒吧上班。 到了酒吧,他已是遲到了十多分鐘,按照酒吧里的規(guī)定,他這一天也要被扣十多塊錢的工資,想起這都夠他平常一天的生活費了,他有些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到了六點多,酒吧里便陸續(xù)來了客人,胡未上臺唱了幾首歌,暖了暖場,等到酒吧里人多起來了,便又去后邊做起了dj,盡力調(diào)節(jié)起酒吧里熱烈的氣氛,到了凌晨一兩點鐘,客人漸漸少去,胡未又回到前臺,給那些有著各種各樣心思,久久不肯離去的客人們唱起了歌,或者陪一些寂寞的客人喝點酒,聊聊天,順便收點小費,賺點外快。 到了清晨五點鐘,酒吧打佯,胡未便拖著一身疲憊,回往住處,又在住處樓下的小賣部買了點泡面和酒。回到住處,吃了泡面,便一邊喝著酒一邊看看小說或者看看電影電視,在老舊的臺式電腦前度過了一天中的最后幾個小時,然后上床睡覺。 等舍友下班回來,便又該是他上班的時間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zhuǎn)眼胡未便已三十出頭,也感覺有些吃不消這種日夜顛倒的日子,便辭了職,去了郊外的鄉(xiāng)鎮(zhèn),用這些年攢下的錢租了個臨街的門面,開了家小賣部。 沒過多久,胡未經(jīng)人介紹,又娶了當?shù)匾粋€姑娘做老婆,說不上什么情投意合,反正就是過過日子,結(jié)婚時辦彩禮,辦酒席,也幾乎花光了胡未僅剩不多的積蓄。 一年后,老婆生下了個兒子,胡未的壓力也是倍增,等兒子過了滿月,便把小店交由老婆看管,自己則四處找活干,拼命賺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兒子漸漸長大了,然后上學,然后工作,然后便也要結(jié)婚了,胡未又拿出家里所有的積蓄,拼拼湊湊給兒子買了婚房。 漸漸的,孫子孫女也長大了,胡未和老婆也老了,也干不動活了,便盤掉了小店,靠著點積蓄,開始頤養(yǎng)天年。 在胡未彌留之際,兒子兒媳,孫子孫女等等都從外面趕了回來,來到了他的面前,胡未看著眼前的親人,說不上滿足,也說不上遺憾,也感覺沒什么好交代的,便緩緩閉上眼…… 只是在胡未靈魂脫竅之際,胡未眼前突然一亮,發(fā)現(xiàn)自己又來到了那個蠱術(shù)當?shù)赖氖澜?,他也變回了年輕時的樣子,也仍是那個假冒的降世尊者,又同樣從地底救出了個叫八戒的妖怪。 之后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地冒充著那降世尊者,兢兢業(yè)業(yè)地學著蠱術(shù),一路鉆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十年后,胡未的修為越來越高,在大羅教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受著無數(shù)人的崇拜和敬仰,一時春風得意。 可是等過了三十年,也該是他這個降世尊者回到傳說中的梵天界時,那梵天界下來的使者卻突然揭穿了胡未的身份,說胡未是假的降世尊者。 一時間,全天下嘩然,大羅教也立刻將胡未抓了起來,對胡未施行了各種各樣的酷刑,讓他說出真的降世尊者去什么地方了。 可是當胡未告訴他們,真的降世尊者在三十年前被他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給壓死了,但大羅教里的人卻怎么也不相信,仍是不停地折磨胡未,他們用火燒湖為,用開水燙胡未。 胡未感覺全身上下都被燒成了焦炭,一陣陣鉆心的疼痛,痛得他死去活來。只是他卻被綁著雙手,蒙著雙眼,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能做,他想叫也叫不出聲,只能硬生生地感受著煉獄般的疼痛。 就在胡未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戒戒的叫聲,他還感覺到戒戒蹭了蹭自己,他欣喜萬分,想要叫戒戒救自己,可惜他依然不能動不能說。戒戒叫了幾聲后,也沒了動靜。 正在胡未快要絕望時,他又聽到戒戒一聲長叫,然后他感覺鼻子里好像鉆進了一點涼涼的東西,這絲涼意又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全身上下那鉆心般的疼痛也頓時緩解了許多。 接著,他又好像聽到胡未在他耳邊唱起了歌來,歌聲抑揚頓挫,他身上的那絲涼意也越來越強烈,甚至一點點壓過了那劇烈的痛苦。 接著胡未又感覺腹中突然升騰起一絲莫名的熱意,如流水一般滋潤著他的五臟六腑以及四肢百骸。他雖仍感覺全身都是疼痛無比,甚至因為那絲熱意蔓延全身,那火燙般的痛楚同時也更加強烈了起來,但他也感覺身上似乎正在一點點地恢復氣力,原本流逝一空的力量也似乎在慢慢回到他的體內(nèi)。 可是戒戒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又完全停了下來,胡未心中一震,忽然感覺一陣莫名的不安,急叫了聲戒戒 而在剎那間,胡未的各種感覺突然一下子清晰了起來,腦子里也恢復了清明,身子也似乎能動了,唯有那鉆心般的疼痛卻更加清晰和深刻。 不過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于是他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感覺有什么東西正蒙在自己臉上,于是他用力地扯起了臉上蒙著的東西。 其間胡未每做一個動作,便會帶來一陣更強烈地疼痛,好似有什么東西在撕著他的皮rou一般,也疼得胡未哼聲不斷。 不過眼前的黑暗帶給了胡未最大的恐懼,胡未也顧不得什么疼痛,努力地扯著臉上蒙著的東西。扯了幾下后,他臉上蒙著的東西似乎也一點點變松了,胡未感覺眼前一點點明亮起來。 過了一會,胡未眼前蒙著的東西終于被他扯開,一陣亮光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只是他想閉上眼睛,卻發(fā)現(xiàn)眼睛怎么也閉不了,好似眼皮不聽使喚一般。 胡未的視線也很模糊,眼前的東西幾乎都變了形,不過他還是能依稀辨出眼前的景象,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兩塊木板上,渾身都裹著白色布條,裹得跟個粽子似的。他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眼前肯定也是蒙著布條,所以才會一片漆黑,不過因為手上同樣蒙著布條,所以當時他也無法清晰地感覺出眼前蒙著的是什么。 他又看到房間里搭著的柴灶和架著的鐵鍋,以及柴灶旁放的著藥罐和藥瓶,還有那空聞正盤腿坐在門邊,雙手合十,雙眼緊閉,似入定了一般。 他轉(zhuǎn)回頭,看了看身邊,終于發(fā)現(xiàn)了身邊同樣纏滿了白布的戒戒,不過戒戒身上纏著的白布卻還滲著絲絲紅色。胡未忍著疼痛,用手摸了摸,那絲紅色也沾染到了他的手上,鮮艷無比,也十分惹眼,分明就是鮮血! 胡未心中猛得一顫,終于想起了戒戒當時驅(qū)動吞云珠時的情形,腦子里閃過最后一刻,頭上突降巨大閃電,一下子擊中他的全身。 他也意識到剛才所謂回到原來世界,娶妻生子,老死床上,以及之后又回到這個世界,作為降世尊者在這世界揚名立萬,功成名就,又被當場戳穿身份,被大羅教抓了起來,都只不過是他做的夢,就連他受的所謂酷刑也是夢境,只不過是因為他全身疼痛,而代入了夢境中。 唯有戒戒叫它,蹭他,并且在它耳邊長叫以及唱歌并非只是夢境,而是真的。 胡未伸出手,將戒戒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輕輕叫了一聲。只是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而且這一叫便覺得喉嚨疼得厲害,好像是有刀子在割著他的喉嚨和聲帶一般。 聽到胡未的叫聲,戒戒渾身輕顫了一下,艱難地抬起頭,朝胡未嗚了一聲,之后又軟軟地趴了下去。 胡未又忙叫了幾聲,可戒戒卻再無反應。 “你,無戒,怎么可能?!” 不知什么時候,那空聞卻站了起來,一臉驚詫地看著胡未,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第五十四章 生死與共(中下) ps:第二更到。電腦顯卡壞了,顯示器屏幕只有四色,網(wǎng)頁一打開便會自動關(guān)掉,幸運的是還能開word碼字,所以只能在電腦上寫了稿子,然后傳手機上更新?,F(xiàn)在正在糾結(jié)到底是去換個顯卡還是索性買臺新電腦,不過顯然都是要錢的。這兩天書評區(qū)無法處理了,還請朋友們見諒??吹酱蠹伊粞裕约簠s不能回復,真?zhèn)€郁悶的。 明天爭取三更,謝謝大家支持。 謝謝沒事看看同學的捧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