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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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雁芙呼吸一滯,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忽的就覺得,自己下一刻也要死去了。 “東流……”溫雁芙輕輕的喚了他的一聲。 他像是聽見了一般,還是握緊了她。 “我等你?!?/br> 她僅能說這一句話了。 東流終于松手,他聽到最后那一句話,已經(jīng)滿足了。 溫雁芙愣了愣,她再也忍不住,俯身趴在他的胸膛前,狠狠大哭了起來。 他是執(zhí)著的,只是兩人那時候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們僅是錯過,不是不愛。 門外,所有人都等著溫雁芙出來。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去。 她慢慢走了出去,慕悠看見溫雁芙出來,自然是快步迎上去。 “母親……”慕悠是擔(dān)心的。 溫雁芙微微一笑,慕悠是她人生的唯一曙光了。 只是她怎么覺得,自己的人生是黑暗的了。 她走過去,說:“給我一把劍?!?/br> 溫以墨慌張了起來,連忙說道:“芙姐,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會?!睖匮丬接葹槠届o,“我還有慕悠呢,給我吧?!?/br> 溫以墨卻還是不愿,他始終是害怕,他看到溫雁芙眼底的,是一種絕望! 但是墨月汐卻主動遞給她一把匕首,說:“想殉情就殉情,大不了本座帶著你女兒,以后教她清心訣就是了?!?/br> 溫雁芙接過,她拔出了匕首,那真是鋒利至極。 可是她卻把自己發(fā)髻上的玉簪拔下,秀發(fā)頓時就潑散下來,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美,她側(cè)臉微微一笑,似乎又恢復(fù)了往日那一個溫柔的芙蓉。 而她,卻伸手將自己的頭發(fā)抓住,一刀割下,發(fā)斷,塵緣也斷了! “芙姐!” “母親!” 所有人對溫雁芙這個舉動非常驚訝,而她卻非常冷靜,臉色淡漠,就將自己的斷發(fā)丟在地上。 溫雁芙的臉上,是一種決然。 她那短短的頭發(fā)在寒風(fēng)中飄揚著,她轉(zhuǎn)過身,對溫以墨說道:“我隨后就去國寺?!?/br> “母親!難道你要扔下慕悠嗎?!”慕悠鼻子酸酸的,一把將溫雁芙的雙腿抱住,不讓她離開。 溫雁芙雙眼含淚,她卻強迫著自己不哭出來。 在慕悠的面前,她必須要堅強。 “慕悠,從今日起,你就要好好照顧自己,母親已經(jīng)熬得太苦了,不想再熬下去。”溫雁芙緩緩說著,她相信,這是她最好的選擇。 慕悠哭得厲害,她自小就沒有離開過溫雁芙,現(xiàn)在突然沒了母親,這怎么受得了! 她搖著頭:“母親,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也會好好學(xué)女紅的,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乖……慕悠……”溫雁芙硬生生的扯開慕悠,她也是心如刀割,但是她已經(jīng)失去了靈魂,憑著自己這殘缺的軀體,也已經(jīng)難以再支撐下去了。 她縱然還有慕悠,但她更想無牽無掛,了斷塵緣。 蘇黛看見如此,心里也已經(jīng)明白,溫雁芙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出家了。她也上前拉住慕悠,輕聲安慰道:“你母親只是在國寺里生活而已,你可以隨時去國寺看你母親的?!?/br> 慕悠已經(jīng)哭得說不出來了,她僅是一直在搖著頭。 溫雁芙退后了一步,說:“慕悠,你記住,你是姓東的?!?/br> “母親……母親……” 盡管慕悠一直在哭喊著,也喚不回來溫雁芙了。 當(dāng)晚,溫雁芙就已經(jīng)去了國寺,第二日,就已經(jīng)正式落發(fā)。 在青霄國,甚少皇族出家。 但是一出了家,就代表溫雁芙舍棄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而她也給自己起了一個法號,叫了緣。 慕悠氣急攻心,已經(jīng)發(fā)起了高燒,在昏迷期間,一直念著母親。 蘇黛看見如此,終是不忍,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fā)展成這樣,這都是她料不到的。 墨月汐剛剛替慕悠療傷,因為慕悠發(fā)了高燒,再加上陰陽經(jīng)的功力影響,讓慕悠一度陷入危險狀態(tài)。 “你先看照著慕悠?!碧K黛起身,這個孩子本就是她親手接生的,她對慕悠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感情。 “你去找她?”墨月汐懶懶的靠在貴妃椅上,“她其實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她是要這樣過一輩子,誰都阻擋不了她?!?/br> 蘇黛一愣,但是慕悠現(xiàn)在病得那么嚴重,溫雁芙怎能不管。 414、南柯一夢 國寺。 蘇黛也曾在這里清修過一段時間,這里的一草一木依舊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這恍如是昨日一樣,她還在房間里彈琴,而神機子就在一旁指點一二。 溫雁芙出了家,并沒有因為她是皇族身份就有特殊的待遇,依舊是早早就開始念經(jīng)了。 她看見蘇黛,先是俯身說了一句施主有禮,然后才問:“有事嗎?” “慕悠病得厲害,你就不回去嗎?”蘇黛開門見山的說道。 溫雁芙僅是神色一變,隨后也恢復(fù)了過來。 “北雪前輩正在一處地方,你去找他吧?!?/br> 言下之意,已經(jīng)非常明了。 蘇黛上前一步,有些氣惱:“對于慕悠來說,你很重要,我相信慕悠對你來說也很重要!難道你要再一次失去慕悠,才會知道要怎么珍惜嗎?” “蘇黛,我已經(jīng)不想……我的人生中,再有失去?!睖匮丬酱瓜卵垌澳接剖腔盍讼聛?,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卻不能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我經(jīng)歷了這么多,原以為自己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一開始便已經(jīng)錯了?!?/br> “東流死了,可是慕悠是你們的女兒?。 ?/br> “就因為慕悠是我們的女兒!”溫雁芙深呼吸了一口氣,“慕悠不能留在我身邊,她需要修煉清心訣,而我,也已經(jīng)看破紅塵,想要清清靜靜的過完這一輩子,我要積福,我要求菩薩保佑慕悠?!?/br> “現(xiàn)在信神佛又有什么用?!”蘇黛皺著沒眉頭。 溫雁芙微微一笑,說:“可是人在最絕望的時候,不都是去求菩薩佛祖嗎?” 蘇黛身體一僵,她拼命忍住,緊閉著雙唇。 是啊,溫雁芙已經(jīng)絕望了,東流死了,溫雁芙就已經(jīng)絕望了。 “我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以墨寧愿連皇位都不要,只要和你一起。”溫雁芙側(cè)頭,看著遠處的風(fēng)景,此時雪下得很大,這個世界都寧靜極了,她也覺得自己的心非常平復(fù)。 “我一直認為,江山是最重要的,我不應(yīng)該讓以墨走上歧路,但是,走上歧路的那一個人,是我。我一直謹遵母妃的教誨,一切以大局為重。可是以墨和我不一樣,他是放下心中所恨,他已經(jīng)無拘無束了,也僅有這樣,他才能夠在清醒的時候,珍惜自己愛的人?!?/br> 蘇黛一怔,那她呢?那她清醒了嗎? “你是后悔了嗎?” “后悔,可也沒有后悔?!睖匮丬秸f道,“我那時候與東流決裂,我是為了整個青霄國,他也想要奪去整個江山,他在傷害我至親的人,我不后悔??墒窃谒诟牡臅r候,我還是一把將他推開,所以我后悔。” 這才是最痛苦的,溫雁芙每天備受折磨,盡管出家念佛,她仍是會想著東流,那個曾經(jīng)奪走她一切的男人,然而,這個男人卻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希望。 “我也在乞求菩薩,讓我下一輩子再與他相遇吧,以最簡單的身份,他不再有宏圖野心,我也不再是皇室的人,我們僅是……想要很簡單,很簡單的過一輩子?!彼謸u了搖頭,“不,我不會奢求那么多,我只求十年,或者一年,這樣不過分吧?” 蘇黛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不過分,菩薩一定會聽到你的乞求的?!?/br> 溫雁芙微微一笑,是一種滿足的笑容。 “所以,你也要和以墨好好的?!睖匮丬秸f道,“貧尼就此和施主別過了,希望施主下一次再見貧尼,請叫貧尼法號?!?/br> 蘇黛張了張嘴,始終都沒有說出話來。 她看著溫雁芙再次回到佛堂中,溫雁芙穿著灰色的袍子,好像說明了,她往后就要活在佛祖的懷抱里了。 蘇黛深深呼吸了一下,就算心里有多難過,現(xiàn)在也必須壓下。 溫雁芙終是解脫了自己,她讓自己沒有包袱的活著。 蘇黛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里,她的溫度慢慢讓雪花慢慢融化,很快,手掌心也濕潤了起來。 可是塵世間,不會有那么多的美滿。 “哈哈哈!果真是你!” 蘇黛轉(zhuǎn)過頭,看見正是神機子站在雪中,他穿著佛袍,依舊是精神奕奕。 “你怎么好像越來越年輕了,明明是多年不見你,現(xiàn)在卻好像是昨日才見你來著了。”神機子走上來打趣道。 蘇黛再見故人,沉重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她抿嘴一笑:“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br> “那你現(xiàn)在夢醒了嗎?還是繼續(xù)想要做夢?”神機子神秘一笑。 “夢始終有醒的一天,只不過是在自己死的時候?!碧K黛如今倒是坦然。 自她來到這里,就已經(jīng)是夢的開始,這一場夢,這的好長,也好折磨。 她卻不想醒過來,想要好好做這一個夢。 “哈哈!!看來你真是想通了!”神機子拍了拍蘇黛的肩膀,“還想讓你出家陪我,看來現(xiàn)在也得算了?!?/br> “那我想拜托你,多多幫助一個叫了緣的尼姑。”蘇黛說道。 “了緣?”神機子摸了摸胡須子,“果然是好名字!” 斬斷塵世間的所有的情緣,是最難的,也是最容易的。 蘇黛回頭一看,云層的后面,依舊是陽光,它始終都是燦爛的,總有一天會是守得云開。 待蘇黛走后,又來了一人躲起來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