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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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v章 巖門樓下,神威鏢局的總鏢頭沈威帶著手下的鏢師等了半個時辰。 四弟子商虎有些不耐煩,對沈威道:“師父,這都半個時辰了,怎么也不見人來送貨?” 沈威虎目一瞪,斥道:“你急什么,定錢都下了,人會不來?一千兩銀子可不是筆小數(shù)目。這護送的東西,必定貴重的很,你們一路上當(dāng)心?!?/br> 眾位弟子齊聲應(yīng)是,繼續(xù)耐心等待。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人群中走過來一個少年,手中牽著一匹馬,大約十六七的年紀(jì),相貌十分俊秀。 他走到眾人跟前,抱拳一笑:“請問諸位可是神威鏢局的鏢師?” “正是,請問閣下是?” “在下蘇歸,前些日子有位名叫丁香的姑娘曾在貴鏢局交了一千兩定錢,護送一份東西回蘇州。在下便是來送這份東西的人?!?/br> 一身男裝打扮的慕容雪,帽子直蓋住耳下,脖子里系著圍巾,將耳孔和喉結(jié)這種明顯暴露性別的部分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又因為嗓子稍啞,誰也看不出來她竟然是個姑娘。 沈威當(dāng)即笑道:“不知護送何物?” 慕容雪抬起手中包袱,對沈威道:“便是此物?!?/br> 沈威一怔,這包袱看上去輕飄飄的,里面包裹的恐怕非金非玉,因為這單薄少年一只手便拎的起來。 慕容雪道: “此物乃是我家主人的心頭至寶,所以命我跟隨諸位鏢師一起回蘇州,以免有失。到蘇州之后,再付另一半酬金?!?/br> 沈威點了點頭,將手下的幾位弟子一一介紹給慕容雪。此行以他幼子沈鵬為首,商虎為輔,加上其余八位鏢師,一共十人。 慕容雪將包袱負(fù)在肩上,對沈威道:“我們即刻上路吧。” 順利出城之后,慕容雪心里不由感喟萬千,這已是她第三次離開京城,但愿此次成功,從此京城只為繁華一夢。 冬日的夜晚來得極快,怨江在暮色中如一條墨黑色的帶子,席卷著鴻恩寺里無數(shù)后宮嬪妃的眼淚奔涌而去,將無限的幽怨掩埋在時光的盡頭。 耶律彥如礁石般站在山崖邊已經(jīng)兩個時辰,手里緊緊地握著慕容雪的風(fēng)氅。被江水浸濕的風(fēng)氅,原本嬌俏的嫣紅色變得黯無生氣,觸手冰涼。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江面。 江邊布滿了王府的暗衛(wèi),還有張攏新調(diào)來的衛(wèi)兵。 時光一點點的流逝,希望越來越渺茫。 他知道她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卻不肯承認(rèn),不肯相信。 他心里殘留著一絲奢望,她會水,或許能在這湍急刺骨的江水中保住性命,他不信她那樣活潑旺盛的生命會湮滅。 風(fēng)寒刺骨,很快,夜色籠罩了歸坡。 不知不覺,夜空飄起了雪,這已經(jīng)是今冬的第六場雪。 她說她出生那天,便是下了一場大雪。 生于雪中,歿于雪中,這便是她的宿命么? 他心里一陣陣的鈍痛,如同有一把刀,慢慢地慢慢地切著心頭的血rou。 張攏吞吞吐吐地小聲道:“殿下,天黑路滑,不如” 話未說完,只聽耶律彥一字一頓道:“繼續(xù)找。” 黎明,雪霽,日升。 江面出奇的平靜。 天地一片銀裝素裹,連那山崖上的幾處血跡都被掩蓋的了無痕跡。 耶律彥在江邊站了一夜,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唇,仿佛已成雕像。手里的風(fēng)氅早已結(jié)了冰,他握著冰渣猶自不覺,仿佛只要握著它,便能找回它的主人。 張攏看著他紅腫的手指,小心翼翼道:“殿下已經(jīng)站了一夜,還是回府歇歇吧,等小人有了消息,立刻便回去稟告。” 耶律彥恍若未聞,凝睇著江面。日頭斜照,水波上如浮著無數(shù)亮點,仿佛是她眼眸中的光芒,她有那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眸,當(dāng)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時,里面仿佛融進(jìn)了天幕的星光。 再也不會有這樣一雙眼眸來看他了,這個念頭如同一柄利劍,徑直刺進(jìn)他早已血rou模糊,脆弱不堪的心臟,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張攏急忙伸手去扶,無意間碰到他的手指,寒冰一般徹骨。 他急忙喊道:“來人,快送殿下回府?!?/br> 玉娉婷得知耶律彥病倒并暫居在別院的消息,震驚又生氣。從昨日起,她便在府中備好了豐盛的酒宴等著為他慶賀,誰知道他竟然一夜未歸。 素來身體強健的他,怎么會突然病倒?而且不回王府,要住在別院,這是為何? 一想到別院里住著慕容雪,她便按捺不住,對關(guān)氏道:“去叫陳安打聽打聽怎么回事?!?/br> 過了半個時辰,陳安過來回話。 “娘娘,太子殿下昨日從宮里出來,直接去了木蘭圍場,在怨江邊站了一夜?!?/br> 玉娉婷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急問:“他為何去木蘭圍場?又為何在江邊站了一夜?” “別院的慕容側(cè)妃,昨日去木蘭圍場打獵,要獵雪狐送與殿下,不幸失足跌落怨江,殿下派人打撈尋找了一夜。哀傷過甚加受了風(fēng)寒,所以病倒。” 啪的一色,玉娉婷掌心拍在了案幾上。 陳安小心翼翼退下。 玉娉婷氣得渾身哆嗦,原來他是騙她的,說什么只給慕容雪一個名分,只為了不叫人說他薄情,原來只是為了麻痹她,叫她不去防備那個鄉(xiāng)下丫頭。這般隱晦的心思,若不是慕容雪出事,恐怕不知道要瞞她到幾時。 她恨聲道:“去別院叫殿下回來,說我身體不適?!?/br> 關(guān)氏連忙扶著她道:“小姐你有了身孕,萬萬不可動氣傷身。那丫頭已經(jīng)被江水卷走,一天一夜,不可能生還。小姐又何必為了一個死人而去得罪殿下。” 玉娉婷咬牙切齒道:“我氣的是,他居然這樣騙我?!?/br> “小姐,那丫頭是為了給殿下獵殺雪狐才送命的,殿下若是不管不顧,豈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小姐應(yīng)該高興,殿下宅心仁厚,只要小姐對他好,他定然不會辜負(fù)小姐,一個鄉(xiāng)下丫頭他都如此看重,何況小姐?!?/br> “難道我就這樣忍了不成?” “小姐應(yīng)該去請?zhí)t(yī)院的御醫(yī)去給殿下看病,這個時候,小姐的關(guān)心體貼,最能打動殿下的心?!?/br> 玉娉婷想想關(guān)氏說的有理,如今自己肚子里還空著,萬萬不能得罪了耶律彥,于是,便起身去太醫(yī)院請了汪全,帶人到了華盛別院。 劉氏聽說玉娉婷駕臨,急忙帶人迎接,將她領(lǐng)到了殊華閣。 張攏帶人守在外面,一見玉娉婷來了,急忙見禮。 玉娉婷急問:“殿下呢?” “殿下在里面歇下了,吩咐小人,任何人不得進(jìn)去?!?/br> 玉娉婷忍著不悅,冷冷道:“聽說殿□體有恙,我特意請了汪太醫(yī)來給殿下看病,怎么,連我也不能進(jìn)去?” “小人一回來就請了大夫來,藥已侍候殿下服下。殿下如今正在休息,”話未說完,玉娉婷抬手便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大膽的狗奴?!?/br> 張攏急忙跪下,“娘娘恕罪,殿下昨夜一夜未眠,如今剛剛睡下,請娘娘體諒?!?/br> 玉娉婷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只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晳脩脽o力的聲音。 “叫她進(jìn)來?!?/br> 玉娉婷對張攏哼了一聲,抬步進(jìn)了房間。舉目一看,她眉頭一蹙,這明明是個女子閨房的模樣,莫非,這是那慕容雪的房間? 她不悅地走到床前,見到耶律彥,更是一怔。 短短兩日,他竟像是變了個人。 素日英氣俊美的面龐憔悴不堪,劍眉下的星眸黯淡無光。 “殿下你怎么病成這樣?”玉娉婷急忙握住了他的手,燙的她一個激靈。 耶律彥將手指從她掌下抽離,淡淡道:“別過了病氣給你?!?/br> “殿下如今已是儲君,不日便要入主東宮,住在別院如何妥當(dāng),妾身也無法照顧,不如先回到王府?!?/br> “你如今有孕,我不能過了病氣給你,等病好便即刻回去。” 玉娉婷還想再說,耶律彥無力地閉上眼睛,道:“你回去吧?!?/br> “殿下保重?!庇矜虫弥缓勉鹕黼x去。 耶律彥這一病便是三日,直到雪化,他方痊愈。 丁香見到他,恍然覺得他清瘦了許多。 她這幾日哭的昏天地黑,兩只眼睛腫的像個桃子。 耶律彥見到她,不由想起慕容雪,心里又是一陣刺痛。 他目光哀慟,聲音暗啞:“此間屋子除了你與佩蘭進(jìn)來打掃,任何人不得進(jìn)入?!?/br> “是。” 丁香垂著頭,眼淚奪眶而出。 耶律彥嘆了口氣,最后看了一眼這屋子,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丁香目送他寂寥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檐下,心里十分酸楚,竟然開始同情他。她原先一直認(rèn)為耶律彥對慕容雪不夠好,不夠深情,然而這一次,卻叫她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只可惜,慕容雪再也不會看見。 丁香抹了抹眼淚,先去將床上的被褥疊好。看到鴛鴦戲水的枕頭,她更加的傷心。 因為出去打獵,慕容雪頭上沒有帶任何發(fā)釵珠花,所有的首飾也都沒有帶,臨行前,還將耳環(huán)摘了下來,隨手放在妝臺上。 丁香傷心地將那一對兒翡翠耳環(huán)收起,放進(jìn)屜里。 打開抽屜,她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只錦盒,正是那一日,慕容雪說要送回到蘇州給慕容麟的錦盒。 丁香拿出錦盒,輕輕打開,讓她驚詫不已的是,里面只是一條打了一半的宮絳。 這就是慕容麟千金難買的心頭之寶?要費一千兩銀子護送回蘇州的寶貝? 丁香拿著錦盒,半晌才從驚愕中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便想起來那一千兩銀子。 既然錦盒沒有送回去,那么那一千兩銀子的定錢也應(yīng)該要回來才是。 將來她和佩蘭回宜縣,親自將錦盒交給老爺便是,那一千兩銀子可以要回來還給老爺,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