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慕容雪的的確確很想贊美幾句,但轉(zhuǎn)念間想起來自己以往,做出比這更精美復(fù)雜數(shù)百倍的菜肴,也得不到他一句夸獎,于是,便藏起來心里的喜歡,故意冷著臉道:“不就是煮了一顆雞蛋么?這也叫做飯?” “難道不算?朕親手煮的,親手作了畫?!?/br> 慕容雪不屑地瞥了一眼,“皇上不覺得比起我做的差了十萬八千里么?” 耶律彥蹙著眉,表情極度不悅。 慕容雪滿意地笑了:“皇上,被人打擊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就像高高興興等著出太陽,結(jié)果劈頭蓋臉淋過來一盆冷水?” 耶律彥:“......” ☆、85v章 慕容雪露出一絲你也有今日的慧黠笑容,再接再厲地打擊他:“臣妾為皇上那一次不是做了滿滿一桌子菜肴,皇上您可真摳門,只給臣妾煮了一個(gè)雞蛋,這么點(diǎn)吃食哪兒夠,您當(dāng)是養(yǎng)鳥么?” 耶律彥又好氣又好笑,捏著她的臉咬牙道:“可不就是養(yǎng)鳥,熬鷹?!比缃袼@股子小山鷹般的烈勁,真是叫他又愛又恨,又束手無策。 “算了,聊勝于無吧?!蹦饺菅┯靡环N不甚看得上眼的表情,“勉為其難”地從他掌心里拿過那顆雞蛋,起身告退。 耶律彥追了一句:“朕給你煮了雞蛋,你也要給朕煮茶,才算是公平合理?!闭f好了罰做一天的宮女,這還沒到時(shí)候了,就想開溜,他自然不舍得就這么放她走了。 “煮茶啊?!蹦饺菅┭鄄鬓D(zhuǎn),笑了笑,“好,臣妾等會兒給皇上送來?!?/br> 慕容雪安然無恙地回到懿德宮,丁香和佩蘭都松了口氣,擔(dān)心地問道:“皇上沒懲罰娘娘吧?” 慕容雪哼道: “罰我在御書房當(dāng)一天的宮女?!?/br> 丁香和佩蘭聽見這個(gè)懲罰,都忍不住笑了。 “這分明是皇上借故讓小姐陪著他而已?!?/br> “只罰一天也太少了。” “你們居然還笑,我腿都酸了?!蹦饺菅_口而出,說完又恨不得將自己舌尖咬掉。幸好,丁香佩蘭只道是她站得酸軟,卻沒想到別的,只是奇怪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臉紅如霞。 “那小姐去泡泡熱水,舒舒筋骨吧?”說著,丁香立刻吩咐宮女去準(zhǔn)備熱水。 慕容雪在浴池里泡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這才覺得身體恢復(fù)了些元?dú)狻?粗砩夏切┘t痕,還有大腿內(nèi)側(cè)的牙印,她不由又羞又氣,心里冒出來一個(gè)詞,禽獸,想了想還不解氣,又在后面加了兩個(gè)字“不如”。 用過晚膳,耶律彥便在御書房里等著慕容雪來送茶。等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終于等到姍姍來遲的慕容雪。她換了一件豆綠色宮裝,一看便是新沐浴過的模樣,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如一支亭亭玉立的蘭花,清雅動人,芳香四溢,耶律彥心里又有些癢癢起來。他已經(jīng)休整好了可以再戰(zhàn),只怕她不成。 慕容雪將手中的一個(gè)烏木食盒打開,捧出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皇上請用?!?/br> 耶律彥低眉一看,玉白瓷杯中竟是一盞黑色茶湯,顏色如墨,但卻有一股濃烈撲鼻的香氣,他飲茶無數(shù),卻是從未見過這種茶,也從未聞到過這樣的香氣。 “這是什么茶?” 慕容雪卻不回答,只是抿著一絲笑意,“皇上嘗一嘗便知道了?!?/br> 耶律彥看著她春蔥一般的纖纖玉指,如描如畫的眉眼,似笑非笑的櫻唇,覺得此刻便是一杯毒藥,自己恐怕也難以抗拒。 他興致勃勃嘗了一口,苦的險(xiǎn)些吐出來。 “好喝嗎?”慕容雪笑盈盈看著他,眼中有藏不住的促狹之意。 耶律彥本想說實(shí)話,但一想到這丫頭最喜歡記仇,自己若敢說不好喝,下次定不知道在哪兒等著自己秋后算賬,于是違心地點(diǎn)了一下頭。 慕容雪立刻便道:“那就好,以后臣妾便給皇上煮這種茶?!?/br> 耶律彥臉色一僵,立刻道:“朕還是更喜歡你以前煮茶的味道。” 慕容雪嫣然一笑:“皇上有所不知,這種茶昂貴難得,是從海外的一種樹上結(jié)的果子,被麝香貓吃掉,然后排泄出來,再磨成粉。” 話一說完,素有潔癖的耶律彥一個(gè)干嘔,恨不得將腸子都拿出來洗一洗。居然是從貓屎里揀出來的果子....... 慕容雪“關(guān)切”地問:“皇上你怎么了?” 耶律彥惡狠狠地將她扯到懷里,捏著她的臉道:“你故意的是吧?!?/br> 慕容雪無辜的眨了眨眼:“此茶最是提神,皇上日理萬機(jī),忙于國事,臣妾覺得這種茶水最是合適不過?!?/br> “你存心想要?dú)馕沂遣皇???/br> “臣妾不敢?!?/br> “我看沒什么你不敢的。” 慕容雪正色道:“那也未必。比如,臣妾想將鴻恩寺里的女人都放回家去,皇上肯嗎?” 耶律彥默然了片刻,道:“此事早有律規(guī)又關(guān)乎皇家體面,不能更改。每年準(zhǔn)她們家人去鴻恩寺探問兩回,你看如何?” 慕容雪喜道:“臣妾替她們謝皇上?!?/br> 耶律彥不滿地哼了一聲,“怎么謝?煮這貓屎茶水給朕喝么?” 慕容雪忍不住噗的笑了:“皇上真是不識貨,這東西和香莢蘭一樣,都是極貴重的東西,海外才有。” 耶律彥哼了一聲,“那可未必,養(yǎng)馨苑里,朕也養(yǎng)了幾株香莢蘭?!?/br> 慕容雪露出驚喜的神色,“真的么?” “知道你喜歡,所以朕千辛萬苦替你尋了幾株?!币蓮┝⒖搪冻鲆桓钡却洫劦谋砬?。 慕容雪心里欣喜若狂,口中卻故意道:“那香莢蘭生于海外,背井離鄉(xiāng),水土不服,說不定還未養(yǎng)到開花結(jié)夾,便死翹翹了?!?/br> 耶律彥氣道:“你就不能說點(diǎn)好聽的?” “臣妾都是跟皇上學(xué)的?!?/br> “你就天天氣朕吧。” “那臣妾還是告退吧,免得皇上一見臣妾便生氣?!闭f著,慕容雪彎腰施了一禮,便轉(zhuǎn)身要走。 耶律彥咬牙。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刁蠻任性了。以前她總是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尋了各種借口呆在他身邊,色迷迷地看著他,趕都趕不走。他當(dāng)時(shí)只覺得煩,如今卻是要想了各種法子才能“請”她來煩自己,可惜她卻是避之不及,而且,那種色迷迷的目光也沒了。如何找回,是個(gè)難題,他從未覺得這般棘手過。明明是嬌柔若水的一個(gè)小人兒,心狠起來卻比石頭還硬,任憑他怎么暖,都暖不熱。 “朕領(lǐng)你去養(yǎng)馨苑看看?!闭f著,便吩咐秦樹擺駕。 秦樹也不知道夜色已深皇帝卻突然要去養(yǎng)馨苑是什么用意,急忙吩咐了儀仗,抬了肩輦過來。 到了養(yǎng)馨苑外,耶律彥吩咐眾人守在門外,親自提著一盞羊角宮燈,只帶了慕容雪一人進(jìn)去。 花房里靜悄悄的,四角各懸著一盞琉璃宮燈,光影朦朦如月色一般清幽,不知名的香氣一縷縷的迎面而來。這夜晚的養(yǎng)馨苑,別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百花沉睡,香氣馥郁。 耶律彥牽了慕容雪的手,她正想抽出來,頭頂上的鷯哥卻突然在籠子里撲扇了一下翅膀,她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耶律彥身上靠,耶律彥就勢摟住她,笑道:“你不是膽子很大么?” 慕容雪臉色微紅,從他懷中出來,問道:“香莢蘭在哪兒?”她只見過香莢蘭的果夾,卻不知這種植物長的何種模樣。 耶律彥提著燈,牽著她走到里面,將手中羊角燈舉到她眉下,道:“這便是?!?/br> 原來,上一次來看到的那黑紗蒙著的幾株藤蔓樣的植物便是。 就著燈光,慕容雪看著這漂洋過海而來的幾株香莢蘭,許多感喟涌上心頭,莫可言說。 她想起當(dāng)日自己煞費(fèi)苦心地為他做冰果,為他雕刻西瓜,正如現(xiàn)在,他煞費(fèi)苦心地為她種下香莢蘭。 他對她不是不好,只是給不了她最想要的。 他便是將天上的星星都摘給她又如何,不是她想要的那一顆。 靜幽幽的花房里,萬籟無聲,海棠花兒無聲無息的開放。 耶律彥從背后抱住她,將下頜支在她的肩上,低聲道:“當(dāng)將來開了花結(jié)了果,可以做冰果給孩子吃。” 是啊,哪該有多好。想到那一幕場景,她也覺得很幸福甜蜜,可惜轉(zhuǎn)念一想,這后宮里為他生孩子的,將來不知道有多少。一念之間,那幸福的憧憬便如夢幻泡影,悄無聲息地碎在了心里。她若是再像以前那樣,將全部感情投放,只怕將會成為史上最善妒的皇后,很難保證不會被醋熏昏了頭,對他的嬪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算了,還是保持冷靜,公私分明比較好,把那些情情愛愛都收起來,看在俸祿的份上,努力做個(gè)一代賢后,比較妥當(dāng)。 耶律彥親了親她的側(cè)臉,柔聲道: “等生了孩子,你便再也不會有別的想法了,這輩子都踏踏實(shí)實(shí)地跟著我,像以前那樣?!?/br> 他語氣溫柔繾綣,溫?zé)岬臍庀湓谒橆a上,如春風(fēng)拂過,那些前塵過往,仿佛翻開的畫卷,浮現(xiàn)在眼前。她看見了昔日的自己曾如何的對他傾盡心力,也看見了將來的自己,在無數(shù)的后宮佳麗中周旋。 “這真是個(gè)好主意?!蹦饺菅╉怂谎?,似笑非笑道:“皇上努力讓每個(gè)嬪妃都生下孩子,一來可以讓嬪妃們死心塌地地愛皇上,二來也避免將來她們被送到鴻恩寺去?;噬先沃囟肋h(yuǎn),一定要多多保重身體,讓后宮雨露均沾?!?/br> 耶律彥笑容一僵,氣得幾乎吐血?!半拚f的是,與你。” 慕容雪默然不語,笑容淡倦,雖就站在他跟前,眉目間卻露出一抹疏離,仿佛與他隔了一簾云煙。 耶律彥氣急,沖口而出:“只與你,總成了吧。” ☆、86v章 慕容雪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一刻,心跳仿佛都停了。他不像是開玩笑,目光里像是有一團(tuán)明亮而炙熱的火光,要照進(jìn)她的心里。 她低喃道:“你說的是真的么?” 耶律彥將她抱進(jìn)懷里,道:“朕不像你,言而無信?!?/br> 慕容雪不知道該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只覺得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便掉了下來。而后,便跟開了閘的水一般,瞬間便淹沒了嬌嫩的臉頰。 他將她的臉蛋按在胸口,憐愛而無奈的嘆了口氣,碰到這種醋缸還能怎么辦。 她哭得越發(fā)厲害,仿佛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委屈和傷心都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不僅哭,哭到后面不解氣,還要咬他。奈何他常年習(xí)武,胸上都是緊梆梆的肌rou,她也沒咬住,只咬住了他衣服,她再接再厲,又啃了幾口,將他衣服用口水淚水糊了一大片,弄得他哭笑不得。 過了一刻,秦樹終于看見皇帝從養(yǎng)馨苑出來,德妃低著頭跟在他身后,跟個(gè)受氣的小媳婦,這是什么情況?這完全不是德妃娘娘平素的風(fēng)格啊。好奇的秦樹偷眼打量了一下皇帝,只見他俊美的臉上肅色沉沉。 莫非這兩人在里頭又鬧了什么別扭不成?一想到這兒,他立刻便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吩咐起駕。 這一路,皇帝和德妃各自坐在肩輦上沉默,氣氛十分的凝重,秦樹心里也很凝重。這后宮如今只有德妃一位娘娘了,那位被廢的玉皇后雖然頂了靜妃的名頭,卻被禁足在碧嵐宮,形同虛設(shè)。德妃又和皇上鬧別扭,于是,皇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陰陽失調(diào)的不和諧狀態(tài),弄得宮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 誰知道他白白擔(dān)心了一路,皇帝直接宿在了懿德宮。早朝的時(shí)候,更是神清氣爽,眉目生輝,看來昨晚上過得不錯。 慕容雪一直睡到午飯時(shí)分才醒過來。 丁香佩蘭進(jìn)來服侍,一看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斑斑紅痕,散亂如春風(fēng)拂過的櫻花。 兩人臉色一紅,都知曉昨夜皇帝是終于得手了。 慕容雪見到這兩丫頭眼睛沒地方放的樣子,不禁臉上guntang,低聲道:“我要洗浴?!?/br> “是,奴婢這就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