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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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大夫!”老夫人眼皮一跳,那層層纏繞的白布竟是滲出了紅色,淡淡的血腥味傳了過來。 梅香連忙走上前來,攙扶著臉色蒼白的綠竹退了出去。 “寧兒,過來讓祖母瞧瞧?!崩戏蛉朔讲乓呀?jīng)放松的表情,重新變得嚴(yán)肅起來,還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楚惜寧低著頭走到老夫人面前,方才梅香已經(jīng)替楚惜寧梳好了頭發(fā),并且用頭繩扎好了。絹花也補(bǔ)了一朵,只是插在發(fā)間掉了也不會弄散發(fā)髻。 老夫人輕輕取下一朵絹花,那根不算太長的細(xì)尖兒便露了出來。 “玉兒,這絹花若不是綠竹擋著,你準(zhǔn)備在你jiejie身上戳幾下?”老夫人的聲音變得十分陰冷,神色之間竟帶了幾分狠戾。 一旁的楚婉玉被嚇得退了兩步,只曉得連連搖頭,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她還從來沒瞧見祖母如此生氣的時候,她知道這次的責(zé)罰不會輕。 老夫人看著惶恐不安的楚婉玉,心底卻漸漸生了一股寒氣。這樣小的孩子,心腸卻如此歹毒。對待整日玩在一起的堂姐,一言不合就拿了針要去戳。 “你jiejie對你千般好,你卻......”老夫人感到一股怒火郁結(jié)到了心底,卻連一句話都懶得罵了。 老夫人頹然靠著椅背,神色間流露出淡淡的疲憊。 “祖母,您別氣壞了身子,都是寧兒不好。meimei還太小,應(yīng)該慢慢教的,我太急躁了。我們只是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祖母不值當(dāng)為我們傷神。”楚惜寧似乎有些慌張,連忙拉著老夫人的手,聲音里夾雜著顫抖,似乎都快哭出來了。 “穆嬤嬤,先送寧丫頭回去,好好和大夫人解釋一下。吩咐廚房燉些血燕給寧兒壓驚?!崩戏蛉寺牭介L孫女的安慰,心里一陣慰貼,勉強(qiáng)打起精神,拍了拍她的臉頰,就將她的小胖手交到了穆嬤嬤的手里。 “嬤嬤,讓大夫來瞧瞧祖母,我再走吧?!背幉豢献?,嘟著嘴沖著穆嬤嬤耍賴。 穆嬤嬤瞧見老夫人投過來的眼神,一下子將她抱進(jìn)懷里。 “沒事的姑娘,老夫人身子好著呢!”邊說邊抱著她走了出去。 直到楚惜寧喋喋不休的抗議聲漸漸消失,老夫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幽蘭,去把二夫人請過來!”她陰沉著臉,聲音里是絕對的寒涼。 幽蘭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就還剩下祖孫倆和幾個侍立在一邊的丫鬟。整間屋子安靜得出奇,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楚婉玉在發(fā)抖,她是真的怕了。在亭子里,她只是因?yàn)槌幍挠幸馕耆瑁窒肴コ冻幍念^發(fā),卻沒想到會鬧了這么一出。居然都見血了,此刻她是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了。但是她尚存了最后一絲希望,那就是等到母親來救她。 二夫人進(jìn)來的時候,屋子里的丫頭都自動退了出去,并且把門關(guān)上了。 楚婉玉那小小的身子,跪在陰冷的地面上瑟瑟發(fā)抖,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如冰霜。 “姑姑?!北R秀的心底也是七上八下的,幾乎順嘴地叫了這么一句。 老夫人猛地將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抬起頭冷笑著看向她。 “你看看你教養(yǎng)的好姑娘,才四歲大一點(diǎn)的人,就想謀害堂姐。這么尖的東西若是戳著寧丫頭,我看你怎么和你大哥、大嫂交代!”老夫人將手里握著的絹花一下子拋到盧秀的面前,神色透著些許的陰狠。 二夫人看著滾到腳邊的絹花,一下子腿發(fā)軟跪倒在地。下意識地看向楚婉玉,身上的冷汗立馬濕了后背。 “玉兒,你怎么如此不知事理!”她只說了這一句,就再也罵不下去了。 那個跪在旁邊害怕到發(fā)抖的小娃,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姑娘,盧秀瞧著從肚子里爬出來的閨女哭成那樣,哪里還舍得罵。恨不得現(xiàn)在就摟進(jìn)懷里哄她,定是楚惜寧那個妖精又使了什么手段,才讓她可憐的女兒遭了罪。 “上回玉兒聽信了姓袁那老貨的鬼話坑害她jiejie,我就饒過她一次。你們都勸著我,說玉兒還小,以后慢慢教。現(xiàn)在都見了人血,日后是不是要害了人命才開始教?”老夫人越說越氣,恨不得一巴掌抽醒跪在面前的母女倆。 盧秀一聽,就知道老夫人是氣極,連忙跪在地上開始“咚咚”地磕頭。 “老夫人,二老爺和兒媳就玉兒這么一個孩子,您是她親祖母??!兒媳日后一定好好教她,和大姑娘親近。”盧秀慌了手腳,兩位姑娘在亭子里打架這事兒,估計(jì)被穆嬤嬤封了口,總之他們二房是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得到。 “我已經(jīng)給過你機(jī)會了,就是因?yàn)樘v容二房,才導(dǎo)致了玉兒這蠻橫的性子。孩子就要從小教起,不能等到犯了大錯才想著彌補(bǔ)。你教不好,我老婆子親自來教!”老夫人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 盧秀只覺得渾身冰涼,似乎被雷劈中了一般定住了。她連忙跪行幾步,抱住老夫人的小腿,哀聲苦求道:“老夫人,兒女就是母親的心頭rou啊。兒媳就得了這么一位姑娘,您行行好,就讓我養(yǎng)著她。日后絕對不會有這種事兒發(fā)生了......” 盧秀的哀嚎聲,有些刺耳地穿透耳膜。老夫人不耐地皺起了眉頭,端起手邊僅剩的茶盞,朝桌上猛地一放。盧秀總算是止了哭聲,傻愣愣地看著她。 “就這么定了,二姑娘的東西今個兒就挪到榮壽堂的東廂。二老爺那里若是有什么話,就讓他到我跟前說?!崩戏蛉舜驍嗨脑?,直接下了吩咐。 她瞇起眼眸看向仍在哭鬧的盧秀,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蛟S給小兒子找得這個能壓得住的媳婦兒并不是一件好事兒,如果是名門出生的嫡女,哪還有這種教壞姑娘的事兒發(fā)生。 作者有話要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rou,更何況二房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至于說楚婉玉由老夫人教養(yǎng),以后感情可能會加深,這種事情是不會發(fā)生的,因?yàn)橛腥f惡的女主在。申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篇爽文,女主絕對邪惡,大家要頂住!在考場奮筆疾書的某作者留愛的爪印~ ☆、020 墨菊沒了【捉蟲】 楚惜寧被穆嬤嬤抱去了薛茹那里,大致講了幾句。薛茹將她抱進(jìn)懷里之后,就不敢再撒手了。勉強(qiáng)撐著笑臉?biāo)妥吡四聥邒?,一步一顛地?fù)е拖窈逯€不會走路的嬰兒一般謹(jǐn)慎。 “娘,我沒事?!背幐C在薛茹的懷里,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每回來都瞧見娘親是這樣哄著弟弟的,自己都是兩世為人了,還撒嬌賣癡。 “胡鬧,你身邊的人都是作死呢!一回兩回都護(hù)不住主子......”薛茹氣急敗壞地喊叫了一聲,說到最后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她摟著楚惜寧坐在椅子上,將頭埋在女兒小小的肩膀上。 “娘?!背幈凰昧У糜行╇y受,輕微掙扎了幾下,卻感到幾滴guntang的水珠落在她的脖頸里,她立馬僵住不動了。 “寧兒,我的好丫頭。娘知道這回綠竹立了功,不怪底下伺候的人??赡闳羰怯惺裁慈L兩短,你可讓我怎么活?”薛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說給她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語氣里透著十足的惶恐和擔(dān)憂,這一刻抱著女兒小小的軟軟的身體。再想起穆嬤嬤方才說的話,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 楚惜寧靜靜地躺在娘親的懷里,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娘,婉玉還那么小,卻說出那樣的話來,平時二嬸定是沒少亂教她!”她抬起頭,輕聲控訴道。 薛茹的臉上閃現(xiàn)了幾分陰狠的表情,拍著她的后背,冷聲說道:“總想著給她留幾分顏面,下次好相見。沒想到有種人天生就是給臉不要臉的,你且等著看,娘親有的是手段整治她!” 平日里薛茹端的是侯府夫人的款兒,現(xiàn)如今怒氣攻心之后說出的話,就體現(xiàn)出原來在將軍府時的性子。 “寧兒不怕,娘不會再讓你吃虧的。”薛茹又怕嚇著她,輕聲勸哄了幾句,溫柔地拍著她的后背。 楚惜寧又是驚嚇又是哭鬧,在娘親溫暖的懷里,就這樣搖搖晃晃地睡著了。 “清風(fēng),你抱著姑娘回去。待會子和張嫂子說一聲,從今兒起你就跟著姑娘了?!毖θ銘賾俨簧岬乜戳艘谎凼焖男∨畠?,把她交到清風(fēng)的手上。 清風(fēng)連忙小心翼翼地抱著楚惜,立馬有小丫頭在外面包了一件厚披風(fēng),才送著幾人離開。 楚惜寧半夜醒來要喝水的時候,就看見清風(fēng)披了件薄衫走進(jìn)來替她倒水。 “清風(fēng)jiejie怎么過來了?”她眨巴著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清風(fēng)邊輕手輕腳地喂她喝水,一邊把理由說清了。 “姑娘快歇著吧,明個兒還有事呢。”清風(fēng)瞧著她努力睜開眼的樣子,有些心疼。 “綠竹怎么樣了?發(fā)燒了沒?”楚惜寧喝了小半盞水,就搖頭不要了,擦了擦嘴角躺了下來。 清風(fēng)將茶盞遞到桌上,臉上閃過一絲擔(dān)憂,回過頭的時候,已經(jīng)換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了。 “姑娘跟個小大人兒似的,這個也不放心,那個也cao心。穆嬤嬤那調(diào)/教人的手段,把她都訓(xùn)練得跟石猴兒似的,身子結(jié)實(shí)著呢!您就安心睡吧,明個兒綠竹jiejie還有話和你說呢!”清風(fēng)有意調(diào)侃她兩句,見她重又閉了眼睛睡下,才捻了下被角退了出去。 第二日楚惜寧剛醒,清風(fēng)又是喜笑顏開地替她穿衣裳,半月在一旁替她打下手。 “許mama和綠竹呢?”等到楚惜寧真的清醒之后,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往日她要是受了驚嚇什么的,許mama恨不得十二個時辰貼身看護(hù),但是昨個兒就沒瞧見她的人影。還有依著綠竹往日那好強(qiáng)的性子,估計(jì)也要忍著痛來伺候了。 半月頭一低,默不作聲只顧著整理手里的東西。清風(fēng)替她穿好衣裳,摸了摸她的額頭覺得溫度正常,又瞧見她精神不差,才低聲開口。 “這些事本不該讓姑娘知道,沒得臟了您的耳朵。現(xiàn)在您瞧出不對勁來,奴婢也不瞞姑娘了。昨個兒墨菊沒了,墨菊的娘被二房的婆子踹了,回家去也嘔了血,瞧著不大好。許mama和綠竹昨個兒去瞧了墨菊,怕把晦氣帶給您,所以沒敢進(jìn)來,只在外面看了您。”清風(fēng)說了一半,也有些哽咽。 奴才的命還不就這樣,當(dāng)初梅蘭竹菊在老夫那里升成一等丫鬟的時候,府上不知有多少人艷羨。后來綠竹和墨菊跟了兩位姑娘,都覺得二人以后造化更大。孰料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有一人先去了。 水痘不是大病,好好調(diào)養(yǎng)也能好好活著??上Ф蛉瞬蛔屗?,墨菊就不會留下一口氣。 “什么時候沒的?”楚惜寧只覺得手腳有些發(fā)涼。我不害伯仁,伯仁終因我而死。 墨菊的死,楚惜寧是有責(zé)任的。如果不是那一方錦帕,墨菊或許還好好地活著。 清風(fēng)看了一眼臉色發(fā)白的姑娘,輕輕攥住了她微涼的小胖手,見半月離得遠(yuǎn),壓低了聲音說道:“也算墨菊命格不好,偏生在您和二姑娘犯口角的時候。若是晚幾個時辰,老夫人訓(xùn)斥了二夫人,估計(jì)二夫人也不敢這么處理了墨菊。” 清風(fēng)的話語在耳邊回蕩,楚惜寧的腦子里卻已經(jīng)快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她看了看時辰,已經(jīng)到了請安的時候了。 等她梳洗完畢趕到榮壽居的時候,明顯察覺到院子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大姑娘來了?!庇奶m已經(jīng)嬉笑著迎了進(jìn)來,順勢對著清風(fē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二姑娘昨個兒搬了來,正陪著老夫人呢?!庇奶m拉著她的小手,低聲提醒了一句。 楚惜寧沖著她露出個笑臉,便提起羅裙走了進(jìn)去。 里屋內(nèi),梅香正帶著幾個丫頭擺飯。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臉色極其難看。楚婉玉低著頭坐在左邊,就跟犯了錯似的,甚至有些發(fā)抖。 “寧兒來了,坐下陪祖母用膳吧。”老夫人瞧見一身紅衣,精神飽滿的長孫女,總算是露出個淡笑,招呼她坐到右邊的椅子上。 祖孫三個開始用膳,老夫人悄悄打量兩位孫女的姿勢。看著楚惜寧落落大方地夾菜,細(xì)細(xì)咀嚼,并未發(fā)出任何聲音,她不由得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對比楚婉玉畏畏縮縮,幾粒米幾粒米地下咽,老夫人的眉頭都快打結(jié)了。 “玉兒,用膳的坐姿不對,拿筷子夾菜的姿勢也不對。待會子讓穆嬤嬤親自教導(dǎo)你,好好和你jiejie學(xué)學(xué)?!崩戏蛉私K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有些低沉。 楚婉玉更加害怕起來,祖母對她不如往日。昨晚上她根本沒睡好,身邊的丫頭全部換了個遍,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難免會緊張。 “祖母,用膳的時候不能生氣,否則會影響胃口的。我們這些小輩哪里做得不好,您用完膳之后卯足了勁兒說。到時候穆嬤嬤要是瞧見您用得少,教規(guī)矩的時候可不得給我和meimei穿小鞋兒?”楚惜寧輕聲細(xì)語地打斷了老夫人的訓(xùn)斥,還順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臉上露出十分討好的笑容。 老夫人瞧著長孫女花心思哄她,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用了早膳之后,楚惜寧就坐在書桌旁,攤開宣紙,老夫人手把手教著她寫字。楚婉玉則得了老夫人的吩咐,開始跟著穆嬤嬤學(xué)規(guī)矩。有了大姑娘在前頭做榜樣,穆嬤嬤教起二姑娘,只覺得動作都不盡完美。 實(shí)則是楚惜寧拿出上輩子的規(guī)矩來,才算是糊弄過去。否則她真正五歲的時候,還只曉得上房揭瓦,逗貓遛狗呢! “祖母?!背裼衩銖?qiáng)在穆嬤嬤那里學(xué)了用膳的規(guī)矩,磨磨蹭蹭地走過來,臉上既帶著羨慕的神情,又有些忐忑。 畢竟現(xiàn)在的楚惜寧比她強(qiáng),是侯府公認(rèn)的。她雖然也想讓祖母教著寫字,但若是最后又惹惱了祖母,就更加火上澆油了。 “先寫一張字給我瞧瞧?!崩戏蛉祟^都沒抬,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又再次投身于教導(dǎo)長孫女的熱誠之中。 幽蘭便連忙替二姑娘鋪開宣紙,取了毛筆給她。 等楚惜寧練了兩張紙之后,老夫人才歇了下來,抬頭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楚婉玉。只覺得那小娃娃拿著毛筆的小手都在打顫,寫出來的字和長孫女相比,也是差得很。 “玉兒這字兒要好好練練。”老夫人輕皺了幾下眉頭,沖著梅香招手要水。 老夫人親自替楚惜寧洗了手,從書架里翻出一本字帖。 “先照著練,等和你jiejie差不多的時候,祖母再親自教你。”老夫人將字帖遞給了楚婉玉,看到她寫得字,眉頭又是下意識地皺起。 楚惜寧低著頭,偷偷打量到老夫人不滿意的表情,嘴角露出一個淡笑。人就是這樣,若是喜歡的就覺得百般好,不喜歡的即使萬般好也能挑出毛病來。 其實(shí)二嬸屬于望女成鳳一類的,楚婉玉又肯學(xué),前世的時候在同齡的姑娘里,楚婉玉無論是學(xué)識還是禮儀,都排得上好。可惜這輩子,楚惜寧就沒想讓她過得好。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人一提起楚侯都只會想到大姑娘,二姑娘頂多算做陪襯。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屬于過渡,比較平穩(wěn),見諒哈~今晚準(zhǔn)備寫個兩章存稿,12號還有考試,我盡量馬力全開不斷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