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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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松不以為然的道:“沒喝醉,不打緊。瞧,蘅蕪來了?!?/br> 蘅蕪手上捧著個拳頭大小灰不溜秋的物事,賀蘭松接過來放到毛氈上去,道:“這就是番薯?!?/br> 劉讓將東西拿在手中,左右瞧了瞧,“硬邦邦的,這就是番薯?” 賀蘭松不無得意地道:“這是陳經(jīng)綸從番外帶來的,南方早有種植,生熟皆能食用,心脆多汁,最要緊的是無地不宜,哪里都能成活,這么塊地能長出千斤來,是抗饑荒的好東西?!盵1] 劉讓捧著番薯翻來覆去的瞧,他雖知賀蘭松少有妄言,仍覺半信半疑,遂張嘴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卻覺滋味委實一般,反而澀的很,連忙吐了出來,道:“太難吃。這東西當(dāng)真能吃?我看吃了才會死人。” 賀蘭松笑道:“皮是不能吃的。你吃慣了酒rou,自然瞧不上這些?!?/br> 沙閔目中卻露出欽佩之色,對著賀蘭松贊道:“瑾言,我今日是服了你,本以為你是為了博個好名聲,沒想到你還真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啊。佩服,佩服?!?/br> 賀蘭松道:“沙兄言重了,在其位便要謀其政,天下之廣,黎民萬千,我哪有能讓他們都吃飽飯的本事,只求少餓死人便是好的了?!?/br> 衛(wèi)政和見賀蘭松嘴唇干裂,臉上都曬黑了,露出的手臂上更是有幾處外傷,不免亦是心中感慨,道:“瑾言,饑民能果腹固然是好事,你那軍令狀可如何是好,入了冬,百姓的日子難過,處處都要用錢,陛下肯定拿你是問?!?/br> 劉讓卻道:“不怕,不怕,瑾言和皇上是什么交情,總不能真的砍了你吧?!?/br> 沙閔道:“進(jìn)之,總是如此口無遮攔,若被有心人聽了,不免又要多生事端,豈不是也給瑾言添麻煩?!?/br> 他們五人是舊日好友,衛(wèi)明晅未即位時,也常自一起玩耍,因此說起舊事來也沒多少顧忌,賀蘭松和恒光帝之事,在外人眼中不倫,在他們這些自視清高的文人眼里,倒真的不算什么。 劉讓也知自己嘴臭,常常禍從口出,雖說對著至交好友,亦覺歉然,忙道:“瑾言,對不住,是我的過錯,我自罰一杯酒?!?/br> 賀蘭松笑著陪了一盞茶,道:“不打緊,我現(xiàn)如今和皇上兩下清白,并沒什么怕的。不過近日確實湊了不少銀子,想來陛下不致再為難于我?!?/br> “哦?哪里來的錢?” 賀蘭松道:“小弟沒轍,只好給皇上出餿主意,去找鹽商要錢?!?/br> 天下莫有富過鹽商者,他們仗著手中有鹽引,倒賣私鹽,哄抬鹽價,說一句富可敵國亦不為過。澇災(zāi)之后,民不聊生,田稅糧稅定然是收不上來的,若要戶部官銀充盈,最快的就是找鹽商下手。 賀蘭松立下軍令狀后,沒幾日就往衛(wèi)明晅處遞了密折,請求徹查鹽商。他的那些小心思恒光帝自然知曉,兼之鹽商囂張,多地巡鹽御史跟著上了不少折子,便賜了尚方寶劍,令人去往各地追查賬目,戶部侍郎許林敏一同前往。 誰知這一查竟查出了千萬兩的虧空,與之相比,胡君全所貪墨銀兩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鹽商們?yōu)榍蟊C?,只好迅速的填滿了這個虧空,白花花的銀子不請自來的滾到了戶部的庫房中。衛(wèi)明晅自己做了回惡人,卻將戶部填的盆滿缽滿,心中不免將賀蘭松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鹽商為禍,非只一日,確實需要整飭,衛(wèi)明晅到底又宣了賀蘭松入宮,連著戶部諸人商量了計策,由易州始,漸漸收回鹽引,改為鹽券,商家納稅多者亦可得。 戶部侍郎許林敏乃是進(jìn)士及第,家學(xué)淵源,他已過不惑之年,更兼混跡官場多年,通透機(jī)靈,有滿腹的經(jīng)濟(jì)學(xué)問,卻在戶部不得重用。賀蘭松任戶部尚書后,聽了鄭云錫的勸諫,將他升至戶部侍郎,衙門中一應(yīng)瑣事常由他來應(yīng)付,問鹽商要錢的法子就是他想出來的。等這批銀子入了府庫,許林敏又打起了海關(guān)貿(mào)易的主意,千方百計琢磨著怎么從里面摳錢。 賀蘭松每每見到許林敏皺眉,就不免要為旁人擔(dān)憂。 許林敏卻捧著賬冊搖頭晃腦的道:“等入了冬,就要處處用錢,應(yīng)當(dāng)及早打算,否則到時候皇上伸手要錢,能難為死人。” 賀蘭松便附和道:“極好,許大人,等你想好了,我就上折子?!?/br> 許林敏個頭不高,立在那里,只到賀蘭松肩膀,他仰著首道:“大人,您怎么半點也不急啊?!?/br> 賀蘭松笑道:“賺銀子本不是戶部職責(zé)?!?/br> 許林敏跌足嘆道:“既如此,那為何您當(dāng)初要在朝堂上立軍令狀?” 賀蘭松心虛,忙忙的便跑,邊走邊道:“是我的過錯。有勞許大人,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br> 江城澇災(zāi)之后溫病肆虐,到了冬日仍未能見好,入了冬月之后,江城之外,凡是洪災(zāi)過境之地,生病之人越來越多。潛州府臺最先上奏,言道境內(nèi)死了近百人,恐釀成瘟疫,奏請恒光帝派御醫(yī)前往查探。衛(wèi)明晅不敢掉以輕心,派了五名院使分去潛州和江州。 五名院使,最終能走著回來的只剩了三人,另外兩人神志不清,高熱不止,亦被染上了疫疾,隨行軍士道江城死了已有千余人,路邊隨處可見腐臭尸體,百姓四處流竄,府臺大人攜著家眷躲在深宅,閉門不出,他們還是翻墻而入才見到其人。潛州雖好些,疫病卻傳播疾速,每有一人患病,往往全家難得幸免。 衛(wèi)明晅直氣的在朝堂上破口大罵,他摔了折子,怒道:“如此疫情,竟還敢為了烏紗帽而隱瞞,真是其心可誅。吏部選的什么官員,這樣的混賬東西也配為人,愚昧狠毒,這是要整個江城給他殉葬。” 朝廷眾臣從未見衛(wèi)明晅發(fā)過這么大的火,皆駭?shù)霉虻乖诘兀舨可袝沁B連磕頭,道:“臣死罪,皇上息怒?!?/br> 衛(wèi)明晅氣的頭痛,盛怒之下渾身都在哆嗦,恨不得將桌案上的鎮(zhèn)紙都摜出去,甫一抬首看見賀蘭松跪在那里,心頭的怒火慢慢熄了幾分,他深吸了口氣,嘆道:“起來吧,查人不明,朕亦有錯。疫情蔓延,諸卿若有良策,只管說來?!?/br> 朝堂寂靜,半晌后劉開闔方道:“啟稟陛下,為今之計,當(dāng)先救人,若災(zāi)情蔓延,恐江城危矣?!?/br> 工部尚書卻道:“臣以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封閉江城,江城和京城相隔不遠(yuǎn),一旦京師染疾,皇城危矣?!?/br> 內(nèi)閣馬空遠(yuǎn)道:“陛下,若貿(mào)然封城,民眾必然恐慌,若和兵丁們起了沖突,到時江城大亂,更是內(nèi)憂外患。” 兵部侍郎朱新玉道:“馬閣老言之有理,本次隨去的將士亦有患病者,若是軍營中盛行此疾患,只怕,只怕?!?/br> 劉開闔擺手道:“朱大人此言差矣,為軍為官者本當(dāng)護(hù)國為民,豈有事到臨頭反而退縮者,自然要以百姓的安危為先?!?/br> 群臣紛紛嚷嚷,吵鬧不休,各自皆有道理,直鬧了半個時辰仍未有定論,說到激烈出險些動起手來,不知是何人提醒了句,這在朝堂上呢,諸人這才醒悟,忙忙的往金殿上看去,卻見衛(wèi)明晅正袖著手,冷冷的看著他們,唇角噙著個若有若無的淺笑。諸臣立時閉了嘴,拱手道:“請陛下圣斷?!?/br> “朕不是圣人,做不了圣斷?!毙l(wèi)明晅冷冷的拋下一句話。 賀蘭靖道:“臣等汗顏,所慮所思不周全,請陛下恕罪?!?/br> 衛(wèi)明晅將朝堂上眾生相看了個遍,這才道:“黃院使何在?” 從江城回來僥幸保的一命的黃維衛(wèi)正立在賀蘭松身后,只因適才朝堂混亂,他連立足之地都沒有,還是被賀蘭松扶了一把才沒摔倒。聽得皇上召喚,忙整了整衣衫出列,道:“陛下,老臣在此?!?/br> 衛(wèi)明晅看了他一眼,道:“黃院使,再往前些?!?/br> 黃院使不明所以的又往前行了兩步,拱手道:“陛下?!?/br> 衛(wèi)明晅向他身后看了看,目光在賀蘭松身上逡巡了一圈,這才問道:“朕記得你是御醫(yī)院的老臣了,江城百姓所患之病,到底因何,是否兇險,比之三十年前的溫城疫疾如何?可有良策?” 黃院使極少御前應(yīng)對,聽得皇帝垂詢不免緊張,兩只手都冒出汗來,及至聽到三十年的溫城疫疾,更是渾身震顫,險些站不穩(wěn)腳跟,冷汗從額頭上滑落,口中干澀,急道:“皇,皇上,臣當(dāng)年不曾親往溫城。” 溫城繁華,臨近京城,有人口五十萬,但三十年前疫疾爆發(fā),朝廷雖全派了良醫(yī)全力救治,溫城仍變成了一座死城,朝堂上的老臣想起經(jīng)年舊事,仍不免搖頭嘆息。 衛(wèi)明晅撐額道:“往事久遠(yuǎn),黃院使忘了也是正常?!?/br> ※※※※※※※※※※※※※※※※※※※※ [1]陳經(jīng)綸引進(jìn)番薯,明清兩朝餓殍減少,和這個東西很有關(guān)系。